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禍起
「為什麼?」突然聽到珈蘭得出如此結論,無瑕大為吃驚。
珈蘭哼的一聲,「聽我這麼說,你除了意外還有別的感覺么?」
「我……」
「沒有,對吧。如果不是為了幫我,就按照你那古怪無比的體質的原始速度慢慢修行,恐怕你也不太介意的,我沒說錯吧?只要不必再留在無家,你即便只做個和凡人相差無幾的小修士過完這一生,都沒關係。你不怕壽命短、不怕修為停滯,你不熱衷追逐永生大道、不夢想修為巔峰,甚至於你根本不堅持要與心儀男子廝守,你無懼無欲,這就是結症所在!」
「你心境比誰都平穩,甚至超過修行了百年佛門功法的齊和尚,所以心魔找不到你的心境破綻。許多修士修行時會走火入魔,哪怕仙界仙人也不乏死在心魔手下,但你不會,看似幸運,實則不然。修道一途,境界越加高深,要求便越加嚴苛,法寶、靈力、心境、機緣、運氣……缺一不可,而最重要的,卻是修士的一顆無論如何也要攀登高峰的決心!」
「丫頭,你仔細想想,你究竟為何修行?不是為了幫我、報答我,而是為了你自己必須修行的理由!千百年後當身側物是人非,唯一支撐你在這條孤獨又危險的道路上繼續前行的信念,是什麼?」
無瑕在這一席話中無言以對了,修道十多年,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去想過她修仙是為了她自己的什麼目的。珈蘭讓她學什麼她就學什麼,珈蘭讓她去哪裡她就去哪裡,如果沒有珈蘭,她修仙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珈蘭沒有再開口,無瑕也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她需要時間好好自己想一想。
煉製森羅鏡的材料很罕見,無瑕猶豫了下,最終沒捨得扔掉,便將破損的鏡子收進了乾坤袋裡,然後順手將妖狐與妖狐分/身的屍體一起燒了。
就在無瑕準備離開此處時,黑暗中一股紅白相間的暴風迎面襲來!幸而無瑕來此便一直展開著水域,那暴風撞在淡藍色的水罩上消散了不少,無瑕立即又放出玄武盾擋下衝破水域的花瓣,同時暗暗放出寒影針!
玄武盾在身前高速旋轉著抵擋越加洶湧的花瓣暴風,此盾乃無瑕過去六年出入無數險地得到的一件築基期頂級防護法寶,即使方才被五尾白狐全力一擊也擋了下來,無瑕神念一動,寒蟬劍、晗靈刺飛出懸在頭頂。
寒蟬劍算得了中上乘的法器,而得自古遺址的晗靈刺卻是一套頂級法器,若是普通築基初期修士同時最多只能操控一件,而無瑕憑藉遠高於同階修士的神識同時操縱兩者還有富餘。
晗靈刺屬火,一套兩件,如同兩簇燃燒的火焰一般,加上寒蟬劍,三柄利器在無瑕神識操控下往三個方向飛去,而後化作三道迅影在漆黑的樹洞里四處穿行,留下密不透風的殘影。
南宮靈在暗,無瑕在明,若不找出她的行蹤根本無法對敵。此刻無瑕大概知道南宮靈沒有去樹洞深處的原因了,她除掉五尾白狐、齊和尚與中年道人,恐怕自身也受了不輕的傷不敢貿然行動,但又不甘心與寶物失之交臂,所以才一直藏在這裡等無瑕出來。至於樹洞深處沒有另外的出口無瑕最終只能原路返回一事,多半便是交手時五尾白狐透露的。
其實事實大致也是如此,只有一點無瑕不知,南宮靈受了傷還不肯走不止是為了寶物,還有一份置她於死地的決心。
上古遺址試煉結束那日山頂上顏緋月對無瑕如何在場之人有目共睹,心繫顏緋月多年的南宮靈自然是忘不了的。方才無瑕在五尾白狐攻擊下維持不住幻術顯露身形南宮靈一眼便認出了她,不論是為了取得寶物為競爭聖女添一份助力,還是除掉情敵,南宮靈都沒有理由就這麼離去。
南宮靈畢竟受了重傷,在寒蟬劍與晗靈刺大範圍的掃蕩下很快就躲避不及露出了破綻,無瑕在那花瓣風暴中分出神識,突然感覺到某個位置出現了南宮靈的氣息,剎那間寒影針便往那個地方飛去,一聲女子的輕叫傳回!
寒蟬劍與晗靈刺立即一同往那裡擊去,光芒閃動中身披一襲黑色斗篷的南宮靈踉蹌現身,她驚險的躲過攻擊,正欲再次披起斗篷,一束白光從黑暗中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在了她身上,刺眼的白光中只傳出野獸兇惡的咆哮與南宮靈的慘叫。
花瓣風暴無聲停止,一白一紅兩朵奇花落在地上,無瑕手一招將兩朵花收走,然後收回寒蟬劍與晗靈刺。
離開熔岩洞時無瑕留了個心眼,讓白煊掩匿氣息一直不近不遠跟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在無瑕築基不久后,白煊與陸吾便順利進階入下天初期,如今他們是真正的妖獸了。南宮靈為了不被無瑕察覺未曾放出神識,反倒因此一直未曾發現白煊隱匿在附近,只等她現身便出其不意的偷襲。白煊戰鬥天賦佳,雖然剛剛進入下天初期,但實力不亞於下天初期頂峰的水品,對付此刻受了重傷的南宮靈,絲毫不落下風。
「回來。」無瑕喚,前方白光中飛出一隻滿眼不舍的小白獅,小白獅嘴裡叼了件黑色斗篷,討好的往無瑕懷裡撲來。
無瑕寵溺的摸了摸它的腦袋,神識往那斗篷探去,發現那斗篷有隔離神識探查的作用,想必南宮靈便是一直披著它她才一直感覺不到她。
無瑕將斗篷收起來,白光散去,南宮靈纖細的身軀奄奄一息跌坐在地上,一對水靈靈的眸子怨毒的盯著她。小白獅的腦袋原本在無瑕身上舒服的拱來拱去,察覺到兩道不善的目光,依獸性本能對她吼了兩聲。
南宮靈神色中頓涌懼意。「算了,」無瑕安撫的拍了拍白煊,對南宮靈道:「你走吧。」
南宮靈懷疑的看她,無瑕道:「還不走?別等我改變主意。」
南宮靈聞言也顧不上疑心,左右現在無瑕若是算計她她也逃不了,急忙放出飛行法器,快速離去。
「丫頭,放了她,難保不是下一個潘輝。」珈蘭看著不妥,開口了。
無瑕輕嘆:「都是九派正道同盟,何必呢?我與她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她回去想想也就清楚了。何況……」
「何況?」
「沒什麼。」無瑕搖了搖頭。
當年上古遺址試煉,無瑕便隱隱看出南宮姐妹與顏緋月似乎交情不淺。顏緋月素來對她諸多照顧,她斷沒有殺他朋友的道理。就當是看在顏緋月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殺了南宮靈。
當然,無瑕並不知道當年自己在九大派中引起過一陣轟動,更不知南宮靈那時就惦記上自己這條命了,否則恐怕不會這麼輕易放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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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靈離開枯榮樹洞后駕著飛行法器就往人煙罕至的深山中飛,想找處山洞打坐調理,小半日後卻遇上迎面而來的一束遁光。
遁光中是一名穿水藍長裙、容貌冰艷如月的美人,南宮靈驚喜上前:「表姐!」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上古遺址試煉碧穹峰的另一名領隊,南宮靈的表姐南宮靜。
「表妹,你這是怎麼了?何人傷你至此?」南宮靜見南宮靈模樣狼狽,驚訝問道。
南宮靈將枯榮樹洞一行複述了一遍,最後恨恨咬牙:「那冰雷白獅冰、雷二屬性神通威力奇大,我現在只能勉強維持法器飛行,再多動半分靈力周身筋脈都像要爆了般疼痛!這一趟我的碧嵐帕、流螢劍還有其他法寶都毀掉了,百花錯和老祖宗賜下來的玄隱披風也落入那女子手裡,表姐,你要替我報仇啊!」
南宮靜又確認了一遍:「你說那女子就是當年顏師兄救走的那個?她築基了?她還有一頭下天初期修為的冰雷白獅?」
「不錯!」
南宮靜蹙眉思索了半日,而後抬眼細細打量她。
「……表姐……?」南宮靈在南宮靜的目光下莫名感到不安。
「表妹,你放心,表姐會為你報仇的……」南宮靜柳眉一彎,化作一個清艷無比的微笑。
「表姐……」
「為你報殺身之仇!」南宮靜話音落下,南宮靈的胸口倏然被一隻羽毛組成的利箭破開一個大洞!利箭「唰」的抽出,化作無數雪白的羽毛飄浮在空中。
南宮靈不敢置信的看著南宮靜,鮮血溢出唇際:「為……什麼……」
南宮靜似笑非笑一抬手,四周漂浮的羽毛立刻組成盾牌出現在身前,一道綠光撞擊在盾牌上無力消失。
南宮靈臉色一白。
盾牌又化作羽毛飄散,露出南宮靜冰冷的笑臉:「表妹怎使出了臉上裝天真手下偷襲這種把戲?可惜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太了解你了。你心中早已對我起了殺心,否則我攻擊你,你怎會立刻就明白為何了?」
南宮靈催動靈力往後倒射出去,飄舞的羽毛旋轉著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兩息功夫就追上她朝她罩了下去,密不透風的羽毛中傳出南宮靈的慘叫,一刻過後,羽毛紛紛飛開,便見南宮靈冰涼的屍體飄浮在半空中。
「哼,想取得法寶跟我爭聖女之位、爭碧芝果?活該你這般下場!」南宮靜盯著自己表妹低聲道,收起羽毛,取出一顆藍色的珠子,注入靈力。
珠子凌空升起,旋轉,射出一片光芒,光芒中有片模糊景象,漸漸清晰,卻是一位穿戴華美氣度雍容,滿頭銀髮容顏卻只在三十幾歲的婦人正斜倚在一張精緻的銀色軟榻上,閉目小憩。
「老祖宗!您要為表妹做主啊!」南宮靜扶著南宮靈的屍體悲聲叫道。
這銀髮婦人竟然就是坐鎮碧穹峰的元嬰修士之一,瓊霄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