第四十七章
電話在客廳里鍥而不捨的響著，一遍又一遍。
童樂走到客廳拿起手機，她狠狠擦著臉上的淚，手機上的名字跳躍著。童樂的手指疼的厲害，一直疼到了心裡。
她緊緊抓著手機，童樂因為他，失去了父母。
咬著嘴唇，幾乎要流出了血，童樂掛斷了電話，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她關機，快步跑到房間洗了一把臉，冷水潑在臉上，童樂閉上眼深吸氣。
手抖的厲害，父母那麼寵她，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他們知道童樂喜歡江黎青，他們非常清楚。江黎青的事，他們也清楚，他們選擇不聞不問。
可還有人不放過他們，童樂的父母真的很單純，他們的世界很簡單。特別是父親，他就是傻白甜。
童樂低頭不斷的深呼吸，嗓子發硬，她很疼。渾身都疼，她狠狠洗著臉。
她腦袋裡很亂，按著洗手台一會兒，童樂轉身出去再次打開電腦把郵件轉發給了自己。童樂沒有去餐廳，直接開車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只有熊仔在，童樂看了一圈，「小美呢？」
「她出去了，說要和陳維學下跟拍。」
童樂腦袋裡很亂，也不想知道小美到底去哪裡了，「幫我查個郵箱。」
「什麼？」
「我發給你。」
童樂回到辦公室把郵箱名稱發過去，熊仔直接抱著電腦進來了，「樂姐，郵箱是新註冊的，非常乾淨。」
「id能查出來么？」
「我得看原文件。」
童樂盯著熊仔看，熊仔被看的發毛，摸了摸臉，「怎麼了？」
「郵件內容不許泄露出去。」
「啊？」
童樂把電腦推了過去，熊仔要往下看立刻就對上了童樂的眼神，哆嗦了一下摸摸耳朵，他在查地址。
童樂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椅子上目光看著熊仔。可眸子很空，有些恍惚。
「代理ip，外網查不出來。」
童樂劇烈的咳嗽起來，她咳的眼睛猩紅，「沒事了，你去忙吧。」
「你沒事吧？」
童樂擺擺手，「沒事。」
煙在指間燃燒，熊仔連忙過去倒了一杯水給童樂，「郵箱很難查，要不我幫你查查郵件內容的圖片來源？」
童樂看了他一眼，「我看過了，沒痕迹，你去忙吧。」
「那你喝點水。」
「謝謝。」
熊仔出去順便把門關上了，照片只看了一半也發現是江黎青。江黎青怎麼會拍那種照片？那童樂怎麼辦？
童樂把郵件刪除，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靠在椅子上抽煙。
咳嗽越來越嚴重，童樂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
這才想起來手機還沒開機，開機之後看到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兩個是餐廳的經理，剩餘的都是江黎青。
童樂把煙頭按滅，打電話給餐廳經理，那邊很快就接通。
「有事？」
「有兩個人過來上班，說是新來的財務，童總？」
「是的，讓他們等我下，我馬上過去。」
「好的。」
掛斷電話，童樂拿出化妝品簡單的化妝，不那麼蒼白才拎起包出了門。到餐廳和兩個實習的交接，一直忙到兩點。
經理送來了飯，童樂吃了兩口就接著弄賬。
下午六點半天就黑徹底了，兩個實習生已經下班，童樂把帳對了一遍去后廚和陳師傅聊了一會兒。蔡飛走的時候把採購部的人也帶走了，採購部的是她親戚，童樂也不會留。現在採購部重新換人，剛上手有些問題，陳師傅把採購罵的狗血淋頭。
童樂打圓場，「算了算了，下次注意著點就行。」
正說著，陳師傅指了指童樂的身後，后廚有些吵。現在又是高峰期，童樂沒聽清楚陳師傅說什麼，只是本能的回頭就看到江黎青穿過後廚入口走了過來。
高挑的身材在廚房這樣的環境顯得格外惹人注目，童樂抿了抿嘴唇，微眯了眼睛。江黎青走到她面前，朝陳師傅點點頭，順手去握童樂的手，童樂避開了他的手。
江黎青目光一頓，看著她。
童樂也不想在這裡讓別人看笑話，對陳師傅又交代了幾句讓他把關下採購，轉身出去。江黎青跟在她身後，微微蹙眉。
「童樂？」
「嗯。」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童樂緊握的拳頭鬆開，心臟狠狠疼了下，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面走。
突然胳膊一緊，江黎青一把拉住童樂，「你怎麼了？什麼都不說電話也關機，你想幹什麼？」
童樂回頭直視他的眼睛，怪他么？
不怪，怪自己。
童樂咬著下嘴唇，「你鬆手。」
「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還沒到大廳，不過這邊有服務員，他們都看了過來。
童樂閉了閉眼，「去樓上辦公室談吧。」
江黎青目光暗了下去，盯著童樂。
童樂掰開他的手指，「我不想在這裡被人看笑話。」
江黎青喉結滾動，鬆開了她，他眼睛以下有口罩遮掩，童樂看不到他的全部表情。心裡很煩躁，也很亂。
兩人上了二樓，進了辦公室，童樂坐下就拿出了煙盒。江黎青奪了她的煙盒扔進垃圾桶，扯掉口罩扔在桌子上，「到底怎麼了？」
「昨天接電話的是誰？」
「什麼？」
童樂抿了下嘴唇，「當我沒問，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你不覺得我們進展的太快了么？我覺得很不真實。」
江黎青臉色很難看，一把抓過童樂低頭堵上她的嘴唇。片刻拉開一些縫隙，聲音壓的很低，「真實么？我是假的還是你是假的？」
童樂的手指神經有些疼，疼的她很不安。
童樂猛地推開江黎青，「都不真實。」
「你別嚇我行么？」江黎青抬手解開領口扣子，擰眉盯著童樂，「一天不接電話，我以為你出事了呢。現在又不真實了，童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發生什麼。」童樂攥緊了手，移開眼，長出一口氣，「最近你正好也有事要處理，我先搬回去了。」
江黎青表情瞬間變了，他站在原地突然有些無措，盯著童樂看。
「搬哪？」
「我家。」童樂抿了抿嘴唇，「我沒你家鑰匙，放在你家的東西，改天我再去取。」
江黎青懵了幾秒，「我忘記把鑰匙給你了。」
說著就要去身上找鑰匙，童樂轉頭看了眼窗外，回頭看江黎青，「不是鑰匙的問題，我就是不想在你家住了，我覺得——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江黎青的動作頓住，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沉默。
「車鑰匙還給你，車在下面停車場放——」
「為什麼？」江黎青再次抬頭看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冷，他盯著童樂，「分手也得有個理由吧？理由呢？」
童樂沒說話，江黎青想抬手，手抬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臉上的冷漸漸消散，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抱童樂，「樂樂，你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認真的。」童樂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她頓了頓，眼圈突然通紅，聲音有些哽咽，「行么？給我一段時間，給我點個人空間，我想靜靜。」
江黎青看著她，童樂低頭似乎有淚落在地上，很快就抬頭。她很單薄的身材硬撐著站的筆直，江黎青突然就很難過。
「誰和你說了什麼？」
童樂搖頭，「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好么？」
「不能告訴我理由么？」
童樂搖頭。
江黎青昨晚喝大了，睡醒來給童樂打電話就打不通了，他快嚇死了，以為童樂出了事。那邊忙完，訂了最近的航班飛回來。
他看到童樂站在喧嘩的后廚，煙火味很重，心落了回去。
可下一瞬間，他接觸到童樂有些冷漠的目光，他發現自己錯了，童樂有事。
他們對峙著，沉默，逼仄的空氣十分壓抑。
江黎青拳頭捏緊又鬆開，喉結滾動，「童樂——」
童樂低頭看著鞋，她很矛盾，也沒辦法原諒自己。現在很亂，她需要靜一靜，想一想未來。
江黎青退後兩步，坐在沙發上抬手抱住頭狠狠揉了一把，閉上眼隨即鬆開，看童樂，「你說什麼電話？」
「沒什麼。」
「我問你什麼電話？」江黎青突然提高了聲音，隨即又強行壓下去，他的手抬起來在虛空中頓了下垂下去，「樂樂，你給我打電話了么？昨天晚上和客戶喝酒，喝的比較多……喝完顧凜送我回去的。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發脾氣，我就是……就是有些急。你怎麼了你告訴我，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辦？」
童樂的心臟抽搐著疼了下，她鬆開緊捏的手指。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
江黎青的目光漆黑。
童樂抬手掐了下眉心，手順勢蓋在臉上，「可能婚前恐懼症吧，我總覺得很不安心。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很害怕。我們就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都冷靜冷靜，也許……」童樂後面的話說不下去，她緩和情緒，放下手，「太快了，十年前我愛你。十年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我有些亂。我昨天夢到我爸了，他說想讓我回去住一段時間——」
「你現在不愛我？」
童樂抿了抿嘴唇，不想再看江黎青的眼睛，「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