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沁姝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 發現自己眼前晃著的,依然是那兩隻小鬼,嗤離、嗤往。


  看見沁姝醒了過來,嗤離忙哈著腰笑道:「恭喜沁姝公主,三世劫都歷完了。」


  聽到這話,沁姝望著嗤離, 呆了半晌, 問道:「再沒有輪迴了?」


  「公主放心, 再不用受那苦了。」嗤離笑眯眯地說道。


  「那個, 純鈞呢?他比我先下來的。」沁姝問道, 「他在忘川河邊等我嗎?」


  「沒有, 純鈞公子已經回青邱了。」嗤離應道。


  「他回青邱了?」沁姝一怔, 「那天帝那裡怎麼辦?」不管能不能成婚, 總要跟天帝交代一聲啊。


  「天帝最近有些忙, 叫沁姝公主與純鈞公子明日未時去靈宵殿見他。」嗤離忙說道,「不過,純鈞公子臨走前交代小人, 叫小人跟公主說,讓公主回南海,天帝那裡他一人去交代便是。」


  沁姝一聽這話,呆了呆。純鈞這話的意思就是,他不會娶她的。他若是肯娶她,肯定會與她一起去天帝面前謝恩。想到這裡,她心裡一悶,一股火氣就冒了上來。


  不娶就不娶,自己也不會巴巴地上趕著嫁給他!


  想到這裡,她冷冷一笑,說道:「既然這樣,那我這就回南海去了。」


  嗤離、嗤往一聽,行禮道:「小鬼恭送沁姝公主。」


  沁姝點了點頭:「你們保重!」隨即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冥界。


  離開冥界,沁姝招了一團雲過來,然後跳上去,駕了雲便往南海飛去。可是,一路上,她心裡總覺得憋屈的慌。一來,是因為純鈞對自己的態度。她以為經過這三世之劫,他與她是心意相通的,沒想到卻是自己一廂情願。也許在人世他還對自己在幾分情意,但一旦恢複本身,這點情意也蕩然無存了?二來,她還記得田婉臨死前,蕭頡跟她說,那晚在遠目湖邊,抱著她,與她親吻的人是蕭頡。她一直以為那晚的一切是自己的一個夢,沒想到卻是真的,只是,自己以為那人是蕭潁,沒想到卻是蕭頡。


  想到這裡,沁姝坐在雲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突然,她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次日清晨,連雪說是田婉自己回到清韻閣來的。如果蕭頡沒說謊的話,那她便是靠在蕭頡懷裡睡著了,最後肯定也是蕭頡把她送回清韻閣的,可連雪為何不對自己說實話?蕭頡如果真是對田婉有意,也不會叫連雪不告訴自己。而連雪之前也跟自己說了,她是蕭潁的人,她來田婉身邊也是受蕭潁安排。因而,她也沒這個必要主動幫蕭頡隱瞞。


  更重要的一點,她那晚雖然喝得有點晚,但她明明記得自己看見的那張臉就是狐狸的臉,除此之外,當兩人唇齒糾纏的時候,那氣息,那感覺都是她所熟悉的,這些絕不是蕭頡能夠帶給她的。


  而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蕭潁的話,連雪為何要對自己隱瞞,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裡,沁姝只覺得心裡像被貓在抓一般。雖然與他的三世之劫已經結束了,但這件事像根刺一般,一直梗在她心裡。


  不管了,去青邱問問他。


  於是,沁姝調轉雲頭,便向青邱白鶴山而去。


  因為來過一回,加之這回沁姝身上的仙術皆在,因而,沒費多大勁,她就站在了純鈞的洞府門前。


  看著那緊閉的洞門,想到此時此刻已恢復真身的純鈞就在裡面,沁姝心頭突然有幾分緊張。她站在門前,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走到洞門前,抓住門上的石環,扣了扣。


  很快,那洞門打了開來,伏生便出現在了門前。看見沁姝,伏生微微一愣,隨即行禮道:「伏生見過沁姝公主。」


  「不必多禮。」沁姝擺了擺手,又問道,「對了,伏生,你家公子回來了嗎?」


  「公子已經回來了。」伏生應道。


  「那,我可以去見見他嗎?」沁姝問道。頓了頓,她又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問他。」


  聞言,伏生猶豫了片刻,然後點頭道:「公主請進吧。」


  「你不用先去給純鈞公子稟報一聲嗎?」見伏生這麼容易就放自己進去,沁姝有些意外。


  「不用,公子正在屋裡彈琴,公主直接進去見他就是了。」見沁姝進了洞門,伏生將門重新關了起來,又說道,「公主之前來過,應該能找到地方吧?」


  「嗯。」沁姝點了點頭。


  「那便好。」伏生一臉微笑地對著沁姝說道,「小人還有些事做,就不帶公主過去了。」


  聽伏生這麼說,沁姝愣了愣,隨即點頭道:「你去忙吧,我自己過去便是。」


  「那公主請便,小人這就去做事了。」伏生又行了一禮,然後便從往旁邊一條小道離開了。


  見伏生真的就這般丟下自己不管,沁姝有些懵。這個伏生,也太放心自己了吧?不過,此時她也沒什麼閑心多想,轉過臉,看著那條通往竹屋的路。真的就要見到他了?沁姝只覺得自己懷裡像揣了幾隻小兔子一般,突突跳個不停。


  可來都來了,總不可能打退堂鼓吧?

  沁姝咬了咬牙,向著洞門外走去。像上一次一樣,她一走出這條幽黑的洞口,整個天地一下便光亮起來。雖然見過一回,但沁姝還是再一次被眼前的美景所撼。純鈞離開了三世,但這裡與自己當初離開前所見到的景緻沒有一絲的改變,依然是鳥語花香,柳綠溪清,像一幅畫一般。而純鈞所居的那間竹屋,正立於這幅畫的正中。


  沁姝從青石橋過了小溪,慢慢地向那竹屋靠近。離竹屋越來越近,漸漸地,她聽到有琴聲從屋裡傳出。


  是純鈞在彈琴?


  那琴音,如流水一般,叮泠泠地傾瀉而出,極其動聽。


  她走到竹屋前。


  門未關。屋裡,一個青色的身影正側對著門,盤坐在琴架旁,手指在琴弦上翻飛,看模樣,極其熟練。與他糾纏了三世,居然不知道他會彈琴。


  他彈得極其用心,甚至沒有發現有人來到了面前。


  沁姝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指在門框上輕輕叩了兩下,正準備開口,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他。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時,許是聽到她的叩門聲,琴聲戛然而止。


  純鈞抬起頭來,看見沁姝站在門前。他一愣,站起身來,驚訝地問道:「公主,你,你怎會在此?」顯然,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沁姝。


  「我過來,是有事想問你。」沁姝這時候也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對著她行了一禮,說道:「公主有事,還請進屋說吧。」


  他的言行舉止,看起來極為生份疏離,這顯然是把她當外人了啊。見他對自己如此,沁姝心裡莫名的一陣不舒服。她回了他一禮,用同樣生分疏離的神情說道:「多謝公子。」然後才走進屋去。


  「公主請坐。」純鈞指著自己對面的蒲席。


  「公子有禮。」沁姝坐了下來。


  純鈞抬起手,為沁姝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輕聲說道:「公主,請飲茶。」


  「謝謝。」沁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一入口,她便怔了一下。


  這茶,居然是元陽茶。她還記得自己上回來找他時,他便請自己飲的是元陽茶,不過,那是他看見她來了之後,特意找來招待她的。這一回,他事先並不知道自己會來,這茶應該是他煮來他自己飲用的,可怎麼也是元陽茶?難道,他以此寄託對自己的思念?


  這麼一想,沁姝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來。


  正在這時,純鈞又開口問道:「不知公主找在下,所為何事?」


  沁姝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兩人目光相撞,她明顯感覺他眼神微微閃了閃,隨即便轉了開去。


  他不敢與自己對視!


  發現了這個秘密,沁姝覺得自己的膽氣又大了些。


  她望著純鈞,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之前叫嗤離跟我說,叫我先回南海,天帝那邊你去交代?請問公子,你打算如何向天帝交代?」


  話一說完,她便聽到純鈞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對著自己說道:「公主,我們前往人世之前,天帝說我們歷劫之後,誰還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誰就被罰前往極北極寒之地。也就是說,他要再罰,只罰不接受親事之人,並不像這一回這般,是罰你我二人。因此,到了明日未時,便由我去找天帝說,那極北之地,也由我去,公主可以置身事外。」


  聽到純鈞如此說,沁姝怔了片刻,隨即笑出聲來:「公子這意思,就是還會跟天帝說,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


  純鈞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我能問為什麼嗎?」沁姝微笑著問道。


  她又聽到純鈞長長吸了一口氣:「公主,當初,不是我們倆人一起去求天帝收回賜婚詔書嗎?既然我們倆都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沒有必要兩人都罰去極北極寒之地,到時我,我一人去便行了。」


  沁姝一笑,然後輕聲說道:「如果我願意接受這門親事了呢?」


  聽到沁姝的話,純鈞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驚訝地望著沁姝。此時沁姝面上依然是一臉平靜的笑容,讓人看不到她的心底。


  半晌,他低下頭,說道:「對不起,公主,我不能接受。我之前便說過,我在認識你之前,便與他人有了婚約。」


  聽到這話,沁姝面上的笑容慢慢變得苦澀起來。可與生俱來的自尊,讓她不肯在他面前顯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她裝作一臉所無所其的模樣,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聽到這話,純鈞抬起頭來,一臉不解地望著她:「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沁姝笑了笑,說道:「本來我們倆都對這門親事不願意,可只有你一人被罰去北海,我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剛剛你也看見了,就算我願意,你也不願意,這樣一來,你去極北之地,我就心安了,免得總覺得自己佔了你的便宜。」說罷,她便呵呵地笑了起來。


  聽了她的話,純鈞面上卻無半點笑意。他怔了半晌,又把頭低了下去,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對了,公子,我還有一事要問你。」沁姝又說道。


  「公主,請講。」純鈞抬起頭來。此時,他的表情已經平靜了。


  沁姝咬了咬唇,說道:「蕭頎死後,田婉趕回京城的那晚,在遠目湖邊,跟田婉在一起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蕭潁?」


  如果那人不是蕭潁,而是蕭頡,那麼,自己就真的可以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周榜單輪空,隔日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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