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記者還是往前推，眼看著童樂就要動手，江黎青攬過童樂護在懷裡，拿出手機報警。
童樂眼睛通紅，她憤怒到了極點，江黎青把她按到了車裡，關上車門。車窗外，江黎青面對著情緒有些激動的記者，「將心比心吧。」
他已經讓助理髮布了聲明，可這些記者跟聽不懂人話似的還追著他問，江黎青的耐心也被磨沒了。現在能讓童樂說什麼？她在短時間內失去了雙親，鏡頭對著她都是一種傷害。
他目光沉重，掃視這些人，轉身大步上車。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童樂轉頭看著他。
「給你惹麻煩了。」
江黎青伸手摸了下她的頭，「沒事。」
路上江黎青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戴上耳機，顧凜的聲音落入耳朵，「能見個面么？」
「有事？」
「嗯，公事。」
「去我家吧。」江黎青看了童樂一眼，才對電話那頭的顧凜說道。
「好。」
掛斷電話，江黎青拿下了耳機。
童樂剛剛從家裡拿到手機，當時事發的突然，童樂的手機掉在家裡。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童樂緊緊捏著手機，攤開手指隨即又鬆開。
「這些記者沒我熟悉的。」
江黎青看童樂情緒穩定下來，點頭，「不是合作的幾家。」
童樂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把臉埋在手心裡一會兒，長出一口氣，「我隨後會發聲明，不能給他們黑你的機會。」
「我會處理，你不用管了。」
童樂沒再說話，到江黎青的住處她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車，多看了一眼，顧凜就推開車門從裡面出來。他穿著淺格子風衣，圍著有些騷氣的圍巾，甩上車門走了過來。
江黎青朝他招呼了一聲，打開門讓童樂先進去，顧凜也走了過來，「她現在怎麼樣？」
「進來吧。」江黎青沒回答他的問題，拎著行李箱進門，顧凜回頭看了眼才關上門。童樂給手機插上電，回頭就看到顧凜坐在客廳，江黎青去樓上放行李了。
「好久不見。」顧凜笑了下，桃花眼波光漣漓。
自從上一次在酒吧見到顧凜，童樂心裡也有些數。估計江黎青和顧凜之間有什麼合約，江黎青沒說，他也就沒問。
童樂點了點頭，顧凜把手肘壓在膝蓋上，傾身看童樂。
「世事無常，節哀。」
他難得說句人話，童樂也不好讓人難堪，「謝謝。」
江黎青就從樓上下來了，他拿了水過來放在桌子上，坐下，「怎麼了？」
顧凜喝了一口水，看向童樂。
「她不是外人——」
「我還有事要辦，我先上樓了。」童樂拿著手機和充電線快步上樓，給他們留出說話的餘地。江黎青估計有事瞞著自己，童樂也不想打聽他的*。
「你這個計劃會不會太冒險？如果失誤，我們就要從頭開始。」
童樂開卧室門的手一頓，這是顧凜的聲音，她停住腳步。
「你怕？」
「我是怕的人？開玩笑。」顧凜似乎點燃了一根煙，童樂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打開門走了進去，關上門，他們的聲音被關到了門外。
童樂打開了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跳了出來，其中就有小美。
童樂從包里翻出一盒煙，取出一支點燃，煙夾在手上她翻著電話，怔怔看了一會兒才打電話給小美。
電話很快就接通，小美急匆匆喊道，「樂姐？」
「嗯。」
「你在哪？沒事吧？」
「沒事。」童樂咬著煙吸了下，眯眼看向遠處，「幫我發個聲明。」
「要發什麼？樂姐你說。」
童樂掛斷電話，站在露台上抽完了一根煙，外面天氣很好。雪已經融化，大地如同水洗過一樣，冷空氣混合著泥土味道湧入了鼻息。
童樂眺望遠處，還有很多事要做，她還活著，就得好好的活下去。
媽媽，你和爸爸走遠了么？沒走遠的話——晚上來我夢裡好么？
童樂把煙頭按滅，身後有開門的聲音她才轉身，江黎青走了進來。
他已經脫了外套，裡面是件深色的襯衣，步伐很沉，童樂轉身背靠著露台看著他。江黎青過來把她拉進房間，關上門，乾燥溫熱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冷么？」
「顧凜走了？」
「嗯。」江黎青拉童樂在小沙發上坐下，他嫌難受就解開了襯衣最上面的扣子。
童樂盯著他光潔的脖頸，從喉結到若隱若現的鎖骨，「我媽——」童樂卡了下，「把她和我爸埋在一起吧。」
「嗯，我叮囑人去辦了。」江黎青說，「明天我們過去送她最後一程。」
童樂掐了下手心不讓自己的淚滾下來，點頭，「別的還有什麼要……做的么？」
江黎青蹲到她面前，握著童樂的手，「有我呢，你要記得凡事都有我。」
他的目光漆黑乾淨，給了童樂無比多的勇氣。
「餓了么？」
童樂抱住江黎青，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點頭。
「出去吃還是在家？」
「在家吧。」她不想被圍觀，江黎青按著她的後背，聲音很輕，「那好。」
童樂不想一個人在房間，跟江黎青下樓進了廚房。江黎青的房子裝修的很簡單，廚房也是以方便為主，廚房很乾凈不像有煙火。
童樂靠在冰箱邊看江黎青切菜，她想了想，「我得去一趟飯店，做好的賬還沒來得及送到店裡。」
「你想現在過去？」江黎青修長的手指握著菜刀，食材在他的手間穿梭，他做飯就像一幅畫。
「算了，辦完我媽的事吧。」
「一步一步來，不要急。」
江黎青的襯衣袖子挽到了手肘處露出結實的手臂，下身是黑色長褲，身材修長。
「黎青。」童樂只叫了他的名字，江黎青手一頓回頭，目光很深，「嗯？」
童樂揚起了嘴角，「你怎麼這麼好。」
「傻。」江黎青回頭繼續切菜，童樂就看著他的背影，她就剩下江黎青了。
「顧凜不是gay？」
「嗯。」
煮粥的鍋發出噗噗的聲音，滿屋子都是米香。江黎青準備好食材，放下油。
「那你在新疆還騙我？」
童樂腦袋放空，她隨便找著話。
「我沒說過顧凜是gay。」江黎青打開油煙機，「有油煙味，你嫌熏的話就出去。」
「我想看著你。」
江黎青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回頭看童樂，她臉上似乎有笑，很淺。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她身上。
黑髮黑眼，陽光為她素白的皮膚渡上了一層黃光。江黎青喉結滑動，童樂指了指她的身後，「著火了。」
江黎青難得失誤，有些懊惱，皺著眉把鍋洗乾淨重新炒了菜。
童樂走過去從後面抱住江黎青，臉貼在他的脊背上，「你跟我爸似的。」
江黎青：「……」
童樂飯吃到一半，電話就響了起來，她上樓找到電話接通。
電話是餐廳打過來，童樂母親去世這個事上了新聞，現在基本上都知道。餐廳人心惶惶，老闆老闆娘接連去世，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業，現在店暫時停業。
「如果有人想走照發工資，統一補助兩個月工資。願意留下來的等我媽這事辦完，店重新開業。」
「還開么？」后廚管事的陳師傅算是童樂的長輩，父親的老友，他說話比較有分量現在才來問童樂。其餘人根本不敢現在給童樂打電話，人家父母剛沒，上趕著找不自在。
「這是我爸的心血。」童樂抿了抿嘴唇，「我會開下去，陳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做下去。」
「這樣我就放心了。」
店是開了十幾年的老店，他們也都有了感情，問這一句也是怕童樂撐不下去把店賣了。
「你媽——什麼時候出殯？」
父親的喪事是正經辦了，到母親，童樂有些茫然。
「你們都不要來了，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吧。」
陳師傅嘆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言語。」
「好。」
掛斷電話，童樂下樓看到江黎青也在打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發了很大的脾氣就把手機給摔了。
童樂嚇一跳，江黎青回頭措不及防撞上童樂的眼睛，他頓了頓。
臉色還陰沉著，一時間沒換過來。
「你沒事吧？」
「沒事。」江黎青撿起地上的手機殘骸扔進垃圾桶，捲起襯衣袖口往餐廳走，「你電話打完了？什麼事？」
「沒事，就餐廳那邊他們問是不是要關門。」
「餐廳叫什麼？」
「林小姐私房菜。」
江黎青卡了下，這家餐廳在江城有些名氣，只是現在他才明白這家餐廳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你想關店？」
「那是我爸的心血。」童樂坐回去，嘆口氣，「不捨得。」
「經營下去吧。」江黎青拉開椅子坐下，粥的溫度恰好，「挺好的。」
「剛剛給誰打電話？火氣這麼大？」
童樂沒怎麼見過江黎青發脾氣，他給童樂的印象就是話少脾氣好。
「天神的人。」
他母親吧？童樂看了眼江黎青，夾著根青菜咬著吞下去，這才開口，「要你做什麼？」
「沒什麼，吃飯吧。」
童樂放下筷子，坐直手放在膝蓋上認真看著江黎青，「不能告訴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