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開始收網第一步
謝祈話音一頓,雍玉忍不住開口道:「說明有人進來過,並且移動過花盆?」
「正是如此。」
謝祈在院中環視一圈,緩緩道:「不止如此,雖然院中景物看上去與我們離開時並無不同,但其實許多細節都已經發生了變化比如,窗棱上的灰塵被人刻意清掃過了,為的是消除留下的痕迹……」
雍玉順著他說的地方一一看過去,果然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然而他做得並不高明,所以有些地方反而欲蓋彌彰。」
雍玉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若真是雍家派人來抓她的,為什麼不在此守株待兔,反而在他們回來之前便離開了呢,然而若是不是雍家之人,來此又有何目的呢,這個問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便開口道:「那公子可知是何人?會不會是……」
謝祈聽出她言中之意道,「此人應不是為姑娘而來,而卻比那更為棘手。」
雍玉心中一沉,謝祈擰眉道:「還記得我那日與姑娘說過的話嗎。」
雍玉不由想起那日謝祈所說的讖言一事,渾身一震,再看向謝祈時兩人對視一眼,便極有默契地一同走向屋內。
再次緊閉了門窗,雍玉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公子可是說,先前別院中來的這人,與先君的事有關。」
謝祈嘆了口氣道:「我也只是猜測,那人進了別院一通翻找,卻有意掩蓋行跡,想來是為了尋找某樣東西同時又要掩人耳目,若說這荒山別院中還有什麼值得人惦念,大約便是姑娘提到過的雍大人留下的那個秘密。」
雍玉雖然也是想到了此處,但卻驚異於眼前之人又是如何知曉那秘密可能藏在這別院中。於是謹慎道:「公子又是怎麼知曉此事的。」
謝祈烏黑的眸子望著她沉沉道:「當日姑娘提起過雍大人令姑娘保存好母親遺留《法華經》,我也同姑娘一般猜測,也許那個秘密便藏在其中,而這幾日我在別院書房練字,所見經書皆為簪花小楷,這種字體很獨特,似是師承前朝書法大家衛夫人,而衛夫人一脈後人散落在幽州,想來此處佛經應都是令慈手抄,所以我便想,大約姑娘提到那本經書也在別院之中。原本我並不能確定,但今日卻有人來此處,不得過坐實了我的猜想。」
雍玉道:「最初我也有這樣的想法,然而卻覺得荒謬之極,母親遺物之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若說第二人也只有公子,但若是公子想要這個秘密,有的是辦法從我口中套出佛經所在,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謝祈聞言不由一笑道:「倒是要謝姑娘對在下不疑之恩,只是姑娘有一句話錯了,這件事並不只有我二人知曉,至少我還知道一人也與姑娘一般知道此事。」
雍玉皺眉道:「那另一人是誰?」
謝祈道:「姑娘忘了嗎,那日雍大人的話是同時說與兩人聽的,除了姑娘,還有姑娘的兄長,雍華。」
雍玉瞪著他,一臉不可置通道:「公子難道是想說潛入別院的是兄長。」
謝祈微笑道:「自然不是,姑娘說雍公子投了軍籍,如今應正在前將軍部中,豈能隨意離開,並且雍公子恐怕也同姑娘一般並不知道那部《法華經》中也許藏有雍大人留下的秘密。」
「那你是說……?」
「我只是想說所以此事並不如姑娘所想一般只有天知地知,雍大人一案十年前沸沸揚揚多少能猜到是與讖緯有關,而雍大人令姑娘和兄長保存好母親遺物,想必也是當中所說,聞聽之人若有心,很容易便會猜到這其中的聯繫,所以即使姑娘不說,這幾乎也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
雍玉猛然一驚,不錯,當日先君所言令自己與兄長好好保存母親遺物,確實是在堂中所說,不僅她與兄長知道,一眾從兄也應該聽到了,並且……雍玉忽然想到了一人,雍離,雍離當日也是在場的,先君將自己與兄長託付與他,卻沒想到他接任雍家家長之後反而露出了狼子野心。
雍玉不禁背後一涼,若是雍離,若是雍離也知曉此事……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派人逼問自己,而他派人來處,豈不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更有甚者,也許雍離一開始便已知道自己藏在別院中……想到此處不禁背後一陣發涼,思緒纏繞紛亂,卻完全理不出頭緒。
謝祈看著面前的少女面孔一陣發涼一陣滾燙,溫言道:「姑娘不必太過擔心,既然對方有意掩蓋行跡,就是並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我們不妨也裝作不知道,見機行事。」
雍玉冷靜下開口道:「我只是心中懷疑,雍家的家主,我與兄長的從父雍離便是這幕後之人,只是此事已經過去了十年,如果他早知先君在別院中藏有這個秘密,為何此時才派人來尋。」
謝祈道:「姑娘可知,現今與十年前有何不同。」
雍玉道:「願聞其詳。」
謝祈轉過身去,望著逐漸升起的明月,久久不語。
雍玉都等得有些不耐,謝祈才開口道:「十年前原本立儲之爭一度喧囂塵上,而隨著雍大人一案落下帷幕,天子遠封諸子,卻再也不提立儲之事,於是便有傳言說,太常寺得到的星讖與國運有關,或者具體地說,與儲位有關,天子本已有決斷,但他心中之人,卻非天命之人,所以天子也在違逆自己心意與天命之間猶豫,無法決斷。」
「所以在當時,知道這個秘密是災禍。而十年之後,桓沖坐擁三州,而天子病染沉痾,急詔諸子回京,想必是已到了皇位傳承的最後關頭,天威難測,誰也不知道十年過去,天子究竟如何決斷。而且皇室傾頹,朝政由世家把握,也許一點風吹草動便會改變朝中的勢利導向。」
「然而十年前的那個秘密便成了皇子們懸在頭頂的寶劍,抑或是救命的稻草,若是知道這個秘密究竟說的是什麼,就可以利用它,或者,毀掉它。」
「所以無論對哪位皇子而言,都希望將這個秘密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成為對付別人的武器,或者毀掉別人對付自己的武器。而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雍離此人我也有所耳聞,這些年在京中行事低調,但卻實實是只老狐狸,待價而沽,是他最擅長的,若是他知道雍牧雍大人將這個秘密留了下來,此時便是取得的最好時機,無論是將秘密獻於哪個皇子,對他而言,都有極大的好處。」
聽到此處,謝祈所言令雍玉豁然開朗,忽然明白十有八九幕後之人便是雍離,只是雍離大約也知道,若是強行逼問自己,肯定得不到想到的結果,反而會引起她的警覺。所以便找個借口將她送入宗祠帶離家中,藉機搜查她的房間,然而大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便又派人來別院中尋找。
只是不知道她一路離家到這別院之中是否也在雍離掌控之中,但無論如何,此處都無法再待下去了。雍玉一把抓住謝祈的手,拖著他便向外走去,
然而謝祈卻緩緩掙開她的手,在桌前坐下了,反而倒了一杯壺中的冷茶遞給她,開口道:「既然已經如此,天下之大已經無姑娘可容身之處了,不達到目的幕後之人是不會罷休的。天色已晚,山中幽森,走山路更不安全,我們不如以逸待勞,就在此處安歇明日再上路,也再看看他們究竟要如何。」
雍玉接過了茶,一口氣飲盡了,才覺得熱血漸退,不知為何,身邊之人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心,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便什麼也不用擔心一般,然而想到謝祈,卻不由帶著歉意開口道:「淪落至此,自是家門不幸,卻沒想到連累了公子,若是公子願意,自可……。」
謝祈果斷道:「承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能為姑娘分憂,也是在下之幸。更何況雍大人也曾於我有恩,遇到姑娘,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雍玉聽他如此之言,心中不禁一陣酸澀迷茫,父親,果然是你在天上看著嗎。
夜裡,雍玉在一片熱浪中醒來。她是被一陣濃煙嗆醒的,火已經燒上床來,她顧不上穿衣服,只披著一件外衣便掙扎著跳下床去,而屋外火光衝天,謝祈住的那間房子,已經被一片火海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