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蕭頎的靈柩在東宮停了一個多月,才下葬。
在舉行葬儀那天,田婉又見到了蕭潁。不過,他與其他皇子站在一起,根本沒有看過她一眼。田婉也不想再自討沒趣,也只當沒看見他。
葬儀過後,原先卧病的田皇后好了起來,但元靖帝的病情卻愈發沉重。蕭頎的死,對元靖帝的打擊很大。雖然在內心深處,他最疼愛的是蕭潁,但蕭頎從小被立為太子,他也花了很多心血栽培這個兒子,想讓他承自己之志,成為一代明君。
蕭頎雖然不如蕭潁聰慧,但為人正直好學,在朝中頗有賢名,群臣對這個儲君也極為擁戴。這也是元靖帝雖然心頭偏愛蕭潁,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改立太子的原因。而蕭頎的突然離去,給了元靖帝致命的一擊,這麼多年的心血和感情,一下付諸東流,給元靖帝的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賭徒一般,把全部的家當都押在了一個賭注之上,結果輸了個精光。
蕭頎死了之後,他與田皇后一樣,悲傷過度下不了床。田皇后挺了下來,但他的身子卻一直復不了原。
不管他再心痛,蕭頎還是沒了,他必須要重立儲君了。再他看來,蕭潁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得知蕭頎的死訊后,他雖然悲痛,但還是第一時間派人去廬陵傳蕭潁回京。不過,雖然他有心想立蕭潁為儲,可橫在蕭潁前面的,還有一個蕭頡。
蕭頡是田皇后所出,為嫡次子,若要立儲,按規矩,應該要立蕭頡。其實說起來,蕭頡其實也算聰慧,可元靖帝卻不想把皇位傳給他。
原因在於,蕭頡性子過於暴戾。
在蕭頡七歲那年,南陽公主送了他一隻獅子貓,極為可愛。他一開始也喜歡得抱著不鬆手,可貓不比狗,還是有些野性的,被蕭頡一直箍在懷裡,它覺得不舒服,又掙不開,便撓了蕭頡一爪,將他的手背撓了幾條深深的血痕。蕭頡疼極,便一把將那貓掐死,還覺得不解氣,又將它的皮給剝了,甩在院子里,不準宮人收拾。晉陽公主過路的時候,看見那剝了皮的貓,受了驚嚇,從此落了個夜驚的毛病。
元靖帝聽說此事之後,將蕭頡叫去狠狠責罰了一頓。後來雖然蕭頡表面上收斂了許多,但經過上回楊竹欣那事,元靖帝知道他骨子裡那烈性還是在的。所以,元靖帝一直認為,如果蕭頡為帝,一定會是位暴君。所以,他並不想將皇位傳給這位嫡子,何況在他心裡,蕭潁他是自己唯一愛過的女子所出,身份並不比蕭頡低。
只是立儲關係國祚,就算他貴為皇帝,也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樣的。這立庶廢嫡,還得過群臣這關。
這日晨起,元靖帝咯了血,他意識到立儲之事不能再拖了,於是便叫人去去太子太傅周博開叫了來,把自己立儲的想法告訴了給他。
這周博開是當世著名的大儒,不但才學出眾,而且人品端直,元靖帝覺得周博開將蕭頎教導得很好,因而極為信任他。
周博開聽了元靖帝的話,卻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看見周博開如此,元靖帝有些意外:「博開,你不贊成朕立潁兒為太子?」他記得周博開一向對蕭潁的能力才幹也極為推崇,他還以為自己一提,周博開就會附和。
聽了元靖帝的話,周博開頓了頓,說道:「陛下,臣只知自古以來,立子以貴不以賢,江都王為皇後娘娘所出,且未有失德失儀之舉,若陛下廢嫡立庶,破了千年傳承的規矩,民間如若效仿,豈不動搖天下的根基。臣還請陛下三思而後!」說罷,周博向著元靖帝跪了下來。
聽到周博開反對自己立蕭潁為儲,元靖帝呆了半晌,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容我再想想吧,你先下去吧。」說罷他揮了揮手。
「太子是國之根本,臣還請陛下慎重行事。」說罷,周博開重重將額頭叩在地上,發出一聲音清脆之響,然後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半個月之後,元靖帝撒手人寰,臨死之前留下遺詔,傳位於蕭頡。
短短兩個多月,太子與皇帝先後故去,這對朝庭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雖然蕭頡在元靖帝死後就即位,但畢竟事發倉促,許多事情都還未來得及理順。於是,有心之人便盯上了這個時候,覺得可以趁機做點事。
這個人便是魯王蕭郯。
魯王蕭郯之父蕭宜也被立為太子,不過卻因失德被廢,最終元靖帝之父蕭悟被立了太子。蕭宜一直認為自己被廢是蕭悟從中搗鬼,覺得是他搶了自己的皇位,至死都未瞑目。
魯王蕭郯從小便聽父親念叨蕭悟搶了他的皇位,心裡也是耿耿於懷,一直想要尋機拿回原本屬於自己這一支的皇位。如今,元靖帝新死,蕭頡才十八,乳臭未乾,想必擔不起大任,於是,蕭郯覺得等了這麼多年,機會終於來了,便暗中聯絡了幾位他認為與元靖帝矛盾頗深的皇室宗親,準備趁機謀反,搶回皇位。
只是,他沒想到,不是所有的人都與他一條心的。夏陽王蕭郁接到蕭郯的密信之後,審時度勢了一番,覺得憑蕭郯的力量與朝庭是抗衡不了的。自己雖然與元靖帝關係不好,但如今換了新帝,如果自己向他送一份大禮,博得新帝的好感,緩和與朝庭的關係,得到的好處應該會比幫著蕭郯謀反大得多。於是,蕭郁當即進了宮,把蕭郯的密信親手呈給了蕭頡。蕭頡得到消息,立刻著手布置。
待蕭郯起兵的時候,被早有準備的田騰麾下之黑虎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堅持不到半個月便潰敗,蕭郯被黑虎軍活捉之後,由田騰親自押解到京城。
蕭頡新皇登基,一來要借蕭郯的事情來立威,二來也想藉機剷除對自己有異心之人,因而在皇室宗親中大肆清查,凡是與蕭郯私下有往來的,都被押解進京,由大理寺親自審問,凡被認定為參與謀反的,皆被賜死。
在這個初冬,因為蕭郯謀反一事,整個皇朝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皇室朝臣,凡與蕭郯說過話的,都戰戰兢兢,生怕被牽連進來。
蕭頡即位之後,任命舅父田勝為大理寺卿,蕭郯謀反一中的清查,也由田勝在負責。在田勝的親自審訊之下,蕭郯招了一批與自己有來往的皇室宗親,這其中就包括蕭潁。按蕭郯的說法,蕭潁不滿元靖帝傳位於蕭頡,才與自己一起密謀起事。
於是,才從京城回到廬陵不久的蕭潁又被蕭頡下旨帶了回來。蕭潁自認問心無愧,沒有反抗,便跟著蕭頡派來的人回了京,想著與蕭郯當面對質之後,便可還自己清白。沒想到待他回京之後,蕭郯已被賜死,死無對證,他也因參與謀反被關入天牢。到了這個時候,他一下明白了,蕭頡是想藉機除掉自己,因此,自己是否參與謀反其實根本不重要。想通之後,他反而淡然了。他也不怕死,反正死了一了百了,所以的一切便歸於原點了。
而這一切,宮裡的田婉完全不知情。她雖然知道蕭郯謀反事敗,蕭頡在朝中大肆清查同黨,但從來沒想到蕭潁會被牽連進來。
蕭頡即位之後,田皇后成了田太后。蕭頡雖然還未立后,但元靖帝生前已經為他選了驃騎大將軍之女、田嬋的小姑子郭怡月為王妃,只是還行婚儀。如今元靖帝駕崩,這婚儀自然也得推后。不過,再怎麼推,郭怡月遲早要進宮,到時肯定要住在這鳳台宮,因而,不等蕭頡開口,田太后便主動搬出鳳台宮,去了仁福宮。田婉也離開了清韻閣,隨田太后一起搬到了仁福宮後面的丹雲軒居住。
蕭頎與元靖帝的落棺之後,田婉見田太後身體也無大礙,便打算迴文州。不料出了蕭郯的事情,田太后見怕路上不太平,讓她待局勢穩定之後再走。再後來,田騰領兵大敗蕭郯,還親自押解蕭郯進了京,田婉便想著待父親迴文州時,自己與他一起回去。沒想到,田騰進了京,卻遲遲沒有提迴文州之事,田婉也只好繼續在宮裡陪著田太后,等待著與父親一起歸去。
蕭頡雖然每日都要來仁福宮向田太后問安,伯父田勝與父親田騰也時常來探望田太后,但他們說正事的時候,田婉都避了開去,因此,對這場震驚朝野的謀亂之事,她所知道的並不多。當她知道蕭潁被關入天牢時,他夥同蕭郯謀逆之事也已經成了定論,正等待著蕭頡發落。
這天,田婉陪田太後用過午膳,服侍她回了寢殿午憩,便從仁福宮的後門出來,回了丹雲軒。剛坐下準備歇息,便看見連雪走了進來,對著田婉說道:「姑娘,楊太妃來了,想見姑娘。」
楊太妃便是以前的楊淑妃,田婉與她素無交往,聽連雪說她想見自己,田婉有些奇怪,便對著連雪問道:「太妃找我什麼事?」
連雪微微一頓,說道:「姑娘還是見了太妃,讓她親自跟姑娘說吧。」
聽到連雪的聲音有些暗啞,田婉抬起頭,發現她雙目也有些泛紅。她微微一愣,問道:「連雪,你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奴婢無事。」連雪低著頭應道。
看連雪那模樣,明顯是有心事,見她不肯跟自己說,田婉也不勉強,便說道:「那你去請太妃進來吧。」
「是」連雪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臉憔悴地楊太妃便跟著連雪一起進了門來。
田婉忙起身向楊太妃行禮:「田婉見過太……」
沒想到她腿還未屈下去,楊太妃便奔上前,一把將她的雙手拉住,顫聲說道:「田姑娘,我求你幫忙救救潁兒吧!」
聽到楊太妃此言,田婉大吃一驚,忙問道:「廬陵王出了什麼事?」
「他們說他與魯王一起謀反!田姑娘,這怎麼可能啊?潁兒不會謀反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楊太妃哭道。
「謀反?」田婉一愣。說實話,她不信蕭潁會謀反,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在明知元靖帝看重自己的情況下,毫無奪嫡之念。再說了,蕭潁若要謀反,以自己之名起事,可比擁立蕭郯要名正言順得多,他怎麼可能與蕭郯一起謀反呢?
見楊太妃一臉焦急,田婉忙安慰道:「我也不信廬陵王會謀反。太妃,你別急,相信我伯父一定會查清事實,還他一個清白的。」
楊太妃急道:「你伯父已經將潁兒定了謀逆之罪,還上奏給皇帝,要賜皇帝潁兒一死。」
聽到這話,田婉一下便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還有些要寫的,不過看大家都不想再看第三世了,我也就砍了情節,準備加快進度,讓他們兩個快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