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
在陳於暈倒不遠處發現青銅鏡,馬上引起人群騷動。深夜在山林里賣力尋找陳於的大學生猶如被當頭打了一棍,原先入秋深夜的寒意與女鬼的恐懼完全被憤怒取代。
張蘭咬牙切齒道:「文物賊。」
石溪村發現疑似西周古墓不對外界公布就是怕有心人惦記上,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同學們,等陳於同學醒了,我一定親自調查這件事經過,給你們一個交代。」
周教授見同學情緒激動,連忙出聲安撫。
「那我們聽到的歌聲,該不是陳於半夜放的吧?就是為了方便把文物偷出去。」
「不可能,陳於明天就要和周教授離開石溪村,今天晚上逃跑多此一舉。而且今天那個慫包沒骨氣的給墓主人道歉你們也看到了。」
「靠!老子管他是不是,一想到我們b大出了考古系這樣的文物賊,呵呵!監守自盜,看老子不弄死他。」
「販賣文物是要判刑的吧!陳於眼皮子也太淺了吧,以後考古這條路他徹底斷了。」
「呸!他上次說根本就不想來你們都忘了,依我看就是為了偷東西。文物清理的檔口,誰會去檢查有沒有少一件兩件小東西。這回是撞到槍口上了。偷墓主人的東西,不然陳於怎麼會不明不白暈在山裡。」
不明不白暈在山裡。這話一出,原來侃侃而談的學生自己霎時感到背後一涼。頭腦發熱的學生才回想起,陳於是怎麼暈倒這個問題。剛才完全被憤怒衝垮了理智。
這時,東方逐漸泛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周教授叫了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學生將陳於扛回帳篷。大夥開始忙著手頭的工作。村裡老人一早便在鄰村借來板車,就等著周教授一聲令下,拖著棺材出發。
直到中午,陳於悠悠轉醒。他整個人還處在驚恐之中,可是更讓他難以面對的是他偷取文物一事被所有人逮個正著。陳於原本剛毅的臉上止不住的冒虛汗。他知道,如果現在還遮遮掩掩的死鴨子嘴硬,表面和藹的周教授說不定大發雷霆將他送進去吃牢飯。
在眾人面前,陳於交代了事情經過。
陳於老家是在一個小鎮中。家裡條件一般,父親是工人,母親下崗賣些散貨。日子雖然緊緊巴巴但還過得去。
他小學到高中都是在鎮上念書,比起別的同學少了些見識,相對的進入大學,大學寬鬆和奢靡的生活讓他嚮往。
父母每月給的生活費往往在月初就揮霍光。可是他遊戲里的裝備,出門和同學吃飯,日常開銷都需要錢,有些小聰明的陳於利用專業之便將目光放在了文物上。
哪個時期文物有收藏價值的,哪些不起眼小東西卻值錢的,陳於時時刻刻注意著。他沒有下墓的機會,便常常在古器街轉悠,就希望哪天人品爆發能撿個漏。可惜,這世上哪有笨的人,好東西哪裡輪的到他。
直到大三本市一個富商墓挖掘,他有幸跟隨研究生進行清理工作。那是一個明朝古墓,墓主人早已經爛成渣了,但他的陪葬品大多保存下來。書畫鮮少有名家之作,陶瓷也沒有官窯出來的珍品。但墓主人有個小愛好,便是嗜好收集玉器。小到玉環玉墜,大到玉雕玉帶,甚至還有玉勢。這可都是現成的寶貝。
古器街他撿不到好東西,但這正經墓里出來還能有假,隨便拿出一樣東西,就能賺上不少。於是陳於便乘著人不注意時將一隻半個巴掌大的白玉鼻煙瓶子藏進兜里,瞞天過海,壓根沒人知道少了一件文物。
事後陳於偷偷將鼻煙瓶賣了,聲稱是家裡傳下來的,收貨那老闆也不知是不懂行還是故意擺著沒說,兩人兩萬成交。之後陳於上網查類似瓶子價格,拍賣行起拍價都有四五十萬,悔的他腸子都青了。
至今他還記得那隻白玉瓶子雕著鏤空紅梅圖案。活靈活現,遠遠見著,隱約還能感受到那傲然風骨。
兩萬塊所得,陳於三個月揮霍完畢。為了在遊戲里湊一套逆天裝備,陳於頭腦發熱在網上借了三萬塊錢分三年還清。陳於借了錢后才記得拿計算機算利息,算完冷汗都下來了。
月利1.8,錢滾錢,這哪裡是貸款明明就是高利貸,三年後光利息就有一兩萬。他沒錢啊,就算每個月還一兩千,也夠嗆的,而且他還不能和父母說,說了他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還是把遊戲賬號賣了吧。為了這個遊戲賬號他七七八八砸下去五六萬,可是過了新區的熱勁,玩遊戲的人不多,樂意買賬號的人更是寥寥無幾。有打聽的也只樂意出個幾千。
就在陳於一籌莫展時,石溪村的古墓發現。陳於便乘著導師還稀罕他的熱乎勁跟過來了,一回生二回熟,做都做過了還怕啥。只要這回得手,還了網貸,直到下半年畢業找工作,就再也不下墓了。
西周古墓大多是青銅一類,收藏價值高,他陳於也不求賣多高價錢,就希望還了網貸,留點余錢在他出社會後打基礎。
他確實做到了,一隻巴掌大小保存完好的青銅古鏡。他假意清理酒樽,順手就將古鏡塞進褲兜里,誰也沒發現。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晚上就出了妖。他躲在帳篷里和同住的男生瑟瑟發抖。
第二天被強迫給墓主人道歉。天知道他是真心的,他有心想把古鏡還給墓主人,可是還了網貸怎麼辦?於是他緊緊抓住周教授這根救命稻草,只要是和周教授離開這個鬼地方就好了。運著棺材走四個小時怎麼了,一隻死鬼還能在白天跳出來害死他嗎?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和八個人睡一起,半夜還能被女鬼弄出帳篷。當他借著微弱月光看到影影綽綽身穿暗紅色衣服的鬼影時嚇暈了過去。
「周教授,我都說了,求你不要告我!」陳於被孤立的站著,所有人都和他拉開了距離。現在比起還不起的網貸,牢獄之災更讓陳於頭痛。他只能哀求周教授能網開一面,大事化小。
聽完陳於所說,周教授從原先的憤怒到面無表情。熟悉周教授的人知道,那是周教授對一個人完全死心了。有時候憤怒還有迴轉餘地,但是一個人心死了,他就不介意讓你也去嘗嘗心死的滋味。
周教授看著形象全無的陳於,目光如冰渣子一樣冷。他畢生研究歷史,挖掘古墓。最痛恨的便是盜賣文物之賊,而他們兢兢業業培養出來的所謂人才卻做著和文物賊一樣的勾當。
「這件事,我會完完整整將這件事告訴b大領導,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
陳於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啷噹一下跌坐在地上。這事不用想也知道結局,告訴學院院長,除了臭了名聲,他大學四年也白讀了。不,不止,天知道周教授會不會一紙訴狀把他告上法庭。
最後,周教授帶著陳於走了,不是幫忙運棺材回去的大學生,而是被趕回去的文物賊。
陳於走後,年輕大學生們開始議論紛紛,不論如何陳於這人是完了。有人義憤填膺希望周教授告陳於,也有人覺得陳於只是一時糊塗,希望能網開一面,不論如何,棺材運走後恐怖的歌聲也再也沒有出現。
大夥都不願意深談此事,因為這背後的真相不是他們能接受的。
周教授走後,文物清理的負責人改成文化局留下的幾個工作人員。因為大學生都是免費幫忙的,文化局的人都不擺架子,大家相處融洽。
而清理工作的進度指導則是由江轍負責。
一天夜裡,逐漸熟悉和江師兄同起同睡的陸袂問江轍。
「江師兄,我一直想不通,陳於到底是怎麼離開帳篷的,當天晚上,張蘭他們可是一晚上沒睡。」
江轍輕笑,反問:「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著不可思議的事嗎?比如……」江轍做了一個口型。
陸袂清楚看到江轍的口型,一陣心虛。忙左顧右盼張望:「江師兄,天黑咱們不說它,說什麼來什麼,而且……」陸袂沒有說下去,十幾個學生可都是親生聽到的歌聲,陳於也確確實實見到了紅衣女鬼。
「我覺得,它是好的,它只是不想古鏡被拿走。不然就變成鄉村老屍,把我們都殺光了。」
「呵呵。」江轍悶笑。
陸袂心裡痒痒的,閉著眼睛偷笑,過了一會兒轉頭鄭重道:「我其實以前就感覺世上沒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真的!不然為什麼我從小就特別倒霉,自從奶奶死後就更倒霉了。而且我也希望有它們存在,這樣就算我看不到,我也能想象爺爺奶奶在另一邊看著我。」
陸袂越說越傷感。幼時的往事浮現在眼前。
江轍感受到陸袂的情緒,軟和著道:「說不定,你奶奶跟在你身邊,看著你。」
「真的?」
「對,趕緊睡吧!再過兩天就清理完了。」
這座古墓陪葬品不多,幾天功夫該清理的都清理完了。因為盤山公路不通,學生們又將坑挖深半米還是一無所獲。隨著時間的增多,學生們手機的電量嚴重不足,充電寶也壽命告竭。
而村民家中骯髒破舊的插頭上放滿了形形色/色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