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申屠此非
一大早，小石頭來到院子里伸了個懶腰，然後等著阿南跟自己一起出門遛彎。
雖然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人的模樣，但依舊保持著非常好的作息，如同往日一般，每天上午跟阿南一起出門轉一轉。
雖然說要去修真者的集市看看，不過阿南說修真者的集市還要過一段時間才開始，現在可以做些其他的準備。
小石頭在院子里站了一會，然後就發現院子門口有東西。
那是一條……魚？
小石頭沒有見過這樣的魚，模樣看著有些可怕，表面也沒有什麼魚鱗，頭頂上還長著奇怪的彷彿觸角似的東西。
不過這個「觸角」只有一根，末尾還有著圓圓的「肉球」。
小石頭沒有走出院門，隔著門盯了一會，跑回去找了一根樹枝回來，用樹枝推了推那條看著就很可怕的魚。那條魚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力氣的動了動身體，然後就不動了，看著好像是死了。不過小石頭用來推那條魚的樹枝枝頭卻發出噼啪一聲……焦了。
小石頭瞪大了眼睛盯著樹枝黑掉的地方，轉身往屋子裡跑了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阿南。
「阿南阿南！外面的草地上有一條好可怕的魚啊！它還把我的樹枝電焦了！」才跑到門跟前，小石頭就一頭撞進了仲道南的懷裡。
仲道南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氣味，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一種非常清新的味道與感覺。
小石頭本來是不小心撞到了仲道南的懷裡，可是現在他卻不想走了，抱著仲道南的腰，把臉埋在仲道南的胸口，小石頭哈哈笑著把臉往仲道南的懷裡鑽。
仲道南一臉無奈的抱著小石頭，等他鬧夠了才道：「不是說好了不要碰自己不認識的東西嗎？」
小石頭抬起紅撲撲的面頰笑嘻嘻的看著仲道南：「我沒有從院子里走出去哦，有專門那樹枝來用的。」
仲道南點了點小石頭的額頭，算是放過了他。
要說整座島上最安全的地方，無疑是他們這個院子，經過仲道南的不停改善，如今這個院子幾乎可以算是一件極為了得的頂級防禦性寶器了。只要小石頭在院子里，外面的東西自然傷他不得。
仲道南抱著小石頭，都不用走到院門跟前，就能夠看見那條躺在地上的魚。
那確實跟平常市面上見到的魚極為不同，模樣也顯得有些猙獰。不過仲道南倒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條魚，它是一條非常普通的魚，只是生活在深海中，普通人根本連見都見不著，更不要說捕獵了，修真者更不可能回去專門抓這種魚。
因為它只是一條凡魚，長得也不好看，自然無人關注，而且這條魚的身上還有電。
還有一點就是，生活在深海中的魚，若是離開了深海，要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了。
仲道南簡單把這條魚的來歷和特點說了，小石頭聽后想著，果然不能夠隨便去碰自己不認識的東西，然後就產生了疑問，「這條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而且這條魚在他碰觸的時候還沒有死，不過現在……好似已經死了？
小石頭一下子沒有想明白，不過仲道南倒是想到了。
若說這樣的一條魚還有誰能夠抓來的話，也就非龍魚莫屬了。那條龍魚現在雖然不在院子門口躺著了，卻還是沒有離開這座島。
仲道南抬手摸了摸小石頭的耳垂，小石頭哈哈笑著往旁邊縮了縮。
「這些不用在意。」仲道南說，「我們出去轉一轉吧。」
那條躺在院子門口的深海魚類，在仲道南揮手之下便從門口消失，出現在了海灘邊上。有許多飛過的海鳥陸陸續續停了下來，著實這條已經死去的魚類，不多時，這條魚兒便被撕扯開來，剩下來的碎肉被沙灘上的海蟹們分走，最後點滴不剩。
而小石頭在仲道南說不用在意后，很快就把這條突然出現的魚扔到腦後，跟著仲道南一同出門遛彎去了。
以前小石頭還是一顆石頭的時候，只能夠飄在仲道南的身邊。
但是現在的小石頭有胳膊有腿啦，所以能夠牽著仲道南的手，兩人一起一步一步的慢慢走。
聽著清晨的鳥鳴，吹著柔和的微風，身邊是自己喜歡的人，真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加高興的事情了，等到回去后，還能夠繼續聽著阿南給自己念書聽，自己再偷偷聯繫一下廚藝，期望有一天能夠做出特別特別好吃的東西給阿南吃。一切如同往常，這是一個美好的一天。
然後等到第二天，小石頭才頭屋子裡走出來，就被門口放著的那條魚驚住了。
那是一條有著雪白的肚皮和淡色背脊的魚類，它的頭有些像是扁平的圓錐形，張開的嘴巴……裡面是兩排尖銳的牙齒。最重要的是，這條魚的體型豎起來要比小石頭還要高，小石頭懷疑自己能不能抱得住它，而且它還非常有活力的在蹦噠。
站在院門跟前的仲道南回頭望了一眼小石頭，小石頭立刻蹬蹬磴的跑了過去。
自從來到島上后就極為自由的小白，也站在旁邊用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好奇的盯著那條魚，那雙蹄子時不時的刨著地，看起來非常想要靠近的樣子。
「阿……阿南……這個又是什麼魚啊？」
「這是……鯊魚。」仲道南在說出鯊魚兩個字的時候，語調詭異的頓了一下。
從昨天那條帶電的魚，到今天這條在海中可謂「霸主」的魚類出現在院門口，讓仲道南回憶起很多上一世的事情，關於那條龍魚。
他記得在龍魚和小石頭成為好朋友之後，時不時的就會給小石頭送一些東西過來。因為龍魚生活在海中，所以他送來的，大多數都是海中的東西。
起初龍魚送來的還都是人類極為喜歡的珠寶，或者是在陸地上比較少見的海中靈物，但是自從小石頭跟龍魚就食物的話題進行過一次深切的長談后。那條龍魚送給小石頭的禮物畫風巨變，直接變成了那些在海中非常有特色的魚類。
美其名曰，給小石頭送食材來的。
對於那些食物的味道，仲道南表示至今為止記憶猶新，畢竟那個時候小石頭的手藝……不說也罷。大概每一個未來的廚藝大師，在剛接觸食材與調料的時候，都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以至於就算是普通的材料，都能夠想出不同的處理和製作方法，不僅做的菜有創意，口味也很有創意。
再加上這些食材在凡人之中還很少見……
仲道南抬起手來扶著自己的額頭，略微有些頭疼的感覺。
本來還在好奇盯著地上那條活蹦亂跳的鯊魚的小石頭見了仲道南如此，趕忙抬手摸向了仲道南的額頭。並沒有什麼發熱的感覺，但小石頭還是有些擔心的問道：「阿南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呀。」
「不……我很好，沒有什麼。」
雖然仲道南說了沒什麼，但小石頭還是加了一句，「如果阿南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小石頭說哦。」
得到仲道南的保證，看著阿南也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后，小石頭再次看向那條活蹦亂跳，把底震得都在抖的鯊魚問：「阿南啊……這條鯊魚……是什麼習性呀？它的牙齒好多啊……」
仲道南看著那條鯊魚，給小石頭科普了一下海里的鯊魚跟山裡的老虎差不多之後，再次一抬手，那條鯊魚就像是昨天的那條會放電的魚一樣消失不見了。
小石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前，又看了看仲道南，再次把那條突然出現的魚拋在腦後，跟著仲道南一起出門遛彎了。
等到了晚上，小石頭躺在仲道南的跟前睜著一雙眼睛有些睡不著。
仲道南也不需要睡眠，就陪著小石頭睜著眼睛。
小石頭把自己往仲道南的懷裡縮過去，想了好半天開口問：「阿南……你說明天早上起來會不會又有一條魚在門口啊。」
仲道南把小石頭摟在懷中，指腹無意識的磨搓著小石頭的手背，「也許會有……」事實上仲道南有八成的把握一定會有，如果他們救了的這條龍魚就是上輩子那條臭脾氣的龍魚的話。
雖然如今這條龍魚跟仲道南上輩子見到的那條龍魚相去甚遠，但脾氣這種東西，並不是容易更改的。不過，如今的這條龍魚，倒是比上輩子那條，看著順眼許多。
小石頭轉過身，面對著仲道南，「阿南阿南，你說明天會是一條什麼樣的魚呀？」
「嗯……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
「阿南也不知道嗎？」
「嗯，阿南也不知道。」仲道南在小石頭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快些休息吧，我的小石頭。」
「啊……」小石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小聲笑了笑，縮在仲道南的懷裡不動了。
明明之前一點兒都不覺得睏乏，但在阿南的懷裡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困意不知不覺就涌了上來，不過一會功夫，小石頭已經睡著了。
仲道南摸了摸小石頭柔軟的頭髮，把小石頭抱在了懷中。
不管那條龍魚這一次不停往這裡送魚是什麼意思，仲道南可不準備收下那些魚。而且……那條龍魚雖然與上一世相比相差甚遠，但到底有些本事，在看不見這座院子的情況下，每一次都能夠非常準確的把魚放在院門的位置，而沒有放偏。
這大概是……種族天賦？
仲道南想到種族天賦幾個字，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石頭。
每一種生物都有自身的種族天賦，比如……小石頭的堅固。那真是……該硬的地方特別硬啊……每天早上醒來都非常精神……呢……
躺在床上的仲道南，深深感嘆。
翌日，仲道南一打開門，就算是他也愣了愣。
院門前再次被放了一條魚。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件事情仲道南已經猜到了，問題是……繼昨天的鯊魚后，今天被放在門口的這條魚好像是……
「鯨魚？」
「金魚？」站在仲道南身旁的小石頭滿臉茫然的看了看那條巨大的鯨魚，又看了看仲道南，「金魚……以後都會長這麼大嗎？」
小石頭的語氣是極為驚嘆的。
他見過金魚，那些有錢而又喜歡附庸風雅的凡人，偶爾會養這種魚類。還有一些特別嬌弱，眼睛非常大的金魚，說是專門獻給皇上的呢。
可是那條可愛的小金魚，將來會長得這麼……大……嗎？
正想著，就看見那條趴在門口，體型巨大的鯨魚從頭頂的位置噴了一道水柱出來，把周圍的草地全都噴濕了，還有它自己的身體。
「此鯨魚非彼金魚……」在小石頭震驚到無以復加之前，仲道南及時將小石頭拐彎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是生活在海中的鯨魚。」
就算是在上輩子的時候，那條龍魚也沒有做出過把這麼大一條鯨魚送給小石頭當食材的程度，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仲道南拉著小石頭走出了院門。
只見仲道南抬手對著空中一抓，那躲在遠處的龍魚突然就憑空出現，然後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龍魚如同蛇一般揚起自己的身體看著仲道南和小石頭，眼中還有一些驚慌的神色，他扭動著長長的尾巴往後退了退，那雙眼睛在鯨魚還有仲道南、小石頭的身上轉了一圈，最後扯開一個有些心虛的笑容，小聲的道：「恩……恩人……」
「這是為何？」仲道南指了指眼前那條鯨魚。
龍魚一看那條鯨魚，往後退了些，垂下頭道：「這是……報答……」
……
「所以情況就是這樣。」龍魚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把這三天如何抓到那三條魚的經過說了一遍，小石頭聽得極為投入，聽完後用一種非常佩服的眼神看著龍魚，讚歎道：「小魚你好厲害啊！」
就像是上一次小石頭讚歎眼前這條龍魚的容貌時一般，非常純粹而又發自內心的讚歎。
龍魚聽了面上露出笑容，安靜微笑著看著小石頭。因為小石頭的讚歎太過純粹直白，這讓龍魚有些不好意思。
在這短暫的交流中，龍魚讓小石頭稱呼自己為莫魚便可，不過這名字隨著小石頭和莫魚兩人交談的愈發熱烈，最後就莫魚在小石頭的口中就變成了小魚。
龍魚為了抓那三條魚確實很辛苦。
雖然龍魚乃是天生妖靈，出生便是半人半妖，還有自我的思維，但他們常年生活在深海中，尚未成年的龍魚生活習性與普通的魚群並無多少不同。只有那些成年後的龍魚，可以覺醒血脈，修行法術。
如今的莫魚還是一條未成年的龍魚。
若是他能夠隨意使用法術，也不會被那幾個修真者追得如此狼狽了。
不過莫魚雖然還沒有習得術法，但是一身捕獵的本事卻是極好。這三條魚，不論哪一條都不是善茬，可莫魚全都給抓了住，還有本事把這三條魚從水下托到陸地上，最後放在了小石頭他們這個小院的門口。
別的不說，單單看看那頭體型巨大的鯨魚……
那條鯨魚現在已經重歸大海，小石頭和仲道南完全不想吃那頭鯨魚，院子里也放不下那頭鯨魚，所以那頭被龍魚用盡了辦法，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才拽著尾巴托上來的鯨魚，現在已經回到了大海里。
本來送了前兩條魚都被拒絕的莫魚，看著自己想盡辦法才抓來的第三頭鯨魚也這麼被放走後，心裡不是不失落的，不過好在小石頭和仲道南已經知道了龍魚的心意。
他就是為了報答，才給小石頭和仲道南送這些魚過來的。
不過……
「為什麼你不回去呢？」小石頭托著下巴，看著坐在這裡的莫魚，「聽阿南說，你們龍魚都是群居生活，你還沒有成年，為什麼會獨自離開族群呢？而且還被壞人下了毒、受了傷，現在已經自由了，你應該回去了呀，難道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還有……」
小石頭偏了偏頭，「你是一條魚的話，一直在陸地上，不會覺得很難過嗎？」
就像是陸地的生物無法在水中生存，水裡的魚兒也不能夠在陸地上存活一樣，就算是兩棲動物，長時間的不接觸水，也會覺得很難受的吧？
「我……」莫魚面上的神色略微變了一下，開口說了這麼一個字，後面的話卻不知道該要如何說出來。
最後，莫魚垂下了眼睛，扯了扯嘴角，「我……暫時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不能回去？」小石頭問，一旁的仲道南也將自己的視線轉到了莫魚的身上。
莫魚動了動唇瓣，良久道：「我是主動離開族群的，因為我有一些事情要做，只有做完了這些事情后才能夠回去。所以……不用擔心……我只是暫時離開了族群而已，並非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說到後來，莫魚已經抬起了頭，面上微微笑著，好像只是在說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小石頭聽了，哦了一聲，非常自然的接受了莫魚的說法。
倒是一旁的仲道南，眼中出現了一些深思的神色。
莫魚跟小石頭聊了很久，等到天色不早了，莫魚起身。長長的尾巴在地上掃過，他跟小石頭還有仲道南道了謝，然後說：「我該要離開了，非常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說到這裡，小石頭盯著莫魚突然啊了一聲。
這一聲把莫魚和仲道南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去，小石頭眨了眨眼睛，面上出現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那個……小魚……你的牙？」
莫魚面上露出笑容來，「我的牙長得很快的，所以不用擔心。」說著，莫魚從懷中把之前小石頭還給他的三顆牙齒拿了出來。跟那天血淋淋的模樣相比，現在的這三顆牙齒看起來倒顯得白凈可愛起來。
「既然那些魚你不喜歡的話，這三顆牙齒還請收下。」莫魚把那三顆牙齒放在了小石頭的手中，「我的牙齒可是很厲害的哦，雖然還比不上成年之後的牙齒，但是這三顆牙齒里飽含了我對你的祝福，所以請一定戴在身上，或者煉製成其他東西都可以，會有好運的。」
「哎？」小石頭看著那三顆牙齒，非常遲疑。
他還記得這三顆牙齒是被阿南一巴掌打下來的，而且這三顆牙齒當時還卡在了他的胳膊上，結果現在這三顆牙齒要送給他了嗎？
「請收下吧。」莫魚的態度非常堅決。
仲道南上前站在小石頭身後，輕聲道：「收下吧。」
既然阿南開了口，小石頭便把那三顆牙齒收了下來。
莫魚看著小石頭把那三顆牙齒收下后，整個人看起來都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他笑了笑，然後對著仲道南和小石頭彎了彎腰，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天生的靈物與妖靈，像是龍魚這一脈更是與神龍有著一絲血脈聯繫。
能夠得到妖靈祝福，親自送出的東西，自然都是非常好的。在一般情況下，就算別人想要都要不來，而莫魚就這麼簡單的把這三顆牙齒送給了小石頭。
小石頭看著莫魚的背影，突然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仲道南，「阿南……」
「怎麼了？」
「阿南……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小石頭握住那三顆牙齒，「總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心裡有些不安。
而這種不安，並非是針對他和阿南，而是……莫魚……
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莫魚的身上。這種感覺突如其來，卻讓人如此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