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把老王小王叫到辦公室，鎖上門，拉上窗帘，關了燈……


  老王小王面面相覷。


  我啪啦啪啦把計劃說了一遍，然後陰惻惻地在檯燈微弱的光線下望著他倆，明顯看到他們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不。」


  「不參與。」


  兩人異口同聲。


  哼，早就料到。我打算各個擊破，讓他倆無法形成同盟。


  我轉頭先逼向老王：「棺材本？」


  「周總，你饒了我。有錢拿沒命花給我多少錢也沒用我上有老下有小老的有老年痴獃小的還在嗷嗷待哺啊……」


  「原有薪酬再加一倍……」我話音還沒落，他換上一張深思熟慮臉道：「成交。」


  小王臉都綠了。


  我轉向小王，小王站起來要跑，被老王抓住按回到椅子上。小王捂住兩隻耳朵，叫道：「不聽不聽□□念經！」


  「卵子庫20%股份！」媽的，我心在滴血！


  小王停下來，眼睛左右轉了轉，顯然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人為財死，天經地義。


  小王痛定思痛義正言辭地說：「周總，我答應你。不是因為股份，就為了咱企業後繼有人！」


  「切～」換我和老王輕蔑的異口同聲。


  兩個幫凶找好了，還有最重要的一環，醫生。


  我打上了安妮的主意。安妮是市醫院的婦產科主任，不找她找誰。


  其實安妮還是我發小，住在我家隔壁，我倆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才怪。


  她從小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上了學也是學霸。從小到大我在她身邊一直沒啥存在感，直到我飛黃騰達了才算揚眉吐氣。


  拉安妮入伙就不能像老王小王那樣了，得戳中她的痛點。安妮是個感性的人，尤其喜歡同情弱者。於是我決定向她出櫃，說我是個同性戀。


  「哈？」她看了看我：「你才剛知道自己是同性戀？」


  我一臉呆若木雞。


  「老娘十歲就知道你是了好不好，只是沒說破而已。」


  「你確定是十歲？」


  「對，十歲那年你偷看我洗澡……」


  「我、呸！」


  櫃反倒被她出了，我還怎麼裝可憐戳她痛點？這個發展還挺出乎人意料的。我正在內心想著對策，她突然說：「你平常忙工作，都沒時間談戀愛，就那麼確定自己是？」


  「其實我一直深愛著一個人……」我決定用感情攻勢，就差擠出幾滴眼淚來渲染氣氛。


  可她對我的故事絲毫沒興趣，手心朝上：「相片拿來。」


  「哦。」我從包包里小心翼翼供出我女神的照片。


  安妮遠一打量：「高圓圓？」


  我搖頭。


  安妮不死心地拉到最近看：「哦，劉亦菲。」


  我再搖頭。


  「哼，沒想到你還是個顏控。」安妮特別不屑地說，還有些怒腔。


  她這是不忿什麼啊不忿。我乾脆直截了當地說：「反正我也追不到女神，所以打算要個她的孩子。」


  「你追了么就說追不到？這可不是你周小舟的風格。」


  「我……」我沒談過戀愛，可我知道人就算談了戀愛，也不一定會幸福。就像安妮，每次被男人傷得很深的時候，還不是要跑來埋汰我，找我喝酒喝到醉。


  「你什麼你，別告訴我你一直是暗戀？」看我不說話，她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真的是暗戀？」


  「嗯。」我點頭。於是就把十年前對女神的驚鴻一瞥告訴了她。


  安妮的震驚全寫在臉上了。


  「暗戀一個人十年？不過發生在你這種九型人格里最忠誠型人格的人身上也不稀奇。可是你不是個loser，你長得漂亮還有錢。去追啊周小舟，你不是號稱自己無所不能么！」


  「就她不能。」


  「我知道了。」安妮一臉的把事情看透的樣子：「你是恐懼，恐懼愛情，更恐懼同□□情。所以你打算跳過這些，把對你女神的情思全寄托在有她血緣的孩子身上。」


  「我去，你這樣說有點噁心。我又不是戀童癖。」


  「你這樣是在逃避你知道么？」


  女人真是麻煩，非要扯出一堆大道理。難道我不知道我在逃避？好吧，什麼沒精力忙工作都是借口，我不敢開始，也不想去涉足女神的生活。我就想遠遠的看著她，然後有個她的孩子。


  後來就光聽她滔滔不絕了，我干聽著心裡直著急。


  回到家已經深夜，我躺在床上，心裡想著安妮的話。


  是啊，我是個膽小鬼，連爭取都不敢去爭取。我對女神雖然是一見傾心了十年，二見傾情又不知要多少年，可有一點是肯定的，我不該破壞她原本平靜的生活。也不該拉她到我的世界。尤其，這個世界的未來在哪裡還都不知道呢。


  讓我有個女神的孩子吧，我覺得這份執念反而更深了。


  安妮是重要一環，也是最難搞定的一環。


  我想了好久，這事必須自己人干，臨時拉個人來，我不放心。這是什麼事？綁架啊。抓住要坐牢的。


  別看老王貪財，小王貪權。可他倆的人品絕對沒問題。那是我們在為事業拼搏、在名利場里打滾過程中久經考驗過的。他們沒有我，既沒有錢，也不會有權。所以他們是我最忠誠可靠的同盟軍。


  安妮就更不用說，從小一起長大，心軟、重感情。絕不會出賣我，讓我坐牢。


  同時得到這三個人的幫助，此事才能辦成。


  為了說服安妮，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周小舟你是不是魔障了你？第一，這事犯法你知道么？第二，有違人倫你知道么？你不讓女神知道她有個娃，也讓孩子不知道他這個親媽，這對他們公平么？這是剝奪了他們最基本的人權啊！第三，你這樣做，就是斷了你和女神的後路了！女神知道會怎樣，會恨死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而且換做我，我會親手把你送進牢房，就這都不夠解氣的！」


  「我知道，這些我都想過……」


  「周小舟啊……」安妮說話太急，喘著氣，一副痛心疾首狀：「你不像這麼自私的人啊。」


  我無言以對。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我真的想要，非常想要一個女神的孩子。


  她說的對，我魔障了。


  「你不用再勸我了，我不會答應的。」安妮一錘定音道。


  「那我只能找不認識的人了，風險係數大就大吧。我願意承擔後果。」我站起身，準備走人。


  安妮像看瘋子一樣的看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拉住我，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讓我幫忙也可以，你要給自己一次機會，去追她！」


  「沒用的……」我垮著臉。


  「有用沒用試了才知道！如果你追了還沒有用，我就豁出去幫你！」我知道這是她最大程度的妥協和讓步了。


  咬了咬牙，雖然不情願，但我還有其他選擇么？誰讓她是那最重要的一環。


  「這個簡單啊，我不是給卵子庫找了幾家資方么？其中一家明天有個爬梯，邀請我參加。資方一個股東是女神的朋友，我打聽到女神也會去。到時候你過去，我們給你倆創造點偶遇不就行了？」小王已經如火如荼的把卵子庫當做終身事業在奮鬥了，竟然開始去做融資了。


  安妮打了個響指：「我也去！」


  「你去幹嘛？」我瞪了她一眼。


  「我去看你是不是用心追女神啊，要是糊弄我怎麼辦？」


  「姐姐……」我欲哭無淚。


  老王道：「女神的背景我調查過，那股東不是她朋友，是她表妹，叫安意心。安意心的父親是安世震，某省前□□，後來急流勇退，移民美國了。」


  「安女神的妹妹，肯定也是美女咯？」小王兩眼冒光。


  老王說：「安家的『蘭蕙薰心』二代女娃，個個真絕色。」


  「這你也知道？！」


  「那是，我是專業私家偵探！」老王驕傲道。


  小王兩眼冒綠光，嗷嗷直叫，追著老王打聽蘭蕙薰心的事。老王還賣關子，非要他出情報費。兩人鬧作一團。


  而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女神根本不會喜歡我，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直人。而且，我也不想拖她下水。這些安妮是不會懂的。


  她怎麼會懂呢？雖然現在大多數人都可以接受同性戀，覺得這是自由意志，連美國都舉國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但是你能跟人類幾千年的社會主流做抗爭么？我從性意識覺醒后就不期望在感情生活上有什麼善終了。對待別的事我是很樂觀，可那只是我的社會人格。我真正的人格是個被自己、也被主流人群邊緣化的人，所以我才那麼渴望成功，那麼追逐強大。


  因為我恐懼。


  我需要一個精神寄託，去安撫我慌亂恐懼的內心。


  這個寄託就是孩子，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的孩子。


  安妮，她懂個屁。


  我也不想解釋。


  實際上，這些只能爛在肚子里，隨著我軀體的消亡而消亡。


  只希望明天晚一點到來，讓我遲一些面對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