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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笑忘錄

  午後,庭院里有大片大片盛開的扶桑花,瞅著那些扶桑花。


  在混沌的世界裡頭,那雙手又在觸摸她的髮辮了,捲縮身體,呢喃出:別鬧。


  學徒,別鬧,我昨晚累壞了,我明天還得上課呢,讓我再睡一會,嗯?

  讓他別鬧他還在鬧,之前她很喜歡雜誌上那結著斜辮的女郎,她費了很多力氣才把自己的頭髮弄成和雜誌女郎一模一樣的髮辮,效果讓她很滿意。


  可以也就幾分鐘時間而已,椅子多了一個人,這個人氣息再熟悉不過,最開始她板著臉,漸漸地隨著他的氣息越來越盛,閉上眼睛任憑著他,伴隨著那隻在她身上遊離的手徒勞地想去抓住一些什麼,摸索間有物件掉在地上。


  物件掉落在地上的聲響驚醒了她,睜開眼睛,髮辮亂了。


  天花板窗框擺飾無一不是精雕細琢,她對和她擠在同一張椅子上的男人說「你上班時間到了。」片刻,他把她被推到胸前的衣服拉下,她轉過頭去,印在鏡子里的女人讓她下意識間皺起眉頭,鏡子里的女人也跟著她皺起了眉頭。


  漂亮的年輕男人親吻著鏡子里的女人,低聲說「我去上班了。」「嗯。」「我今天會晚回來一點。」


  漂亮男人離開后,那個女人對著鏡子發了小會呆,明明之前髮辮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亂成這樣。


  懶得去理會那亂七八糟的髮辮,離開房間沿著樓梯。


  挨著落地玻璃牆沙發上的毛皮看起來很柔軟的樣子,庭院外扶桑花開的很歡,這是一個適合打瞌睡的下午。


  坐上沙發,然後來了這個家庭的管家,這個管家的外甥女名字叫做瑪利亞,名字叫瑪利亞的女孩把她的瞌睡蟲趕跑了。


  瑪利亞離開后那支黑乎乎的手機響起了,間隔一分鐘後手機又響起,一共響起了兩次,用沙發靠墊遮擋住手機導致於她不用看到它,把它遮擋起來她的心情會好點,心情好點有利於睡眠。


  因為太過於無聊,於是梁鱈數起了院子里的扶桑花。


  一朵扶桑花、兩朵扶桑花……


  這個困頓的午後,瑪利亞的出現讓往事一幕幕一幀幀,尾聲,那被弄亂髮辮的女人和那漂亮的男人直把她看得眼角潮濕。


  她的人生還有三分之二。


  伴隨著數以萬計的扶桑花,梁鱈終於邂逅了那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有五光十色的街頭,破敗的牆上塗滿了特屬於上個世紀的美國文化,隔著七里香,緘默雅緻的少年站在梳著大背頭的貓王旁邊。


  再睜開眼睛時,落在庭院處上的日光已是鋒芒盡退變成淡淡的暈黃,也就半盞茶功夫便消失不見。


  天色轉為淡灰色,這是夜幕降臨前奏。


  一天眼看又要過去了。


  看了一下時間,理應該下班的人現在還沒半點身影。


  發獃小會時間,梁鱈才想起,這家男主人離開前說了今天會晚點回來,晚回來的原因那時她沒聽清楚,那會她光顧看著鏡子裡衣服凌亂的女人了。


  那位叫瑪利亞的女孩來到她跟前,告訴她晚餐準備好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瑪利亞又問她晚餐是要在餐廳吃還是在房間吃。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自然是在餐廳吃。


  離開時瑪利亞偷偷回看她一眼,年輕女孩心裡肯定好奇極了,嫁給溫禮安是一件需要每時每刻表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而不是一臉無求無欲。


  這個家庭那個名字叫做艾蓮娜的廚師助理肯定在心裡不僅一百次碎碎念「肯定是裝的,她心裡肯定是樂壞了。」


  晚餐時間,這個家庭的男主人還是沒有出現。


  管家問她要不要給先生打個電話,裝模作樣看了一下鐘錶,說犯不著為了一頓晚餐耽擱他的工作。


  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日理萬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溫禮安的辦公室距離這裡車程大約要五十分鐘左右。


  悄眼去看站在一邊的艾蓮娜。


  果然,即使那位臉上表情收拾得很好,但若干肢體語言無不在傳達著「老天,那女人又在裝了。」


  介於今晚心情好她就不打算計較了,晚餐很豐富,地道的土耳其熏肉配墨西哥魚餅一下子勾起了梁鱈的食慾。


  嗯,電視節目也不錯。


  晚餐過後,梁鱈繼續看電視。


  前面放著水果沙拉還有手工餅乾,手工餅乾已經沒有了,水果沙拉還有一點點,她今天胃口出奇的好。


  九點左右,電視節目來到最搞笑的階段,草莓剛放進口中,一直站在她旁邊的管家彈簧一般地往著大門口。


  伴隨著那聲「先生,您回來了」梁鱈臉轉向門口。


  環太平洋創始人難得一見的喝醉時間,和溫禮安一起進來的除了司機,還有他的客戶部經理。


  溫禮安一身正裝,很顯然這應該是從某個應酬場合回來。


  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和自己公關部經理一起出現再合情合理不過,公關部經理好比是明星的貼身助理,對頂頭上司在公共場合上的言談舉止都需要負責到底,把喝醉的上司一路護送回家避免其出糗理所當然。


  再有,兩位還是鄰居。


  環太平洋創始人和他公關部經理是鄰居的事情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導致於沒人知道這兩人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去年,瑞典皇室在科帕卡巴納買下一處住宅送給他們的特蕾莎公主作為生日禮物,特蕾莎公主的住處距離溫禮安的住處也就數十分鐘的路程。


  拋開僱主和員工關係,特蕾莎公主送溫禮安回來還可以解釋成為鄰居間的舉手之勞,我那鄰居多喝了幾杯,我順路送他一程。


  只是這會兒,這家男主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在別的女人懷裡,這家女主人還窩在沙發上邊吃水果邊看電視的話。


  怎麼都說不過去。


  戀戀不捨看了電視屏幕一眼,想必她要錯過最搞笑的時刻,跟在管家身後,站停在溫禮安面前。


  這個家庭的男主人嘴裡一直在嚷嚷著女主人的名字。


  嘴裡應答著,慢吞吞往著特蕾莎公主所站方位,身為公關部經理的人很識趣讓出身位。


  可真重,梁鱈覺得溫禮安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壓得腰都要折斷了。


  以前她倒是還有些力氣,過了幾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后,她現在變成嬌滴滴的那號人。


  越把溫禮安身體越往那位司機推,溫禮安的身體越是往她這邊靠,咬著牙,舉步維艱,朝著樓梯處方向。


  然而,溫禮安非得往沙發那邊,無奈之餘只能聽從他。


  三個人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停在沙發前,後面還跟著個特蕾莎公主,梁鱈都不知道她跟過來做什麼,怕她刻薄她的心上人嗎?


  最近幾年,特蕾莎公主似乎有意從費迪南德女士那裡繼承對溫禮安的守護權,其忠心耿耿程度更是可以媲美國王最親近的死衛。


  碎碎念間,溫禮安叫了一聲「梁鱈。」


  這聲梁鱈還真不像是來自於喝醉酒的人。


  懶懶應答。


  「晚餐胃口好嗎?」


  「還不錯。」


  「電視節目好看嗎?」


  「還可以。」


  伴隨著這句,溫禮安手從她肩膀垂落,這瞬間的變化讓梁鱈看得有些傻眼,溫禮安到底有沒有喝酒?


  嗅了嗅自己手臂,衣服纖維沾著酒香,溫禮安應該是喝了酒,只是不知道喝得多不多。


  轉過頭去看站在身後的人。


  這位深受瑞典民眾愛戴的特蕾莎公主現在在她面前連表情都懶得掩飾了,站在那裡一臉心疼表情,目送著溫禮安往著樓梯。


  特蕾莎公主的目光導致於梁鱈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就好像是她導致於那個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樣子。


  仔細想想,她和特蕾莎公主碰面機會不多,也許她應該給她一個忠告,彼時間,她可是因為「特蕾莎公主的好友」這個身份在牢房裡得了不少好處。


  打起精神來,梁鱈發現,眼前的女人改變了不少。


  昔日的短髮變成現在的中長發,頭髮盤於腦後,深色職業裝,高挑的身材,往那麼一站有點像好萊塢倫理電影中權要人士得力助手的利落勁,幫忙自己上司處理機密事件時十分專業,頭髮一放隨時隨地和上司在可以勾動荷爾蒙的場所偷情。


  但……特蕾莎公主是不會幹這種事情的。


  你看她笑得一如既往,牙齒潔白,笑容明亮。


  你看她臉上表現寫滿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在幫助著他,我只是在盡我的能力讓他過得愜意輕鬆,這其中包括他的情感生活,過程我會牢牢約束自己的道德操守,不讓自己越雷池一步。


  「梁鱈,」打招呼時和往昔一般無恙,親切隨和,「好久不見,臉色不錯。」


  「特蕾莎公……」


  「叫我榮椿。」


  榮椿?是的,眼前這位在天使城就一個勁兒強調著她有多喜歡榮椿這個名詞。


  椿:精靈女王。


  「榮椿,」梁鱈都快要把這個名字忘光了,「難得我今天頭腦清醒,這話我只對你說一次,回你宮殿去吧,用你影響力去做那些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在溫禮安身上浪費時間。」


  榮椿笑著和她說謝謝。


  很明顯,不領情,那她就不浪費時間了,往著樓梯方向走去。


  「梁鱈,我和溫禮安有個約定。」


  約定?聽起來似乎很美好。


  腳步踩在第一節樓梯上,聽到榮椿如是告訴她別擔心我什麼事情都不會做的。


  正因為這樣才糟糕,特蕾莎公主一定不會知道,她是巴不得她干點什麼,比如說不要當默默奉獻型,而是當主動出擊型,最好把溫禮安迷得神魂顛倒。


  但這話要是在榮椿面前說出來,會被當成是在炫耀的。


  「梁鱈,我擅長等待。」


  站停。


  「我比誰都清楚,這一輩子我再也不可能愛上別的男人,所以,我只能等待,等待有一天你們都累了。」


  側過臉去,朝著榮椿莞爾。


  「那麼就祝你能成為另外一個卡米拉。」


  司機走了,梁鱈叉腰站在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凌亂的頭髮,不規則的襯衫衣擺,因為心情不是很好導致於在喝醉時還不忘露出陰鬱的表情,這些特點放在漂亮男人身上就變成迷人氣質。


  但再迷人又什麼樣,以前再迷人也不敵鈔票,現在再迷人也不敵自由的空氣。


  哦,對了,眼前這個迷人的男人的性格讓她越來越吃不消了。


  狂躁、易怒,上一秒還像是懶洋洋的貓,下一秒就是朝你呲牙的獵豹。


  沖著房間的酒氣,梁鱈就知道溫禮安喝了不少。


  現在,得把他沾滿酒精的襯衫扒下來,不然今晚她別想睡覺。


  手也就剛剛觸到他襯衫衣扣,就被狠狠隔開。


  看吧,脾氣壞透了,這人在喝醉酒時還不忘耍情緒。


  趴在他耳邊:「溫禮安,我可不想一個晚上都感覺到自己泡在酒缸里,你再這樣我就要到別的房間去睡了。」


  想起身,手就被拉住。


  嘆氣,認命般,手再次落在他襯衫紐扣上。


  解最後一顆紐扣時,懶洋洋的貓變成呲牙的獵豹,也就一個借力她就失去平衡,往前傾斜,整個身體結結實實壓在他身上。


  沒給她任何掙扎機會,手牢牢扣住她的腰,皺眉,這人一會表現得醉醺醺的一會像滴酒未沾。


  「溫禮安!」梁鱈加重聲音,「你到底……」


  「噓——」落於她后腰處的手在加重。


  好吧,好吧。


  一動也不動著,目光落在窗外,順著那扇窗往上是夜幕,越往上天空就越為寬廣,出神地望著,忘卻自己去凝望著。


  一直到……


  「梁鱈。」


  那聲「嗯」沒經過她的思想,自然的宛如某年某月,咋嬌乍嗔的。


  回過神來閉上眼睛,閉上眼睛有助於集中精神。


  「我可是胃口一點也不好。」咋聽還以為是平日里極為親密無間的關係。


  所以……好吧好吧。


  思緒沉浸在黑暗中,言語張口就來:「其實,我胃口也不好,晚餐就吃了一丁點,我用了很多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打電話讓你回來陪我一起晚餐。」


  沉默——


  好吧,好吧,還不夠是吧。


  委委屈屈的:「溫禮安,你一直不回來,電視節目糟糕透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看看,都是誰送你回來的,特蕾莎公主的表現讓人倒胃口,更加讓人倒胃口的是,溫禮安明知道我一直討厭她還讓她一直在我面前瞎晃。」


  「所以呢,胃口不好電視節目糟糕就變成胃口好,電視節目不錯。」


  思緒沉浸在黑暗中,這聽起來很像愛吃醋的妻子在對自己丈夫發牢騷。


  沉默——


  扯了扯眉角,懶懶問:「溫禮安,這是我目前能編出來最好的說辭了。」


  環住她后腰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那種窒息感又從暗處悄悄的,悄悄的……呼出一口氣,剛想開口。


  「梁鱈,即使知道是假的,可還是……在砰砰跳著,這裡……」


  耳朵被動地被引導貼在他胸腔上。


  砰、砰、砰——


  像極某年某日。


  他們一無所有,暗沉的夜裡,把自己打扮得像男孩子,偏偏嘴上塗著一層又一層的口紅,門口處有方形木柱,他背靠在木柱上,她耳朵貼在他胸腔上,她和他低語「我想你了。」


  砰、砰、砰——


  耳邊,輕輕淺淺落於耳畔的聲線有葡萄酒特有的香醇。


  「每天給你打電話好像變成日常中早上醒來睜開眼睛類似這樣的習慣,太忙了的話就打一通,不太忙的時候打兩通,不忙時候打三通,其實更想一個鐘頭給你打一通電話,可我知道這樣一來你會特別煩,不管是一天一通電話還是一天三通電話,那打出去的電話永遠不會接通,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個打電話到她手機上的人叫做溫禮安,打一次電話就等同於有人在和她提醒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溫禮安。」


  「溫禮安妄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她牢牢記住這個人,妄想著,伴隨著一天數通電話,日復一日,然後在某天醒來,睜開眼睛時,她不再生他的氣,妄想著她在晨光中親吻他的臉,妄想著下班回來在廚房看到她的身影。」


  「噘嘴魚,我很久沒有吃到你做的飯了,溫禮安想噘嘴魚為他做的炒筍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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