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罰打蚊子
夜晚的天空星星點點，在月光和路燈的照耀下，旁邊籃球場的班級都在唱軍歌，教官把177班連隊帶到足球場上，接了一個電話后便行色匆匆地走了。班主任坐在看台上一邊悠閑自得地喝著水，一邊看著他坐在地上的學生。
這個季節正是蚊子肆虐的高峰期，蚊子發現177班連隊后，馬上飛了過去。像受驚的蜜蜂群在隊伍上空快速而瘋狂地盤旋著，這架勢似乎要把整個177班同學的血都吸干！
柳如默的血型是B。B型血的人比較熱情，身體的熱量也就比其他血型的人高，所以這種人的血是蚊子最愛喝的一種。他小時候和表弟表哥們睡在一起，蚊子也是專吸他的血，好像特意要跟他過不去似的。他此恨透了這「打死了它卻流了自己的血」的「寄生蟲」，每次被咬得到處是包時，都在苦思如何能讓這可惡的生物永遠從地球上消失！
現在和高中同學坐在一起，蚊子照樣很快讓柳如默惱羞成怒。沒坐多久，他已感到身上到處奇癢難忍。他還不了解班主任的脾氣，不敢輕易當出頭鳥，因此一直忍著。但蚊子可不懂「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這些人類的規則，只要你不打它，它就越吸越上癮！
柳終於忍無可忍，開始放開手腳專心打蚊子。為了盡量不讓班主任發現，他每打一下就收斂一下，但他還是低估了班主任的眼力。當他打第三巴掌時，突然發現一個身影向他這邊走來。
「你站出來一下！」他正準備收斂，班主任便來到他身後俯視著他語氣鏗鏘地說。
「還有你！」當柳如默正戰戰兢兢往起站時，班主任指著傅濤吼道。同時把幾個唾沫星子打在柳如默的臉上！此刻燈光的角度剛好能讓柳看清向他飛來的唾沫星子。
「很想打是吧？去！每人給我打20隻蚊子來，打不夠20隻就別想歸隊！」班主任把他倆帶到遠離隊伍但更靠近蚊子軍團的空地上，一隻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指畫著對他們說，語氣充滿了恐嚇的味道。隊伍那邊開始轉入一種嚴肅的氣氛之中。
柳如默竟然都沒敢還嘴，這太不像他了。要知道，初中時，他常常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把準備批評他的班主任說得啞口無言，兩人在辦公室玩起了乾瞪眼！他正在想到底要不要動手開打的時候，傅濤趁班主任不注意歪過腦袋用左手擋在嘴前問道：「嘿，同學。你有沒有覺得班主任是在侮辱我們呀？」
「我這個人是教物理的，教物理的人大家都知道，思想它比較怪！實話告訴你們，思想不怪他也教不好物理！所以從今往後，大家如果覺得我的做法有什麼不合適的，切忌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考慮！切記！」柳如默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突然想起了班主任昨天在教室的自我介紹。
「老師不是說了嘛，他是教物理的，思想比較怪。而且剛剛我們自己打是打，現在老師讓我們打也是打，沒什麼的，現在錯在我們，忍忍吧！」柳覺得正好可以活學活用，於是歪過頭勸慰傅濤道。雖然這種旁徵博引式的勸慰穩住了傅濤的抵觸情緒，但他顯然沒法理解這種怪思想。
柳如默猶豫了片刻后，竟然真的開始著手打蚊子了，但旁邊的傅濤卻遲遲不肯動手。這項工作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完成。柳如默之前預想過：頭頂上空全是蚊子，一巴掌就能打個幾十隻，打20隻又有何難！只要我豁出面子動手打，肯定馬上就能歸隊。雖然看上去蚊子很多，但柳如默打了好幾巴掌卻收穫甚微，還把手打得生疼！很多事都這樣，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小夥子呀，你這麼想只能說明你還年輕，而如果老師要求的不是20隻而是100隻，那說明老師還不夠老！
柳如默打了好幾巴掌之後，傅濤終於經不住他的帶動，也開始勉強投入了戰鬥。他們倆就這麼打一下相互看一眼，忍不住笑一下，然後又害羞地拍一巴掌，就像兩個演技不入流的小丑似的。
其實，在這種羞愧難當的氣氛中，他們是很難瞄準目標的，所以很多時候是「放空槍」。但柳如默懂得，老師的懲罰比起結果更重要的是過程，打了至少說明你有悔過之心。而能不能打滿20則是個人的能力問題；但若是不打，老師會覺得你無心悔過還想和老師較勁，這樣反而會增強老師馴服你的決心，往後有的是苦日子等著你！
幸好，沒打多久他們的救命稻草現身了。這一幕可把嚴總指揮給看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兩個離開隊伍的人在幹嘛。班主任看出嚴總欲言又止的樣子后，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因為他總不能跟嚴總解釋說他們是被他罰去打蚊子的吧），迅速走過來跟柳如默他們說：「下次再讓我看見這種情況，我讓你們打一個晚上，今晚暫時放過你們，馬上歸隊！」這麼說著的時候，班主任有節奏地面對著他們從鏡框上方翻了兩個白眼，腦袋也配合著眼睛向右歪了兩下。
柳如默和傅濤半信半疑地走回了隊伍，好像這聲歸隊蘊含著什麼驚天的陰謀似的。他們後來又被很多事情捆綁在一起。
中國從1998年開始把新生軍訓列為高等教育基本要求之一到現在已有14年的歷史，大部分意義不在於為國防做多少準備，反倒為新生之間的相互磨合做了很大貢獻。
這是柳如默第一次參加軍訓，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白天的口令聲、口哨聲、腳步聲以及教官批評學生的聲音雜糅在一起，常常驚起周圍田地里一陣又一陣的飛鳥。
177班被安排在更靠近食堂的足球場上，足球場上一共安排了4個班，場地十分寬裕，不像籃球場上的另外16個班級那樣經常出現兩支隊伍險些相撞的情形，而且相比之下，籃球場上接受陽光的時間要長得多，足球場的風景也比籃球場美妙得多。
人在開心的時候會用開心的方式對待一切，以免破壞周圍開心的氛圍。下午軍訓結束恰是傍晚時分，夕陽的餘輝灑在高一同學年輕而飽含激情與活力的臉蛋上，也將遠處的東山映照得像座金山一樣，柳如默為此番美景所陶醉，便在足球場上多坐了一會兒，當他去食堂打飯時，食堂已經準備關門了。
「沒了嗎？」柳如默有些著急地問。
「你看不見嗎？」正在收盆子的胖大叔不耐煩地反問道。
「嗯，的確看不見。大叔您看什麼都沒了，您想讓我看啥呀？」柳不甘心一天的美好心情被這個小插曲破壞掉，靈機一動，笑著說道。
「你想吃點啥？裡面還有一些剩菜，拿碗來我給你打」胖大叔一下子被逗得開懷大笑起來，態度瞬間轉好。笑完又主動問道。問完便伸過手拿走了柳如默手中的碗。不一會兒胖大叔就端出了一大碗豐盛的晚餐遞給他，大叔把每一樣剩菜都給他舀了一勺。
「下次來早一點，我們6：30關門。今天刷卡機已經關了，不用刷了，明天來刷吧。這裡馬上要關門了，你趕緊端回宿捨去吃吧！」胖大叔一邊把碗遞給柳如默，一邊親切地說。
一股溫暖的氣流從柳如默胃裡升起來，溫熱了胸膛，也烘暖了眼珠。他一時連說了好幾聲謝謝，感激地接過碗后小跑著去了宿舍。
有時候，一句恰當玩笑話的力量就是這麼強大，不僅能夠化解尷尬的場面，還能改變一個人對你的看法呢！
白天心情愉快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晚上會被班主任罰去打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