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羅醫生

  羅南呆了一呆，他的耳邊充斥著吵鬧聲、嘈雜聲。病人的喊叫聲，一瞬間沒聽懂對方的話。


  見醫生沒有反應，護士又朝著他的耳邊大吼了一遍。


  這下羅南終於聽見了，耳朵也差點被護士震聾了。他揉了揉差點失聰的耳朵。「有多少病人？」


  「有六百多個輕傷的，差不多都在大廳裡面。還有四十幾個重傷的，醫生不夠，他們暫時也留在這裡。」原本這個護士急的團團亂轉，得到醫生的提問，立刻自然而然的回答出來。


  羅南看了看護士的掛牌。上面寫著威爾。這個威爾緊緊的盯著他，似乎恨不得從他體內馬上挖掘出一個辦法來。


  「重傷而暫時得不到及時救治的應該怎麼辦？」


  「啊？」護士沒有反應過來，不由啊了出來。


  羅南加重了語氣，不耐煩的問道：「威爾！我問你，重傷而得不到及時手術治療的應該怎麼辦。」


  「這個醫生的口氣怎麼這麼嚴厲？」威爾被他嚇下了一跳，不由暗自想到。但是，對方目光灼灼的在盯著他，雖然比醫生高了一個頭，他還是馬上挺直了背，條件反射式的按照護士手冊裡面的內容背了出來：「對於重傷而無法立即進行手術的，應當首先確保病人的體征。確保病人的血壓穩定；內臟器官受損的，根據嚴重程度補給一定劑量的β62，刺激病人自體進行修復。」


  「你能確定哪個病人是重傷嗎？」


  「能！」幹了這麼多年護士，最近又升任護士長，這一點自信威爾還是有的。


  「那還不趕緊去！」


  再次受到羅南的呵斥，不過這次是肯定性的，護士長精神一振，趕緊帶著幾個小護士去看那幾個重傷的病人。


  羅南指揮剩下的幾個護士，讓他們給那些輕傷的分發包紮包，病人們兩個相互幫助包紮。有能動的、受傷不重的、自己裹一裹就得了，包紮好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等待。由護士來決定誰的傷更嚴重，應該首先得到治療。羅南之前差點被威爾吼出了耳鳴，病人們吵架讓他頭疼的很。乾脆宣布有再繼續嚷嚷的，扔到隊伍最後。機器人保安收到命令，往前一站，大家都閉嘴了。


  能在這個星球最大的醫院工作，護士們本來都是非常經驗的人，只是剛才一下子病人太多，他們措手不及，混亂中又被群情激動的病人鬧的手忙腳亂。所以才進退失措。有了羅南這個「醫生」在現場指揮，他們也彷彿有了主心骨，恢復了專業性。很快，大廳里重新安靜了下來。羅南剛剛被威爾吼出來的耳鳴也好多了。醫生那邊不斷將病人從手術室中推了出來，護士們則不斷將其他重傷的病人一個個送進去。見到那些快要死的病人們一一得到救治，並沒有人在等待的過程中死掉，其他病人也放心了下來。


  這時候，大廳中終於恢復了秩序，重傷病人都已經陸陸續續的被抬進了手術室，剩下的病人都能坐了下來，護士給那些痛的特別厲害的人分發了止痛藥劑，機器人將地面的血跡和臟污清除一空，大廳里再次恢復了秩序井然，再也看不到之前的那樣的人擠人、人打人的場面。


  羅南原本是因為出不去，被威爾裹挾著參與了這場混亂。現在大廳的狀況穩定了下來。他自覺應該功成身退了。


  等所有的重傷病人都被送往手術室，而輕傷的病人都坐了下來之後，他像一個真正的醫生一樣，朝著威爾鼓勵的笑了笑：「威爾，乾的不錯！」


  威爾受到醫生誇獎，臉有些紅，靦腆的朝他笑了笑。


  羅南感到怪好笑的，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是這個護士，朝著他大吼大叫。後來，又是他帶頭指揮手下的護士們維持秩序，全程聲音就沒有低於50分貝。看到這麼一個壯漢，露出這麼彆扭的神色，怪有意思的。


  羅南抬腳向門口走去。剛才的那段時間裡，他已經在護士們的心目中樹立的崇高的地位。不僅沒人攔著他，甚至也沒人問他上班時間出去是要幹什麼。病人們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來，羅南還能感受到他們灼熱的視線還停留在自己的後背上。他的虛榮心得到充分滿足，面上不顯，內心卻高高興興的往外走去。


  眼看他一路綠燈的走到大廳門口，眼看突然看到門口站著的一位護士戰戰兢兢的看著自己。羅南認出了他是剛剛受自己指揮的一個胖胖的護士，他朝他溫和的笑了笑。


  「戰戰兢兢？奇怪，他為什麼會戰戰兢兢的看著自己？自己也沒做什麼啊？難道是剛才自己笑的太凶了？」羅南想到。


  不對！他看的是自己的身後。


  羅南暗叫不好。難道是警察？


  他僵硬的回過頭，他身後三十米的樓梯上站著一位老者，他同樣穿著白大褂，身後伴隨著兩個年輕一點的醫生。老人滿頭銀髮，看起來不怒自威。此刻正盯著自己。包括威爾在內的所有護士都戰戰兢兢的看著他。


  羅南聽見威爾喊他：「主任！」


  被稱作主任的老者指著羅南問道：「他是誰？」


  羅南知道自己要露餡了。


  他已經走到了大門口，面前就是醫院的大門。他過去在地球上百米衝刺的速度是11秒7，要是拚命的話有可能跑出11秒3。他有可能在那些缺胳膊斷腿的病人反應過來之前，一騎絕塵跑出大門，讓他們大眼瞪小眼，從此蟲族醫院就會多了一個好人醫生的傳說。這位醫生救人為樂，不留姓名、不領工資、不收紅包，滿滿都是正能量，是蟲族醫療界的活雷鋒。


  但是，門口站著一串機器人保安，個個手裡拿著電棍，正目光灼灼的看向這裡。


  羅南只好絕望的轉回了頭。


  大廳里的氣氛有些異樣，護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主任為什麼不認識他。在今天之前，他們誰也沒見過這個年輕人，但是剛才都不自覺的接受了他的領導。他雖然只穿著白□□生制服、沒有掛身份卡，但每個人都以為他是自己在醫院的同事。因此都堅信其他人應該認識他，只是因為醫院內醫生太多，才沒有注意過他。他們原本正準備等過等一會就偷偷向相熟的同事打探一下，好知道這位醫生的名字。不然到時候稱呼人家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就太尷尬了。


  但是，大家再次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居然都從彼此眼中驚訝的發現——誰都不認識這個年輕的醫生。


  羅南既然無處可逃，也就無話可說。已經做好了被捕的心理準備。


  他們要是給他搜身的話，一定會發現他偷來的抑製劑。要是再一檢查或者拷問，還會發現他是被劫走的雄子。太倒霉了！大風大浪都過去了，居然陰溝里翻了船。啊！他就不該管這一攤子破事，沒有他這個外行，那些護士遲早也會恢復秩序的。都怪他見不得這種混亂的場面，非得插上一腳，否則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主任久久得不到回答，兩條粗粗的眉毛已經豎了起來。原本老老實實的坐著的病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主任認不識醫生的情況呢。羅南的餘光已經注意到外面的機器人已經在蠢蠢欲動了。剛剛病人鬧事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這麼積極呢？嗯？真是欺軟怕硬。


  「我是……」羅南剛剛開口。


  「啊！你菲利普吧！」那位老者後面的一位醫生突然想起了什麼？「是不是那個一直沒來報道的矮個子，菲利普！」


  主任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位醫生自覺失語。「啊……對不起。」


  主任回過頭來看著他：「菲利普醫生嗎？我們很早就接到你的實習信息，你怎麼之前都沒有來報道呢？」


  護士們此時也恍然大悟，原來是今天剛剛來的實習醫生！無怪乎他們不認識。


  「菲利普醫生？」羅南突然想起道爾和他提過的那位臨時跑去當海盜的醫生，名字就叫菲利普。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把自己當成那位菲利普，但是看來自己有救了！


  他眼珠一轉，乾巴巴的說了一聲：「很抱歉，我……」


  他此時已經有了一個好借口。但是，他一眼掃過人群，他突然到了嘴邊的話卡了殼，羅南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此時，大廳人越來越多。在主任背後的人群之中，正站著一位xxx的醫生。他現在正雙手抱臂，正饒有興趣的看著羅南。不知道剛剛聽到了多少


  別人不知道真相，這位布魯蓋斯醫生可是知道的，自己剛剛還去找他看病。他看到自己的病人搖身一變變成醫生，肯定知道事情不對了。


  在這個艱難的時刻，羅南無言以對，只能幹巴巴的接：「.……我很抱歉。」


  他只等著布魯蓋斯醫生馬上跳出來戳穿他了。


  但是，這位布魯蓋斯不知道在等什麼，一直沒有開口。


  等不到羅南的下文，終於，主任先開口了，他淡淡的說道：「你這麼多天沒有來報道，我們本來已經準備將你除名的。」


  聽到這裡，包括護士長威爾在內的許多護士都有些緊張。


  唯有羅南心中一喜。


  「但是你剛剛表現的不錯。記住，作為一個醫生，哪怕是見習的，也一定要隨時把身份銘牌給掛上。還有，明天早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主任說完之後，就不再理會羅南，帶著兩個手下走了。


  羅南剛才已經流了一身冷汗，現在只覺得心臟不勝負荷。等主任走了，這時終於才喘過氣來，轉頭望向那位一直看著他的人。


  人群漸漸散去，唯有那人依然抱著手一動不動站在走廊上，注視著自己。見羅南望過來，那人挑了挑眉，朝他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