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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世事無常莫輕信

  雍玉這才有些瞭然,原來他遇上的不是慣匪,而是流民。


  西南戰亂,北方胡人又虎視眈眈,天下之大卻沒有一方凈土,大量的流民從各處湧向帝都,幾乎成了朝廷的一大難題。


  朝中的意見分為兩派,溫和派主張朝廷救濟安撫,激進派主張趁其未做大,派兵剿滅,兩派爭執不下,最後妥協的結果是先將這些流民拒之門外,不許他們進入揚州地界,散落的流民為了生計便成群結夥有些自築塢堡,有些佔山為王,勢力大些的甚至跨州連郡,隱隱已成為一大隱患,卻沒想到如今連帝都近郊也不安全了。


  雍玉雖然一直在家中讀書,卻也聽到從兄們談論此事,然而卻不能妄議朝政,說到此處,兩人對視一眼便很有默契地打住了。


  沉默了一會,謝祈堪堪開口道:「看姑娘衣飾不凡,應是出身高門,卻為何深夜獨自一人出門。」


  雍玉心道此事真是說來話長,她不願露出行跡,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開口道:「我姓華,你若願意,便叫我華姑娘即可,前面便是醫館了,等看過大夫抓過葯,便給你尋一處地方休養,你我就此分別,各自珍重。」


  說完,雍玉想了想又道:「你在帝都可有什麼親友?」


  謝祈聽完此語眸光幽深,沉默了一瞬淡淡開口道,在下孑然一身,四海為家,並無牽挂。


  雍玉看他面有病容,神色蕭然,忍不住想開口勸慰,卻沒想到謝祈烏沉沉的眸子轉了一轉,整個人便輕輕向她壓過來,那張俊美的臉無限放大,嘴唇幾乎貼上她的耳邊。


  雍玉一驚,從未與男子有如此親近之舉,頓時面染緋色,只是薄怒未作便聽得謝祈附在她耳邊低聲道:「雍姑娘不必疑我,尊君與我有舊,今日又受姑娘之恩,如今你一人在外形容困頓,定是有莫大苦衷,不如告知與我,定會護姑娘周全。」


  謝祈話音淡淡,卻斬釘截鐵,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雍玉聽聞此言心中一驚,顧不上嗔怒他此舉輕佻,身體後撤,胸口起伏,心中卻有一萬個疑問——他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這麼想著便這麼問了出來,「你怎知……」然而雍玉話說到一半又猛然住了口,只是萬分戒備地盯著身邊的男子。


  謝祈見她這般反應,知道果然沒錯,便向後仰躺,懶洋洋開口道:「姑娘不必驚慌,方才是隨口一說,但看姑娘如此反應,應是在下所料無差。」


  雍玉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只是試探,她有些惱怒這人性格惡劣,便扭過頭去不理他。


  謝祈倒也不以為意,卻神色鄭重,一字一句道,「世事險惡,人心無常,姑娘一人出門在外要多方留意,切不可輕信任何人。」


  雍玉看他一身委頓靠在車上,卻有閑情說教別人,不由好笑,反唇道:「自然比不上公子萬般小心,落得現在這般情狀。」


  雍玉話音出后便有悔意,對面那人卻微笑道:「誠如姑娘所言。然三尺微命,若能上效國家,下行道義,馬革裹屍亦不足惜。」


  雍玉聽他說的誠摯,便有些後悔自己之前所言。


  像是為了打消她的疑慮,謝祈頗為正色道:「其實在下能略微窺到姑娘身份,憑的是那姑娘身上那枚青玉簪。」


  雍玉聞聽此言,頗有些不信,所以並不接話。


  卻聽謝祈繼續道:「方才姑娘與老漢那枚青玉簪作車資,柄呈蓮花,紋路細密精湛似有千瓣,如此精湛的雕工尚屬罕見。姑娘一擲千金,頗為洒脫,有大家風範。」


  「而蓮乃佛家意象,此物主必有佛緣,然縱觀姑娘全身上下,並再無一件佛家之物,所以此簪應為他人贈與姑娘。首飾乃私密之物,授與之人不是情郎,便是親眷,這簪體光滑,像是多年舊物,所以應是直系親屬多年傳承。」


  謝祈似有傷在身,話講的很慢卻語氣篤定,雍玉只道他是信口胡言,聽到此處卻不由心念一動,表情凝重。


  謝祈嘆了口氣繼續道,本朝尚佛,高門大姓之中中禮佛之人本不在少數,然而這枚玉簪玉質溫潤,似是產自幽州的青玉。此種玉料珍貴,產量極少,所以僅做貢品與皇室使用,又或是幽州本地大姓,家中有所存量,作為嫁女的陪嫁。」


  「禮佛又來自幽州這就將範圍縮小了許多,看姑娘年紀,約莫二十年前,便只有從幽州嫁入雍家的盧氏。但這位夫人嫁入雍家之後只留下一雙兒女去了,可嘆紅顏薄命。


  雍玉聽到此處,忍不住紅了眼眶,卻還強自鎮靜道,公子這番說辭看似有理,仔細論起來也是牽強,青玉既為皇室貢品,若是天子賞賜給臣下,也並無不可。


  謝祈點頭道,若真是只憑這一點,確實無十分把握斷定姑娘身世。然而,十年前帝都曾有一樁舊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太常寺卿雍牧雍大人被斬於東市,十年過去,還記得這件事的人並不多,雖然此事對於雍家而言,卻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雍大人受刑那日,正是十年前的昨天。雍牧獲罪,傳言雍家將他從家譜上除名,只草草葬在京郊亂葬崗,而昨日,姑娘孤身一人現身亂葬崗,若是在下猜的沒錯,姑娘應是去祭祀先君。兼之姑娘自稱姓華,雍牧長子名華,還有一女,想來姑娘假託兄長之名為自己之姓。」


  雍玉臉色慘白,漠然道:「即便你說的沒錯,那又如何。」


  謝祈見她如此傷心,心下不忍,溫言道,姑娘莫要驚慌,在下與尊君確實有舊,之前所言非虛,姑娘若有什麼難處,儘管告知於我,在下會儘力為姑娘排憂解難。


  雍玉聞聽此言,緩緩抬起頭來,盯著面前那個俊美的男子,一字一句道:「先君在時,從未提及與謝氏相識,而至獲罪,親友猶避之不及,如今十歲春秋逝,門生故友還記得他的剩下幾人也未可知也,而你,卻絕不在此列。」


  「所以,你究竟是何人。」


  謝祈眯起細長眼睛,單手支頤,懶洋洋道,原來姑娘還是不信我。


  他仰起頭看向天,像是在回憶什麼舊事。半晌之後繼續開口道。


  「若說與尊君為友,確實談不上,只是十二年前,我十五歲之時,曾在帝都遊學,那時與太常寺卿雍大人曾有一面之緣,雍大人折節下士,不以山野草莽之人粗鄙,曾為我解答過一樁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與我確實有恩。」


  「而兩年之後,等我再來帝都之時,卻聽聞噩耗,雍大人以貪腐獲罪,回想那時我與雍大人相交,十分傾慕他的為人,若說貪腐,我是不信的,只怕又是一樁冤案,所以對這件案子留了幾分心,果然,前不久便真的隱約窺見其中玄機。」


  聽到此處,雍玉心中一跳,不由脫口而出,什麼玄機?

  謝祈看她著急的樣子,反而微微一笑,住了口,壓低聲音道,此處人多口雜,待尋一片安靜隱秘之地,再仔細告之姑娘。


  雍玉見他賣了個關子便不肯開口,也扭過頭去,不再與他閑話。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驢車將他們拉到一處醫館,那挑泔水的老漢便喜氣洋洋地趕著車走了。為了避人耳目,雍玉特地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段,她可不希望雍家這麼快尋到她。不過雍家派不派人尋她也不好說,誰知道雍離那個老狐狸打什麼鬼主意。


  醫館里的大夫一雙手骨骼嶙峋,卻頗有奇處,在謝祈身上按來按去,開口道:「若說這些許擦傷,倒都是皮外傷,並不是很嚴重,只是這位公子似乎還有內傷,肺腑受阻,我也只能先給他開個方子,卧床調養幾日看看能不能消減一些。雍玉這才知道原來謝祈竟還有內傷,一路上顛簸想來十分辛苦,然而他雖面色慘白,發作時卻不作一聲,雍玉倒是有些心生佩服。


  這下雍玉可犯了難,本來對這個亂葬崗撿來的男子的話半信半疑,現下卻不由生出了些憐憫之心,更對他所說的父親案中玄機無法釋懷,原本想著安置了謝祈就去軍中打聽下雍華的下落,投奔兄長去,卻沒想到謝祈這傷需要卧床,看他自己也無法自理。她身上原本戴著一些首飾,拿去西市上典賣了,倒是也夠得上路費,現在卻不得不重做打算。


  而那邊,謝祈被大夫一通整治,原本奕奕神采又委頓下去,淚眼汪汪地望著她,像是認準了她會不忍心就將他丟在此處。


  雍玉嘆了口氣,人生中竟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棘手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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