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白馬寨
第二天駝背男人來地牢發現無瑕將他昨日留下的兩個包子吃掉了,大喜過望。他今日依舊帶了兩個包子,另外還有一小碗雞湯。
無瑕注意到他的動作僵硬遲緩,臉上青青紫紫一邊臉頰腫的老高,明顯是被打了,隱約想起那鴇娘昨天似乎說了什麼。
「你叫林二?」吃完東西駝背男人又拿出金瘡葯幫無瑕換藥時,無瑕問道。
駝背男人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她開口,先是愣住了,然後才欣喜的點頭。
「謝謝你。」無瑕淡淡道,林二憨厚的對她笑了笑,搖頭。
無瑕沒有問他為何被打,也沒有問他在這青樓一樣的地方是做什麼的,為何這些日子偷偷來照顧她。林二換完葯就收起東西離開了。
從這天起,每日送來的食物無瑕都會全部吃完,林二時不時會多給她送一個包子或饅頭,偶爾也會偷一碗補湯給她補身體。
無瑕的傷勢在林二細心的照料下漸漸好轉,但她與世俗界的江湖人士受傷不同,雖然看上去傷痕在慢慢消失,重傷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卻無法痊癒,她的身體仍舊十分衰弱,連個世俗界凡人中的病弱人士都不如。
林二有一次偷了瓶上等療傷丹藥給無瑕服用,卻沒有效果,為此不解又擔心。無瑕反倒半分不急,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用世俗界這些丹藥根本調理不了,必須用修仙界的靈丹靈藥才行。無奈她身上半絲靈力也無,一個乾坤袋也沒有。
九華殿一戰無瑕的記憶只停留在被吸入百萬魂幡那刻,之後發生了什麼全然不知,更不知此刻身在何處,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些日子從林二那裡她了解到,她所在之地名為白馬寨。
白馬寨位於西北偏僻貧瘠之地,上下千餘居民全部是凡人。因時常受妖獸攻擊,白馬寨一直人丁寥落,但一百多年前來了一位姓陳的仙師,這種情況改變了。
這位陳仙師在白馬寨住下幫助居民抵禦妖獸,居民甚少再受妖獸侵害,一代一代繁衍下來才有了如今規模。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作為得到陳仙師庇護的代價,白馬寨的居民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孩童,全部成為了陳仙師的奴僕。
白馬寨所在的大山成為了陳仙師的葯園與礦山,居民為仙師種植靈藥挖掘靈礦,礦脈被挖幹了就去其他山頭挖,不止如此,陳仙師時常還要從居民中挑選多名年輕貌美的處子作為爐鼎。
白馬寨的青樓由此而生。那些爐鼎被采了陰元后,便被丟回了青樓接客。
白馬寨除了陳仙師外唯一的修士便是那鍊氣十層的小道士靈旭,雖然千餘居民中不乏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之輩,但凡人畢竟無法與修仙者爭鋒。陳仙師仙術高超神通廣大,整個白馬寨無人敢反抗。
阿玉娘那天之後就沒有來過,但她讓人每天送來了正常的飯菜,還隔三差五讓青樓里的姑娘們來調/教無瑕,看來是沒有放棄先前的念頭。但無瑕飯是正常吃了卻對那些來教導的姑娘們眼都不抬,即使被嘲諷打罵也沒有反應,阿玉娘氣她這般油鹽不進,又斷了她的飯食。
一日阿玉娘發現林二又在私下給無瑕送食物,氣得讓人將林二狠狠打了一頓關進柴房餓了幾天。林二從柴房放出來的第二日便又去了地牢,他多日未來無瑕早猜到些前因後果,此刻又見他帶了傷,來地牢也比從前更加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她什麼都沒問,臉色卻沉了許多。
其實無瑕心中遠沒有表面上看去那般平靜,她原本是築基中期的修士,怎能忍受被一群凡人鎖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中打罵羞辱?只要她能回復一兩成修為出去便易如反掌,但她試了無數次都無法在體內聚集出半分靈力。
無瑕明白她與普通修士受傷喪失修為不同,一般修士受了重傷導致修為大跌甚至盡失,但只要道脈與道基還在就還能夠感應靈氣重新修鍊,而她已經沒有道脈和道基了。
在這種情況下,無瑕自然而然想到了在上古遺址試煉時得到的古功法玄月。若她未記錯,修鍊玄月的準備工作就是毀掉道脈與道基!
無瑕立即向珈蘭提起此事。
其實珈蘭早就想到玄月了,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修鍊玄月雖然要求毀掉道脈與道基,但毀掉之後不能失去,道脈與道基將被摧毀成小之又小的無數碎片遍布修士體內各處。
無瑕的道基被粉碎后的碎片雖還在,道脈卻已被啃噬一空了。
無瑕得到這個答案不但沒有絕望,反而默默在心裡有了計較。
日子在林二的私下接濟中緩緩前行著,無瑕與珈蘭很少交談,都在各自思索能夠重新修鍊的方法。
這日到了深夜林二都沒有出現,反而來了位不速之客。相比起半分不剩的修為,無瑕的神識倒是沒有受到多大損傷,來人走到地牢大門外時她就認出了是那名為靈旭的鍊氣十層小道士。
靈旭走下漆黑冗長的階梯,走過一間間空牢房來到最盡頭的牢房外,隔著牢門打量無瑕。無瑕坐在角落裡的茅草堆上沒有理他,靈旭哼笑一聲,打開門走進來。
「吃了兩個多月的苦頭,還沒學乖么?」
無瑕側過身子靠著牆繼續深思,這些日子她的心思全在玄月上。
靈旭今日比上次有點耐心,並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自顧自說:「林二那駝子每日都來給你送吃的你以為無人知道?若非我默許,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
無瑕依然沒有回應,靈旭背著手走了幾圈,又道:「那駝子有什麼好?你對著他不是這副模樣吧?我哪裡比不上他?」
無瑕嫌他吵,瞥他一眼又轉回目光,靈旭當她聽進去了,上前幾步,「你可知若被送去我師父那裡做爐鼎是何下場?等我師父厭棄了你,餘生便只能任人凌/辱!我師父是築基後期的修士,只有我一名弟子,今後衣缽都是由我繼承!你跟了我,我可以娶你做妾,給你仙丹,讓你長命百歲容顏永駐!不比你留在這地牢每天對著一個駝子強千百倍?」
無瑕聞言無聲冷笑,朝他看來:「就憑你?」
她毫不遮掩的輕蔑激怒了靈旭,靈旭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完,正欲發怒,卻忽而想起什麼陰險的一笑,「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紅色藥丸,「聽說阿玉娘派來調/教你的女人都無功而返了,不知這『一枝春』效果如何?」
無瑕曾被葉眉暗算中過飛魔堡的春夜嬌,此刻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了這是什麼葯。她拿不準如今這副連尋常凡人都不如的身體能否抵禦世俗界的藥物,登時臉色煞白。
靈旭得意的捏著藥丸靠近,這時地牢中白光一閃,一頭兇猛的白獅在靈旭身前憑空而現,獅口一張吐出一團白色雷電將他籠罩!靈旭痛呼,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白獅按倒在地,白獅抬起一隻前爪往他心口抓去——
「別殺他!」無瑕制止。
白獅改為在靈旭臉上猛抓一把,留下幾道血淋淋的爪印,然後縮小為小貓大小飛撲入無瑕懷裡。空氣中出現了一道裂縫,一隻渾身烏黑的小猴與一隻胖貓般的動物躍出。
無瑕抱著白煊撫摸它毛茸茸的腦袋,白煊與無瑕早已建立起神魂聯繫,感受到她修為盡*體衰弱,轉頭憤怒的朝靈旭發出「吼吼」的怒吼。
無瑕未曾顧得上這三隻妖獸,放下白煊,扶著牆緩緩起身走向靈旭。
靈旭已痛昏了過去,無瑕對珈蘭道:「我們開始吧。」
「開始什麼?」珈蘭不解。
無瑕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既然道脈可以被陰魂吞噬全然不剩,就證明道脈是可以離開人體的。那麼我的道脈沒有了,是否可以去搶別人的?」
珈蘭道:「這一點我早想過,搶別人的道脈改善自身體質這種事修仙界歷來便有,但前提是你體內要有道脈才能吸收別人的。否則凡人不是都可以修仙了?」
無瑕笑了一下,目光微深,緩緩說:「珈蘭,你忘了么?我體內仍是有道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