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姜歲：人心不足蛇吞象
姜歲比馮熙薇先一步站到通道里，她並沒有先走，而是站在原地等著她。此刻她身上的這件深紫色的禮服雖然沒有原來那件空靈俏麗，但勝在她皮膚白，鎮得住深紫色，讓她看上去沉穩大氣。
不得不說，陳佑宗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而馮熙薇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裙子，但是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面露微笑，在踏上通道的一瞬間朝著姜歲伸出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間，站在她眼前的女孩竟然同一時間轉過身，神色如常自然地朝著台上走去。馮熙薇的手尷尬在半空握了握，嘴角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看向女孩的背影，牙根發癢。
姜歲，你就這麼點本事嗎？呵，不過是小女孩鬧脾氣的法子，她馮熙薇還不放在眼裡。這樣想著，她的手在空中轉了個方向，轉而提起自己的裙擺，小心地走著樓梯，跟在姜歲身後。
十個劇組在台上領獎，大部分領獎的都是電影出品方代表，姜歲和馮熙薇兩人一上台，台上立刻增色不少。姜歲站在馮熙薇身邊，從滬市電影協會會長手裡接過獎盃和證書，沖著台下輕輕揮了揮，鏡頭也在觀眾席上滑動著，在她說話的時候給到了《風華》劇組全體人員，姚雪舒和許越都帶著和煦的笑容，薛導更是朝她拋來飛吻。
演員，只要在鏡頭前都在演戲，無一例外。
馮熙薇今天帶著兩部作品走紅毯，而且都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說話都格外有底氣，只是她在講話的時候一味只誇獎《旺角女郎》，對《風華》得獎隻字未提，甚至連聲恭喜都沒有，姜歲聽著都忍不住皺眉。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大屏幕，正好撞上鏡頭從薛導那一排掃過，他的表情明顯有些僵硬，而旁邊的姚雪舒正和許越說話，並沒有人注意聽她的感言。
估計薛導的心都要涼了。姜歲記得他曾經公開說過自己在內地娛樂圈最欣賞的就是馮熙薇，從長相大氣到演技精湛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現在人家在台上連一句「恭喜」都沒有。她在心裡搖搖頭——頒獎禮進行到現在，馮熙薇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下場的時候，兩個人提著裙子跟在一群男人最後面慢慢朝通道走過去。
「我的裙子好看嗎？」擦肩而過的時候，姜歲在她耳邊輕輕問。
馮熙薇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臉上寫滿無辜，「蠻好看的。」她「真誠」地讚美道。
「是嗎？」姜歲眼裡閃過一絲嘲諷，「馮熙薇，你錯就錯在不該以為自己抱著搖錢樹就能為所欲為。他勢力再大能壓得住現場直播嗎？能壓得住現場這麼多雙眼睛嗎？吃著碗里的還惦記著鍋里的，我真怕你沒這麼大胃口！」
說完，馮熙薇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裙角在背後被人踩了一腳，她心頭一慌，眼中只剩下姜歲嘴角的冷笑和越來越接近的地面。
馮熙薇在台上摔倒了，觀眾們一片嘩然。
控制室內，助手轉頭喊道，「導播，切嗎？」
導播叼著煙頭走過來，抬頭看著屏幕上頗有些混亂的頒獎台，「再等等。」
坦白來說，馮熙薇摔得並不難看，或許在屏幕上還能有些美感。光潔的小腿從裙子的下擺露出，沒走光也沒有露出什麼猙獰的表情，她只是側身著地趴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面。
姜歲站在旁邊一臉慌張的樣子，她急忙一手捂著胸口，彎下腰另一隻手搭上馮熙薇的手臂，但她沒什麼力氣，拉兩下也沒拉動。走在前面的男人們聽到她的驚呼也紛紛轉過身來伸手去攙扶倒在地上的馮熙薇。
有人幫忙，姜歲也不閑著，她一隻手體貼的將馮熙薇的裙邊拉過來，似乎是想要幫她蓋住她露在外面的長腿。可是就在裙擺被拉過來的瞬間，她的手卻僵在了半空中。
「怎麼了？」站在她身邊的一個男人目光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只見她手中捏著的裙擺內側有一塊黑色的印記，彷彿被潑了墨水一般，而下面赫然是一個暗袋，邊緣還有黑色的顏料在不停向外滲。
方才紅毯上的事情男人也有耳聞，此刻不由得看向姜歲的臉——她的表情十分精彩，短短几秒間，從驚訝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後的憤怒。
此刻觀眾席上的藝人也開始議論紛紛，他們看不清台上到底發上了什麼事，只能看到姜歲抓著馮熙薇的裙角不放手。
突然，台上穿著深紫色禮服的女人突然憤怒地一把甩開手裡的裙角，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女人，快步走下舞台，臉色陰霾地穿過通道，走向自己的座位。
人們愣愣地看著她飛快地坐下，等她別過頭去和身邊男人開始說話的時候，才把眼神重新移動到頒獎台上——馮熙薇已經被人扶下場，主持人正尷尬地打著圓場。
導播室——
鏡頭中的姜歲綳著臉盯著台上，臉上是先是憤怒，再是忍耐，最後化為深深的無奈。
「啪！」
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把鏡頭切回頒獎台。
「剛才那個推近不錯。」導播拍拍助理的肩膀，緩緩吐出口裡的煙霧，「你小子這一個鏡頭，能讓今天晚上的直播收視率破五。」
學生臉助理一臉驚訝，「直播都能破五，那重播不得上了天？」
「你這傻子。」鬍子拉碴的導播一巴掌打了助理後腦勺一下，「這鏡頭重播時候不剪我叫你爺爺，等著吧，一會兒電視台電話就得被打爆。」
果然話音剛落，導播室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助理看著高個子男人，雙手合十，「師父.……」
被稱作師父的男人掐了煙，鄙視地白了他一眼，轉頭接起電話，「喂，台長，是我，嗯，剛才那個鏡頭是我推的.……」
馮熙薇被攙扶到後台，助理去給她找替換的裙子，此刻她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臉色陰沉不定。
她的腳扭了，此刻動一動就是鑽心的疼，只能坐在後台。一群即將上場表演的舞蹈演員在後台匆忙地進進出出，她們忙著搶裝，並沒有注意坐在旁邊的馮熙薇。空氣中的脂粉味讓馮熙薇嫌惡，她眼前不停地閃過剛才姜歲的表情，耳邊是她說的話在一遍遍迴響。
頒獎典禮是現場直播，剛才的那一幕一定已經被許多人看到，她裙子上的墨跡若是被有心人注意……
正想著，她的腳腕突然傳來一陣鈍痛。
「啊！」
「對不起對不起.……馮熙薇？」
她尖叫一聲，猛得從自己的思考中回身，抬起頭看向正在她面前不住道歉的舞蹈演員。那演員年齡不大，長著一張圓臉，此刻正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我真怕你沒這麼大胃口！」
姜歲的聲音從她耳邊再次響起，恍惚中她的臉和眼前舞蹈演員的臉竟然重合在一起。她的眼中瞬間充血，心裡那股無名火熊熊燃燒，表情猙獰地高高揚起手——
「啪！」
清脆的巴掌聲休息室的人都停下了腳步看向角落。
「你是哪兒來的，竟然敢踩我的腳？」
馮熙薇收回手，周圍鴉雀無聲。
她兇狠的表情來不及收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周圍過於安靜的環境，一抬頭，所以人都在看她。
她猛地回神，視線落在眼前低著頭的舞蹈演員臉上，小姑娘的頭髮全都被她打散，臉上紅紅的印子讓她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巴掌有多狠。
被打的舞蹈演員捂著臉默默流淚，而站在一邊一個脾氣火爆的隊友看不過去了，一步站出來指著馮熙薇，「你算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女演員嗎？女演員就可以隨便打人嗎！」
她們舞蹈演員哪個不是懷著明星夢卻被淹沒在人群中，費心費力地跳舞卻從來不被人注意？原本搶裝搶得著急上火的眾人此刻總算有了個發泄的渠道，她們把那個被打的小姑娘保護在身後，剩下人把馮熙薇團團圍了起來。
「你，你們想幹什麼？」馮熙薇被湧上來的一群人嚇了一跳，腳往回縮了縮。她現在行動不便，身上也穿著禮服裙，而且她只有一個人勢單力薄，對上這些舞蹈演員沒有絲毫勝算。
「你打了她一巴掌，我們當然要你還回來！」其中一個女人說著就舉起手，作勢要打下去。
「你們敢！」馮熙薇鎮定地冷笑，「你們敢打下去，我就讓你們舞團一輩子沒機會接任何工作，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再也沒機會上台！」
舉著手的女人手僵在了半空中，猶豫了一下。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後面突然有另一個人迅速地把那人擠到一邊，彎下腰抓起馮熙薇的頭髮就是「啪啪」兩巴掌。
乾脆響亮。
其他人都後退一步，眼中充滿暢快與冷漠。
「你敢打我！你這個賤人！」被抓著頭髮的馮熙薇腦袋也被按著，她拚命想抬起頭看那人的臉，卻始終掙脫不出身前人的控制，臉頰火辣辣地疼，眼前更是只能看見那人粉紅色帶著亮片的裙擺和白色的舞蹈鞋。
「你才是賤人。」下一秒，一道陌生的女聲從頭頂傳來，一字一頓地在她耳邊說道，「你敢動舞團一個人，我就敢殺了你，不管你去哪兒，不信試試。」說完，她像甩垃圾一樣狠狠地把馮熙薇扔在角落裡。
馮熙薇飛快地抬起頭，眼前是舞蹈演員們成群快步散去的背影，剛才打她的女人是誰，去了哪裡她絲毫不知道，只剩下劇痛的腳腕和臉頰提醒她剛才的事真實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