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布帛
發現布帛讓學生們為之興奮,連周教授也難得喜笑顏開。
周教授在燈光下自習端詳用塑膠袋密封的布帛,眸中帶著些不可思議,欣慰道:「這座古墓給我們帶來不少驚喜。」他指著布帛分類的斷痕道:「這東西交給專業人員修復,古文字學家翻譯,再由儀器檢測,便能推測出古墓距今年份。之前推算是西周古墓,看到這塊布帛我不禁重新推測古墓朝代,這布帛工藝細緻,恐怕西周還沒有這類工業水平。」
周教授對布帛發現的肯定,讓清理出這東西的學生十分受用,生出一股自豪感。其他同學也起了攀比之心,想著明天能不能再挖出些東西。好歹有一件事情順利了,大家心情也放鬆起來。
當天夜晚,幾家村民聯手送上一頓豐盛的晚飯。倒不是村民刻意犒勞大學生們。昨天下雨山上,有隻小野豬下山拱食,因為路滑一直沒上山。第二天被村民抓住了。對學生來說下雨天帶來不少麻煩,那麼對順天應的山裡農民來說,下雨或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次下雨,除了一隻小野豬,還有村民在柴垛里撿到盤踞的黑蛇,避雨的小白兔。
原生態的純野味,一頂頂帳篷,藍色的天空下,連綿不斷的青山之間。活力四射的年輕大學生,彷彿忘記了棺槨,忘記了不遠處的墓坑,他們向村民借來乾燥的柴塊,支起火堆,邊吃邊聊。
「火堆都支起來了,別浪費了這良辰美景,相聚都是緣,大家都出個節目,好好熱鬧一下。」不知道是誰提的建議,馬上受到了年輕了的熱烈追捧。
一個高瘦的男生第一個站起來,在大家的期待目光下說:「我先,我先,我就背首詩。」
「切,太敷衍了。」火堆旁噓聲一片。
「別介啊!我都那麼不要臉湊上來給你們帶來快樂了,還嫌我。今天我就背詩了,誰都要表演,一個都不能賴。」那個男生說完,學著古人做了個問訊,還做的有模有樣的。
「你小子該不會張口來個《高堂賦》《神女賦》,看不出來你小子那麼有內涵啊!」高瘦男生成功唬住了一票人。
那男生高深莫測一笑,張口就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靠!」四周此起彼伏馬上一片。都喊著,瞎裝什麼逼,這不是小學課文的嗎?
緊接著又有三四個男生聯手表演了一個老套的小品,逗笑不少人。張蘭唱了一首流行歌曲,也是可圈可點。大家都沉浸在晚會的氛圍里。
晚會過半,大家都熟悉起來,說話也不再客氣:「還有誰沒表演,趕緊自覺站起來。」
「倩倩女神還沒表演。」
一聽還有女生沒表演,大家都起鬨起來,都喊著,倩倩女神來一個來一個。
倩倩算不上多漂亮,只是中等,加上身材纖瘦,挺受男生們歡迎。
有那麼多男生請她上台,她也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站在眾人中央。
「我想唱的是一首英文歌,不過需要別人對唱,想在現場請人和我一起表演。」
「哦?」在場愛湊熱鬧的馬上起鬨:「今天晚上到底是誰有這份榮幸能和倩倩女神一起載歌。」說著目光掃過在場眾位男士,最後一齊落在江轍身上。
陸袂想八成就是要找江轍的了。他轉頭看江轍,只見江轍並微微蹙眉。陸袂心裡竊喜,江轍這麼表裡如一的人,自然是不喜歡那麼張揚。對於江轍對倩倩的不假辭色暗喜。
「江轍,你可以和我一起唱歌嗎?」在陸袂竊喜時,倩倩已經走到江轍面前,落落大方的邀請江轍。
江轍眼原來偷笑的陸袂見到倩倩笑容僵在臉上,冷冷瞥了眼倩倩:「不好意思,我已經和陸袂約好一起表演。」
哎?陸袂獃獃的愣了。我什麼時候和江轍約好要唱歌的?天,我根本不會唱歌,我本來打算背首詩混過去的。
倩倩沒想到江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下她面子,表情霎時凝固,一時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是聰明,可惜功夫還沒練到家。
「好,好吧,那我清唱一首我家鄉的歌謠吧。」倩倩乾巴巴接過話題,在眾人起鬨中,輕聲哼唱起一首歌調悠揚的曲子,也不知是什麼地方的方言,雖然聽不懂,卻別有一番風味。
倩倩唱完,馬上迎來如雷般的掌聲。而倩倩卻像是落荒而逃般回了座位。
場下,陸袂一直緊張的不行。
「江師兄,你真要和我一起唱歌嗎?我唱歌不好。」
「既然要表演,不如就一起。」江轍的語調沒有一絲波動。
陸袂害怕自己會出醜連累江轍。
「別在意,不過是圖個開心。我們上吧!」說著,拉著陸袂的手,走到火堆旁,他附著陸袂耳朵:「你會唱就唱,不會我來接。」
「我去,江師兄,拒絕倩倩女神邀請,居然和一男的唱啊!還說什麼悄悄話,別逼我們轟你下台。」
雖然知道是玩笑話,陸袂更緊張了。
江轍:「安心」
陸袂兀自定下心神,腦中回蕩著從前較為熟悉的一聲歌,是一首古風歌曲。他輕輕開口,如清風滑過綠葉,白雲微微流動,清爽而適宜:「花開五葉春幡,雪擁禪機寒山,問蒼天何色相撩我心弦。休道蓮心不染,殘局數子難參,問青山,尋哪處忘卻塵寰……」
語不驚人,卻讓人如沐春風,多數人第一次正視江轍身邊的跟屁蟲,原來他長得很清秀,而且有一把好嗓子。
大概九點左右,借的柴塊終於燃盡。玩的盡興了的大學生們,開始三三兩兩回帳篷睡覺。
看著昏暗的帳篷,陸袂腳尖點腳尖。江轍已經拉開拉鏈進去了,陸袂清楚看見江轍脫了外面的外套。因為是毛竹山,蚊子特別多,為了防止被蚊子咬成傻逼,他們都穿了件外套。
「啪!」一隻蚊子停在陸袂臉上,陸袂毫不客氣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他想給蚊子加餐,而是他一想到今天自己就要睡在江轍身邊就膽怯,雖然昨天就是睡在一起,但是昨天他是睡著了,什麼感覺都沒有。現在可是真正的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和江轍睡在一起。
怎麼辦?
早上還做了那樣的夢?
「餵飽了嗎?」黑暗中突然傳來江轍的聲音。
陸袂猛地被叫醒,下意識說:「我馬上過來。」
江轍的聲音淡淡的:「蚊子餵飽了就進來。」
哎!總歸要面對的,陸袂帶著膽怯又期待的複雜心情躡手躡腳爬進帳篷。這頂小帳篷夠睡三個成年人,江轍佔據了帳篷三分之二。陸袂並沒有江轍佔位過大的想發,只是把自己縮到一角,盡量和江轍保持一定距離。
江轍一挑眉,不著痕迹拉近距離,幾乎是背貼背了。
陸袂心撲通撲通直跳。感覺到江轍微微移動的聲音,心中默念,江師兄一定不是故意的。
兩個人縮在帳篷一角,幾乎三分之二的位置空著。
黑暗中,陸袂小心翼翼的,幾乎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以為江轍已經入睡。
江轍如神來之筆,突然問了一句:「今天你有什麼想法?」
「啊?」陸袂被問的一愣:「盤山公路塌方我確實挺意外的,但是這是天災,沒辦法避免我理解。還有今晚我很開心。」
「恩。」江轍淡淡應了一聲,陸袂感到耳朵後面有些痒痒的。江轍吐出來的氣打在他耳朵上,讓他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和江轍是交頸而眠的夫妻。
完了完了,真的是中了名叫江師兄的毒了。
就算是暗戀也要有骨氣啊,不就是和江師兄親密了點,怎麼能產生江師兄也可能喜歡自己這樣異想天開的想法。
「早上,三個女生同時夢靨一事,你當真沒想法?」江轍放緩聲音,在夜裡帶著說不清的溫和。
「其實,今天一直和江師兄在一起,所以沒想過這事,要是江師兄現在離開一會兒,我說不定就害怕了。」陸袂實話實說。
如果不是江轍提起,他壓根沒注意到自己該對這事差生恐懼。陸袂想了想,咬著牙把昨天產生的幻覺告訴/江轍。
江轍聽了一言不發。
陸袂心道,我把自己都不確定的感覺告訴/江師兄,江師兄該不會覺著我太膽小了,理都不願理我。這麼一想,陸袂就覺得自己如何糊塗,小心翼翼措辭,對江轍說道:「這可能是我錯覺,我自己都記不大清楚了,更何況,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怪,哈哈哈!」
殊不知,陸袂背後的江轍此時目光冷如鷙伏的毒蛇,危機感頓生。陸袂八字偏輕,倒霉事接二連三,他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呵!不論是誰,敢打陸袂注意,必死!敢傷陸袂者!各種死!
想到此,江轍不禁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之感。他從沒有像這一刻那麼痛恨自己沒有那種能力。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江轍在心裡鄭重道,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生硬的:「早點睡,明天還要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