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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莉莉絲

  伴隨著那句此類「平凡中必有某個給你洗菜切蔥的蠢女人。」握在溫禮安手中的雞尾酒杯應聲而裂。


  玻璃碎片四濺,淺色吧台上一滴滴紅色血液瞬間變成大朵大朵形狀。


  薛賀慌忙離開座位,吧台上有電話,溫禮安比他更快,電話掉落在地板上。


  這忽如其來的狀況讓薛賀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在那條超市隨處可以買到的圍裙出現之前,一切似乎很好,昔日還算有點交情的兩個人在這個無所事事的清晨重逢,剛好有個地方可以提供他們敘舊。


  貴為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的溫禮安如經常和他打交道的媒體們說的那樣,大多時間裡,他就如鄰居家那位教養很好的男孩:禮貌陽光,眼神乾淨。


  這個清晨,他們拋開各自身份,侃侃而談,直到那條在超市隨處可見的圍裙出現后。


  薛賀再回想起來時,當溫禮安在問出「圍裙?類似於制服誘惑?」時語氣已經隱隱約約不對了。


  究竟哪裡出現的問題薛賀也不明白。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也許他應該把溫禮安此刻的行為理解為有錢人因為面臨的壓力比普通人多,所以往往會出現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舉動。


  這類舉動被歸結為名人特有的怪癖,此類怪癖一般無跡可尋。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說法解釋得通。


  從紙盒裡抽出餐紙,餐紙遞向溫禮安。


  遞出的餐紙被直接無視。


  溫禮安從吧台上找出餐巾,餐巾摺疊成繃帶狀纏在手掌上,完成傷口包紮,溫禮安往酒吧門口走去。


  伴隨著晨霧消散,晨曦展現出亮亮的光芒,把百分之八十用鋼化玻璃打造的建築物變成了琉璃色,那抹投遞在琉璃色上的身影挺挺拔修長,也孤寂。


  身影遠去,消失。


  揉了揉眉骨,薛賀決定把這個清晨發生的事情拋之腦後。


  一個小時后,酒店人事部經理出現在薛賀面前。


  離開酒店時薛賀兜里放著他這個月的薪金,薪金加額外一千五百美元補貼金,那一千五百美元好聽一點是補貼金,難聽一點叫做遣散費。


  是的,他被解僱了。


  這樣也好,以後不用天天凌晨三點趕地鐵了。


  薪金外加一千五百美元的遣散費足以讓他當一個月的無業游民了,打定主意后薛賀想起溫禮安之前說的話「你們管毫無鬥志且創造力匱乏叫做自得其樂」。


  聳肩,也許吧。


  周六,薛賀家的門鈴聲一直沒有響起,這導致於他的肚子餓到八點,那串讓他一直等待的門鈴聲一直到周日下午三點才響起。


  打開門,不請自來的莉莉絲戴著好看的太陽帽,手裡提著大包小包。


  一進屋,和往常一樣忙開。


  據說,女人們喜歡在周末整理房間,這也許是她每次出現在他家時都是周末時間吧,或許……


  目光悄悄落在那抹忙碌的身影上。


  或許,她和昔日愛人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模式,又或許這是她和他之間約定好的理想生活,只是他們的理想生活還沒來得及實現。


  目光悄悄追隨那抹身影,整理往書架,又給放在書架旁邊綠色盆栽澆水。


  翠綠色植物擺放在採光處,在水霧滋潤下綠得驚人,只是澆水槍的方向單往一個地方,而且手勢從最開始幾下的柔和到後來的機械化往著同一個方向。


  藉助樣稿遮擋,薛賀悄悄抬眼,此時,莉莉絲的臉正朝著電視。


  電視正播報一起車禍現場畫面,顏色搶眼的超級跑車撞到一邊的農場護欄上。


  漂亮的超級跑車惹來附近農場工人的圍觀,農場主信誓旦旦對記者說他確信遭遇車禍的人就是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


  在這位農場主的闡述中車禍過程是這樣的:他在擠牛奶時遠遠看到一輛漂亮跑車朝著他的農場駛來,漂亮跑車開著開著就撞上他家的農場護欄,是在沒有任何車輛狙擊以及外在因素下撞上的。


  擱下手裡的活跑過去,他就看到駕駛座位上特別英俊的男人,這個男人讓他打電話叫救護車。


  在等待救護車期間他還和那男人聊了幾句。


  等男人上了救護車,農場主這才後知後覺那漂亮跑車的主人就是溫禮安,附近幾位年輕人也證實了農場主的說法。


  溫禮安?

  一些好事者每年都會針對發生在一些名人身上的趣事怪事整理出另類的榜單,誰在公共場合摔倒次數最多,誰被自家寵物狗咬到次數最多,等等等諸如此類。


  溫禮安也在這個趣味榜單中,其闖入榜單原因是他經常出車禍。


  而且出車禍原因五花八門,除了一些人們經常比較熟悉的車撞倒護欄這類普通車禍原因之外,也不乏有把車開進游泳池裡、把車開到的屋頂上此類匪夷所思的車禍原因。


  久而久之,溫禮安出車禍的新聞就變成「美國人又僱用刺客刺殺卡斯特羅」這類趣聞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笑談。


  關於溫禮安的出車禍還被定位成「全球化,國際化」,看看溫禮安出車禍的地點:義大利兩次、美國兩次、中英法瑞各一次等等等。


  電視上的漂亮跑車、口沫橫飛的農場主主人在向人們傳達著這樣的新聞事件:溫禮安又出車禍了。


  採訪完畢,記者拿著麥克風面朝電視鏡頭擠眉弄眼:溫禮安又出車禍了,這次終於輪到巴西了。


  伴隨著記者誇張的「omg」澆花槍在地上炸開,薛賀站了起來。


  站在書架前的人臉色蒼白,和蒼白臉色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眼眸底下的熊熊火焰。


  一時之間讓人無法判斷其情緒,那掉落於地上的澆水槍是因為身體不好導致的脫手?還是由於憤怒產生的泄憤?


  她目光專註於電視,絲毫沒有注意到她面前站著一個人。


  電視上,主持人還在介紹疑似環太平洋創始人出車禍時的一些小狀況,農場主提及他看到溫禮安右手手掌上包著紗布。


  按照農場主的形容,薛賀想正常人口中的疑似環太平洋集團的疑似應該去掉了。


  他知道溫禮安手掌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沖著那天吧台上的血跡遍布面積,傷口一時半會好不了。


  薛賀注意到,當那名主持人提及到溫禮安手上傷口時,近在眼前的人眼睫毛抖了抖,眼帘垂落,再掀開眼帘時眼眸底下有了淡淡浮光。


  那浮光似乎要幻化成……


  似乎被某種奇異力量所牽引,手緩緩地往著那浮光,嘴裡喃喃這「莉莉絲……」在即將觸到時,手被狠狠隔開。


  隔開他的手,身體繞過他往著擱包的所在,拿起包看也沒看這個房子的主人,她快步走向門口。


  回過神來,搶在她開門之前,身體擋在住門。


  「幹什麼?」聲音極冷。


  「你臉色不大好,我給你倒杯熱水,喝完水再走。」薛賀柔聲說著。


  冷冷的聲音驟然轉為憤怒:「我沒有臉色不好!!」


  呃……她此時的憤怒來源於他說她臉色不好嗎?


  「莉莉絲,」輕喚她的名字,不管聲音冷淡還是憤怒,眼前的女人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會軟軟倒下的脆弱,「身體不舒服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臉色不好?身體不舒服?」她往後倒退半步,手在包里模式著,目光落在他臉上,「薛賀,你要自以為是到什麼時候?你不僅喜歡自以為是,你喋喋不休時比梁女士還招煩。」


  下一秒,她手裡變戲法的多了一樣東西,乍看還以為是哪家奢侈品公司推出的裝飾,其實,那是一把女式□□,那把女式槍的槍口正對準他。


  一字一句:「我再次強調,我沒有臉色不好,我也沒有身體不舒服。」


  不請自來的莉莉絲走了,走得很急。


  廚房傳來了燒焦味,丟下煮了一半的飯,甚至於拿槍威脅他快讓開的女人匆匆忙忙離開是為那般?


  沖著那樣的離開方式,薛賀覺得一旦那位莉莉絲小姐以後要是在出現他會報警。


  接下來一個禮拜里,薛賀繼續在家裡當無業游民,值得慶幸地是,校慶音樂劇改編得十分順利。


  樓下女子柔道館那位委內瑞拉小夥子找到了周末約會對象,薛賀想他也許可以嘗試到沙灘去碰碰運氣。


  周末,薛賀順利和一名南美姑娘搭上話。


  南美姑娘是一名護士,用完晚餐他們一起去了酒吧,整個晚上南美姑娘大多數都在談論在他們醫院住了五天的特殊病患——溫禮安。


  溫禮安上個周末住進他們醫院,她說她見過溫禮安一次,雖然距離有點遠,但距離並沒有阻擋安吉拉的英俊程度。


  之後南美姑娘以一種神神秘秘又極其確信的語氣告訴薛賀,溫禮安有女人,在溫禮安住院期間這女人就陪在他身邊,而且似乎還是脾氣不大好的女人,因為從溫禮安病房裡數次傳出爭執聲。


  脾氣不大好的女人?


  但當薛賀問她溫禮安的女人長什麼樣時,南美姑娘一呆,再之後支支吾吾說出她是從自己從事高級護理的同事口中得知的,而這名高級護工又是從級別比她高的醫護部人員口中所得知關於出現在溫禮安病房的女人訊息。


  薛賀和南美姑娘離開酒吧時已經是晚間十點左右。


  上完最後一節樓梯,薛賀就看到蹲在天台角落裡的那抹身影,黑乎乎的一團。


  手機屏幕往著那個方向,在微弱的幽光里,那張臉一如既往白得如夜間生物,黑漆漆的眼睛正瞅著他,也不說話。


  這還是薛賀第一次在這樣晚的時間點看到不請自來的莉莉絲出現在他家門口,而且也早過了做飯時間。


  不請自來的莉莉絲應該慶幸這個時間點處理此類事件的治安警察下班了。


  沒去理會角落的那抹人影,薛賀打開門。


  和往常一樣在十一點上床睡覺,在上床睡覺前出於好奇薛賀把眼睛湊到貓眼孔處,那抹身影還捲縮在那裡。


  那位r用戶的男人不要她了嗎?所以她又想到他了?聳肩,他這裡可不是失足婦女收容所。


  十一點,薛賀上床睡覺。


  和薛賀房間一牆之隔是通往市區處的樓梯,在安靜的夜裡誰上樓梯了誰下樓梯了一清二楚,薛賀一直沒有聽到下樓梯的聲音。


  目光往著牆上,已經臨近午夜時分。


  不遠處有一座清真寺,清真寺設有午夜報時鐘聲。


  當清真寺的午夜鐘聲傳來時,薛賀打開門,讓他整整糾結了一個鐘頭的女人此時正在呼呼大睡。


  手點在她額頭上,發力。


  砰——的一聲。


  女人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磕在水泥圍牆上,說實在的,那聲聲響聽在薛賀耳朵里還是十分悅耳的,疼了吧?會疼最好。


  吃疼的女人聲音帶著濃濃睡意,一開口就叱喝:「你瘋了么?溫……」一個海潮過來,海潮聲響蓋過女人剩下的聲音。


  海潮褪去,周遭安靜成一片。


  「回你家睡!」他冷冷和那女人說。


  「我不!」


  「不」是嗎?

  於是他又和她說,不然你給你男人打電話讓他把你接走。


  沉默——又有潮聲響起,一輪滿月一半掛天空上,一半隱於大西洋海面處。


  「不走嗎?」他問她。


  沉默——


  對於眼前這個女人薛賀忽然失去了所有耐心,剛想站起來,冷不防地她扯住他的睡衣衣袖。


  扯著她的衣袖,用極低的聲音述說著:他不是我男人。


  這個話題也無聊,想去擺脫那拽住他衣袖的手,那拽住他衣袖的手和她的臉色一樣,脆弱、了無生趣。


  薛賀沒再動。


  低低的述說宛如在告解:「給了一個女人可以買下這個世界任何有價碼商品的許可權就是愛嗎?不是的。」


  她低著頭,伴隨著她的述說,兩滴晶瑩的液體如那斷了線的珍珠,剎那間變成落在水泥地上的水印。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進來吧。」


  毫無反應。


  再嘆一口氣,在一望無際銀色月光的衝擊下,彎腰,不給任何拒絕的機會,一把抱起她,抱住他往那扇打開的門。


  「給了一個女人可以買下這個世界任何有價碼商品的許可權就是愛嗎?不是的。」


  是的,這話對極了。


  然而,數個鐘頭之後,那扇門打開時,門口站著一名不速之客。


  值得慶幸地是,當這位不速之客出現在他門口時正值凌晨時間。


  不然,他家天台肯定會塞不下人,單是樓下柔道館的那群姑娘們就足以佔據天台四分之三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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