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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十一章

  明隱這一回去得比上回久了許多,待他回來的時候,懷裡抱著兩根白白嫩嫩的竹筍。


  陳蘭歆一見,揚了揚眉,笑著問道:「這生竹筍可怎麼吃啊。」


  「這不是有火嗎?」明隱笑了笑,「我們把它烤熟了來吃。」說罷,他走到了火堆旁,從旁邊的柴堆里揀了兩根樹枝出來,將竹筍穿了起來,給了陳蘭歆一根,然後自己拿了一根,便將竹筍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陳蘭歆學著明隱的模樣,也將竹筍放在火上烤著。兩人一邊烤著竹筍,一邊隨意地說著話。慢慢地,竹筍熟了,洞中瀰漫著誘人的清香。不過,陳蘭歆看著烤好的兩根竹筍,腦袋卻有些發懵。人家明隱烤出來的竹筍,澄黃髮亮,而她烤出來的竹筍,卻是焦黑一片。


  她心裡似乎有些不樂意了,嘟著嘴說道:「哎呀,這竹筍都燒焦了,可還怎麼吃啊?」


  聽她這麼說,明隱微微一笑,便將自己手中烤好的竹筍遞給陳蘭歆,說道:「公主,你吃我這隻好了。」


  「那我烤的這個怎麼辦?」陳蘭歆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黑竹筍,說道,「我把它扔了?」


  「別扔,我吃呀。」明隱趕忙說道。


  「你吃?」陳蘭歆一愣,睨眼看著明隱,「這還能吃嗎?」


  「當然能。」明隱笑嘻嘻地從陳蘭歆手中奪過那根烤壞的竹筍,將它從樹枝上取了下來,捧在手中,小心地咬了一口,然後抬起頭來,望著陳蘭歆一笑,說道:「這味道……甚是好吃。」


  聽他這麼說,又看著他剛咬過竹筍的嘴唇,被這烤焦的竹筍灰弄得烏黑一片,她心頭不由得一盪,情不自禁拿出袖中的綉帕,便要為他擦去嘴上的臟痕,就像前世她為他做過無數次的一般。


  見她如此,他似乎有些發獃。就在她手中的綉帕快要觸碰到他的嘴唇時,他突然回過神來,隨即將臉往向旁邊側去。


  見他避了開去,她微微一怔,似乎也醒悟過來了,這不是前世,眼前之人,也不是劉郢,而是明隱。她赧然一笑,便將手中綉帕遞給他,說道:「明隱師父,你的嘴有些髒了,自己擦擦吧。」


  他並沒有伸手來接綉帕,反倒頗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我吃完之後去溪邊洗洗便是。」


  「還是別出去了。」她低聲說道,「天晚了,有些猛獸說不定出來了,你又不能殺生,就別再往外跑了。」頓了頓,她又說道,「你不在,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是有點害怕的。」


  他默了片刻,然後應了一聲:「嗯。」算是答應了。


  接下來,兩人都再沒說話,安靜地各自吃著竹筍。因為竹筍剛烤出來,還有些燙,陳蘭歆只好小口小口地咬著吃。雖然這竹筍有些苦澀之味,但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點餓了,陳蘭歆吃得甚是香甜,等她吃完之後,看見明隱也吃完了,正在用僧衣的袖子抹著嘴。


  她心頭一動,覺得有機會了,趕緊把身旁那裝著半杯水的竹筒遞了上去,說道:「明隱師父,飲點水吧。」


  明隱一頓,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不渴,這水還是留著公主喝吧。」


  「你忙了這麼久,怎會不渴?」陳蘭歆一臉不相信,「再說了,剛吃了東西,也要飲點水啊。」


  「我真不渴。」明隱說道。


  陳蘭歆板下臉,佯裝生氣地說道:「明隱師父,你不飲這水,是不是嫌棄是我喝過的啊?」


  「當然不是。」明隱趕緊說道,「我怎麼敢嫌棄公主。」


  「不是的話,那你就飲一口啊。」陳蘭歆一臉不快地說道,「你若是不肯飲,我就當你是嫌棄我了。」


  見陳蘭歆不高興了了,明隱無奈,只好說道:「那,那小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蘭歆一聽,連忙轉怒為喜,趕緊將竹筒杯遞上前去,笑道:「可要飲一大口啊。」


  「好。」明隱點了點頭,然後接過竹筒杯飲了一口。


  「不夠。」陳蘭歆叫道。


  明隱便又飲了一大口,然後把杯子遞還給陳蘭歆,說道:「我這下真不渴了,再喝就一丁點兒不剩了。」


  陳蘭歆看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把竹筒杯接了回來,低頭一看,只見杯中還剩了一點水,她微微一猶豫,然後仰頭把剩下的水飲了下去。


  見陳蘭歆把水一飲而凈,明隱以為她口渴了,連忙起身,說道:「我再去打點水。」


  聞言,陳蘭歆趕緊伸手拉住明隱的手,一臉嗔怪地說道:「不是讓你別再出去了嗎?明早天亮了再去打水吧。」


  手被她握住,明隱心頭一震。他只覺得,她的手,與自己的手一樣,都是滾燙的。


  「明隱師父,你坐下來,陪我說會兒話吧。」她低聲道。


  他喉頭咽了咽,坐了回來,然後問道:「公主,你,你要說些什麼?」


  陳蘭歆特意讓碧煙拿了起效快的媚葯,再加之她這葯又下得重,雖然她只飲了一小點,但此時也覺得身體熾熱起來了。


  她抬頭看了看明隱,發現他的面上也浮出一種異樣的潮紅。


  「明隱師父,你來這望仙崖修行,是為了要避開我嗎?」她的聲音輕柔如水。


  「不,不是。」明隱答道。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陳蘭歆抓了他的手,他便覺得自己身體里有一股異樣的氣息在四處亂竄著,身上燥熱無比。明明剛剛才喝了水,此時又覺得饑渴難耐。


  「那是為何?」陳蘭歆追問道。


  「我,我是替明覺師兄來修行的。」他訥訥地應道。


  「院中那麼多僧人,為何要你來?你當時明明要教我佛法,抽不開身的啊!」陳蘭歆忍著身子的不適,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天下午之事,所以,你才想避開我?」


  那天下午?明隱又想到她整個人撲在自己身上,那柔軟的身體,那甜美的氣息,心中越發難受。他怕自己再呆下去,這一回不是她撲到自己身上,而是自己要把她撲在身下了!不行,不能再呆在這裡了,一刻都不能再停留了!


  於是,他轉過頭去,望著陳蘭歆,說道:「公主,請恕小僧失禮,小僧有些事,要,要出去一下。」


  「明隱師父,別出去!」陳蘭歆緊緊拉著明隱的手。其實,此時她的身體也難受得緊,她知道怎麼做才能不讓自己難受。她就是怕自己會臨陣退縮,才把明隱喝剩下的水飲了下去,這樣一來,她就只能進不能退了。


  於是,她心一橫,叫道:「明隱師父,我喜歡你。」然後便往他身上一撲,整個人便撲進了他的懷裡。


  明隱聽到她說的話,震驚到了極致,腦中「嗡」的一響,瞬間便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原本正要起身,重心本來不穩,她撲過來時,他身子一歪,便被她按倒在地。


  他倒在了地上,背被身下的石子一硌,生疼。這疼痛似乎讓他有幾分清醒,他趕緊伸手推她,口中說道:「公主,別這樣,我是出家人……」


  話沒說完,他的唇便被她又軟又糯的唇堵住了。


  佛祖啊!

  此時明隱的腦中彷彿有千萬條閃電一起在黑夜裡閃了起來。


  與一個女子,嘴對著嘴,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做那荒唐的夢時,他也沒有夢到過這樣的事。閃電過後,他的腦袋裡又是一片空白。他獃獃地躺在原地,突然感覺那打小小的、滑滑的舌,像一條小蛇一般,狡黠地鑽進了他的口中。


  她口中的津液極其香甜,似乎也極其解渴。而此時的他,渾身發燙,口乾舌燥,就像一個行在沙漠中的人,在快要渴死的時候,突然遇到了一泓甘甜的泉水,於是,他什麼都不顧了,撲到泉水中,不停地吮吸著,似乎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幹涸而死。


  陳蘭歆與他在唇齒間緊緊糾纏著,兩人剛吃過竹筍,口中隱隱有著竹筍那又苦又澀的味道。這味道,就像他和她前世今生的命運一般,她的心裡不禁有幾分傷情。


  可是,這媚葯的威力實在太強大了,很快她便什麼都記不得了,她只知道,她難受,難受到了極致。而只有與他真正地在一起,她才不會難受。


  看著他早已經迷離的眼神,她知道,他中的毒比她深多了,此刻的他,已經全被媚葯所控制了。她伸出去解他的衣裳,他不但沒有反對,他抬起身來,讓她更容易地脫去他的衣裳。


  他的手也沒閑著,從她的衣衫下擺伸了進去,摸住了她胸前的柔軟,然後便是更瘋狂的回吻著她。


  他之前從竹林里撿拾了許多的竹葉,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就像棉褥一般,柔軟暖和。她引著他,兩人倒在了竹葉之上,兩個年輕的身體緊緊糾結在一起,片刻也不肯分離。


  此時的明隱,在媚葯的控制下,真的是什麼意識都沒有了,只覺得心和身體都難受得想要發狂。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夢裡,肆無忌憚地與這個女人緊緊糾纏,他顧不得她呼痛,兇猛地侵入她的身體里,不停地衝撞,似乎只有這樣,他才會舒服一些。


  好久好久,他覺得自己的饑渴終於緩解了,他才歇了下來。可沒多久,他覺得自己又渴得要死,身體某處愈加難受,他一伸手,又把她拉進自己懷裡,抬起她的腿,再次沉入其中。她很順從,輕輕擁著他,任由他一次一次地侵入。


  身旁的火堆中枝葉燃盡,滅了,天地間完全陷入一片黑暗。雖然他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他,山洞裡,迴響著的只有他粗重而混沌的喘息,和她嬌弱的嚶嚀。


  對於陳蘭歆來說,這一晚的經歷,比前世新婚之夜還激烈。有疼痛,也有極致的快樂,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其中。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終於偃旗息鼓,睡了過去。


  此時,她已經筋皮力竭。看來,給他下那麼中的葯真是失策,他倒是滿足了,到最後受苦的卻是她。火熄了,有點冷,迷迷糊糊間,她鑽進他的懷裡,與他滾燙的身子緊緊貼合在一起,這才覺得暖和了一些,慢慢地睡了過去。


  當陳蘭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她赤.裸身上蓋著自己衣裳,原本與她相擁而眠的明隱卻已經不見了蹤影,昨晚熄滅的火堆此時已經重新燃了起來,散發出陣陣熱浪,在帶著寒意的清晨溫暖著她冰涼的身體。


  她睜開眼,在洞中四處尋找了一番,沒看見明隱。她心頭一驚。難道明隱清醒過來,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犯在下錯之事,丟下自己,獨自離開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有些發慌,趕緊起了身,把衣裳穿好,準備出去尋找明隱。她剛收拾好,便聽見從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走到洞前的時候,似乎有些猶豫,停了片刻,然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走了進來。


  陳蘭歆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雖然碧煙也能找到這山洞,可此時,心裡這麼糾結的,肯定是明隱。


  她抬起頭,果然看見明隱從洞外走了進來。


  只不過此時的他,面色看起來有幾分憔悴,身上的僧衣不知怎麼回事,完全濕透了。看見陳蘭歆,他愣了愣,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面色極為不自然。


  「明隱,你去哪裡了?」看著他像落湯雞一般,她連忙問道,「你身上的衣裳怎麼濕了?」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沉默了片刻,然後走了過來,一臉平靜地說道:「公主,你收拾一下吧,小僧這便送你回寺里去。」


  「就這樣走?那怎麼行呀?這早上露這麼重,你一身濕衣就這麼穿在身上,會受寒的。」說著,她便用手去拉扯他的衣裳,「你還是先把衣裳脫下來,我替你烤乾再走吧。」


  看見陳蘭歆又來扯自己的衣裳,明隱一驚,慌忙避開道:「公主,不,不用了。小僧皮糙肉厚,穿一會兒濕衣裳,不礙事的。」


  見明隱避自己如同蛇蠍一般,陳蘭歆愣了愣,隨即沉下臉來,冷笑道:「就這麼怕我挨著你?經過昨晚,你身上還有哪裡我沒見過,沒摸過?如今倒如此見外了?難道昨晚那些事,是我用刀逼著你做的?」


  聽了陳蘭歆的話,明隱面色先是一白,接著又泛起一陣紅暈。他自然不知道昨晚自己會迷失本性而做出那些事,是因為陳蘭歆給自己下了葯,還以為是自己禁不住誘惑,才會做出大錯之事。他把頭低了下來,不知該如何應她。


  陳蘭歆知道此時不可逼他太急,只能慢慢誘導他。於是,她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對著他溫言說道:「明隱,昨晚之事,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不做也做了,現在也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我們倆還是商量一下,以後如何辦吧。」


  此時,明隱確實腦中一片混沌,完全不知該如何辦。聽到陳蘭歆如此說,他思忖了半晌,才抬起頭來,望著她,開口說道:「那,公主以為,該如何辦?」


  見他穿著濕衣,怕他受寒,陳蘭歆招手叫他坐到火堆旁來,說道:「明隱,你坐過來,我們慢慢說。」說罷,她轉身坐下,伸手抓了一把竹枝,添到了火中。


  看見陳蘭歆轉身時,裙子上沾著殷紅的血跡,明隱一驚,叫道:「公主,昨晚你不是說你下山的時候沒受傷嗎?這裙子上的血,又是怎麼回事?」


  陳蘭歆轉過臉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明隱一眼,說道:「女子在初次行房之時,都要流血的。」


  明隱一呆,想到昨晚自己初步侵入時遇到的阻力,他一下便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臉上瞬間便火辣辣的發燙。原來,她昨晚之前,還是清白之身,可自己卻破了她的身子,這才可怎麼辦啊?半晌,他才啞聲說道:「公主,對不起。」


  陳蘭歆笑了笑,說道:「男歡女愛,何來對不起之說?」


  明隱默了默,然後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


  陳蘭歆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把衣裳脫下來烤烤吧。」


  「不用了。」明隱應道,「這樣我才清醒一些。」


  聞言,陳蘭歆嘴角輕輕一撇,說道:「該不是你為了清醒,故意跳進溪里去的吧?」


  明隱沉默著不說話。


  「你認為自己髒了,想把自己先乾淨?」陳蘭歆冷冷一笑,「那你覺得自己可洗乾淨了嗎?」


  明隱低著頭不說話。


  陳蘭歆轉過臉,盯著那跳躍的篝火,半晌,說道:「明隱,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他默了默,說道:「我,我不知道。」


  「你犯了佛門大戒。」陳蘭歆接著說道,「如果恆遠大師知道了,你會如何?」


  「我會被逐出寺去。」他面色蒼白。


  「那你是想自己離開,還是想被人趕出去?」她問。


  他默了默,然後輕聲一嘆,說道:「不管是被趕出去,還是我自己離開。只要出了雲恩寺,這天地之間,將再無我的容身之處。」


  她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我說,這世上有地方可容你呢?」


  他一愣,問道:「何處?」


  她咬了咬唇,紅著臉說道:「慶陽公主府。」


  他一呆,半晌才說道:「我去公主府作甚?」做面首嗎?想到這裡,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公主,我,我明隱絕不會做你的面首的。」


  陳蘭歆沉默了片刻,說道:「明隱,我昨晚便對你說過,我喜歡你。」說話間,陳蘭歆伸手抓住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難道,你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如果你真的對我無情,為何昨晚會對我做那些事?」


  「我……我……」明隱漲得滿臉通紅,半晌答不出來。


  其實,今晨醒過來時,看見自己懷裡抱著渾身赤.裸的陳蘭歆,他真的嚇了一跳,昨晚的事情雖然有些模糊,但他也記得發生了什麼事,當時便覺得有無數個天雷劈在了自己頭上。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便匆忙穿起衣裳,便準備跑出洞時,正在這時,他看見陳蘭歆囈語了幾句,把身子蜷了起來。


  早上寒氣重,離開了他的懷抱,她肯定有些冷。他終究心一軟,拿了衣裳為她蓋好,又找了火石,重新將火生了起來,這才偷偷地出了山洞。


  他漫無目的在山間走著,心中悔恨到了極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覺得自己愧對心中的佛祖,愧對從小對自己寄於厚望的師父。不知不覺,他走到溪邊,想到自己做出的那些糊塗事,他頭腦一熱,便跳了下去,將自己身體整個沉入溪中,希望冰冷的溪水會讓自己清醒一些。可是,當他從水中浮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一團怎麼理都理不清的亂麻。


  天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師兄弟們應該很快便會尋來的,陳蘭歆還在洞中,讓他們看見公主這般模樣可就糟了。昨晚他已經犯過渾了,不能再繼續犯渾了,於是,他回到山洞來,想著先把陳蘭歆送回寺里,自己再從長計議。


  可當他走到山洞門前的時候,心裡又有幾分猶豫。經過昨晚之後,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陳蘭歆。可是,事已經至此,有些事,不想面對,也必須得面對。於是,他進了洞,看見陳蘭歆已經醒了,身上也已穿戴整齊,正在等著自己。他心裡一慌,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與她說話。


  他總覺得,昨晚是自己趁人之危,冒犯了她。她是公主,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卑微的僧人,可他卻她做出那樣的事,想必,她心裡一定恨死他了吧?


  讓他意外的是,陳蘭歆沒有為昨晚之事怪罪於他,不但擔心他穿著濕衣會著涼,還叫他與她一起出寺。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她,喜歡自己?可讓他跟著她去公主府,那怎麼可能?


  如今他犯了大錯,不可能再留在雲恩寺了,就算他與陳蘭歆之事無人知曉,師父不趕他走,他自己也沒臉再在寺里呆下去。可是,他的身份再卑微,但他也是有自尊的,讓他做陳蘭歆的面首,那是萬萬不可的。


  可陳蘭歆偏偏不肯輕易放過他,她問他,他對她是否有情?

  有嗎?他對她,到底有情沒有?

  他來到雲恩寺時,還是一個嬰兒,從小便無父無母,以寺為家。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慢慢從一個小沙彌成為一個得道高僧,最後能像師父恆遠大師一般,受世人景仰,這才是自己最後的歸宿。他從來沒有想過男女之情,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女人動情。


  可是,自從走進聽竹軒,見到了陳蘭歆,他心裡有些東西真的慢慢發生了變化。他以為,也許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與女子接觸過,心裡才會出現漣漪,只要自己慢慢靜下心來,一切又會回到從來。可是,那一晚一晚的夢,心裡那總也揮不去的影子,他慢慢地明白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沉淪,而昨晚發生的事,更是將他逼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此時,陳蘭歆問他,他心裡是不是沒有情意?他該怎麼回答她呢?無情?他說不出口。有情?他更說不出口。所以,他只能以沉默相對。


  可陳蘭歆哪肯如此輕易放過他,又追問道:「難道,你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仍然在這雲恩寺做著受師兄弟們尊重的明隱師兄,繼續在恆遠大師座下的得意弟子?」


  明隱抬起蒼白的臉,對著陳蘭歆說道:「公主,我,我自會向師父稟明一切,然後主動離開雲恩寺的。」


  聽到明隱這麼說,陳蘭歆一愣。她知道,明隱從小在雲恩寺長大,離開了雲恩寺,他便無處可去了。她以為他會求自己,讓自己放過他,不要把昨晚之事宣揚出去,讓他可以繼續留在寺中。可是,她沒想到,明隱骨子裡卻是如此性烈。


  雖然這樣,也達到了她要讓他被逐出寺的目的,可是,她總覺得這樣實在太便宜他了。明隱出了這麼大的事,恆遠大師雖然會讓他離開雲恩寺,但不管出於對自己這個公主聲譽的考慮,還是對自己愛徒的保護,他肯定不會公開明隱犯戒之事。因而,這樣根本不會對明隱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她要的是,明隱身敗名裂被逐出寺,讓他從此墜入阿鼻地獄,永無翻身之日,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於是,陳蘭歆吸了吸氣,然後抬起頭,對著明隱說道:「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離開雲恩寺,為何不能到我公主府去?」


  明隱默了默,說道:「公主,我明隱絕不為面首。」讓他做她的面首,做她的玩物,看著她招駙馬,與他人生兒育女,還不如離得遠遠的,今生今世,永不相見。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做我的面首。」她用水光灧瀲的雙眸凝視著他,紅著臉,輕聲說道,「如果,我,我要你做我的夫君呢?」


  「什麼?」他一呆,「這,這怎麼可能?」她是公主,他是一個被逐出寺的僧人,他怎麼可能成為她的駙馬?不要說皇帝皇后,就是滿朝文武都不會答應的。


  見他不相信,她的神色卻沒有一絲遲疑,望著他的目光卻愈發的堅定:「明隱,我昨晚便說過,我喜歡你。我陳蘭歆,今生今世只喜歡過你一個人,我與那短命的駙馬雖然有夫妻之名,卻未有過夫妻之實。昨晚,我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了你,這一輩子,便不會再給第二個人了。難道,你還是都不肯相信我嗎?」


  聽了陳蘭歆的話,明隱沉默下來。是的,自己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得到她的人。這昨晚之事,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就算是和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到這裡,他心頭一跳,感覺像是有人伸了一隻手到自己的胸腔里,攫住自己的心,使勁向外扯著,似乎要把自己的心摘了去。


  陳蘭歆咽了咽,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是的,以你的身份,我父皇和母后絕對不會同意我們成婚的,你確實成不了我的駙馬。但我答應你,我絕不會再嫁給他人,你與我在公主府中,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夫君。過幾年,父皇母后想通之後,我們弄一個假死的法子瞞天過海,讓慶陽公主在這個世上消失,然後我便與你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知道我們真實身份的地方,生兒育女,做一對真正的夫妻,盡享人世天倫。」


  她抬起頭來,望著他,一臉粲然的笑容:「明隱,你說,這樣,好嗎?」


  他呆了呆,問道:「公主,會,會有這一天嗎?」


  「當然會有的!」她望著他,目光灼灼,拉起他的手,捧起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今生今世,只想與你在一起,你,你願意陪我嗎?」不知是不是因為激動,說到這裡,陳蘭歆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明隱只覺得自己的胸腔里,「呯」的一聲炸響,然後自己的心,便被人從自己的胸口拿了出去,再也要不回來了。


  從明隱的眼神里,陳蘭歆看出,他已經被自己打動了。趁熱打鐵,她低下頭,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說道:「明隱,你,你說話啊?你願意陪我嗎?」


  明隱知道,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雲恩寺,那他已經不再是佛門弟子,佛門的清規戒律,他也不用再守了,他當然可以與她在一起了。再說了,昨晚他與陳蘭歆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而且,她不僅把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給了他,還願意放下公主之尊陪自己隱姓埋名,浪跡天下,如果到了這個時候,他退縮了,那他還算是男人嗎?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明隱,一切皆聽公主安排。」


  聽明隱答應了自己,陳蘭歆先是一怔,隨即展出一個笑顏,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夫君。」


  聽到「夫君」二字,明隱的臉一下漲得通紅,心也撲咚撲咚跳得厲害。


  陳蘭歆伸出手,主動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嬌聲說道:「明隱,你知道嗎,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便喜歡上你了。你,你也喜歡我嗎?」


  明隱艱難地抬起手,將陳蘭歆圈在自己懷裡,說道:「我,我也喜歡公主。」


  「真的?」陳蘭歆一臉驚喜地抬起頭來。


  明隱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明隱。」她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他頓了頓,叫道:「公主。」


  嬌艷的唇,瞬間便將他的唇堵住,丁香小舌啟開他的雙唇,便向他的牙關襲來。他猶豫了片刻,然後一口將她的舌頭含住。


  唇與唇相連,舌與舌相纏,兩個人的心就像原野上的枯草一般,有一顆火星掉在了上面,便猛烈的燃燒起來,任誰也滅不了。很快,兩人又倒在了竹葉鋪成的軟褥上,衣衫褪盡,再一次合二為一。


  這一次,是在明隱沒有被媚葯的控制之下發生的,是他心甘情願這麼做的。陳蘭歆知道,自己的計劃,差不多已經成功了,就等著在他站到雲巔之上時,再給他致命的一擊。


  昨晚幾回,今天早上又一次,陳蘭歆雖然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做戲總要做足,不然就前功盡棄了。於是,她強忍住身體的不適,起了身,穿好衣裳,拿著明隱的濕衣裳,走到火邊,為他烤著衣裳。


  明隱躺在竹葉墊上,定定地望著陳蘭歆。明亮的火光,映在陳蘭歆的臉上,是那麼的明媚嬌艷,他只覺得,也許離開雲恩寺,也不像自己以前以為的那樣,世間的一切便變得暗無天日了。至少,從此以後,他可以和她,這個不知在什麼時候,就牢牢跑進自己心底的女人,永遠在一起了,自己的生命中,還是會有明媚的春光。


  塞翁失馬,焉之非福。說的,便是自己這樣吧?想到這裡,他唇角不知不覺浮出一絲清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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