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天我正絞盡腦汁做電磁場的題目，萬能公式套啊套，瞥了一眼發現小顧老師正在翻我的理綜試卷，很快就要第一輪補課了，我期末考試班級排名是六十三名，全班倒數第一，我很久沒拿過倒數第一了，可以追溯到初中，在以前文科班的時候，我差不多在班級中等偏下的樣子，畢竟我那是普通班，就連第一名都有五十分上下的水分。


  理綜七十多分，物理只答對了選擇題，十八分，就生物還做對了幾道題目。小顧老師的眉頭自從打開我的試卷以來就一直是緊鎖的狀態，她從書房裡拿出了幾套理綜卷子。「書帶回來了嗎？」


  「什麼書？」


  「生物和化學書，明天帶過來。」


  「我就帶了生物的必修一和化學基礎回來。」


  「顧為。」


  「咋？」雖然小顧老師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當她叫我全名的時候，我舌頭還是打結了。


  「你可以再用點功嗎？」


  雖然我不像班上其他同學那樣，晚上還加班加點，偶爾也會抄她們的作業，但我確實比之前好太多了，自從上高中以後，我這段時間看的書寫的字比之前總共用功的時間還要多，比追傅婕那段時間還要用功一點點。要我以前的班主任知道我用功成這樣，一定會在班級上帶頭表揚我的，可小顧老師一點表揚的話都不說，還時常把我拎去辦公室。「……好的，我明天去學校拿回來。」


  「嗯。」小顧老師合上我的試卷，從柜子里拿出了我們班上的鑰匙。「回去的時候順路去拿了吧。」


  「回家的時候都七八點了，到學校會不會太晚了？」


  「今天早點下課，沒做完的帶回去。」


  「我還想給老師做晚飯。」


  「今天別做了。」


  「可是明天上午去拿書不也一樣嗎？」


  「晚上你還能看看，我這裡有生物化學的筆記。」


  「……老師，你還教生物化學啊？」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是吧……一個物理就夠我受的了……


  「高中的理科知識只是進入大學繼續深造的一種熱身，嚴格意義上來說，如果想研讀更深層次的專業知識，大學本科儲備的知識素質也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高中的理科知識都是比較初級大眾。」


  ……小顧老師在說什麼……這七拐八繞的定理計算還初級，看來我和小顧老師的修為不止一個半的銀河距離了，起碼倆。「……老師，你說我能考上大學嗎？」


  小顧老師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了，我的心口中了一箭。


  因為提前下課，我收拾書本的時候，小顧老師嘆了一口氣。「高考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提到「高考」兩個字，我居然心頭莫名的一緊，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癥狀。


  「只要你現在好好努力，一切都來得及。」


  「嗯嗯！」


  「那些書，現在別看了。」


  哪些書？回去的路上我想了想，對對，就是上個學期被以前班主任收走的小黃漫，那時候鬧得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了，班主任朝著我耳朵嘶吼。「顧為！你可是個女生啊！居然上課看流氓書！」


  ……流氓書

  我是不是應該向小顧老師解釋一下，我已經不看小黃漫了？想了想還是嘆了一口氣，打開電腦的黃色碟片，人生啊總是要有些「誤會」的。


  在小顧老師家補課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如果是上午補課，差不多全天就在小顧老師家了，這想必是我學習生涯中最努力的暑假了，雖然有時候相約阿花去泡吧或者和小新打遊戲，每次一遇到小顧老師第二天有事或者怎麼的，我一定會在當天就邀著阿花和小新去網吧打通宵遊戲，然後白天再睡上一整天，有時候連書本都來不及放家裡就直衝網吧了，小新和阿花知道我在小顧老師家補習后沒少損我。阿花讀了一個五年制的大專，成天在外面玩，實習的工廠也不去，炮沒少約。我和小新還在讀高一的時候，便有女人鬧到我們這裡來，非得讓我們找出阿花來，阿花腳踏兩隻船被發現后，夾著尾巴滾回家了，當時我和小新正單著，對於阿花這種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行為深惡痛絕，還沒等我們毫不猶豫地招供阿花的地址及女友們時，這個女人的正牌女友揚言要打我們三中的這幾個流氓。這話我便聽不得了，阿花是流氓，我和小新算個哪門子的流氓，小新成天抱著遊戲，最多網幾個戀，而我，我不過嘴損了點。並且，我當時可勁地追求高三的傅婕，她正牌女友這樣的放話行為簡直是拆我的逼格，不能忍。不過，架也沒打得成，兩伙人牛逼哄哄地站在校門口，還沒對罵幾句鼓舞士氣，就被教導主任給拆了，我和小新溜得快，小新的表哥傻愣愣地被抓了，拿著檢討書站在升旗台下念了一百遍「我再也不打架了」。後來知道她那正牌女友也是個高中生，畏手畏腳也真不敢鬧出什麼大事來，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鬧了半天，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阿花倒是逍遙在家吃西瓜，我和小新把她丟進了水池，如果有糞坑的話，我想我們也不會手軟的。


  本來從幼兒園開始，一直都是我小新阿花還有大科一起廝混，大科之所以叫大科，是因為她總是我們全班最高的女生，初中更是全年級最高，還沒有成長發育起來的小男生在她面前跟雞仔一樣，後來不知道她受到了什麼刺激，初二頓悟了，說要進年級里最好的班級，雖然在最好的班級里墊底，也足夠上一個普通意義上的高中了，我和小新的高中更算技校輸入口，阿花並不是我們四個人當中成績最差的，有幾次考出來的成績比大科還要高，可她玩心重，老爸老媽早就在我們小學的時候離婚了，別人家都是上法院搶孩子，而她家是把她塞過來塞過去，你工資比我高你有房子等等，最後還是阿花的奶奶一錘定音，說她來帶。阿花老爸也是成天在外面搓麻將，有時候還問她借錢，當我和小新被爸媽耳提面令的時候，她優哉游哉騎著她的爛自行車，鏈條晃蕩晃蕩地響，對著我們吹口哨，老子不讀高中嘍。


  不讀高中，簡直帥得沒邊，阿花成了我們四最「脫胎換骨」的人，鬢角剃掉束胸穿上叼著一根煙，手還搭在一個美女的肩膀上。美女是阿花學校的校花，撬牆角來的。


  當時小新便低罵了一聲，馬上就把自己身上土不拉嘰的校服扒了，扒完自己扒我的。


  「你幹啥，憋了這麼多年你終於要對我下手了嗎？」我攏了攏我的衣領口。


  小新的手抖了抖，索性不理我鑽進了阿花的桑塔納。「不上課了，咱們去酒吧耍耍。」


  「我不去，我要陪傅婕。」


  阿花當時也伸出腦袋：「顧為，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於是，我也跟著小新鑽上了阿花的二手桑塔納：「誰說我追不到。」


  泡了幾天酒吧，傅婕找來了。「你爸媽在找你。」


  翹課泡吧的事情我只告訴了傅婕，「你想我不？」


  「我不想你，可是做題目的時候，你總在我腦子裡轉。」


  「那你當我女朋友嗎？」


  「我不想搞同性戀。」傅婕眼神里很猶豫。「嗯……要是是你……也不是不行……」


  我抱傅婕的時候，傅婕也緊緊摟著我的脖頸。「顧為，你和我回去，我不喜歡這裡。」


  在阿花和小新戲謔的口哨聲中，我緊緊牽著傅婕的手走出了群魔亂舞的酒吧，穿過垃圾雜亂的小巷子，可是後來我們還是分手了。她說她不想搞同性戀，太沒有安全感。


  醒來的時候，我還在網吧里，空調有點冷，小新拆了窗帘幫我和阿花蓋上了，阿花已經睡死了，小新仍舊在打遊戲，電腦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的臉上，我突然發現，我們似乎很久沒有大科的消息了。當初大科頓悟進入最好的班級，被我們一致視為「叛徒」。我突然，有點想她了。


  這幾天我也是在小顧老師那裡學了點，只有學習的時候才發現學習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它是很需要一個人的思考空間的，不能呼朋喚友，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和朋友玩鬧。那時候被孤立的大科，她的心態何嘗不像我現在一樣，一定有很多時候想要放棄吧。


  在學校第一輪補課的前一天，我去了大科的家附近，其實我並不打算去她家，因為太久沒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我運氣不錯，抽了兩根煙便看見她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我向她打招呼：「嗨！大科！」


  大科戴著眼睛，她走近了好幾步才確定是我，大科現在長到了，作為一個女孩子真是一個可怕的身高，剪了短髮，也穿著束胸，看來我們四個人不管現在成什麼樣了，都無一例外地長「彎」了。大科摘掉大框眼鏡，將自行車停好，然後轉身抱著我。「好久不見了，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