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下鄉

  白靈在喝紅糖水,李愛雲剛剛給她沖好的,小麥童言無忌,這一句話一出口,她噗的一聲嗆到嗓子,咳咳了好幾聲:「小麥,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媽媽懷的是弟弟妹妹,不是妖怪,你看,這個小小的嬰兒是你弟弟。」


  小麥噘著嘴說道:「不可捏(能),,小孩子是從噶幾(垃圾)堆里撿來的。」小麥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是弟弟。」


  白靈:「……」


  李愛雲忍俊不禁:「告訴奶奶,是誰告訴你的?」


  小麥一本正經的說:「隔壁九兒縮(說)的。」


  李愛雲抱著小麥啃上幾口:「這傻孩子!」


  小麥開始不敢摸嬰兒,白靈反覆跟她說,這個是弟弟,她的弟弟,不是小妖怪,小麥穿著小虎鞋,一步一步的挪過來,輕輕在嬰兒臉上摸一把,驚喜的說道:「好玩!」


  小麥自從發現小嬰兒的妙處,每天一早起床就要過來跟弟弟玩,白靈坐月子小麥都會說李愛雲在哄,鄒正富幫忙搭搭手,小麥最喜歡的,還是弟弟。


  小嬰兒每天基本都是在睡夢中度過,偶爾醒過來就是哇哇大哭,小麥也不在意,嘿嘿站在一邊笑。


  小嬰兒快滿月的時候鄒城才回來,進屋之後先看了孩子跟白靈,扯開衣服看了看男女,笑道:「媳婦生了一個帶把兒的。」


  白靈瞥他一眼:「粗俗。」


  孩子的大名已經取好了,誰知道鄒城什麼時候回來,小名不著急,大名還等著上戶口呢,名字是鄒正富取的,叫鄒樂康,寓意著快樂健康。


  鄒城捏捏兒子的小腳丫:「靈靈,小名叫什麼?」


  小名不難取,就順著小麥的選唄,白靈想了想:「叫土豆吧。」


  「好啊,一切都聽你的。」小嬰兒彷彿知道自己有了名字,蹬蹬腿大哭起來。


  鄒城出去洗手,回來白靈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鄒城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以後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鄒城去省城這一趟並不算順利,他先是按照地址去找周大猛家,接過鄰居告訴他,周家去了首都,聽說是有親戚結婚,大概要三四天才回來。


  如果時間長的話,鄒城可以先回淶水縣,但兩三天就不值得折騰一趟,鄒城回了自己家,那幾天找方叔叔閑聊,打發打發時間,等到了第四天,他又去了周家,幸虧這次沒撲空。


  周大猛他爸叫周奇,鄒城表明來意之後,沉默片刻說,只要是冤枉的,他就能幫忙運作運作,重新審查。


  鄒正富那項研究的署名問題一直解決,研究所明顯抱了不想再插手的態度,如果上面沒有人干預的話,這件事就像最不起眼的塵埃一樣,跌落到角落裡無人知曉。


  對於周奇來說,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過程也不複雜,有專門的調查組來調查這件事,政府對研究所的工作還是十分重視的,尤其是在有了成果之後。


  那個獨自侵佔研究成果的研究員,最後也沒有能抵抗住調查組的調查,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既然這樣事情就好辦很多,鄒城說其他的不要求,只希望能給父親正名。


  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只有父親洗刷了現在的污名,以後才不會被人翻出來,作為踩踏他的借口。


  周奇為人很正派,他暗示鄒城,讓他謹言慎行,不要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也不要摻和到其他的運動當中,總之就是明哲保身。


  鄒城經歷過那些事,怎麼會不了解這些?等研究所的調查收尾之後,他才匆匆趕回來,算算時間,經過過了小一個月。


  鄒城找時間跟老父親談心,說研究所那邊不用擔心,如果他想回去上班,還是可以恢復職位的。鄒正富看的透徹:「不回去啦,反正也幹不了幾年,人心涼了咋捂也捂不熱啦,再說你看現在這情形,在家裡閑著更安全一點。」


  從鄒城本心來講,他也不願意父親回省城研究所上班,十年的光陰呢,誰知道會攤上什麼事?父母年紀大了,還是在他們身邊更安心一點,他本來擔心父親會一直記掛著上班,既然他徹底放開,那鄒城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鄒城放下一樁心事,可另外的心事依舊壓在他的心頭,那就是他們家的海外關係,鄒甜在國外,雖然她從事的職業並不敏感,但在特殊時期,海外有至親終歸不是一件幸事,很容易被人揪出來說嘴。


  這些鄒城擔心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一定會有其他的辦法。


  土豆滿月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頓飯,日子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小麥就快滿兩歲了,她學說話、學走路都比同齡的孩子要早,每天都願意往外面跑,晚上白靈盯著小麥的泥襪子,氣的狠狠的往她小屁股上拍幾下,小麥擠出幾滴眼淚,轉身向鄒城求救:「爸爸救我。」


  鄒城板著臉給土豆換尿布:「下次不許這麼淘氣!」小麥哼哼幾聲:「以後讓弟弟保護我。」


  白靈噗嗤一聲,戳戳她的臉:「羞人不羞人!」


  小麥鑽進被窩裡:「我覺覺啦。」


  眼下的形勢越來越緊張,縣城裡面正式成立了紅衛兵小隊,每天沒有正事,就是在街上閑逛,互相檢舉的,誣賴別人的,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在小麥四歲的時候,大規模的「知識青年送到農村去」的指示開始實行,當年的初高中生都要分批次去農村進行農業生產活動,這一年是1968年。


  狗娃個子竄的高,往白靈跟前一站,比她還要高上一點,他今年應該上初三,本來要參加高考,狗娃學習成績還不錯,家裡都抱著希望呢,希望他上大學找到好工作光宗耀祖,可這個指示下來,學校都停課了,自然也沒有繼續升學的機會。


  狗娃本來就是農村戶口,大不了就是回小楊庄種地去,比較慘的是縣城裡的學生們,背井離鄉的分配到農村,要是能就近分配還行,天南海北的一去,什麼時候回來都不曉得。


  白靈以前教過的學生,她聽朱雨說,有好幾個被分配到了其他的身份,離家裡特別遠,坐火車也得一天一夜,白靈不解的問道:「分配不是應該遵循就近原則嗎?」


  朱雨咳嗽兩聲:「具體怎麼安排,咱們就摸不清上面的意思了,或許有其他的考慮吧,我現在跟你差不多,成了無業群眾,我媽天天嘮叨我呢,一直讓我嫁人。」


  朱雨的年紀早就二十五開外,成了她爸媽口中的老姑娘,每天都得嘮叨她兩遍,她下面的一個妹妹前年都結婚了,也不怪爸媽著急。


  朱雨的心思呢,白靈全都了解,這是一個無比執著的人,靠著勸是勸不動的,除了支持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學校全面停課很久了,曾經有過一段時間要恢復教學,但效果甚微,那段日子朱雨去了學校上課,可是學生哪裡還有心思上學呢?連基礎的班級叫法都變了,從幾年級幾班,改成了紅營紅排,弄得四不像,複課之後人人手中必定得拿著一本小紅書,經常進行宣誓或者總結大會,複課沒持續多久,因為上山下鄉的政策下來,也就草草收場。


  朱雨回來之後不停吐槽,說以後再有複課的事情,無論如何她是再也不去了。朱雨沒有了工作,家裡人打算給她安排到其他的單位,工廠、街道,憑藉朱雨的資歷還有家裡的背景,統統都沒問題。


  朱雨不願意再上班,說先歇歇再說,她父母這幾年由著她習慣了,也沒再勉強。


  狗娃過來送野味,告訴白靈說小楊庄也被分配了十多個知青,男男女女都有,有一個歲數大的,今年竟然二十七八歲了,聽說是小時候上學耽誤了,因為對知識有極深的渴望,所以頂著「高齡」開始上學。本來應該十□□上高中的這一批學生中,出現了她這個例外,二十七歲的高中生。


  知青們沒地方住,需要住在老鄉家裡,周叔是大隊隊長,責無旁貸,所以他們家裡首先接收了一個女知青,聽狗娃說長得很清秀。


  城裡上學的學生不需要風吹日晒,細皮嫩肉的,指定比村裡干農活的女同志看起來要好看清麗一些。


  接收下鄉的知青,有主動的,還有嫌麻煩退避三舍的,周隊長不停的給大家做工作,最後只剩下那個二十七八歲的女知青。


  一來是她年紀大了,村裡的婦女們不放心,萬一丈夫起什麼心思咋辦?要是小知青還行,家裡於適齡的兒子,沒準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呢,這個老姑娘長相普通,人看著呆笨木訥,沒人願意接收。


  最後還是桑紅芹站出來,說女娃你跟我回家吧,家裡雖然老房子簡陋,但好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國家給每位知青每年供應三百五十斤商品糧,這些糧食會下發到所屬的大隊上,各地的情況不同,比如隔壁省的大隊,會給知青們提供知青宿舍,所有的知青都在一起生活吃住,不過淶水縣這邊,是講究知青跟大隊的隊員同吃同住,這樣的話才能更加深刻的感受到勞動人民的基本生活。


  狗娃告訴白靈,到孫家的這個女知青叫田寧,人長得跟甜桿一樣瘦,沒想到幹活很有力氣,是所有下鄉的知青裡面幹活最賣力的。


  田寧住在老孫家的廂房裡,吃飯的話是每個月把糧食提過來,跟孫家人搭夥一起吃飯。這些下鄉的知青喜歡抱團,閑來無事就會湊到一起說話,田寧跟他們的關係並不好,所以更多的時候她會自己在屋裡,偶爾幫著桑紅芹帶帶貓娃。


  百聞不如一見,白靈回小楊庄的時候見過兩次,她偶爾會帶著小麥土豆去姥姥家小住,姥姥姥爺想孩子,可他們也忙,沒時間來縣城,反正家裡有公婆照應,白靈索性帶著兩個孩子回來小楊庄。


  田寧個子不高,白靈目測也就一米六左右,臉色黃黑,瓜子臉,帶著羞澀的笑容說道:「你是靈靈吧,我常聽孫奶奶提起。」


  白靈是中午到的,地里幹活的全在家,孫玉柱歲數大了,現在基本很少從事農業生產,家裡的主要勞力就是孫海全,白靈發現田寧很勤快,做飯做菜都是她管,中午匆匆從地里回來,換身衣服去廚房,鍋碗乒乒乓乓聲響起。


  田寧人很實在,說孫家人待她不錯,她歲數小,做點活還能疏通疏通筋骨呢,不礙事。


  白靈可沒少聽狗娃抱怨,說村裡的幾個知青懶惰不願意幹活,湊在一起就悄悄的說什麼詩詞歌賦,總之就是矯情,有一次他去村東頭,稻草剁里就躲著兩個知青,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母雞,正架起一團火烤雞肉吃呢,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狗娃也沒聲張,最多就是跟家裡人提提。


  白靈回老孫家一看,下鄉的知青跟家裡人相處的很好,她心裡也高興,知青畢竟是上面分配下來的知識分子,誰家也不能太怠慢,隔壁趙嬸子家的女知青如花似玉的,長得很漂亮,她在大街上跟別人抱怨,說女同志沒有眼力見,飯後連個碗都不洗。


  白靈回縣城當天就收到了趙春蘭寄來的信,她洋洋洒洒寫了三張,婚後這幾年她沒怎麼歇著,生下了四個孩子,基本是一年一個,三個兒子一個閨女,兒子多了是債,她還發愁呢,說不生了,再說就生個小棉襖。


  趙春蘭全家夏天都搬進了王爭軍單位分配的公房裡,房子不算大,總共就兩個屋子一間小廚房,現在的房子都沒有衛生間,需要上公共廁所,兩間房子哪裡夠住啊,可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趙春蘭仿照自己家的構造,把其中一間卧室中間隔開,王爭軍從外面弄來一張上下鋪的架子床,兩個大點的兒子住裡面,外面先空著,閨女和小兒子還太小,不放心他們自己住,暫時就先跟他們擠在一起。


  趙春蘭說可不能再生啦,其他的不說,住的地方都沒有,他們家還算運氣好的,婚後沒幾年分上了房子,這主要得益於王爭軍上班爭氣,年初評上了先進個人獎,憑藉著這個,他才分到了這套公房。


  趙春蘭還跟白靈說了一個八卦,她的大弟弟趙衛國,現在有對象了,就是趙春蘭結婚那天,白靈見過的小辣椒。


  秦海芬一直操心兒子的婚事呢,也託付附近的媒婆介紹了幾個,但是趙衛國都沒心甜,後來秦海芬才知道,原來他跟小辣椒自由戀愛了,瞞著家長都在一起半年多了,秦海芬氣的飯都沒吃,小辣椒跟她向來不合,按照她那個爆脾氣,以後結婚她兒子肯定受氣,但架不住趙衛國願意,說除了小辣椒別人誰也不要。


  趙春蘭在信里幸災樂禍的說,一物降一物,以後她媽有了這樣一個兒媳婦,日子過得熱鬧呢。除了這些還有一件事,趙衛東符合上山下鄉的要求,需要下放到農村去,但是秦海芬捨不得孩子吃苦,一直不答應,去街道鬧了好幾次,成了遠近聞名的「釘子戶。」


  街坊四鄰的孩子都下鄉去了,憑啥你們家的不去?有人偷偷的向上面寫舉報信,你不去都不行,最後秦海芬沒轍,揮著淚把兒子送走,聽說趙衛東去的是一個國營的農場,離家裡不近。


  趙春蘭信里說的就是這些生活里的瑣碎事,還感嘆說兩姐妹好幾年沒見面了,她也期待見見土豆跟小麥,說以後有時間去省城的話,一定要去她家裡,最後附上了地址。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白靈還記得她剛到趙家時,趙春蘭偷偷給她送饃饃的日子,那時候秦海芬罰她晚上不許吃飯,趙春蘭吃完飯,用袖口揣上一個饃饃偷偷帶給她,嘿嘿的沖著她笑,現在兩個人都已為人母。


  土豆爬上來要搶白靈手裡的信紙,白靈一把抱過兒子:「小土豆聽話,不許吃紙。」


  平靜的生活下涌動著暗潮,終於在幾個月後發酵,不知道是誰舉報,說鄒家有糾纏不清的海外關係,鄒城的親姐和姐夫在國外生活。


  後來組織開始進行調查,索性白靈這邊的背景很清白,從孫家到白家,祖上全是貧民,政治背景沒有一點問題。


  開始的時候白靈擔心,整夜整夜合不上眼,被調查她知道意味著什麼,一旦被拍板定下罪名來,是要進行改造的,她沒經歷過,但是電視劇還有小說里也見過,苦活臟活累活都要干,最關鍵的是心理受到很大的衝擊。


  鄒城不斷地安慰她,說一定沒事,他們家是清白的,經受的住審查,其實鄒城有種石頭落地的輕鬆感,在上一世的時候,家裡一共受到過兩次衝擊,一次是鄒正富的研究結果所屬權問題,另外一次就是海外背景,上一世,這兩樣鄒家一樣都沒躲過去,可是現在不一樣,鄒城相信,他能夠讓鄒家度過難關。


  鄒城第二天買了火車票,去了一趟省城,他實在沒辦法,只能再次求助周奇,鄒城不是一個輕易開口求人的人,但是為了全家人的安慰,他只好舍下臉皮去周家,除了周家,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


  周奇只是從中干預一番,讓檢查小組公正嚴明,不要渾水摸魚,鄒甜的背景很容易查清楚,沒過多久周奇笑著跟鄒城說:「這件事都不用我出手,北京那邊已經插手了。」


  鄒城好奇的問:「北京方面?」


  周奇點點頭,問道:「你姐夫叫什麼?」


  鄒城回道:「郭洪華。」


  周奇咀嚼這幾個字:「郭家啊,郭老說話可比我管用多了,你有這樣的親戚不用,還拐彎來找我,哈哈哈,不過縣官不如現管,在本省里,確實我說話方便一點。」


  關於姐夫的家世,鄒城還停留在上一世的記憶,他隱約記得,在運動開始之後,郭家開始衰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郭家沒受到什麼牽連,只是幫不上忙罷了。難道這一世發生了其他的變化?

  最後調查小組和鄒城透露,提示他寫匿名舉報信的是他們身邊的人,白靈和鄒城都不是與人結怨的性格,真不知道誰會這麼歹毒,把全家人往泥沼里推。


  關於是誰舉報最終沒有得出結論,反正風波已經度過,就暫時先擱置在一邊,這次就像是在深淵邊上走上一趟,全家人的心情起起落落,心緒還沒緩衝過來,省城那邊傳來別的消息,方叔叔出事了。


  鄒城一直在忙自己家這邊的事,沒顧得上方叔叔那頭,方叔叔那不好翻案,他全家都在國外,他每個月花著華僑券,本身就容易遭人嫉妒,鄒城問過周奇,周奇說沒辦法撈人。幫人也是有底線的,既然周奇說沒辦法,那肯定就是沒有路子可想。


  方叔叔開始掃了三個月的廁所,後來街道連廁所都不讓他掃,說他腦子裡全是資本主義享樂思想,要讓他下鄉去改造。


  鄒城打算在方叔叔下鄉的地區上做手腳,想把方叔叔調到小楊庄去,這一批下鄉改造的一共十幾個人,劃分地區就是政府的人一句話的事,周奇說可以幫忙,他正好負責這件事,按照下放的原則,送到小楊庄不算違規。


  鄒城千恩萬謝,走之前回去看了一趟方叔叔,他相貌看起來彷彿老了十歲,強撐著神經和鄒城打招呼,長期的勞動導致他走路佝僂著身子,彷彿一個老人一樣,摧毀他的,不是勞累的體力勞動,而是人心。


  鄒城簡單跟方叔叔囑咐一聲。告訴他他會被下放到小楊庄,這樣的話姥姥姥爺可以多少照顧到他。


  方叔叔這種改造的,跟那些下鄉知青的待遇是天壤之別,他住的地方是村西頭的牛棚,冬天還好一點,到了夏天牛糞的氣味散發出來,人在其中煎熬的要命。不僅僅住的條件不好,吃的話吃不飽,連玉米饃饃都吃不上,得吃跟石頭一樣硬的黑面饃饃,每天還得干很多體力活。


  方叔叔下放到小楊庄的那天,是一個大雨天,一行人除了領隊的幹事帶著雨傘,其他人都淋著雨,街上的土路泥濘不堪,單薄的衣服被雨水打透,忍不住哆嗦,幹事在後面唉聲嘆氣,說被派了一個倒霉差事,嚴厲的批評這些「壞分子」,說一定要好好改造……


  白靈守在街角,盯著方叔叔的身影出身,忍不住哭出聲,後面傳來朱雨冷冷的聲音:「哭什麼哭,他能分到這裡已經很幸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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