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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狼心守護神4

  明明和容勉有幾分相似的五官瞬間貼上了「殺人不眨眼」的標籤,朗恩臉上的慣常表情彷彿變得道貌岸然,尤其可恨。


  褚辭兇巴巴地瞪了一眼那什麼破首領,不管不顧地將人從水裡拽了上來。


  倒不是褚辭天性多麼善良,殺人放火作惡事,如果他沒看見也就算了,他的確不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無私奉獻的聖父,也沒那個閑心。


  但若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和他年齡相仿的人溺死在自己眼前,明明可以施救而不救,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小祭司青白的臉上都是恐懼,褚辭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沒事啊,別怕。」


  朗恩雖然從不講究繁文縟節,但渾然天成的氣質總是令人望而生畏。


  膽敢那麼肆意地瞪他的人,褚辭這麼一個瘦瘦小小的未成年,意外地拔了頭籌。


  男人的眼裡莫名湧上些許興味,唇邊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為什麼救他?」


  褚辭的一頭銀髮濕噠噠的遮住了面頰,猛然一抬頭,沾滿水汽的精緻面龐彷彿一股和煦的春風拂過,驚鴻一瞥,撩人心神。


  只可惜完美無瑕的皮囊里住著個傲嬌的小少爺,褚辭面色不虞,冷哼道:「要你管?」


  然後又毫無忌憚地瞪了男人一眼,語氣中帶著質問:「那你又是為什麼要殺他?」


  朗恩仍是言笑晏晏的樣子,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沒有了利用價值,你要我抱著一個廢物從山頂上飛下去?」


  褚辭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的謬論一樣,冷冷地反問:「所以,於你而言,一無是處的人,都該去死嗎?」


  班森划拉著「模特步」,用鬃毛拱了拱褚辭的腦袋,然後張開大嘴巴「啊啊」了兩聲,處心積慮地示意他:不要惹首領不高興啊!傻寶寶!

  也許是朗恩和容勉長得確實很像,褚辭完全沒有什麼畏懼忌憚的心。


  他沒好氣地將班森的嘴筒子推開,本著「大不了一死」的信念,有恃無恐道:「既然您和他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而這少年對我來說極有用處,您就放他一馬吧?」


  朗恩不置可否,幽深的眼眸像是心懷鬼胎的靈異湖泊,閃爍著點點狡黠的微光:「那麼,就要由你自己將他帶回去了。只是,山路難走,你自己要想想清楚。」


  班森聽到主人竟然讓它的小寵物憑藉一己之力將那祭司帶下雪山,頓時慌作一團。


  沖著首領大人「禿嚕禿嚕」地翻動著厚厚的嘴唇,長長的雪白睫毛扇出一陣陣懇求的風。


  朗恩帶有警告意味地掃了它一眼。


  後者立即像是被人掏空了棉花的玩偶,蔫巴巴地垂下了眼帘。


  「攤上事的」的褚辭同學倒是面沉如水,話都不多說一句,動作利落地背起快要凍成冰棍的小祭司,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岩洞。


  常年積雪的山峰直插雲霄,雲遮霧涌中,瑩白的險峻山脈像是一條條蜿蜒而行的巨龍,巍峨而超逸。


  「你……你把我放下吧,我,我回去也是會死的.……」


  剛剛成年的祭司細瘦的小胳膊無力地耷拉在褚辭的胸前,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褚辭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腳下的岩石峭壁,佝僂著脊背,盡量降低身體的重心,一點點地往下挪移著。


  小祭司的話被呼嘯而過的厲風衝散了大半,褚辭聽到動靜后,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麼會死?」


  小祭司漸漸發出幼獸般「嗚嗚」地哀鳴,磕磕巴巴地說道:「我們平民人家的孩子,被神司看上帶到塞納之巔,成為祭品.……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死了,才是受到雪山神的愛戴……活著回去,則是我們一家人的恥辱.……他們會殺了我的……」


  細碎的風雪吹到褚辭的眼睛里,又澀又疼。


  這個蠻族當道的世界果然一點人性都沒有!


  褚辭的腦海中描繪出那藍眼睛的殺人魔模樣,源源不斷的怒氣彷彿凝聚成了一隻氣哼哼的小拳頭,「哐」一聲把男人的臉打歪了。


  半空中有兩隻看熱鬧的金剛鸚鵡,圓圓滾滾的身體猶如兩隻龐大的氫氣球,色彩斑斕的羽毛在漫漫雪色中異常出挑。


  就是這麼一個走神,褚辭腳下一滑,緊繃的神經徹底偏離了控制軀體的軌道,原本就不強健的小身板一歪,兩個少年「嘰哩哇啦」連滾帶爬地下移了好幾米。


  跟在一旁的班森無比凄厲地「啊啊啊!」了幾聲。


  半晌后,褚辭一時恍惚的神智才歸了位,慢吞吞地從雪堆中抬起頭。


  班森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的小可憐,又大又亮的眼球中泛著瑩瑩水光。


  那兩隻胖鸚鵡幸災樂禍地發出「咯咯咯」地啼叫,被「護寵心切」的班森怒不可遏地用鞭子般的長尾巴一擊即中,滾落在雪坡上,摔了個「褚辭同款」。


  而我們親愛的首領大人,若無其事地跨坐在班森身上,一雙墨色般的濃眉意味深長地高高揚起。


  【嗷嗷,清新值:1分!】


  褚辭用手幫小祭司抹掉臉上的雪沫,詫異道:「看我倒霉所以增加清新值?什麼惡趣味?」


  【嗯……估計是,被人捧在雲端上習慣了,頭一回碰見你這麼個貌美如花的小刺頭,覺得新鮮~~沒有網路和社交軟體的世界,娛樂是辣么的貧乏,你要理解一下。】


  褚辭的眸光一亮,像是映照在春光里的初雪一樣,純澈動人。


  明確地get到了得分點,少年頓時覺得通體舒暢,像是吃了一籮筐菠菜的大力士般神采奕奕起來。


  褚辭撓頭:「他到底有什麼精神問題?不會是招人討厭綜合症吧?」


  【……無情型人格。】


  褚辭:「.……」


  「嗚嗚嗚……你不要管我了,你,把我扔在這吧,我寧可死在這裡,也不想被父母打死.……嗚嗚嗚」


  小祭司蜷縮在被霧氣濡濕的墨色岩石上,抽抽搭搭地一門心思求死。


  褚辭挺直他的小胸膛,信誓旦旦地向小祭司保證:「既然我救了你呢,就會救到底。咱不能讓人看不起,對不對?」


  小祭司顫顫巍巍地偷瞥了一眼遲遲不走的首領大人,愣愣地點了點頭。


  所謂尊嚴之戰的「雪山之行」,從艷陽高照一直進行到深夜十分。


  更深露重,兩名少年曆盡千辛萬苦,拖拖拽拽地回到了休息的岩洞。


  溫熱的氣浪撲面而來,褚辭和小祭司會心一笑,輕手輕腳地以防打擾了其他部民的安眠。


  厚重的石門慢吞吞地關好,褚辭一邊指揮著凍得手腳僵硬的小祭司,一邊七手八腳地將硬邦邦的長袍和內衫都脫了下來,隨手一抖,嘩啦啦的全是細小的冰沫子。


  小祭司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就赤條條地干站著,支支吾吾道:「然,然後呢?」


  褚辭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叫什麼名字啊?」


  「葛,葛蘭。」


  褚辭點了點頭,先將自己的獸皮被褥分給了小祭司一半,兩個人都裹在了熱烘烘的獸毛里,才緩緩地說道:「葛蘭,既然你是個難得一見的祭司,就證明你的身上有從遠古時期傳承下來的魔力,從明天起,你就跟著我去上學,我就不信誰敢光天化日之下殺自己的親兒子。」


  「可,可……」


  褚辭看著葛蘭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總被楊可欺負的付小盟,大哥哥般揉了揉小祭司的頭髮,耐心地安撫:「別可是了,越是有人攔著,咱們越是要那麼做。對於部落里那些毫無根據的鬼規定,咱們的宗旨只有一條,」


  葛蘭抿了抿凍得發青的嘴唇,清清亮亮的眼睛里已然滿是信任,「你說,我都聽你的。」


  褚辭狡黠一笑,一字一頓地說:「你會搞破壞嗎?就算你不會,老老實實地聽我的就行。」


  葛蘭眼裡閃過一絲疑慮,默默在心裡權衡了一下,想必自認為沒有什麼能比被殺死更糟糕了,於是乖巧地點點頭。


  同盟關係,順順利利地達成了。


  斑斕璀璨的星空慷慨地將一縷月光送到了褚辭的房間。


  少年無暇的面孔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他只是在安安靜靜地,想念一個人而已。


  【小東西,越來越上道了,這麼快就收了個小弟?】


  褚辭微勾嘴角,語氣中帶著些嘲諷:「這不是為了完成您下達的任務嘛,有個人可以死心塌地地任我利用,刷起分來,會方便很多。」


  【寶貝,有些事,並不像你想象地那樣——】


  褚辭:「閉嘴,我不想聽。」


  第二天,正如褚辭所說,少年和葛蘭一路上掛著「我可是個好寶寶」的甜美笑容,神清氣爽地到了學院。


  枯燥無味的《波旁大陸的歷史》上到了一半,褚辭和葛蘭就被一個膚色蒼白的中年老教師趕出了教室。


  威廉是個老祭司,為人溫和,自己心中有一本《教職工守則》,從不體罰學生。


  但今天那個叫褚辭的新生,不僅自身不思進取,還糾集了一眾未成年擾亂課堂秩序!


  當他幽幽出現在圍成一個小堆的學生背後時,就聽見褚辭老神在在地講著鬼故事:「寂靜的森林裡斷斷續續地發出通訊器被干擾的滋滋聲,剛剛還躺在地上的女屍復活了般爬上了樹枝,一陣陰森詭異的女聲悄然響起:小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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