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記住

  梁君揚用力推開李程峰,冷傲地瞪了眼他,站起來去衛生間洗手,還不許李程峰跟著,洗完手,站在餐桌前,看著堆滿圓桌的七碟八碗,皺著臉說:「不是說吃素的打滷麵嗎?怎麼搞成了滿漢全席?」


  楊琳忙著招呼李程峰:程峰來坐,揚揚消息發得晚,沒什麼好準備的,我就叫他爸出去買點熟食,簡單炒了兩個菜,打鹵也沒放肉,湊合吃,下次來提前說,媽給你們做大餐。」


  李程峰坐在梁君揚旁邊,笑道:「都是自家人,吃什麼都好。」


  梁君揚剜了他一眼,誰跟你是自家人,臉皮猶如城牆厚!

  他從滷汁里撈出個大蝦仁,和自己的手指比大小:「是沒放肉,放了這麼大個兒的蝦仁,這是咱家準備過年吃的吧?媽,你真捨得!」


  楊琳嗔道:「凈胡說!你也就是沾了程峰的光,程峰要不來,你擎等著吃素打滷麵吧!」


  梁君揚癟嘴:「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兒子?!」


  小門小戶的人家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四口人其樂融融地圍在桌前,楊琳熱情地給李程峰布菜:「程峰,嘗嘗這家的醬肘子,味道特別好,肥而不膩,還特別彈牙。」


  李程峰捧著碗接過肘子,說:「謝謝媽,您甭照顧我,我想吃什麼自己夾,在自己家我不會客氣的。」


  梁英傑也說:「就是,都長著手呢,你這咋咋呼呼的倒弄得人家不好意思了。」


  李程峰問梁君揚:「你要吃肘子嗎?」


  梁君揚就揀喜歡的吃,拒絕:「我不吃肥肉。」


  「我給你拆點瘦肉,裡面都是瘦的。」李程峰仔細地挑出瘦肉,夾到梁君揚的碗里。「你也吃點肉,多吃肉長得壯。」


  梁君揚檢查是不是都是瘦肉,嗤笑:「你哄小孩兒呢!略略略!」


  李程峰說:「放心吃吧,我挑得一點兒肥的都沒有。」


  親自確認沒有半點兒肥肉,梁君揚一口吞下,扭頭說:「你那麼愛吃肥肉也不胖好奇怪。」


  他今天穿了一件帽衫衛衣,領子又高帽子也大,側臉說話的時候油膩膩的小嘴擦過領口。


  梁君揚:「呃……」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弦兒,居然無意識地要伸舌頭去舔。


  「哎!」李程峰及時阻止他智障的行為,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弄髒的地方,牢騷。「你以後吃飯別穿這件衣服,上回也是蹭到了番茄醬。」


  梁君揚爭辯:「那是別人蹭我的好嗎!知道了我下次不穿了,我去拿濕紙巾擦。」


  楊琳和梁英傑對視而笑,李程峰不負眾望,細緻入微體貼周到很會照顧人,梁君揚小孩兒心□□鬧小脾氣倒也聽話,小兩口平時應該相處得融洽和樂,他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楊琳說:「這家的醬牛肉也出名,我叫你爸買了醬牛肉、粉腸、松仁小肚、醬雜樣……還有揚揚最喜歡吃的小酥魚,都是真空包裝的,你們帶回去放冰箱里,隨吃隨拆,方便極了。我還包了三鮮的大餛飩,你們也帶走,下班晚了煮餛飩配醬貨,少點外賣。」


  梁君揚拌著面說:「程峰媽媽前些日子包了好多餃子,什麼餡兒的都有,味道特別好,不做飯我們就煮餃子。」


  李程峰附和:「我們現在很少叫外賣了,有空就自己做,揚揚還會做火鍋呢。」


  楊琳笑道:「火鍋還用做?揚揚天生不是做飯的料,教也教不會,刀都拿不穩,看他切菜,我心驚肉跳的。」


  李程峰也笑:「刀功是不好,我也不敢叫他切東西,打打下手,洗洗碗還行。」


  梁英傑關心道:「程峰最近還那麼忙嗎?」


  李程峰道:「還成,快年底了,有點忙。」


  梁英傑問:「你爸是不是挺忙的?這次所里發了美院的畫展票,我看參展方是你爸。」


  李程峰道:「他這會兒是挺忙的,每年的元旦都要辦巡迴畫展。」


  楊琳插話:「別光顧著說話,快吃面,不然一會兒坨了不好吃。」


  吃過飯,又閑聊了會兒,轉天還要上班,李程峰和梁君揚沒待太久就準備打道回府。


  李程峰看著拎著外套的梁君揚,似笑非笑地問:「這就要走了?」


  梁君揚不明所以,說:「不走幹嘛呀,你還要住下啊?」


  李程峰一副我還能說什麼的表情,嘆道:「不是要來拿書回去嗎?」


  經他提醒,梁君揚才記起這碼子事兒,一拍腦袋,嘿嘿笑道:「差點忘了,還好你記得。」


  李程峰胡擼胡擼他的頭,笑道:「小迷糊。」


  李程峰跟著梁君揚來到他的房間,梁家這套三居室是梁英傑單位的福利分房,實際上樑英傑熬到夠格分房的時候福利分房政策已經被取消了,由於他經常出差的工作性質,單位對家屬特殊照顧,只要每平米象徵性地繳納幾百塊,這套房的產權就歸他家所有了。


  面積最大的房間是梁家爸媽的卧室,最小的房間是共用的書房,不大不小的房間是梁君揚的私密地盤。


  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布置得簡潔卻不失溫馨,他們搬家后,李程峰沒有來過,好奇寶寶東瞅瞅西瞧瞧,任何細節都不放過。


  李程峰站在雙人床前,問:「你一個人住的房間還擺張雙人床?不嫌佔地么?」


  梁君揚專心找需要的書,不甚在意地說:「嗯?我媽怕家裡來客人沒地兒睡,就弄了張雙人床。哎?我的《戲劇的快樂》呢?」


  李程峰警覺地問:「誰和你一起睡過?」


  梁君揚抽出書,說:「說話不要那麼歧義好不好?自從搬到這邊,我家來的客人就沒留宿的,再說,住賓館不比擠在家裡舒服。」


  李程峰如釋重負,笑道:「這麼說,你只跟我睡過了。」


  梁君揚儼乎其然地糾正他:「是一起睡過覺,還有,小時候的事兒該忘就忘了吧,釋放點腦容量記點該記的。」


  李程峰表現得有些煩惱的樣子,說:「可是.……忘不了怎麼辦?時間越久還記得越清楚。」


  梁君揚已然十分了解他的套路,抱著書,拍拍他的肩,佯裝痛惜道:「阿爾茨海默病聽說過嗎?癥狀跟你特別相似,過去的事兒忘不了,現在的事兒記不住,果然得這種病的群體越來越年輕化,哎!」


  李程峰出其不意地低頭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就算得了老年痴獃也不會忘記你,真的。」


  梁君揚:「……」


  這種渾身彷彿被億萬伏電流擊中而通體酥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快如奔騰的馬兒。


  李程峰很快恢復如常,問:「書都帶齊了嗎?」


  梁君揚臉發燙,刻意躲開他的目光,說:「帶齊了,咱們走吧。」


  當晚,梁君揚夜不能寐,李程峰那句曖昧不清的話迴響在耳畔揮之不散,清晰又模糊,那刻的心悸和慌亂再也無法使他迴避內心深處最為真實的情感。


  梁君揚點開微信,找到和朱然的對話框:豬豬,你說喜歡上一個花心的人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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