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余氏拉著田婉,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又問起了王太夫人和田騰夫婦的近況。


  田婉一一作答,又將祖母和父母讓自己帶進京的禮單交給了余氏。余氏接過來,看了看,笑盈盈地說道:「你一個小姑娘,路又遠,帶這麼多東西做甚?」


  田婉笑道:「這是祖母和爹爹的心意,阿洛帶上來,不費事的。」


  余氏又客套了幾句,也送了一支翡翠簪給田婉,周氏、萬氏也拿出早準備好的見面禮,送了她。


  田婉忙起身謝過伯母和兩位嫂嫂,才將東西收了起來。


  此時,時辰尚早,四人便坐在堂中隨意說著話來。聽余氏她們說起京中名門媛秀之間的事,田婉也插不上話,便坐在一旁微笑著聽。


  到了晚間,田勝與田松、田柏兩兄弟都歸了屋,余氏忙帶著田婉前去與伯父兄長見面,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和樂融融吃過晚食,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各自回屋。


  田婉被安排住在靠近後花園的清竹院中,余氏一早便派人收拾好了。怕她不熟悉,余氏便叫周氏與萬氏陪著她一起過去。


  雖然與周氏、萬氏才見面不久,但田婉對這兩個嫂嫂的印象不錯。周氏性子雖然恬淡,其實也很熱心,不時提點她在京中與人交際要注意些什麼,還有進宮有些什麼規矩。


  聽周氏說起進宮之事,田婉一想到到時可能會見到純鈞,心裡不免忐忑。


  周氏見狀,以為她沒進過宮,心中敬畏,忙寬慰她道:「四妹妹,你不必擔心,皇後娘娘為人很是親善,對我們這些晚輩也很和氣的。」


  「嗯。」田婉微笑著點了點頭,「多謝大嫂嫂。」


  萬氏還是那般心直口快的,笑道:「還有啊,四妹妹,你進宮說不定會碰到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不僅為人親和,還是龍鳳姿儀,沒有哪家姑娘看了不動心。」


  這番話,說得田婉臉又是一紅。


  不過,如果單說相貌,那隻狐狸,確實無人可比。


  兩日後,余氏將田婉叫到了詠梅堂,說是宮裡來人傳了話,田皇後身染微恙,明日她要進宮探望皇后。想著田婉來了京城,還未見過皇后,叫她隨自己一起進宮。


  田婉不知道田皇后是真的病了,還是為了讓自己進宮找的借口。看余氏的面色安然,她覺得應該是後者。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明日進宮,肯定就會見到太子蕭頎了。不過去與不去,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於是便應了下來。


  余氏觀察了田婉兩日,見她性格溫順,無論何事皆聽大人安排,心中極為欣慰,只想著等太子看上她,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次日一早,田婉早早起了床,梳洗完畢,便到了詠梅堂,等著余氏一起進宮。


  余氏出來,看見田婉穿了一件水紅色綉蝶花襖,下著淡粉色撒花洋縐裙,披了一件赤紅色金絲鑲雪貂毛斗篷,面上薄施粉黛,烏黑的發中簪了一枝白玉銀琅簪,如同畫上走下來的人一般,心頭歡喜不已。想來那太子見了,三魂七魄怕都要被勾走了兩魂六魄。


  於是,余氏上前,拉著田婉,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阿洛如此懂事,甚好。」


  田婉低下頭,笑了笑。


  今日,她確實著力打扮了一番。今天可能就會見到他了,哪怕他不想再與她有牽扯,那就當她一廂情願好了,她總想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


  馬蹄聲響,馬車帶著余氏和田婉向著皇宮而去。


  許是還不太放心,余氏一路上不時跟田婉講著宮裡的規矩,她皆低頭答應。其實,宮中的規矩,余氏不跟她說,她也知道。第一世為後,第二世是公主,宮裡繁瑣的禮節,她早就熟悉了,不過,她仍然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皇宮到了,下了馬車,便有田皇後派來的大宮女在宮門前迎接二人。一路也沒出什麼岔子,田婉與余氏很快便到了田皇后的寢宮鳳台宮。


  余氏與田婉二人脫下斗篷,交給宮人,然後便進殿拜見田皇后。


  田皇后正坐在案前抄著佛經,看起來神色頗好,似乎不像有病。看見余氏與田婉來,她微微抬頭笑了笑,說道:「你們來了,快坐吧。」


  余氏領著田婉謝了恩,起了身,便在下首坐了下來。


  田皇后又寫了幾個字,便將手上的筆擱在筆架上。候在一旁的宮女趕緊呈了一張雪白的巾子上去。田皇后擦了擦手,將巾子遞給宮女,這才抬起眼來,看了田婉一眼,問道:「你就是阿洛?」


  「是,皇後娘娘,小女子田婉,小名阿洛。」田婉趕緊回答道。


  「阿洛啊,你叫我姑母便是。」田皇后笑了起來,「以後若沒外人在,不必叫得如此生疏,平日松兒,柏兒,阿丹都是如此叫的。」


  阿丹是田嬋的乳名。


  田婉笑了笑,乖巧地應了一聲:「是,姑母。」


  田皇后見田婉容貌秀美,性情看起來也溫順,便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侄女生出幾分好感,忙對她招了招手,叫道:「過來,坐到姑母身邊來。」


  聞言,田婉微微一猶豫,然後應了一聲:「是。」低下頭,坐到了田皇後身邊。


  「把頭抬起來,讓姑母好好看看你。」田皇后說道。


  田婉輕輕一頓,然後將頭抬起頭來。


  先前田婉坐得遠,田皇后只覺得她模樣長得挺好,卻也沒看仔細。把田婉叫到了近前,細細一看,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這張臉,簡直精緻到了極致,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半晌,田皇后才點頭笑道:「真不愧是我田家的女兒,這容貌氣度,我看京中那群名媛閨秀,沒一個比得上。」


  「姑母抬愛了。」田婉羞澀道。


  見她這般模樣,田皇后笑出聲來,然後拉過她的手,握在手中,輕輕拍了拍:「別害羞,長得好也是一種本事,還是別人搶都搶不走的。」


  田婉低頭微笑不語。


  「母親她老人家還好吧?」田皇后又問道。


  「祖母身子還硬朗,每日早起便去佛堂念經,為姑母、太子、江都王,還有伯父一家祈福。」田婉回答道。


  聽到田婉此話,田皇后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都快二十年沒見到母親了,真是不孝。」神情之間頗有些傷感。


  田婉見狀,忙寬慰道:「祖母說了,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助陛下為黎明百姓造福,這才是天之大孝。」


  田皇后輕聲一笑:「你這孩子,真會說話討人歡喜。」


  田婉閃著如星宿般黑亮的眸子,說道:「阿洛這些話都是聽祖母說的,此時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


  田皇后聽了極為受用,笑了笑,又問道:「對了,你之前在文州時,平日都做些什麼?」


  田婉知道,田皇后是想問自己才學如何,畢竟太子妃日後可是要做皇后的,自己若沒有才學,空有美貌怕也上不得檯面。她猶豫了片刻,然後說道:「阿洛平日在家跟著女夫子學些詩文書畫,閑時也幫著祖母抄些經書,陪她老人家念經禮佛。」


  「你還懂佛經?」田皇後有些驚訝。


  「略懂一二。」田婉回答道。


  田皇后指著自己先前所抄的經文,問道:「那你知道我先前抄的是什麼佛經嗎?」


  田婉垂眸看了看,然後應道:「回姑母的話,這是妙法蓮華經第四卷。」


  田皇后沒想到田婉只瞥了一眼,不僅指出這是什麼佛經,而且還能說出是哪一卷,不禁有些意外。要知道,像田婉這般十幾歲的姑娘,沒幾個對佛經有興趣,就算是幫著家中大人抄佛經,也是抄了就忘,哪還記得是哪本經文啊?


  她有心考考田婉,然後指著其中一段經文問道:「那你說說,這段如何釋義。」


  田婉湊上前去看,只見那一段經文寫著:爾時阿難、羅睺羅、而作是念,我等每自思惟,設得授記,不亦快乎。


  她微微一沉吟,然後說道:「這段經文意為,當爾之時,阿難和羅侯羅兩位尊者就生出了一個念頭。他們在大眾中說:『我們常常會自我思惟,假使我們也能得到釋迦牟尼佛世尊給我們授記,那不是很快意嗎?』雖然這兩位尊者已經證到阿羅漢果位,但是他們在定中還會生出一念,這一念是和凡夫的念頭不同的。凡夫所生出來的許多妄念都是不真實,而他們這一念是真念。」


  在田婉說話之時,田皇后不時頷首。


  余氏見狀,心裡長鬆了一口氣。先前,她見田皇后叫田婉講述經文之意時,心裡還有幾分忐忑。這田婉畢竟是十六歲的小姑娘,若沒好好學過,怎能釋出這佛經之義?要是在皇後面前出了丑就不好了。沒想到田婉想都沒想,一口氣便將這段經文之義說了出來,而且看田皇后這模樣,似乎很滿意她這番釋義。照這般看來,田婉應該入了田皇后的眼了,夫君選田婉進京來參選太子妃,這步棋真是走對了。


  待田婉說完,田皇後點頭贊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在佛學方面有如此造詣。」


  田婉忙說道:「阿洛也不過是聽祖母為我講過,便記下來了,其實懂的也不多,以後還望姑母多多教導才是。」


  前世與明隱那一段情,讓她對佛經有一種特別之情,王太夫人平日誦經念佛之時,她便跟著去聽。王太夫人看自己這小孫女肯學佛經,也很歡喜,有空便經常教教她,與寺里與老禪師論佛法也帶著她。聽得多,自然懂的便多。如今的田婉,在佛學方面的造詣,自然非前世陳蘭歆可比。


  聽田婉如此說,田皇后笑道:「你畢竟年幼,懂得這些也是難能可貴了。」


  田婉正要再謙虛幾句,只聽門外有寺人高唱道:「江都王到!」


  田婉知道,這江都王便是田皇后所出次子,皇六子蕭頡。那腳步聲音越來越近,她忙隨余氏起身,站在側邊,準備行禮。


  那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母后,母后!聽說你身子抱恙,如今可好些了?」話音一落,一個十五六歲,身穿雪青色織金祥雲袍,頭戴紫金冠的少年便出現在門前。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上班,我盡量碼,能碼出來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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