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狛枝君與龍套君
回到家后,淺川愛梨很長時間都發現隔壁的別墅暗沉沉的沒有亮燈,用完晚飯趴在兩樓的陽台上望了一會也不見狛枝凪斗回家的身影,想到她回家路上遇到的【笑】教徒,又忍不住擔心起隔壁的希望廚是不是真的被誘拐了過去。
當然,她並不是擔心狛枝凪斗的安危,反而擔心他影響了靈能百分百的劇情,影響龍套君和小酒窩的見面。
畢竟,狛枝凪斗是「超高校級的攪屎棍」這樣搗亂的存在,為了他所謂的希望,無論什麼事情,他都是做得出來的……!
這樣想著,淺川愛梨便行動了起來。然而剛打開門,就看見狛枝凪斗微微側身進入家裡的背影。他的樣子看上去挺正常的,看來是她自己白擔心了一場。
狛枝凪斗沉默地回到了家中,卻發現自己的記憶有些奇怪地模糊。
只能記得小酒窩把手放在自己頭上的那一刻,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情不受自己控制,彷彿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讓自己發笑出聲,讓他發自內心地心情愉悅起來。
但後面,情緒好像突然失控,竟是笑著笑著哭了出來……
不受控制的情緒,哪怕記憶模糊,狛枝凪斗都能感受到當時兩重天的表情。
莫非這是一種催眠的欺詐手法?利用集體催眠進行洗腦並強迫地植入一種必須要笑的價值觀,而他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這樣的暗示,所以連自己是怎麼回家的過程都記不清晰了。
但狛枝凪斗努力回憶了一遍當時的情景,又隱隱約約覺得不完全是催眠。
反觀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哭過了,似乎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就徹底忘掉了悲傷的感覺,無論何時何地,都一直面帶著笑容。因為微笑能忘卻悲傷,能創造出奇迹!
然而,掛著與人交流時親和的假面具這麼多年,他清楚地知道,笑容是無法打敗不幸的。
是,虛假的存在。自我安慰自己是幸福的而已。
所以,【笑】這個宗教並不能給人帶來任何救贖,它能給的僅僅只是依存。
明明有著這樣控制人心的能力,小酒窩教主更應該好好地利用自己的才能,成為綻放光芒、光輝閃耀的【希望】啊……竟然只是滿足於虛假的笑容。
真心覺得好失望啊……
第二天上學,總是忍不住注意狛枝凪斗一舉一動的淺川愛梨發現,狛枝凪斗並沒有在同學們面前像對她那樣話嘮地宣傳著自己的希望論,而是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上課時端坐地筆直,一副文質彬彬、乖乖好學生的模樣。
簡直正常的不能更正常。
而周圍的同學也在相處中,真正意識到了狛枝凪鬥口中的運氣好,究竟運氣有多好。
例如第一節課是最凶的國語老師,是不允許有任何學生遲到,一旦遲到就必定要扣十分平時分。哪怕是學習成績優秀的好學生,也不留任何情面。
於是,當眾人發現新的轉學生竟然在上學的第二天就華麗麗地遲到,而且遲到的還是最可怕的國語課時,都為他可憐的命運默哀了三分鐘。
誰知,國語老師竟然在來學校的路上扭傷了腳,最終早上的國語課變成了自習課,遲到的狛枝凪斗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
而更讓有些人羨慕得牙痒痒的是,第三節課,狛枝凪斗的英語作業明明沒有完成,老師卻沒有抽到他交作業,狛枝凪斗就這樣順利地逃過了一劫。
又例如他中午花了一百日元買飲料,竟是能接連中獎二十瓶,將整個桌面上堆得滿滿的。又又例如,全班只有他買到藏有稀有卡片的零食。
這豈是一點點好運,簡直是太幸運了!
全班同學都對他這一整天的人品大爆發驚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由於昨晚回家太晚,狛枝凪斗並沒有來得及做作業,也因為想了一晚上失眠,早上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才造成了轉學后第二天就遲到的事故。
但對於今日爆發人品一樣的好運,狛枝凪斗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種幸運的力量不受自身意志的驅使,一旦遇到異常幸運的事情,後面隨時隨地都會有厄運降臨在自己和身邊人的身上。
他所擁有的幸運像是一種命運,令他無法控制也無法避免。
果然,放學后,狛枝凪斗在找宗教【笑】的聚集點時,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們究竟是在哪裡集合這件重要的事情,彷彿自己的記憶缺失了這一塊的信息,怎麼走都是錯的。
狛枝凪斗並不是受一次挫就輕易放棄的人,相反為了他眼中能成為希望的才能,他有著異常執著的信念,然而現在,他低嘆一聲,一如既往的無奈,感慨著自己迷路的不走運。
對於昨天怎麼洗腦狛枝凪斗,他都明顯不正常的小酒窩來說,只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麻煩的人類。這種人類擁有自己堅信的信念,強硬的洗腦反而會適得其反,甚至危及到生命,所以最後,他的情緒才會這般的不可控制。
小酒窩雖然是個想要稱神的惡靈,卻沒有像其他惡靈一樣想要真正地傷害或者殺害人類,所以最終,洗腦失敗的他很不愉快地抹掉了對方的一點記憶,將他趕了回去。
然而今日,滿心歡喜迎接新成員的小酒窩,在看見熟悉的黑色校服時差點以為對方又找了回來。幸好對方不是那個話嘮無比的白髮少年,而是一個頂著鍋蓋頭、長相平凡又安靜木訥的黑髮少年。
但很快,小酒窩又不愉快了起來,他望著眼前毫不留情轉身離去的黑髮少年,臉色陰沉而憤怒鐵青。
昨天碰到一個笑著笑著能哭出來滿口希望論的人類,今天碰到一個用了笑容面具都不笑的人類,這所中學的學生都是不正常的神經病嗎???
難道不知道笑容是多麼美好幸福的一件事嗎?!
小酒窩感覺自己似乎和這所中學的學生有點犯沖。
但昨天已經在各位教徒的面前失敗過一次,今天為了自己的面子,怎麼說也得讓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鍋蓋男生在他的面前大笑出聲!
賭上他小酒窩之名!
然而這次,小酒窩發現自己栽了一個大跟頭……
因為對方根本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超能力者,一個被徹底激怒而黑化100%的超能力者。
準備回家的狛枝凪斗發現自己迷路了。他剛搬到a市才兩天,所以很順理成章、也很不幸地迷了路。
他只好憑著自己的感覺走著。以他的幸運,應該隨便走走都能回到家吧。
然而,在走到一道偏僻的小道時,狛枝凪斗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影山茂夫,淺碧色的眼睛微微一縮,不禁停下了步伐。
那個無任何才能的龍套,他怎麼出現在了這裡?是意識到自己怎麼努力跑步也不可能改變自己,所以已經放棄了嗎?
原本就該放棄的,沒有才能的人,為什麼要去厚顏無恥地努力……假裝自己,好像有著希望一樣,真是可笑。
狛枝凪斗並沒有像在學校裡面對眾人時謙恭的態度去跟影山茂夫主動地打招呼。在他眼裡無價值的人等同於沒有希望,根本沒有結交的必要,只有認為這是對他而言是最有希望的選擇,他才會主動去選擇它。
只是今日,一直低著頭走路的影山茂夫給他一種很奇怪微妙的感覺,所以擦身而過的瞬間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兩眼。
他校服凌亂不整,神情並不同於往日木訥懦弱和懵懂無知,而是眼角下彎,皺著眉頭,有些糾結痛苦的神情。
是和別人打架了嗎?還是單純地被對方揍了一頓?
狛枝凪斗心中亂猜測著。
「愛梨……」察覺到自己的手機不停地在震動,沉浸在自己給開心的大家潑了冷水,實在是太差勁的影山茂夫連忙慌張地從書包里拿了出來,按下了接聽鍵。
「茂夫,你終於接電話了!」
淺川愛梨焦急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接著傳來影山律關心的詢問:「愛梨,你打通哥哥的電話了?」
「哥哥,你現在在哪裡啊?……怎麼社團活動完后沒有回家,也沒有去靈幻那裡工作?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媽媽現在很擔心你。」
「別搶我電話啊律!」淺川愛梨再度搶回電話的主控權,她察覺到了電話那頭至今奇怪的沉默,有些緊張地問:「茂夫,你沒事吧……?」
最近青少年連環失蹤案已經發生第六起了,這個失蹤案是淺川愛梨前世從來沒有發生過的。而這是個綜世界,淺川愛梨也不確定因為她的存在,其他人的存在,會不會因此改變靈能百分百的劇情。
所以得知影山茂夫突然失蹤,不在家裡不在靈幻那裡不接電話,她和影山一家都著急地四處尋找了起來。
雖然影山茂夫是個超能力者,但他不願對人使用超能力,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才把超能力作為自我防衛的最後手段。
這樣傻傻的龍套君,萬一碰到壞人吃虧了怎麼辦!
聽著電話對面傳來熟悉關心的話語,影山茂夫感動的同時,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一樣,輕輕回道:「我沒事,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正準備去師匠那裡……明天見……」
去師匠那裡詢問一下,怎麼樣才能學會讀懂氣氛吧……若不是剛才他一時憤怒沒有控制好情緒,那個團體也不會因為他而解散了……
明明只是大家聚在一起歡笑……卻全部被他給破壞了。
「哎……我真是太差勁了……」
影山茂夫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緒中,並沒有察覺到狛枝凪斗就站在離他不近不遠的地方。
狛枝凪斗也不知自己為何聽到「愛梨」兩個字就停下了步伐,但滿腦子卻是影山茂夫在接到電話后,原本糾結痛苦的神色瞬間像是被春風拂過一般變軟溫柔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機,卻在影山茂夫離開后才緩緩地打了開來。
——這次生日禮物,凪斗想要什麼?只要是凪斗希望的,爸爸媽媽一定會滿足。
——太棒啦,我想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
狛枝凪斗找到宗教【笑】地底的聚集地時,整個大堂好似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摧毀過一般,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昏迷意識的人,包括教主小酒窩。醒來的人則是捂著腦袋一臉迷茫地望著四周,彷彿失去了記憶。
「咦……我們究竟……」
「我記得他想讓少年笑,但是沒成功吧。那名少年究竟是什麼人?」
狛枝凪斗蹲下身觀察著小酒窩,總覺得這個小酒窩和他昨天見到的小酒窩容貌完全的不一樣。既然,小酒窩的宗教已經被滅,只能說明——
「太遺憾了……」
此刻,狛枝凪斗的神情已與昨日見到小酒窩時完全的不同,眼中再沒有一絲狂熱的崇拜,他只是深深地嘆息著,一臉惋惜地開口,下彎的眼瞼蘊含著沉重的情感:「笑容一旦瓦解,就是這麼的不堪一擊。果然,能夠克服萬難的,只有希望了……」
「你不是昨天想要入教的那位少年嗎?你和剛才那名黑髮少年穿著同樣的校服,你知道他是誰嗎?」
「校服?剛才的黑髮少年?」狛枝凪斗一怔,腦海里浮現出影山茂夫剛才離去的身影,卻又迅速地自我否定了。
「是啊!那位少年剛才打敗了小酒窩大人,他才是神的使者!」
「狛枝君!你怎麼會在這裡?」狛枝凪斗正暗自思索時,同樣醒來的米里一擠著人群將狛枝凪斗從教徒里拉了出來,「你也是被迫加入這個宗教的嗎?」
狛枝凪斗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同班同學,畢竟昨天他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米里一。
他擺出一臉困惑的神情,虛心詢問道:「米里同學,能請你告訴我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小酒窩縮在角落裡偷偷地看著大堂里已經逐漸清醒的教徒們,他花了一個月辛辛苦苦建立的宗教,就這樣被一個毛頭小子給破壞了。
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又暗自感到慶幸,自己的本體雖然被剛才那位少年的超能力撕裂,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在最關鍵的時刻變成虛弱的鬼火逃脫了出來,並沒有被完全地被除靈。
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人類身體才行……
他看了一眼正說話的白髮少年,想到他對「希望」不同於常人的執著正好有著能利用的價值和野心,立刻擺動著鬼火狀的身軀輕輕地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