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姆斯特丹
一路上,大巴經過了多個關卡。凡是要離開巴黎的車輛都被細心檢查,旅客們多次拿出護照接受檢查,警犬檢查車輛,還有被警察仔細核對人和護照。又和他們手上平板上的照片認真對比。又盤問導遊又沒有新增加的人員或者異常的情況。
幸好,導遊並沒有說什麼,他們要找的兩個人當中,一個現在是男裝。而另外一個,樣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在旅遊團的記憶中,這兩個人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眾人都是親眼目睹,都可以證實。警察也放他們過去了。
終於,大巴駛出了巴黎市區。羅曼和羅南彼此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在開往荷蘭的路途上,盤查少了許多,遊客們的心情漸漸放鬆起來。有陸導遊在路上說學逗唱,旅途倒也不寂寞。不少旅客估計是這些天玩的太辛苦,在大巴上打起了盹。
一路平安無話。
幾個小時之後,一行人終於到了阿姆斯特丹,從大巴車上下來之後,先是急忙找廁所。阿姆斯特丹的街道上和往日無異,並沒有蟲族和警察的蹤影。在這個最後一站,導遊這個時候也有些放鬆了。他將大家帶到鬱金香公園大門口,將一直扛著的小旗子卷了起來,大手一揮。大家自由活動,五點的飛機,大家下午四點半點準時在原地集合。
於是,各人做鳥獸散,旅遊團的另外一個單身男子去了紅燈區,女士們之前在巴黎已經滿載而歸,並不忙於在阿姆斯特丹購物,而是打開了手機,開始發朋友圈。其他遊客也各有各的去處,眾人一鬨而散。陸導遊對這個流程早熟悉了,在公園的長凳坐下了。他看著眼前剩下的兩個兩兄弟,不禁笑了。
弟弟年輕無敵,帥氣的面孔中帶一點痞痞的感覺,有年輕人的活力又不失天真。總讓人感覺眼前一亮,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哥哥面帶病容,但掩蓋不住面孔的清秀溫潤,不知是否是因為常年生病的原因,總讓人感覺他的眉宇間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鬱氣息。如果說弟弟是一顆小太陽一樣吸引人靠近的話,那哥哥就像是柔和的月亮,讓人只想靜靜的守望。
這兩人一起站在面前還真是養眼。原本懶懶坐著的導遊不由自主的坐直了,問道,「你們倆呢?有什麼打算?」
羅曼和羅南此時此刻最不想的事情就是節外生枝,阿姆斯特丹的這些景點哪一個都沒有平靜的度過一個下午有吸引力。羅南笑著回答道:「歇歇,不去逛了。」
「之前的景點大家都出去逛了,你老是待在賓館還沒睡夠啊?」陸導遊好奇的問道。
「我也奇怪了。在國內的時候生龍活虎,晚上十二點之前讓我睡覺我還睡不著呢。偏偏一到了國外,就打瞌睡,犯困。」羅南笑著解釋:「你說是不是沒福享受。」
「倒時差哦。」陸導自以為理解的說:「好多人都這樣的來,你們兄弟還好。」他看了一眼蒼白的羅曼,「我帶了好多團,好多人都這樣的,在國外水土不服又沒倒好時差,結果整個旅行期間都沒有精神。這樣的還是要多休息,身體要緊嗎。」說到這裡,他來勁了:「要不,下午我帶你們逛一下公園?」
「公園不怎麼感興趣。好像旁邊有個梵高博物館,我和哥去那裡看看。」只聽羅南隨意的說道。
「那裡也蠻好,出門,左拐,走五百米,向右拐,第二個路口就到了。」陸導遊熱心的指路。
等兩人走了出去,他還在兄弟倆背後喊道:「四點半在這裡集合啊,別逛忘了。」
羅南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羅曼斜著頭看著弟弟的表情,然而羅南的臉上一派坦然,還有一點放鬆的意味。羅曼感覺這個導遊明顯對弟弟有點意思,但是羅南似乎一點沒有察覺的樣子。因此,他也不和和弟弟說這個話題,一方面他不確定是不是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歷影響了他,讓他帶上了有色眼鏡。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用這樣的話題去影響羅南。兄弟倆只撿些閑話說著,照著導遊給的提示,感覺沒走幾步便走到了博物館。
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館很多,荷蘭國家博物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館以及梵高博物館緊挨著。遊人們可以集中在這幾個博物館之間遊覽。下午的梵高博物館遊人並不多,博物館里居然還有中文講解。不過兩人都不是特意來參觀的,因此也不去聽講解,只憑自己愛好在博物館內逛一逛。
沒有離開歐洲之前,羅南一刻都不能放鬆,他在進來之前已經記住了博物館的結構圖,和所有的逃生路線。他一邊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面下意識的思考著各種緊急情況下相應的對策。只在這些價值連城的畫上留下了一小部分注意力。
羅南對這位著名畫家的印象大概就是這是一個瘋狂的畫家,顏色熱烈的讓人窒息,最後還割掉了自己的耳朵。雖然沒有欣賞繪畫的水平,但羅南對建築很敏感。之前巴黎的那些古典建築都讓他感到震撼,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似乎建築在提醒著觀賞者,作為人其自身的渺小。但是,這座建築給人一種很安靜的感覺。本身是很現代的建築形式,卻不過分彰顯建築自身的存在。所謂不動聲色,潤物無聲指的就是這種類型。梵高的作品本身就有很強的震撼力,這種搭配讓人很舒適。似乎被這種氣氛所感染,整個建築內遊客不少,卻只聞柔聲細語。不由自主的,羅南的精神也漸漸的被牆壁上的一幅幅畫吸引了過去,漸漸放鬆了下來。
憑羅南純外行的水平,大概只能看出,梵高並不是所有的作品都是那麼不正常。還是有幾幅畫比較像正常人的作品。而在所有的畫當中,他最喜歡的是眼前的《盛開的杏樹》,他對色調和筆觸全都一無所知,但是這幅畫讓他感覺很特別。
不知什麼時候,羅曼也走了過來,靜靜的站在他旁邊。
兩人都注視著這幅畫。過了一會,他低頭問羅南道:「你也喜歡這幅畫嗎?」
羅南點了點頭。
「這幅畫是梵高1890年春天在聖雷米畫的,他的弟弟提奧有了一個兒子。梵高知道了之後非常開心,於是畫了這幅杏花,作為賀禮送給自己的侄兒。盛開的杏花象徵著新的生命。這幅畫我也非常喜歡。」羅曼慢慢的說道。
過了一會,他問道:「你覺得呢?這個博物館里的畫你最喜歡哪一幅?」
羅南笑了:「我和哥喜歡的一樣。」
羅曼繼續慢慢的說道:「以前,我比較喜歡的是梵高在阿爾勒時期的作品,覺得那是他技藝最純熟的時期。但現在,親眼看到了各種真跡,可以說部分改變了我過去的想法。梵高真是個偉大的天才!無與倫比的表現力!我懷疑他是用一雙和普通人不一樣的的眼睛在看世界。我現在的想法是,單純從藝術水平上來說,《麥田裡的烏鴉》無疑更能代表這個人作為畫家一生的高度。可惜我沒能看到《星空》。」他對自己笑了笑:「否則肯定又是另外一種震撼,說不定,還會打破我現在的結論。」
兩人繼續久久的注視這幅畫。
過了好久,羅南還是一動不動,羅曼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原來你也這麼喜歡梵高,我以前居然不知道。」
「不……我只是在想,偷一幅畫出去難不難?」羅南戀戀不捨的說,「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說他的一幅畫在三十年前就賣了8000多萬美元!」
還好羅南說的是中文,否則警衛一定會馬上將兩人趕出去。
看弟弟一臉認真的表情,羅曼也不由的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兄弟倆相視一笑。
沒有壓力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兩人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欣賞完藝術,便準備歸隊。
乘著羅曼去了洗手間的空閑,羅南便順便去禮品店選購紀念品。他雖然買不起真跡,但仿造的還買得起。他看羅曼很喜歡梵高,便想買個紀念品送給他。他對梵高所知甚少,但是《向日葵》這幅畫還是知道的,應該是梵高最著名的畫。禮品店裡掛的最多的也是這幅畫。但是哥哥好像又很喜歡《麥田裡的烏鴉》還有《盛開的杏樹》。他在三者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盛開的梨花》。店員看對方是個難得的俊美的小伙,又聽到這是個禮物,於是特意找來包裝紙幫羅南把畫包裝起來。
等到店員已經幫忙包好了,他突然想到,這東西會不會提醒羅曼這段時間在歐洲的恐怖時光。他送的禮物,羅曼肯定是不會扔掉的,恐怕還會掛起來。這恐怕永遠是哥心頭的一根刺。
他當機立斷,將已經拿出來的鈔票放回皮夾里,歉意的對店員笑了笑,搖頭示意自己不要了。
「怎麼不要了?這幅畫不好嗎?」後面有人用法語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