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原巴黎聖心教堂改造成的豪華建築內,燈火通明。由於蟲族的聚會,整個區域早已下達了封鎖令。除了蟲族和他們的僕從,沒人可以自由出入。
原本這裡是遊客如織的著名景點。如今,在蟲族到來半年之後,這裡徹底成為遊客的禁區。即使沒有封鎖,也不會有人類想要靠近這令人作嘔的處所。一到晚上,蒙馬特高地就徹底成為鬼地,只有這座大教堂,和下面巴黎城的輝煌燈火交相輝映。
這時,一位年輕的年輕女性站在教堂的後門口。她身材高挑,漂亮而硬朗的輪廓帶著一股天生的英氣。正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久久的停在門口處,似乎在猶豫是否要走進教堂中。
但這困擾並未持續很久。很快,她正了正領口,踏足進入了教堂。
教堂內和外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金燦燦的天花板,大理石的地板,處處裝飾的華麗至極。到處都是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如穿花蝴蝶一樣走來走去。她們穿著和她一樣的服務員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髮型。廚房的準備間內到處擺著高腳杯和打開的高檔酒水。據說今晚的晚會會有蟲族駐地球的最高官員出席,所以提供的所有貨色都是最高檔的。不斷有女孩子拿起一隻托盤送出去,剩下的人則在後台相互整理衣服、小聲的聊著八卦。新來的女孩著低眉順目的注視著腳下,並未引起過多的注意力。
但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她。一個領班一樣的人物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個托盤,她學著前面的女孩,接過托盤就往前走去。穿過那條長長的僕人走廊,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彷彿經過了漫長的黑暗山谷來到了上帝的光明殿堂。教堂的燭光、水晶燈、燈光一瞬間大放光明。同時,嘈雜聲如潮水一般湧來。
和圖紙上一樣,這個巨大的大廳呈圓形,參加晚會的蟲族和人類全都聚集在大廳內部。四周由華麗的拱柱環繞,並在外圍隔出一條走廊,方便僕人走動。她站在走廊的帷幕之後,先偷偷的往裡面看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就讓她呆住了。
眼前的一切如同傳說中罪惡之城「所多瑪」的景象。
邪惡所化身的魔鬼引誘在亞當之子。年輕男性的*在地上擺成了一張起伏的地毯。魔鬼們緊緊的糾纏著他們搏動的身體。亞當之子激烈的抗拒著魔鬼的誘惑,但最終無力抗拒對方的力量。於是,他們最終閉上了眼睛,任憑魔鬼的馳騁。眾多看起來強壯的男人們此時像脆弱的像玩具一樣,無力的被擺出恥辱的姿勢。
蒼穹頂上的基督怒視著眼前的糜亂一幕。他張開雙臂,天使們在他的腳下拜服,即像是乞求他萬能的權柄,又像是敬畏他即將降下無盡的怒火。
鋼琴的伴奏下,到處是低泣和尖叫聲。雖然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即震驚萬分。她將目光移到禮拜堂的外圍,原本用來讚美上帝的唱詩班的位置,此刻只有一個年輕男人在鋼琴前忘情的演奏。演奏者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般乾淨赤誠。他對周圍視若無睹,尖叫聲也從未將他的注意力分散。歡樂頌從他的指尖下歡快的流淌,在聽者耳中卻覺得說不出的刺耳。
在這末日般迷亂的景象中,唯獨有一「人」煢煢獨立。
似乎對於自己的實力有絕對自信,蟲族的警衛都分佈在教堂之外,大廳中只有寥寥幾名警衛。參與晚會的眾多蟲族都在大廳的中央盡情狂歡。它們大多衣服凌亂。唯獨它衣冠楚楚。俊朗的面孔木無表情,手裡握著一杯酒。對周圍的迷亂景象視而不見,似乎若有所思。一個蟲族靠近了它,似乎是像它彙報著什麼。
她仔細的觀察著這位與眾不同的角色。它身材高大,面孔剛毅,從外表看來應該有二十多歲。但蟲族的地位和年齡並沒有直接關係。它的上衣肩章上有三個鐵青色的疙瘩。她心裡有數了,在場的其他蟲族大多是一個,兩個。這位應該是蟲族當中的高層。似乎是察覺到了窺視的目光。突然間,它冰冷的眼睛猛地掃向了這裡。
對方的目光如劍一般銳利,冰冷的劃過她的皮膚。那是一名屬於軍人的漠然的眼睛。她的心裡一緊,暗叫糟糕。幸好立刻克制住自己,假裝成周圍女服務員那種討好又暗藏恐懼的表情。
那個人的目光落在了她高聳的胸脯上和一頭長發上。果然,如她預料的一樣,掠過了她。它走向了身旁最近的一個男人。一邊粗暴的將癱倒在地上他提了起來,一邊拉開了自己的拉鏈。
她鬆了一口氣。趕緊走向另外一個角落。那裡,有一批人類很快就要被送上來服侍,替換下那些已經精疲力盡的人。他們是今天剛剛送到巴黎的新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此時正恐懼的看著大廳中魔鬼的群舞,害怕自己接下來將要遭受的命運。
她經過他們時,不小心腳下一崴,將手上的托盤和酒杯統統潑到其中一個男性的身上。那是個年輕的亞洲男性,應該不到二十五歲,目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他被這麼一潑,一頭一臉都是猩紅的葡萄酒。他自己沒有反應,但遠處的領班已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急忙向眾人道歉,看守這群人的蟲族守衛因為她身上強烈的雌性荷爾蒙氣息,不禁皺了皺眉。它順手從另外一名服務員手裡的托盤上取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放在她的托盤裡。它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趕緊滾蛋。
她剛要離開,守衛又喊住了她,它指著衣服上還在往下滴水的人,朝她說道:「把這個傢伙帶到廁所去刷一刷。弄乾凈再送回來。」
聞言,她急忙鞠了一躬,帶著被弄髒的人退到了門口,這時候早有人過來打掃她剛剛留下的玻璃殘渣。
羅曼被澆了一頭一臉,內心卻像死了一樣的平靜。他短暫的躲開了噩夢,但噩夢並未遠離他,還如影隨形般的追著他的腳踵。死刑得到推遲的犯人大概也就是這種心情吧,他想。他麻木的跟著那人走向大廳之外。剛出大廳,不等他反應過來,已有一股大力從手腕處傳來,拖著他加快了腳步。那身材高挑的女侍者一聲不響拽著他向帷幕後走去。熟悉的感觸從手腕上傳來,羅曼心中有一萬種情緒翻滾,此時卻只能緊緊咬住牙關。大廳中歡樂頌已至高-潮,彈奏的演奏者亢奮的尖叫一聲,不似貝多芬靈魂附體,倒似最後的狂歡,樂章令不僅令男女眾人戰慄,連蟲族們一剎那間也被這魔鬼狂喜的利爪給攫取了。
羅曼跟著那人走了幾步,漸漸走入了晚宴的後台。她在教堂的後部似入無人之境。偶爾有一兩個女侍者注意到他們,懷疑的目光掃過羅曼臟污的衣服和濕噠噠的頭髮也釋然了。那在前面帶領的女侍者態度從容,應該是帶他去清洗臟污。
這些女性的打量目光卻讓羅曼感到莫名的羞愧和擔憂。他從背後抓住了那人的手,壓低嗓子想要告誡她,沒想到一開口聲音嘶啞的連自己都難以置信。「外面有蟲族的守衛,我們逃不出去的。」女侍者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亮晶晶的。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噤聲。那雙手很大,羅曼感受到她掌心的溫暖,被她牽引著,跟著她左拐右拐,避開周圍的人,走到了一條小道里。
這似乎是兩個牆壁的夾縫,非常狹窄。這夾縫剛好有一點弧度,剛好擋住兩人。那人放開了羅曼的手,示意他留在原地。黑暗中,她在另外一邊的地下不知道摸索什麼。過了一會,那人還沒找到她要的東西。羅曼微微探頭出去,靜靜的等待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有一種特別的安心感。這點難得的溫暖讓他渾身顫抖。他在這命懸一線的境況下陷入了自己的思緒,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或許是從此永別的弟弟。
那人在那裡摸索的太久了,羅曼已經聽到有人朝著這邊走來的腳步聲了。他緊張的四肢都在發抖。並不是為自己——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如果不是怕拖累的對方的話,他寧可現在就死在這裡。
就在這個時候,那人終於朝著他招手,羅曼毫不猶豫的奔了過去。對方伸手在地上一奮力一拉,地面裂開了一個大洞,那人拉著他跳了下去,蓋子在他們頭頂無聲無息的合上。
一隻蟲族走過時隨意的向窄巷內看了過去,原地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