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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特蕾莎

  特蕾莎,希臘語譯意為:收穫。


  關於「特蕾莎」這個名字以一種迅不及防的姿態在天使城蔓延,哈德良區的小巷「特蕾莎」這個名字更是無處不在。


  哈德良區的孩子們從一睜開眼睛嘴裡就念叨「特蕾莎公主」。


  「特蕾莎公主會給我們帶來牛奶麵包。」「特蕾莎公主會給我們球鞋還有課本。」「我們明年就可以有教室了,這是特蕾莎公主送給我們的新年禮物。」「因為特蕾莎公主我們將和馬尼拉的孩子們一樣享受到先進的醫療服務。」等等等類似這樣的話題成為天使城孩子們的討論熱點,語氣極具親昵。


  期間,一旦有人問你們認識那位特蕾莎公主嗎?

  「怎麼不認識,特蕾莎是瑞典公主。」孩子們語氣驕傲。


  「然後?」


  沒有然後,孩子們只知道特蕾莎公主來自瑞典。


  孩子們只通過電視報道得知特蕾莎公主曾經到過菲律賓,現在還在不在菲律賓孩子們也不得而知,甚至於孩子們連特蕾莎公主的長相都不知道。


  關於特蕾莎公主的長相不僅孩子們不知道,西方媒體不知道,甚至於瑞典民眾也不知道。


  瑞典民眾只知道特蕾莎公主對於瑞典皇室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提起特蕾莎公主他們會發自內心微笑「她是第三位以公主身份站在歐洲青少年年馬術錦標賽的領獎台上。」


  說完,他們會指著公園的殘疾人座椅語氣驕傲「那是特蕾莎公主專門提供給肌肉萎縮症患者,讓他們能享受到和普通人一樣的公共福利。」


  奪得歐洲青少年馬術錦標賽獎牌、加上公園無處不在的白色殘疾人長椅,這兩樣已經足夠瑞典民眾展開雙手去擁抱去愛戴。


  至於特蕾莎公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特蕾莎公主的長相似乎是瑞典皇室致力保護的。


  瑞典皇室官網,特蕾莎公主的個人網站只貼出她一張她騎馬的遠景照片,照片還是三年前拍的,三年前的特蕾莎公主十五歲,穿著騎士服,坐在馬背上,亭亭玉立。


  每逢聖誕新年這位特蕾莎公主都通過自己個人網站向瑞典人傳達節日祝福。


  至此,再無這位特蕾莎公主的任何報道。


  在特蕾莎公主十八歲這年,關於她的一些報道才逐漸多了起來。


  上個月,瑞典各大主流媒體宣稱他們收到瑞典皇室的請柬,將以嘉賓的身份參加新年音樂會,在這些嘉賓中不乏多名諾貝爾得獎者,新年音樂會結束,特蕾莎公主將向瑞典民眾發表新年演講,瑞典多家電視台將會對演講進行直播。


  此舉被外界解讀為特蕾莎公主的處.女秀。


  良好的聲譽、健康的生活作風、低調的行為讓一些學者預測,這位特蕾莎公主在個人秀後會一炮走紅。


  針對近日特蕾莎公主對菲律賓南部城市的支援,更多人認為那是她在為自己的處.女秀造勢,此類造勢一般都是風聲大一點小,從開始偶爾為之到最後的不了了之。


  菲律賓人並沒有把媒體們報道的醫療隊,幾十噸物資等等等放在心裡,而天使城大部分人最開始相信這些報道的也只有孩子們了。


  但很快,隨著醫療隊的到來,天使城的人半信半疑了起來。


  來了醫療隊之後又來了環評小組,這下天使城沸騰了。


  這個周五下午,繼醫療車隊和環評車隊開進天使城后,又來了道路施工隊。


  道路施工隊的到來就意味著將有大批物質被運送進來。


  這個周五下午,梁鱈在海鮮餐館打小時工。


  距離她下班還有一個多鐘頭,海鮮餐館老闆罵罵咧咧勒令夥計關門,因為海鮮館位置就位於通往天使城必經之路,他被政府官員告知門口的廣告牌乃至攤位需要拆遷一部分為物資的到來讓路。


  海鮮餐館老闆以梁鱈沒有達到一小時標準拒付工資,討論無果後梁鱈垂頭喪氣前往哈德良區,梁姝這兩天鬧風濕躺在家裡。


  遠遠地,通往哈德區的舊橋路口停著一輛車,那輛車梁鱈並不陌生,站在一邊,看著自己媽媽從車上下來。


  梁女士一手提著紙袋,一手和車裡的人揮手。


  等到那輛車開走,梁鱈追上樑姝,一把從她手中奪下紙袋,紙袋狠狠丟到地上。


  她就知道,梁姝不會這麼好說話,她就知道黎以倫在梁姝心裡已經變成不錯的聚寶盆,打一個電話就可以心想事成。


  「媽媽!」手往著車離去的方向一揮,「別做夢了,我和黎以倫不可能,你從黎以倫那裡拿到的好處一切和我無關。」


  梁姝沒有做出任何應答,表情淡淡的,目光落在被梁鱈丟在地上的紙袋上。


  薄薄的紙袋四分五裂,從裂口處可以看到瓶瓶罐罐,那瓶瓶罐罐一看就是來自於梁姝經常光顧的跌打葯館。


  跌打葯館也兜買風濕止痛油精,三瓶現如今已經被摔碎了兩瓶。


  如漏氣的氣球,腳往後退,背靠在香蕉樹上,垂著頭叫了聲媽媽。


  梁姝把被摔壞的精油重新放好,看了她一眼,表情也不怎麼生氣,說「我和黎先生是在回來路上遇到的,他說順路,當時我不好拒絕。」


  靠在香蕉樹上,目送著梁姝的背影被大堆垃圾山所掩蓋,沿著垃圾山是整片銹跡斑斑的鐵皮屋頂。


  是夜,梁鱈在給窗台上的花澆水。


  昨天,她在集市裡買了花盆,給花盆裝上泥,把之前溫禮安給她的太陽花種子放進泥土裡。


  澆完水,梁鱈就呆站在窗前。


  如果不是那鍵盤聲,她都以為屋子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在了,今晚溫禮安帶回來一台筆記本電腦,再之後他似乎就進入自我封閉狀態。


  「溫禮安,它從哪裡來的?」「……」「學徒,你在幹什麼?」「……」「溫禮安,你要喝水嗎?」「……」「上次我買的咖啡還有,要不我給你泡咖啡。」「……」


  還再想說什麼,冷不防地,他抬起頭來——


  那一眼直接讓她閉上了嘴,垂下眼睛轉身,鍵盤聲又啪啪響起,她來到窗前給花澆水。


  也不知道在窗前呆站了多久,那個聲音在叫著她「梁鱈。」沒有應答,「噘嘴魚。」也不生氣。


  直到他把她打橫抱起,拳頭才毫不客氣地往著他身上。


  這個混蛋怎麼能無視她的好意,這個混蛋他怎麼能任憑她在窗前發獃那麼久,要知道她因為梁姝的事情心裡難受得很。


  還有,這個混蛋,即使從鍵盤裡打出各種各樣的公式把她看得雲里霧裡,可這也不能成為他神氣的理由。


  隱隱約約中,最近梁鱈老是有種住哈德良區的小子要輝煌騰達的預感。


  幾天前,梁鱈在學校圖書館的一本軍事雜誌看到了那個叫唐尼的人,這個叫做唐尼的人來頭可不小,拋開他是艦艇工程師的身份不說,其父親的成就更是不容小視,曾經以指揮官的身份參與海灣戰爭,結束海灣戰爭之後又被特派往阿富汗。


  這樣的人和溫禮安成為搭檔,這聽起來不可思議。


  筆記本電腦打開著,溫禮安坐在椅子上,梁鱈被動坐在溫禮安腿上,他的臉埋在她鬢間。


  「梁鱈,再等一陣子,我們就離開這裡,」低低的聲線從她發間滲透出來,淡淡的渴求、淡淡的歡愉,介於這兩者間地是驕傲,「紐約、巴黎、倫敦、羅馬、柏林只要你喜歡我們可以住在這世界的任何城市。」


  怎麼解釋梁鱈此時聽到這些話的心情呢?除了茫然之外還是茫然。


  鼻尖深深滲透進她的發間「不相信我說的話?嗯?」


  相不相信梁鱈也不知道。


  對於此時的茫然梁鱈自己做出如是解釋:遙遠的倫敦巴黎好比是一副抽象畫,初初看是模模糊糊的,認真看時還是模模糊糊的,離開時你還不知道畫里究竟是什麼,他們說那幅畫里畫的是蘋果,好吧,是蘋果就是蘋果。


  如果溫禮安說的城市是馬尼拉也許會好點,梁鱈還沒有去過馬尼拉,可她大致知道馬尼拉長什麼樣子。


  茫然間,臉被動地在溫禮安指引下對上電腦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公式。


  指著電腦屏幕,溫禮安說:「聽說過電磁炮嗎?那是一種可以用在驅逐艦上的攻擊型武器,是美海軍未來十年裡重點開發項目,電磁炮的威力可以一次性擊潰八塊水泥墊。」


  「但由於電磁炮需要的電力巨大導致於研發成本極高,目前這項研發被美國防部暫時叫停,叫停期間他們通過互聯網徵求解決方案,我和唐尼就是這階段認識的,然後他就來到蘇比克灣。」


  「十歲時,我認識一位神父,這位神父告訴我銀行里存款最多的人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人,創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財富,潛力無限而且終生受益,說這話的人在還沒當神父時是一名科研家,在他十八歲到三十四間致力於綜合電力研究。」


  「梁鱈,你現在看到的叫著超強綜合電力,未來十年,它將進入人們視野範圍里,也許它會以a字母開頭被命名,也許它會以c字母開頭被命名,也許它將會以f字母開頭被命名,一旦它被採納,它可以為美海軍的電磁炮科研項目節省一百四十倍電力,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減少這項軍研預算。」


  溫禮安的話讓梁鱈聽得雲里霧裡。


  「還不明白?」


  老老實實點頭。


  「笨,」語氣無奈,「好吧,我換另外一個說法,它一旦被採納,我就可以給你買漂亮的衣服,世界上任何明碼標價的商品只要你喜歡我都有能力賣給你。」


  也就是說溫禮安現在在和美國人最有權力的人做生意,他向這些人兜售這個所謂超級綜合電力公式?眼裡打著問號。


  溫禮安點頭。


  「之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那個時候沒有把握,我和唐尼在他們眼中只是倆毛頭小子,他們想讓我們知道美國人的錢不是那麼好賺的,所以一直以模稜兩可的態度拖著。」


  「一個月前,我們通過中間人接觸俄羅斯軍方,成功獲得和俄羅斯國防高級官員通話的機會,這位俄羅斯官員和我們轉達他們對我們的項目懷有濃厚的興趣,只要我們願意,他們隨時隨地可以為我們準備機票。」說到這裡溫禮安笑了笑,「還是頭等艙。」


  也不知道是溫禮安笑得太好看,還是溫禮安的話聽在她耳朵里可以媲美天方夜譚,導致於她傻傻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人。


  直到他的唇重重壓在她唇上。


  一番唇齒交纏后,他額頭擱在她肩窩裡喘氣:「還聽不明白?」


  點頭,的確從那個什麼超強綜合電力出現之後,她腦子就開始暈暈乎乎著,被亂吻一通之後現在更暈了。


  念叨了一句笨,溫禮安又開始說開:「這個世界存在一種職業叫做軍事特工,很快地,我們和俄羅斯國防高層通話的事情會通過這些軍事特工傳到美國人耳中,美國人一直把俄國人視為眼中釘,美國人怎麼可能讓這樣的好事情落入眼中釘的口袋中。」


  聽到這裡,溫禮安一席話更像天方夜譚了。


  所以說,住哈德良區的小子在和美國人做生意時,又同時和俄國人眉來眼去了?!


  不不,她得提醒他。


  「學徒,」手搭在他肩膀上,「你現在只有十八歲。」


  這話讓溫禮安皺起眉頭:「你不相信我。」


  當然不相信,就憑那電腦上蝌蚪般的符號就可以周旋於今世界兩大超級大國之間,讓美國人乖乖從兜里掏錢的同時把俄國人當成跳板?


  一時之間,傻傻獃獃看著眼前的人。


  「不相信我?」溫禮安加重聲音。


  回過神來,清了清嗓音,說了一聲「不是。」


  看溫禮安的眉頭還皺著,於是假裝很認真地去看電腦屏幕上的那些蝌蚪字體,一邊看著一邊問著「它可以讓你賺多少?」


  「噘嘴魚。」


  梁鱈大皺其眉。


  「過來。」


  好吧,好吧,一臉乖巧附上耳朵。


  聽清楚溫禮安的話時梁鱈嚇得都快從他腿上跌落,偏偏那在她耳邊耳語的人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已經被嚇壞了。


  繼續用一種極具自信的語氣在她耳邊:「一旦美國人主動找上門來,我們會把價錢抬高一倍。」


  把價錢抬高一倍是多少,這個明明很容易算來著,一再疊上一就等於二了。


  也就是說……哈德良區的小子妄想用那蝌蚪般的符號從美國人兜里掏走兩億美元!

  學徒如果說一百萬她也許會嘗試去配合他,大聲尖叫,抱著他又親又啃的「溫禮安,你太棒了,我就知道我眼光不錯。」


  可是,溫禮安說是兩億,兩億是多少個一百萬?


  此時,梁鱈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呆看眼前的人。


  他擱在她肩窩裡淺淺笑著「我知道你現在不相信,但沒關係,不出半個月,同樣的地方,我會讓你尖叫到嗓子都啞了。」


  「梁鱈。」「嗯。」傻傻獃獃應答著。


  「怎麼辦?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讓你叫得嗓子都啞了。」


  渾渾噩噩間,身體懸空,在往著房間走去時梁鱈回望那藍色液晶屏,心裡說不清道不明,唯一可以肯定地是和喜悅無關。


  這一晚,梁鱈真的把嗓子都叫啞了,在一次次的汗淋淋中她居然覺得,那抽象畫裡頭的蘋果越來越像一顆蘋果,可她害怕它真得變成一個蘋果,如果溫禮安說的事情當真是一顆蘋果呢?


  依稀間,面容溫婉的中年女人一字一句「梁鱈,我期待終有一天你因為自慚形穢而離開禮安。」


  不不,她不要聽這些,所謂抽象畫只是畫家們巧妙運用人類心理,用最一本正經的聲音在你耳邊催眠「仔細看,你就可以看到那顆蘋果。」


  說久了,它就變成那顆蘋果了。


  是的,是的,是那樣,只是那慌張也不知道從何而來,明明此時他們如此的親密,親密到下一秒宛如會被溺死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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