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理諮詢

  「神父，我不知道我最近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人以淡淡的口吻，平靜的說道。


  「孩子，你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告訴神。」即使是科技發達如蟲族，也同樣有神的殿堂和傳道者存在。


  「問題發生的起源是我在追捕一個逃避者。」來訪者說道。


  這時候，神父有一點興趣了。不是所有來傾訴的人都有這麼刺激的人生經驗的。


  「這個逃避者，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得到我的重視。但是，他很快讓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當我發現他足以成為我的對手的之後，我認真了起來。然後一切就變了。他一直在試探我的底線，步步緊逼。而我卻一步步退後。雖然我才是追捕者，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的關係已經掉了個。」


  神父一聲不吭，因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自己說下去的。「本來我以為自己一定是退化了。只有在戰場上，才讓我知道我並沒有退化。他這次又逃走了之後，我想了很長時間。」


  見對方似乎又陷入沉思，神父不得不開口道：「你得到什麼結論呢？」


  「沒有結論。但是我想，他並不如我曾經以為的那麼聰明，能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上。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普通人。聰明，敏銳的直覺。但是還是留下了很多破綻。我本有許多機會可以捉住他。但是我一次次的錯失了他。」


  「我不太明白。」他也不太明白這個軍官為什麼放著軍部那群龐大的心理疏導團不去諮詢，來到這個位於這個繁華星球的貧民窟，跑來找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神父。


  「剛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太明白。我期盼到達終點的一刻，又不知道終點究竟有什麼。直到在審問他的同夥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過來。」


  「明白了什麼？」神父的身子微微前傾。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房間里捕雀的人，我關上所有的門，但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故意留了一扇窗戶。而鳥雀總是輕易的從窗戶逃跑了。我一直沒有捉住他，並不是因為我不能。我想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並不想捉住他。」


  「你的意思是，你是把這個當做一個遊戲嗎？」神父自以為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那人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看了他一眼。這是神父第一次看到來人的眼神，像一把劍一樣銳利的讓人心驚肉跳。他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不。不是遊戲。遊戲從不會讓我困惑。」


  「我不明白，他既然是你的目標，你又不是把這個當做遊戲，為什麼你又不想捉住他。」神父一直認為自己的工作首先是傾聽者和引導者，而非灌輸者。是助產士而非醫生。每個生靈心中都有一個崇高的存在，而他的作用就是引導向他尋求幫助的人尋找到心中的這個存在。


  那人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就在神父以為眼前的人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我想，我是在害怕。」


  「我親愛的，你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失去。」他說：「我想，如果幹脆沒有得到，也就無所謂失去了。」


  神父也沉默了。


  「年輕人，你這種想法顯然是有問題的。年紀輕輕就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簡直是搶我們這些年紀大的人的飯碗啊。」神父想到。但是，對於這位穿著軍裝，口袋裡說不定還裝著武器的年輕人，這麼說顯然是不合適的。


  神父咳嗽了一下，開口道：「生命的美好在於過程，而不在於結果。你的在意只是一種為未來的擔憂。但是，我們畢竟只生活在當下。當下的幸福是唯一的真實。我們都是要死的。換而言之，遲早都要失去的。這一點，無論是誰都不能逃避。在你憂慮的時候，常常想想這一點。就會感到釋然和開朗。」


  「總會失去的嗎？」那人若有所思。


  神父點了點頭：「是的。」


  或許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年輕人的臉上有一點迷茫。然而他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從後門口衝進來打他。那位年輕人聽了這番話之後反而點了點頭，「謝謝您。」


  然後，他走了出去。神父在他的背後追著補上一句：「謝謝惠顧！願神保佑你！」


  五分鐘之後，神父感覺智腦震動了一下，打開了消息中心一看，顯示自己收到了一筆數額驚人的諮詢費。他鬆了一口氣，好了，這個月的房租有著落了，教堂暫時不用關門了。


  弗里德剛剛離開那個偏僻的教堂，回到辦公室。這時候已經是中午。剛剛坐下，就有人通報，吉他海軍醫院的院長來了。


  弗里德有些有些意外，他來做什麼？

  但是，他還是將人請到了會客廳。


  在一個晴天穿著一套天藍色防水外套的院長在會客廳坐下來之後，首先為自己的失職表示檢討，他說沒有發現自己的手下被人冒名頂替。這是他工作的失職。


  弗里德說道：「那是您的工作，和我們軍方無關。您來有什麼事情？」


  院長將一份信息發給了他看。他說：「這是菲利普醫生——不，羅南大人剛剛給我發的信息。證明是他偷了布魯蓋斯醫生的卡刷開了危險品倉庫，還附上了他當天以約翰登記的就診記錄。我想這足以證明布魯蓋斯是無罪的。我代表吉他海軍醫院及吉他醫院協會向軍部提出正式的抗議。軍隊扣押我們醫院的員工布魯蓋斯醫生的行為是不合理不合法的，請儘快將布魯蓋斯醫生轉交給警局。」


  弗里德有些驚訝，他仔細的看了，上面的是羅南的親筆簽名和錄像證明。錄像的背景是一架飛船。羅南應該就在這艘飛船上。就在弗里德想著能不能通過視頻上的信息提取出羅南所在位置的時候。


  這時候，突然屬下在門外喊他。


  他對院長示意道：「抱歉，請稍等。」


  院長點了點頭。


  弗里德起身走出門外，屬下低聲告訴他：「有上面的電話。」


  弗里德走到隔壁，接起電話，這一通跨星際電話來自他的直接上司——肯特將軍。


  肯特：「弗里德，這一次雄子再次逃走了？」


  弗里德："是。"

  肯特嘆了口氣：「看來你對這個雄子真的沒有興趣，這種事情果然不能勉強。這樣，我雄子的任務我交給別人來辦。你還是專心軍務吧。」


  弗里德在聽到交給別人的時候就屏息靜氣，他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小會，他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將軍，請再給我一個機會。」


  將軍口氣似乎有些不滿意，但還是回答道：「司令那邊已經很不滿意了，和我提了兩次怎麼還沒把雄子安全帶回來。看在你過去的表現份上，我給你第二次機會。但是你給我記住，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在半個月內把雄子帶回來。我聽說，你那邊捉住一個涉案人員是雄子的朋友？」


  弗里德：「是。」


  肯特：「用他做誘餌，將雄子引誘出來。通知雄子，要是不回來的話就給他宣判死刑。」他的語調很冷：「要是雄子真的不願回來的話，軍事法庭可不是吃素的，我們要以儆效尤，這就是和軍部作對的下場。」


  肯特的語氣森嚴，顯然不是開玩笑的。


  弗里德：「……是。」


  電話那邊首先掛斷了，弗里德握著電話久久無語。


  一旁的親衛里昂似乎有話要說。


  「長官，有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第七軍團那邊的消息，那位最先發現雄子的軍官擅自離隊了。」


  「什麼？」半餉他才從記憶深處挖出了這位軍官的性命。


  「據說是他們軍團內部出了什麼事情，那位軍官和他們的頭頭之間差點鬧起來。我在後勤部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們在辦理轉讓地球手續的之後和第七軍團交接撤軍事務。結果第七軍團一清點，才發現那位軍官已經私自離職了。第七軍團在到處通緝他。我想，他可能……」


  "可能來找羅南。"弗里德替他補全了話。


  「是。」有了這個人搗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弗里德思考了一下：「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不用管他。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把羅南給帶回來。你去隔壁，請那位醫院的院長回去。告訴他，這一次，布魯蓋斯的案子不適用與轉交給警察機構的條件。布魯蓋斯醫生他觸犯了軍方的條例。除非雄子本人回來作證，否則我們只能把布魯蓋斯送上軍事法庭。」


  而在遙遠的宇宙星空中，羅南經過深刻的反思，決定把自己的事情告訴艾倫。經過了布魯蓋斯的這個教訓，他覺得不應該瞞著自己朋友這件事情。否則後果難以預料。等他說完之後，艾倫獃獃的看了他半天。羅南忍不住說道：「哎，你別這麼看著我啊。搞得我好有罪惡感。我和埃里卡不一樣，我不會打人皮鞭。更不會打你皮鞭。要是你不放心的話，我們下了船就分開，你在當地找個工作，或者回吉他都行。」


  他翻翻口袋，家裡的現金不多，全帶上了。卡上的錢肯定也不能動了。只有身上的現金。他把大部分都掏出來給了艾倫。


  「哎，接下來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


  這下慘了，又沒有身份，又要從頭攢錢。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軍隊的腳步一步一步緊逼。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乾的事情很有坑了布魯蓋斯，急忙給院長發了消息請他幫忙。為了證明自己說話的真實性，還特別錄了一段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