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姜歲：名分很重要
電影就是有這樣奇妙的魔力，不僅是觀眾，就連演員在拍戲的時候也會不免被勾起一些深埋在心底的記憶。
尤其是姜歲在看到劇本的時候，裡面大量的場景都讓她似曾相識。這種回憶現在看來能與她交流的，似乎只有陸藏。
「陸檢，我能問您個問題嗎？」中午吃飯的時候，她，陳佑宗，林少雪和陸藏坐在一起。
陸藏雖然受託為陸平文做整部戲內容和尺度的把關人，但是實在是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通常是按一秒還看見他站在監視器后，下一秒就消失不見，能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吃飯也是頭一回。
「嗯。」他應了一聲。
「您那個時候.……是怎麼逃過孫三陽的洗腦的？」她問。
陸藏握著筷子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冷靜犀利的眼神掃了她一眼，反問道：「那你是怎麼逃過的？」他自顧自地吃飯，動作矜貴，「你的採訪稿我看過，寫得很客觀。」
姜歲想了想：「大概是我那個時候年紀小，雖然三觀不太正，但是也不敢在採訪稿上做手腳。而且我和她接觸時間短，那時候她已經快要上庭，就算我想做什麼也晚了。」
陸藏沉默了幾秒鐘，一直沒說話。
姜歲有點奇怪，剛想開口追問，卻被一左一右兩個人同時伸手按住手背。她回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後者朝她輕輕搖搖頭。她眨眨眼睛又看向林少雪，她一臉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自然的挪開自己的手。
她點點頭，把自己後面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這邊陸藏解決了手裡的盒飯，提著垃圾袋站起來：「下午開會，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朝門口走去。
姜歲這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
「呼——幸虧你們攔住我，剛才我是不是差點說錯話？」她問。
林少雪看著陸藏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收回眼神。
「他似乎不是很想提起孫三陽的樣子。」她輕輕開口，「以後我們還是不要提了。」
姜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副幡然醒悟的樣子：「對了，他的弟弟還是被孫三陽親手殺死的。」她敲敲自己的腦袋，十分懊悔，「哎呀我怎麼把這一茬忘了？當時他離開看守所重回檢察院就是因為這件事啊！」
陳佑宗搖搖頭，眼睫低垂：「我認為不是這個原因。」男人用自己的雞腿換了女孩面前她不喜歡吃的炒油菜，「你覺得他對孫三陽是什麼看法？」
姜歲皺皺眉頭：「其實我當時去採訪孫三陽的時候他們倆已經鬧掰了，那時候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也只見過他兩次，而且都是看見他站在院子外面.……孫三陽對他評價很高，但是不知道他對她是什麼看法，應該也是恨著的吧，畢竟他弟弟就是她親手殺的。」
陳佑宗抬手拍拍她的小腦袋，眼含笑意：「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那你就是戀童癖！」姜歲撅著嘴懟了他一句。
她眼珠轉了轉，突然轉頭看向林少雪，眼中一片高深莫測：「小雪啊，你……覺得這個陸藏怎麼樣？」
林少雪一愣，眼神有些茫然：「什麼怎麼樣？」
姜歲掰著手指數著：「你看，他長得又高又帥，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看上去和二十多沒什麼兩樣！人聰明，學歷高，雖然平時好像很高傲不喜歡搭理人的樣子，但被我抓到他好幾次偷偷看你了.……」她肩膀撞撞她的，「你只是被人傳是蕾絲，又不是真正的蕾絲，為什麼對找男朋友的事情一點不上心呢？」
「你想撮合我和陸藏？」林少雪一言戳破她的想法，隨即便搖搖頭，「就憑我像孫三陽，我們也是不可能的。」
姜歲皺眉：「可是你只是'像'，但不是真的'是'孫三陽啊。」
林少雪扯扯嘴角：「如果就如你所說，他因為弟弟的死而記恨孫三陽，那看到我的臉豈不是會勾起以前的傷心事，更加厭惡？」她把飯盒收好起身，「我吃好了，下午見。」說完，也起身，朝休息室走過去。
「怎麼了嘛，怎麼都走了.……」姜歲戳著自己的碗里的雞腿一頭霧水。
「七年前的時候，我也曾經在街上見到過年輕學生拿著立牌□□，抗議處死孫三陽的情景。」陳佑宗突然開口說道，「那時候網路上對她的評論完全是兩個極端，支持者認為她是拯救中國的先驅，反對者覺得她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男人的聲音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魔力，姜歲托著腮靜靜地聽著他講。
「其實這些人的立場更加堅定一些，純粹的支持和純粹的反對註定都會隨著她的死亡而消失，但是當有人客觀理智得去看待這件事情的時候，反而在最後會對她的死耿耿於懷。」他分析道，「孫三陽既然曾經說過陸檢察官和她很像，那麼我想，在陸檢察官的心中，必定也是曾經把她引為知己。感性上為她惋惜，理智卻告訴自己她該死，這種矛盾只會在孫三陽死後被無限放大，最後變成懷念她，唾棄自己。」
姜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這次見到陸檢感覺她和從前不一樣了。」想起七年前的匆匆一面，再對比現在，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從前給人的感覺很像是cm里的dr.reid，是天才，雖然獨來獨往但身上散發的是天才與學霸的氣質，沉浸在案子里也算自得其樂；現在感覺雖然還是天才學霸，但很孤單，沒有人能靠近。」
「我是真的覺得他和小雪很相配啊.……」末了她感嘆。
「別人有別人的命運，或許以後還會有別的轉機也說不定。」陳佑宗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倒是你，有一件事是不是要正式考慮考慮？」
姜歲一愣：「什麼事啊？」
陳佑宗嘆了口氣，讓她更覺得應該是件很嚴重的事情。於是她也嚴肅了起來。
「我的父母你都見過了，他們也很喜歡你。」男人耳朵微微發紅，有些許彆扭，「但是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你的父母。」
他坐在和他身高不相符的矮矮小小的凳子上，卻依然不減成熟穩重的氣質。他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我今年三十二歲，是個實在簡單的人，有了一個女朋友就難免會去設想幾十年以後的生活。」他看著她的側臉，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我猜我應該是老了。」
「你老？」姜歲摸摸他臉頰滑溜溜的皮膚，羨慕地說，「你這還叫老，娛樂圈一半都該退休了。」
但是剛才的話題中，終究還是提到了她的父母，那是她心裡的一處痛。
姜歲的笑容慢慢褪去，眼中閃過愁緒：「其實我爸媽對我進娛樂圈一直都特別抵觸，尤其是我爸，在我研究生爸也后就沒和我通過電話，每次回家他也不讓我進門，我只能和我媽說幾句。」她苦笑著扯了扯嘴角，「我爸從小就是那種控制欲特彆強的家長，我們家大小事他都必須過問，一直以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逃離我爸的控制。」
陳佑宗看著她難受的表情，抬起手臂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我拿最佳新人，拿視后，拿最佳女配，他都不高興，他希望我考公務員，或者直接跟著我媽一起當一個會計——他們對娛樂圈偏見很深，就算自己的女兒就是娛樂圈的一員，他們也寧願相信小道消息而不相信自己女兒的話。」這些話她從來都沒有對別人說過，一直埋在心底，今天一股腦的像是潑水一樣全都講給了他，畢竟他是除了父母之外，自己最親的人了，「我不和你說我爸媽的事，不是我沒想過我們長久的發展，而是我不確定我爸是不是能接受你。雖然你足夠優秀足夠好，但是他.……畢竟是連自己女兒都接受不了的人啊.……」講到這裡，姜歲鼻頭酸得厲害。
現在還是在片場，雖然是午休時間，但還是有工作人員走來走去。姜歲索性轉過頭去，整張臉埋進男人的外套中，把眼淚全都擦在他胸口。
偏偏陳佑宗又拿她沒辦法，只能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好了好了，不說了。」男人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語氣低沉輕柔。
「你給我唱首歌。」姜歲悶悶地說，她抬起頭，看見他愕然的表情下一秒破涕為笑，「剛才你的語氣，感覺下一秒就要場搖籃曲了。」她用他的袖口擦擦眼淚，癟癟嘴，說，「這件事你放心吧，爸媽那邊我去說。你既然跟了我，我就會讓你有名分，堂堂正正地嫁進我姜家！」
這山大王一樣的語氣讓陳佑宗哭笑不得：「好的大王。」
姜歲傲嬌的揚起下巴：「什麼大王，我是小公主！」
話雖然撂在這兒了，姜歲依然是不敢直接給她爸打電話的。她做了好幾天的思想準備，才鼓起勇氣拿起電話。
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接了電話。
「喂，歲歲啊。」
電話那邊人一開口，姜歲整個人立刻柔軟了幾分：「嗯，媽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