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商隊晃悠悠地前行,鏢師把馬車上的貨物固定好之後一夾馬腹來到最前面,「爺,您就這樣救了那兩個姑娘?」
黃老闆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穿著一身皮質短打,「你覺得那兩個人是什麼人?」他解下身上的牛皮水囊喝一口水。
他們是長途貨郎,做的的倒買倒賣的生意,把內地的茶葉瓷器運到邊疆,再把邊疆的毛皮運到內地換取差價,練就的就是一雙識貨的眼睛。
「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啊!」鏢師撓撓腦袋。
「錯,」黃老闆一巴掌拍在鏢師身上,「這黃山野嶺的怎麼會有姑娘,再說看她們穿著打扮雖然破舊,但是身上都是上好的料子,還有兩人通身的氣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大家閨秀?」鏢師探著腦袋小聲問?
「非富即貴。」黃老闆點頭,「說不得是哪個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呢!」
「這麼說……」鏢師臉上嘿嘿地笑了起來。
「說不定我們就能飛黃騰達了呢。」黃老闆看著坐在馬上也笑了。
邱安筠和洛婉宣在馬車裡換上了黃老闆提供的衣服,此時兩人穿著樸素,將頭髮放下來,完全就是未出嫁的小姑娘。
也是碰巧,大褚婦人的髮髻和閨閣女子的髮髻是不一樣的,但是她們落下山崖的時候就未束髮,兩人臉又嫩,被人認為是閨中少女也是很正常的事。
「女子出行多有不便。」邱安筠看著自己披散下來的頭髮說。
「那咱們也不能做婦人打扮啊,要是讓人以為咱們是寡婦就更不好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況且她們兩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已經嫁人了的樣子,尤其是洛婉宣,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鐲,隨意地將頭髮挽起來。
「我的意思是不如像上次出宮一樣做男子打扮。」邱安筠結接過她手裡的頭髮,用木簪固定住,這木簪是檀香木的,是黃老闆運到邊疆的貨物。
「現在晚了。」洛婉宣一攤手,「我知道你心有顧忌,但是你可以把咱們這一趟當作出門遊玩,既然是遊玩當然要隨心所欲才好。」
邱安筠點頭不語,洛婉宣看著她這樣子繼續說,「不管出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的。」
邱安筠抬起頭來,「好。」她只是擔心她身上的傷而已,這一路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她不想讓洛婉宣再次以身涉險。
不過既然她願意把這一趟當作遊山玩水,她也不會掃興。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商隊在傍晚的時候停下來埋鍋做飯,邊疆戰事正緊,他們這一趟販貨也是今年來這邊的最後一趟,以後還要看形勢。
為來趕路他們午飯都是在馬車上解決的,干硬的餅子配上冷水就算是飯了。
邱安筠和洛婉宣也下了馬車,黃老闆本身還坐在火堆旁,此時看見兩人下來了起身迎過去,「車上搖晃,是黃某怠慢了。」
洛婉宣撩起裙角也跟著黃老闆坐下,「黃老闆客氣了,您是我們姐妹的救命恩人又何談怠慢呢。」
「不過兩位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我們親人在邊疆,此次過去正是投靠親戚。」洛婉宣拿起一根沒燒著的柴把火堆整理一下,好讓火燒得大一些,「暖和些了嗎?」
邱安筠在邊上搓搓手點頭。
黃老闆看著兩人的互動,看起來邱安筠是姐姐,但是真正做主的卻是年紀小一些的這個。她們沒有多說,黃老闆也不會多問,就算不是救了她們沒有得到得到什麼回報,也是給自己積福了。
洛婉宣把先前褪下來的玉鐲遞給黃老闆,「雖說大恩不言謝,但這伙食費還是要交的,還望黃老闆不要嫌棄。」
鐲子是上好的祖母綠,最普通的款式,但卻給人一種華麗大氣的感覺。
「這……」黃老闆看著鐲子眼睛都直了,但手上還是推卻。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洛婉宣不在意地說。
黃老闆咽下以一口唾沫,祖母綠的鐲子都不值錢什麼值錢?現在根本找不到這麼大塊沒有任何瑕疵的祖母綠了,是真正的有市無價。
他還想跟洛婉宣客氣,但看著洛婉宣絲毫不介意的神情還是收下了。
有人拿了熱湯和飯菜過來,兩人就著火堆慢慢吃著。
等回到車上,邱安筠接過送過來的熱水幫洛婉宣凈過臉之後說,「黃老闆先前看你的眼神都變了。」
「是不是像看一個財神?」洛婉宣笑著問。
「是,」邱安筠也笑了,出宮之後雖然身體仍然不好但是和洛婉宣在一起變得輕鬆很多,「估計要把咱們當成祖宗供著了。」
能隨手送出祖母綠的鐲子不單單代表著有錢,還帶著她們不一般的身份。
洛婉宣輕嘆一口氣,「早知道就多帶點錢出來了。」她們落下山崖的時候只戴著睡覺沒有脫下的鐲子和耳飾,連髮釵什麼的都沒有。
邱安筠褪下自己手上的羊脂白玉鐲,「給你。」
馬車空間不大,她現在半靠在車壁上,「給我幹什麼?」
「你管錢。」邱安筠說完側過臉去,臉上帶著可疑的紅暈。
洛婉宣也沒有多想,「好,到時候等我們把鐲子當出去了去吃好吃的。」
馬車走走停停,過了一個有一個關口,等快到涼關的時候黃老闆在停在馬車前,「兩位姑娘,過了前面的山口就是涼關了,山口兇險,兩位在馬車上要小心。」
洛婉宣沒有掀開帘子,在車裡面回答,「知曉了,謝謝黃老闆提醒。」
黃老闆看著沒有動靜的車簾有些失望地回去,鏢師靠近黃老闆問:「爺,要不先休息一下?」
前方的山口狹窄,最是容易遇上歹人,他們以前就在這裡吃過虧,現在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好。」黃老闆看著前方若有所思,「讓弟兄們就小心點。」
「是。」
聽說最近邊關鬧得正凶,也不知著山口能不能安然過去,他們這一行做得都高風險的買賣,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丟了性命。
車裡邱安筠在閉幕養神,洛婉宣正盤著腿閉眼修鍊,離她們離開皇宮已經十多天了,她每天都在加緊修鍊異能。現在異能已經回到了三級巔峰的樣子。
每晚睡覺前她都會將異能輸入一部分到邱安筠體內,雖然不能讓她的身體有好轉,但好歹應該能起到一點作用。
可能有暈車的原因,邱安筠最近越來越嗜睡,一天只有五個時辰是醒著的。這也讓洛婉宣越來越心急。
感受到前方草木的氣息洛婉宣張開眼,「等會小心。」
她神色嚴肅,邱安筠立刻就知道可能要出事了。
等商隊開始向前行駛的時候全隊的氛圍都變得小心翼翼,車隊中沒有一個人說話,都警戒著四周。
但有時候恰恰是怕什麼來什麼。
當車隊中部走到山口的時候,山口兩邊突然射出一大陣箭雨。
「起盾!」黃老闆舉起盾牌高聲呼喊。
這次負責運鏢的鏢師都是經驗豐富之輩,大家臨危不亂紛紛向著貨物聚攏將貨物圍在中間。
「下車。」洛婉宣拉著邱安筠從馬車上跳下去,馬車目標太大了,在上面簡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箭雨過後就是衝殺,土匪顯然早有預謀,頭尾包圍將商隊圍在中間。
「南北鏢局護送貨物,還望好漢能讓條路。」黃老闆一聲低喝,胯|下的馬兒不斷地蹋動蹄子。
最前方的包圍圈向兩邊分開,一個人高馬大的人駕者馬走上前,「呵呵,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前方僵持著,洛婉宣扶著邱安筠靠在車壁問,「你看那是不是匈奴人?」她有些不確定。
前方的人看起來眉眼都要比大褚人深邃,身上的穿著也像是粗糙的皮子,身型比大褚人也要壯實一些。
邱安筠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最前面騎馬的應該是,但是後面的應該是大褚人。」後面的人穿著粗布衣服,拿著最簡單的工具,有的甚是拿著木棍。
大褚的刀劍都屬於官府管制,平民根本不可能拿有刀劍。
旁邊的鏢師聽見兩人的談話之後說:「是匈奴,」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居然勾結匈奴,看來涼關也要不保了。」
洛婉宣的父母就是在涼關失蹤的,當時她父親錯失涼關,后在戰場中沒了音訊,只不過涼關後來又被大褚收回。
但看著現在的情況,涼關到底還是不是大褚的還很難說。
交鋒一刻即發,土匪的騎兵在近戰中很是佔優勢,剛才接話的小圓臉鏢師一直盡職地貼身護住洛婉宣。
不過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死在騎兵刀下,他還是紅了眼。
「你去幫忙吧。」洛婉宣接過一把長刀一刀砍翻一個敵人。
他舉著刀狠狠地搖頭,「不,我要保護你們。」
土匪本身就是偷襲,又佔據地利,頭尾圍攻局勢對商隊很是不利。
那首領砍掉一個鏢師的腦袋哈哈大笑,「給我捉活的,納措將軍那邊還缺奴隸。」這些鏢師一看就比普通人素質要好,做奴隸送給納措將軍再合適不顧了。
商隊的鏢師一聽這話血氣都上來了,打劫是一種性質,涉及到家國又是另一種性質。
近些年來邊關一直不平靜,尤其是秋收后,匈奴騎兵往往會在邊關村莊城鎮里劫掠一番,錢財,糧食,婦女……只要被抓住就別想脫身。
鏢師們先前都都是為貨物而戰,現在那頭領的話一出,就變成了為自己而戰,身上的血性已經完全被激起。
圓臉鏢師看著前方的清醒提醒兩人,「兩位姑娘,你們想辦法逃走吧,要是讓匈奴抓住了,就,就回不去了。」
他們這方鏢師本身人就少,聽那首領的語氣竟然是與匈奴軍隊有關,布陣排兵都有謀略,佔盡先機。
洛婉宣皺著眉頭,就算她現在沒有受傷都不一定能救下這麼多人,何況她現在異能只有三級。
「想跑?」鏢師的陣型已經全亂了,現在各自為戰鬥都想要活命。有鏢師向著山口兩側跑去,還沒跑兩布就被一刀斃命。
「投降不殺!」匈奴首領舉著還在流血的刀大聲喊道。
黃老闆看著自己身邊一個個倒下的鏢師,慢慢走到洛婉宣身邊,「黃某連累姑娘了。」
說完就轉身走到最前面高聲喊道,「都放下刀。」
洛婉宣看見圓臉鏢師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水,臉上儘是倔強。
匈奴首領起著馬慢悠悠地向前走,走過黃老闆,走過地上的屍體……
洛婉宣看著不斷走近的匈奴首領臉上平靜,心裡怒氣燃燒。她身邊倒下的有昨天給她送熱湯的小夥子,有平時給商隊做飯的伙夫……
「還有兩個小娘們,嘿嘿!」匈奴首領笑得猥瑣,驅馬向著洛婉宣他們走過來。
圓臉鏢師把到立在胸前當在兩人前面。
「滾開!」匈奴人喝道。
「……」他沒有說話,但仍舊堅定地擋在她們身前。
洛婉宣拍拍圓臉鏢師的肩膀,湊近他耳邊小聲說:「活下去,等我回來。」還沒等鏢師反應過來,她就攔著邱安筠的腰,腳步生風向著山上退去。
她的藤蔓已經在山谷中丟失,現在只能役使山上的植物不斷的將自己傳送出去,看在別人眼裡就像是御風而行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