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魔的面容因驚恐而變得扭曲,他那血紅的雙眼中掠過了一縷戾氣,纏繞在了我身側的黑氣時而帶著衝擊時而溫柔,地魔慢慢地趴伏在了地上,從雙手到身軀都慢慢化作了黑色的泥漿,在屋中流動。那股黑色泥漿在下滲,顏色越來越淺淡,直到它徹底地消失。
我舒了一口氣,攤開了手掌看著那黑色的裂紋,一絲絲的魔氣從中滲出。這裂紋也癒合的很快,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徹底被封存在了我的體內,遊走到了識海中的混沌珠裡頭。我與地魔這不算是過招,地魔根本沒有施展出他的真實實力。青色魂石已經到手了,我瞥了眼那暈在了一邊的公孫青陽,就離開了屋子。
在回到客棧之前,我還得去魔界一趟。如今三魔祖出現其二,還有一個天魔不知所蹤,我該好好向那江氏兄弟打探打探消息。陰暗的魔界,總有幾分壓抑,過往的魔修者互相追逐和打鬥,弱者直接被強者給完全吞噬。純黑色的大殿,如同潑了濃墨一般,一身黑衣的江瀟幾乎要融入了那片暗色中。
「咱們魔修者,原本就是散亂而無序的,靠著吞噬傳承力量與記憶,您當初是以極強的實力震懾住魔界的弟子,使得他們俯首稱臣,尊您為魔神,以對抗仙界的五帝。千年之前那一場仙魔之戰,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您隕落之後,魔界殘存的魔兵躲到了魔界的小空間裡面,分裂成了一個又一個勢力。如今的三魔祖已經不是最初的了,就連我們兄弟兩個,也是靠著吞噬前任魔使的力量與記憶,到達如今的地步。整個魔界的人都堅信,只要魔種還在,魔神就不會消失,然而千年漫長的時間,使得他們的野心膨脹,那種對魔神的敬畏和臣服一點點消失了,說是四處尋找魔神轉世,事實上只想趁著上主您沒有清醒的時候,將您吞噬了。整個魔界,恐怕只有我們兄弟兩個還在等。」
聽了江瀟的話語,我點了點頭,又問道:「地魔在宴清都出現了,那麼天魔呢?」
江瀟神情一變,忽地陷入了沉默之中。這魔祖實力和地位都在他們兄弟之上,這是不敢多言?我冷凝著江瀟許久,才聽見他開了口,聲音極為艱澀:「三魔祖各自為政,都妄想成為第二個魔神,在他們手底下,有著自己的勢力分佈。天魔在人間尋到了一副身軀后,就沒有再回到魔界過,而地魔則是在魔界招兵買馬,不停地侵蝕我手底下的力量。」頓了頓,江瀟又問道,「上主您見到地魔了?」
「是。」我點點頭應道。
「何止是見到了地魔啊,咱們的上主在地魔的跟前可真威風,我還以為千年的魔神真的過來了呢。」一道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過來,隨著話音落下,妙真也出現在了大殿中,她捋了捋衣袖冷笑道,「你們兄弟兩個辛辛苦苦隱瞞上主歸來的消息,可現在倒是好了,地魔知道了,天魔很快也能得知消息了。我至高無上的主,您可準備好應付地魔與天魔的合力一擊?若是不能夠,那就只能面臨被吞噬的命運了。」
「不過是兩位魔祖,有什麼好畏懼的。」我冷冷一笑應道,魔種在我的體內,魔道的三千奧義也清晰地展現在了我的跟前,閉了閉眼,我問道,「妙真,你是幻魔,你呢,想不想坐上魔界之主這個位置?你很不甘心吧?本座在你的眼中,只是天衍宗那個渾噩的陵光對不對?」我站起身,手中浮上了一團雷火,這是從魔種裡面悟出來的血河陰雷,裡面蘊藏著千萬道先天陰火,*蝕骨,當初的魔神就是用它來對付魔界中那些不肯臣服的魔修者。
妙真變了臉色,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掌上,似是在思慮這道雷火的真實性,我冷冷地盯著她,直到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說道:「屬下不敢。」
「江瀟。」我喚了一聲。
江瀟顯然被這一幕給驚了一下,他微微一顫,也隨著跪在地上,敬聲問道:「上主有何吩咐?」
「既然地魔與天魔知道本座已經回到了魔界,那麼這些消息便不必隱瞞下去了。魔界中的弟子願意臣服著收入麾下,而那些不願臣服的則是全部剿殺。」我冷笑一聲,直接將血河陰雷甩到了江瀟的手上,繼續說道,「這是九枚血河陰雷,在恰當的時機使用,這不用本座教你把?」
「遵命!」江瀟應了一聲,起身就要離開大殿。
「慢著。」我喝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白玉京落在了魔界的手中,那些修仙宗門的老兒一定不會罷休,尤其是天衍宗的幾個老不休,死守白玉京,那兒的危機很快就會解除的。小宗門與羨門府的人齊聚在了宴清都,說是商討對付魔界,可是事實絕對沒有這般簡單,天衍宗與凌劍山的人一定會過來的,你讓潛伏在宴清都的魔界弟子小心行事。」
「妙真。」我轉向了那跪在了地上一言不發的人,笑了笑,將她扶了起來,說道,「你們三魔祖息息相關,你若不願說出天魔和地魔的蹤跡,本座也不會為難你,我只希望你安分一些,不要自尋死路。」
「陵光,你真的是陵光么?」妙真的視線有些迷濛,她喃聲問道。
「呵。」我冷笑一聲,她妙真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妙真,我為何還會停留在以前?她展現的一切是假象,那麼我呢,怎麼能夠被她窺探真實之象?「妙真,本座是你的上主,是魔界的上主,日後,更會是——」這話極為順暢的就要滑出喉頭,我忽然間止住了最後幾個字,眉頭緊緊鎖起,我微仰著頭,看著那出現的畫面。
「我是誰?」
「你是混沌上神,這世間的靈氣,魔氣,鬼氣,妖氣以及種種,都是從混沌世界中生出的,你會是他們所有人的上主。」
「那你會是誰?」
「你是眾生的上神,而我是你的……」
青蓮,從識海中的混沌珠上發出的一聲低喃,或許是從我靈魂深處發出的一句低喃。我忽然又想起了南溟天池來,如今召喚凌天梯的魂石已經聚齊了,可是以元絡如今的身軀,根本沒辦法承受凌天梯的三千法則,登入仙界中。在這之前,我們還得到南溟天池一趟,尋找元絡,亦是尋找我自己。
我到了客棧時候,天已經黑了,元絡點著一盞燈,在門口張望著,而石玉璧那廝早就不知所蹤,心中像是被重物猛地敲擊了一下,我出現在元絡的跟前,剛想開口,就被她緊緊抓住,帶入到了屋子中。元絡的手在劇烈的顫抖,她的神情也有幾分蒼白,眸子很涼,是一種浸了千萬年的悲涼。她忽地扔下了燈,緊緊地擁住我。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池子青蓮盡數乾涸,夢到你被一層血霧包裹著。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很久之前,就有人跟我說你的混沌是被鮮血覆蓋了,而要喚醒你,只能夠再次用血洗去那份混沌。混雜著鮮血的記憶都是極為痛苦的,我不想去深想。」
「這只是一個夢罷了,你不要擔心了,我沒事。」我環著元絡的腰,附在了她的耳邊輕笑一聲說道,「元絡,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青帝的魂石了,可惜被秦錚那傢伙溜走了。我們是不是要先去南溟天池,再喚出凌天梯?不然以你的身軀絕對承受不了凌天梯上的三千大道。」
「除了秦錚和公孫青陽,你還遇到誰了?」元絡鬆開了我,凝視著我的雙眼問道。
她的感覺真是準確啊,就像是她時刻跟在了我的身邊一般,我原本想要將魔界的事情隱瞞下,如今看著她這副認真詢問的神情,只能夠坦白了。我拉著元絡在榻邊坐下,將她冰涼的手握在了掌心中,我開口說道:「我遇見了地魔,魔界的三魔祖如今只剩下天魔不知蹤跡了。很早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魔界的分裂狀態,今日江氏兄弟證實了我的猜想。」
「陵光,你回到魔界去了?」元絡擰了擰眉,問道。
「是。」我點點頭,嘆了一聲,「修仙界的人要追殺我,魔界的地魔和天魔想要吞噬我,就連帝國之人也四處尋找我的消息,元絡,我不能夠坐以待斃,我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能夠對抗那麼多人?當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時候,我又如何能夠護你周全?」
「你想做什麼?」元絡又問道。
「我想將分裂的魔界重新統一起來,我要以千萬魔兵為後盾。」我應了一聲,繼續道,「自從被修仙界打為魔修者的時候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為什麼修仙界的法則是他們說了算?他們憑什麼斷定我的罪名?憑什麼要將我驅逐?這修仙界四處都是陰暗,為何他們的視線只凝在了我的身上?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不甘心,元絡,你知道么,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