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陽
蘇儼明顯地感覺到了景夏情緒的變化，這情緒來勢洶洶，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也偏頭看向窗外，他們這個時候已經在高速公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車來去匆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可是景夏到最後卻只再對他說了一句話。
「我想休息一下。」
她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蘇儼下意識地皺了眉，卻只能對她說：「你睡吧，到了我會喊你。」
景夏原本只是為了避免尷尬，想要假寐，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景夏是東陽人，東陽是浙江金華下轄的一個縣級市，橫店是東陽下轄的一個鎮。陳颯在把景夏交給蘇儼的時候就和他說過，將景夏送到東陽城區就好，這次於她而言，不僅僅是一次工作，也是一次難得回家的機會。
到東陽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景夏的家在一個小高層里，陳颯一早就給了蘇儼地址。
汽車緩緩停下，車內燈亮起。景夏還在睡著，蘇儼偏頭看她的睡顏。
景夏的睫毛很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受了燈光的刺激，微微有些顫動，蘇儼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景夏一早就醒了，可是即使閉著眼，她也感覺到了蘇儼的視線，現在睜開眼，大概會有些尷尬吧？可是他卻沒有一絲要將她叫醒的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景夏忽然覺得有些懊惱，她緩緩地睜開眼，眼神有些迷茫，倒是真的有幾分剛剛睡醒的樣子。
蘇儼離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中燈光的倒影。
太近了，近到讓景夏有了種呼吸相聞的錯覺。景夏感覺一股熱氣慢慢升騰，臉上好像又有要燒起來的痕迹，這太危險了。
「蘇先生。」景夏偏頭，退到安全距離，她看了看窗外，眼前的景象再熟悉不過，「我到了。」
「嗯，你到了。」說罷蘇儼退開，打開了車門。
不同於a市的春光明媚，東陽這個時候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從車窗往外看，霧蒙蒙的一片。
蘇儼沒有打傘，直接下車。
他繞到車后，打開後備箱取出景夏的行李箱。
景夏一慌，忙推開車門下車。
「蘇先生。」她站在蘇儼對面，有些無措。雨並不大，但是天氣還很涼，淋濕了到底會很不舒服。
蘇儼就提著她的行李箱，站在雨中，看著她。
「聽聽，別叫我蘇先生。」東陽雖然算不上多麼繁華，卻也有一種小城市的精緻靚麗，此刻蘇儼的身後是東陽江邊絢麗閃爍著的霓虹燈，「以後叫我的名字。」
景夏打開家門的時候，景文煜和陳亞青正在吃晚飯，看到女兒進門，陳亞青筷子一抖，排骨掉在了桌子上，她掐了景文煜一把，「老公，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為什麼我好像看到聽聽回來了？」
景文煜笑著重新夾了一塊排骨給陳亞青，還揉了揉她的頭，「說什麼傻話呢？那當然是聽聽啊，怎麼會是幻覺？」
景夏回家沒有受到父母的熱烈歡迎，反而一進門就被強行餵了一口狗糧，只覺得心好累。
陳亞青在確定了女兒是真的之後忙招呼她過來吃飯，她也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女兒了。
「怎麼回家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景文煜看著景夏，笑著問道，「萬一爸爸媽媽不在家怎麼辦？」
他的話問的景夏一愣，她原本是打算上了車就打電話的，可是因為來接她的是蘇儼，她一時心慌，忘記了。
「我想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啊。」景夏笑著看父親，問道，「你們就說有沒有被我驚喜到呀？」
「當然有。」陳亞青捧場極了，抱著女兒開心地說道。
景文煜看著女兒若有所思，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魚腹上夾了沒有刺的肉放進她碗里，「多吃一點，你都瘦了。」
景夏刷完碗出來的時候，景文煜和陳亞青正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等電視？
「聽聽，洗完啦。」陳亞青笑著招呼她，「來啊，我們一起看電視，今晚蘇儼的新劇《風起》開播呢。」
「蘇儼？」景夏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你們看吧，我今天坐了一下午的車，有些累。」
「寶貝兒早點休息。」陳亞青憐惜地摸了摸女兒的臉，看上去氣色不佳，很是疲憊的樣子。
景夏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慢慢地走到窗邊，她的房間正對著東陽江，16層的高度，整個城市的燈火彷彿都被她踩在腳下。
剛剛就在這樓下，蘇儼讓她喊他的名字。
他喊了她的小名，「聽聽」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格外好聽。
她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也彷彿看到了他眼眸深處閃爍的光。
她想，她是對他心動了。
景夏拿出手機，打開百度，輸入「蘇儼」兩個字，瞬間跳出來上千萬條相關結果，最上頭的一條就是《風起》即將在各大衛視播出的消息。他真的是一個明星，一個演員，她媽媽甚至就在客廳里看他演的電視劇。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堵，堵得難受。
她很少會關注娛樂圈的相關信息，也很久沒有看過電視劇了，她討厭那個烏七八糟的圈子，討厭演員，因為那個拋棄了她哥哥，讓她哥哥痛苦不堪的女人，就是一個演員。就算她可以迴避了相關消息，也知道那個女人前不久拿了個影后，風光無限。
一般人有兩副面孔也就大抵夠用，能夠在這個社會圓滑地同人相處，可是演員呢？他們有千般面孔。
景夏知道她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行為不好，可是她沒辦法，她控制不知自己。她開始忍不住想，今天蘇儼對她的態度，是不是有些超過陌生人的界限了呢？他是不是對所有女孩都這樣？她以為的溫和，是不是只是他千般面孔中的一面，只是一種撩妹手段呢？
她越想越覺得難過。
她下載了微博app，回憶了一下以前註冊的賬號，登錄成功。
景夏的微博名叫「聽聽這夏天」，雖然是隨手起的，卻包含了她的名字和小名。她關注的人很少，只有陳颯、景琰和鄒一茹等幾個關係最好的人。連阮清清她都沒有關注，她們認識的時候，她已經卸載掉微博了。
這麼多年沒有登錄了，還沒有被盜號變成萬千水軍賬號中的一個真是萬幸。
打開熱搜榜，她想要了解的那個人赫然霸佔了熱搜前三。
#蘇儼##蘇儼風起##蘇儼朱祐樘#
點開#蘇儼#，在最上頭的是他的微博，頭像是一棵香樟樹，角度選的很好，被香樟樹的枝丫揉碎的陽光也清晰可見。
蘇儼有三千多萬粉絲，關注的人卻不足十個，微博剛剛好一百條。景夏查看了一下，他最近的發的一條微博是兩天前，宣傳的也是《風起》這部劇，一直往下翻，幾乎所有的微博都只是在宣傳新劇或者轉發一些國家大事相關的微博，比如「中國一點都不能少」。
一點生活痕迹都沒有。
景夏打開最上面那條微博的評論。
我是蘇儼的小迷妹：男神你說！你消失了這麼多年，變帥了這麼多，但是為什麼發微博的風格一點都沒變啊，你的新劇我自然會一集不落地追著看，但是微博我要看自拍啊自拍。qaq
蘇蘇蘇蘇蘇儼：男神你這樣不發自拍很容易造成社會混亂的你造嗎？
睡男神一百年不動搖：你這樣不搞新聞不炒cp，連緋聞都沒有，真的不怕被群眾遺忘嗎？敢不敢不要一言不合就消失，了無音訊你知道我們有多怕嗎？t^t
……
消失很多年？景夏回到百度，查看蘇儼的百度百科，發現他在四年前曾經淡出娛樂圈過，在這段時間裡，外界沒有他的一點消息，直到去年接拍了《風起》才重新回到群眾的視線。
景夏躺在床上，丟開了手機。
為什麼她的生活中會出現蘇儼這樣一個人呢？在他面前，她完全沒有抵抗力。
可他偏偏又是個演員。
景夏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蘇儼剛剛在她家樓下的樣子。
「聽聽，叫我的名字。」他看著她，目光亮的驚人，好像整個城市的燈光都在他眼裡。
他的手上還拿著她的行李箱，天空下著雨，他們倆都沒有打傘。馬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呼嘯而過。
她覺得那一刻他的眼裡只有她。
可這大概是一種錯覺。
景夏迷迷糊糊地睡著，卻在睡夢中又見到了蘇儼。
是他們初見的那一天，蘇儼打著油紙傘，站在台階下看她，他伸手對她說：「聽聽，過來。」真是像詩文里說的那般「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剛想走過去，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看著她，神情冷漠。
「滾。」
景夏在這個「滾」字中驚醒。窗外天還沒亮，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想她是魔怔了吧，就為了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相處不到十二個小時的男人。
她從前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可是，怎麼又偏偏讓她遇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