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青

  姚之之想,如果她在車上的時候沒有想通就好了,或者換一個人使自己想通,那結果一定都不會比現在來的更失望。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覺得心口悶悶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樣,她像一條擱淺了的大魚在喘喘呼吸,可能就她的人就在她面前站著,卻用語言遞來一把又一把更加鋒利的刀。


  「怎麼?被我說中了?」陸青北目光落到她面無表情的小臉上,勾起一抹冷笑,顯得是那樣的邪惡,他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邪氣,上前一步靠近姚之之,抬手將她圈在自己和牆壁中間,字字珠璣,舌尖輕抵上顎,緩緩開口,「宋牧?背景是不小。」


  姚之之猛然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剛剛心口的悶氣此時此刻轉化成了怒氣,她挺著小小的胸膛上下起伏,視線卻越來越清醒,突然低頭一笑,再次抬頭,一巴掌甩在陸青北臉上。


  她沒有無視陸青北錯愕的表情,也沒有躲開自己的視線,整個人顯得氣勢如濤,卻又顯得委屈硬撐。明明挨打的陸青北,自己為什麼要掉眼淚,明明剛剛就沒有覺得想哭,只是覺得憤怒,這會兒卻委屈的要死。


  抬起手背將眼淚抹掉,眼圈泛紅,輕輕一笑,那語氣太過嘲諷落在陸青北眼淚比挨了一巴掌還難過。


  他反手將姚之之的手扣在掌心,另一隻稍稍用上幾分力將她推向牆壁,舌尖抵在被牙齒磕破皮的嘴角,笑了,「姚之之,你長本事了。」


  姚之之倔強著一張小臉,其實她是害怕的,被陸青北握在手裡的手也在不斷地的冒汗,甚至很疼,可是她閉嘴不語,大有一種要啥要剮隨他便的意思。


  手中一動,陸青北察覺到手裡軟軟的小手有些不對勁,鬆開一看,只見她掌心有一道很長的口子,而此時此刻因為他的緊握正在往外冒血,心上一跳,眉頭緊蹙,聲音迅速冷下去,比罵她以及被她被打時還要冰冷。


  「怎麼回事?」他手裡的動作迅速軟了很多,抬頭看到姚之之滿臉的淚水,哭笑不得,「你打了我我沒哭,你怎麼反倒哭了起來。」


  姚之之繼續哭不說話。


  陸青北,「我希望你這次不要哭著哭著睡著了,我今天可沒心情讓你在這睡覺。」


  姚之之想笑,可又覺得這個時候笑也太丟了,這跟小時候哭的要死結果被大人三兩句話逗笑沒什麼區別,嘴角忍的抽搐,突然手上一疼,她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的要往回收,卻被陸青北握的緊。


  「做什麼?」


  「我……疼。」姚之之扁嘴,這是早上從床上摔下來是磕的,當時沒在意,這會兒看都腫了。


  「疼什麼疼,我都沒說我臉疼。」陸青北說話依舊是一副清冷模樣,可手上的動作依然柔了好幾分,姚之之又不傻,這些感覺就在自己身上,說沒感覺是假的,她視線落到陸青北自己手背上被熱水燙的紅腫,心裡說不出的一股滋味。


  可是,剛剛被侮辱了,這會兒就算對她好又有什麼用,給一巴掌再給一個棗吃嗎?


  等、等一下,給一巴掌的好像是她……


  額……


  算了。


  與此同時,聲音也不如剛剛那般生硬了,她低著頭道歉,「對不起。」


  陸青北冷笑,「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麼?」


  姚之之,「……」


  陸導,作為一枚資深導演把偶像劇請帶到生活中是不對的,更何況他們角色扮演的也不對。:)


  「可是你剛剛污衊我。」姚之之橫脖子。


  陸青北看她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想伸手掐死她,冷冷的瞥她一眼,鬆手轉身往旁邊的置物架走去,從抽屜里拿出瓶瓶罐罐回來讓姚之之坐到沙發上。


  姚之之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處理。」


  「抱歉,我怕你蠢到把硫酸當雙氧水。」陸青北不容她反駁,一把推在她肩膀上,把她推在沙發上,「劇組出了人命,我可負責不起。」


  姚之之應聲而落,聽到陸青北的話氣的咬牙切齒,攥緊了手才得以控制再甩他一巴掌的衝動。


  硫酸都不如他嘴巴厲害!


  陸青北視線落到她緊握的手,眼裡一閃而過一絲笑意,稍瞬即逝,平靜又冷淡的說,「我沒有污衊你。」


  姚之之急了,「你胡說。」


  他剛剛的意思明明就是她靠著背景強大的宋牧上、位!


  陸青北抬眼看她一眼,為什麼有些人可以把腦子當漿糊用,「你是我親自選的,so?」


  姚之之一愣,哎?

  好像……是這個樣子。


  所以……真的是她誤會了?


  不可能,他剛剛的口氣就算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你還說我是阿貓阿狗!」


  陸青北閉嘴了。


  姚之之順勢而上,「你還拿一副看狗屎的眼神看我。」


  陸青北沒忍住,笑了,輕咳一聲才止住笑意,但是眉眼裡的笑意卻似乎是要溢出來一般,他三兩下處理好姚之之的傷,起身。


  「有自知之明是對的,但是腦子有時候還是要用的。」


  姚之之看著他的背影一愣,視線移到自己傷口上,她有些不敢置信,腦海里浮現出一種陸青北剛剛和她對峙是在轉移她注意力的感覺。


  嗯,一定是錯覺。


  腦子這麼一打岔,姚之之就忘了某人剛剛諷刺她腦殘的話了,起身準備離開。


  「站住。」


  姚之之不為所動。


  「呵。」


  一聲冷笑劃破空氣,姚之之一回頭,一個黑影壓過來,她來不及躲被推到門上,姚之之被撞的忍不住輕咳一聲,目光清明以後就看到離自己只有一手距離的陸青北。


  「導演,壁咚玩多了真沒意思。」


  陸青北眉梢微微揚起,臉上帶笑,這一抹笑意看的姚之之汗毛直立,氣勢瞬間就弱了好幾分。


  「導、導演,我的意思是說,你這樣很容易讓我誤會的。」她一本正經的解釋,「你如此優秀,況且你又知道我是你的粉絲,你總這樣做萬一我誤會了對你我都不好。」


  說完以後她眨眨眼睛示意陸青北可以後撤離開。


  都說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遇到陸青北以後,姚之之的現實一直都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劇組。


  陸青北淡定如初,不離反近。


  姚之之被他溫熱的呼吸弄得頭昏腦漲,在意識完全迷糊之前,她用力將陸青北推開,也來不及找人論理了,轉身離開。


  看著她慌亂倉促的身影,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藥膏,陸青北終於揚起了唇角,邪肆又滿足。


  抬手輕輕放到臉上,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一般女主角開始不怕男主角的時候,感情線就可以前進了。


  雙眼微微眯起,輕笑出聲,含著「姚之之」三個字在嘴裡顛來倒去,最後目光堅定又勢在必得。


  姚之之幾乎是滾回休息室的,休息室里白安安正在休息,姚之之動靜太大吵醒了她,皺眉掀開眼罩,「毛毛躁躁什麼的?」


  睜眼看到是姚之之,似是恍然大悟般,「我說怎麼一直那麼順當,原來是有背景的姚之之啊。」


  姚之之一愣,隨即反駁,「我沒有。」


  白安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眼罩一戴,「對不起,我不是記者。」


  姚之之還想說些什麼被瑩瑩拽住了,她拖著姚之之到化妝間,「白姐在圈子裡說的話還是有分量的,還是不要和她結仇了,萬一以後她在什麼導演面前說了什麼,你以後資源會少很多的。」


  「那也不能這麼說我啊,這擺明了就是靠著資歷欺負人,和靠背景有什麼區別。」姚之之氣憤不已。


  瑩瑩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姚之之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


  可只是這一眼姚之之就明白了,娛樂圈裡落井下石、仗勢欺人的現象簡直太常見了,就連瑩瑩這種小小的化妝師都看得無比明白。


  姚之之突然有些喪氣,這些道理她並非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被這些圈住了自己的生活,如果做一個演員連生活也要演,那何必呢?

  瑩瑩知道她心裡不好受,每一個倍受打擊之後不得不面對現實的人都不好受,可又能怎麼辦呢?


  她相信姚之之比誰都清楚,生活,本就該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


  姚之之明天就殺青了,今晚還有最後一場戲,是黎嬰為了向皇上通風報信而被歹人殺害。然而她盯著巨大的壓力去告知自己的愛人江山有人覬覦,最後卻被不被信任,到最後都是死不瞑目。


  或許是姚之之真的比較難過,她看著不信任自己的皇上就好像在回放陸青北不信任她時的模樣,眼圈瞬間就紅了,可又倔強的不願意在深愛的人面前落淚。


  「皇上,江山有難,臣妾作為後宮之母怎能將這河山拱手讓人呢?」黎嬰沙啞著聲音,她已身中劇毒,卻是字字堅定。


  皇上冷笑,「怎能拱手讓人?偷取朕的兵符利用部隊刺殺古之的事情都做了,還有什麼事是你這種毒婦做不出來的!」


  黎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只見眼角一行清淚落下,她喃喃輕語,「皇上,臣妾不為所做之事辯解,可是臣妾愛皇上啊,皇上您就信我一次吧。」


  「皇后真是心善了,可惜啊,這份愛怕是朕無福消受!」皇上甩手離去。


  黎嬰看著那背影一步步落入落日霞光之中,她緩緩閉上眼,真是太輕鬆了,原來,死是那麼舒服的一件事。


  朦朧中,她看到古之拖著擺裙像皇上跑去,手裡還拿著自己早已畫下的敵軍部落地圖,終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沉沉睡去。


  或許是這場戲真的太悲慘,又或許是姚之之殺青在即,所有人都不捨得這個開心果離開這枯燥乏味的劇組,不少場工都已紅了眼圈,甚至落淚。


  姚之之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卡」,緩緩睜開眼,吸了吸鼻子,對著眾人咧嘴一笑,「哈哈,我演的那麼好啊。」


  陸青北透過鏡頭看那張明明也很難過卻肆意揚笑只為安慰別人的臉,目光沉沉,輕吐,「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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