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他，是個男孩
鏡頭一上來就是暗色調，車子在黑夜中行駛，後視鏡出現一雙眼睛，因為眉毛硬朗的線條使得這雙眼睛似乎都顯得更加英氣了。觀影者立即就認出了這是莎拉的眼睛，但不知是眉形還是眼神的關係，僅僅這一眼便已經把大眾熟悉的甜美女孩和電影中的人物明顯區分開來。
「很大膽的第一幕，一個人最有特色的就是眼睛，演員最難演的也是眼睛，如果這個第一幕眼睛的特寫失敗，整部片子都會大打折扣，但莎拉的眼睛里顯然有戲，只是一雙眼睛卻足矣讓觀影者意識到這應該是個男孩。她是怎麼做到的？通過眉毛的修飾嗎？不，還是眼神！給人的感覺和她本人差別太大了。」特意趕來看片會的羅傑艾伯特被這第一個鏡頭勾起了興趣，同時也對莎拉後面的表演越發期待了。
普通影迷或許沒有這麼敏感，但他們在意識到這雙眼睛屬於莎拉時同樣感到意外，至於哪裡不同？他們又說不清楚，只是總覺得有些彆扭，他們難以想象身穿禮服長裙的莎拉搭配上這樣一雙眉眼。
而很快，莎拉露出了完整的一張臉，瘦削而英俊的一張臉，正好和之前的眼睛完美融合。隨著莎拉第一次亮相，電影院內響起了低低的抽氣聲：「天，莎拉這樣子…」
雖然早就看過電影海報，但是在大屏幕上看到活生生的莎拉，以布蘭登的身份亮相的莎拉，還是讓眾多觀影者有下巴掉地的衝動，前幾天莎拉在《人物》封面的甜美形象和眼前的…帥哥…
這不是莎拉！這就是那個蒂娜.布蘭登啊！
「太棒了！不用更短了，這個長度剛剛好。」大銀幕上蒂娜.布蘭登左右轉動腦袋，端詳自己的新髮型，她滿意地勾起了嘴角，甚至蹭了一口唾沫頗為熟練地將頭髮兩邊向上攏了攏，隨著這個動作，她整個人的氣質也越發男性化地展現在了觀眾眼前。這的確是個男孩，如果不是他們早就知道故事背景，如果不是他們知道大熒幕上是好萊塢炙手可熱的女孩，他們真的會以為這就是一個男孩。
而且不僅僅是頭髮剪短而已，鏡頭向後拉，蒂娜.布蘭登站了起來，她往自己的兩胯之間塞了一團襪子，側過身仔細打量。鏡子里立即出現了一個穿著牛仔褲和格子襯衫，略顯瘦削的帥哥，他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前胸，又提了提牛仔褲，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身為同性戀的表哥看著鏡中的布蘭登，甚至笑著打趣道：「帥呆了，如果你真是個男孩，我都忍不住想干你啦！」
這話就像是最好的讚美，立即取悅到了布蘭登，他笑著攤了攤手，故作遺憾道：「可惜我是男孩，但對你沒興趣。」
「so…那你打扮的這麼帥氣，幹嘛去？」表哥撇撇嘴，饒有興趣地反問。
而布蘭登笑得越發開心了，他蹭了蹭鼻頭，低咳一聲，身子探出鏡子，下一秒鏡子里的帥哥嘴中斜叼著一根煙，看起來有幾分痞氣，再搭配一頂牛仔帽，瞬間更加英俊了，完全就是個姑娘們根本無法抵抗的帥氣小牛仔。
這形象不僅僅讓鏡中的布蘭登滿意，就連放映廳的觀影者也興奮地不自覺在座位里動了動，低聲嘀咕：「帥呆了，我想起了金球獎那個讓整個世界都瘋狂的帥氣雙子，oh，我感覺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嘿！你不該當著自己的男朋友說這些。」聽到自家女友的嘀咕，這位男性觀影者嘴角抽了抽，看向大銀幕的目光里夾雜了幾分複雜甚至嫉妒。
電影中，如此帥氣的布蘭登很快獲得了一位漂亮女孩的芳心，他就像任何一個大男孩那樣享受戀情，紳士的送女友回家，親吻女友后撫著對方的臉頰溫柔道：「進去吧，我就在這裡目送你平安回家，ok？」
「ok！一千一萬個ok！」在大銀幕上女孩回答的同時，坐在放映廳的詹妮特也忍不住如此自言自語，她知道莎拉是個女孩，也知道布蘭登是女扮男裝，但是大銀幕上的一切是那麼美好，布蘭登就像最完美的男朋友，帥氣又溫柔，哪個女孩不想要呢？
「幸好這只是電影…」尼克則不斷這麼安慰著自己，看到自家女神這副模樣他其實打心底抵觸，尤其當看到布蘭登和女孩兒約會親吻時，他心裡彆扭的感覺越發強烈了，布蘭登望著女孩兒的背影，興奮而幸福地對著星空傻笑，莎拉將一個戀愛中的男孩簡直演活了，隔著大銀幕那份喜悅都能傳染現場的所有觀影者，可是莎拉扮演的布蘭登越真實，尼克就越感覺不舒服。
而這股不舒服在接下來的電影情節中終於得到了釋放，代表熱戀的快樂背景音樂戛然而止，在一個雨夜，一群暴躁男人的喊罵聲中，不需要任何解釋觀影者就已經意識到，布蘭登女孩的身份暴露了！而之前那個女孩兒的家人則找上了門，一邊大罵布蘭登是個變態，一邊指責「你居然幹了我妹妹？」這話其實自相矛盾，但聽起來卻令不少觀影者瞭然挑起了眉梢——不會吧？他們幹了少兒不宜的事？怎麼可能？布蘭登是傻子嗎？她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居然敢和妹子上床？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哪裡出了錯。」身份暴露的布蘭登一臉無辜，這反應讓她的表哥抓狂。
表哥拎著布蘭登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試圖吼醒她：「你不知道？你不是男孩！知道嗎？錯就錯在你根本他.媽.的就不是男孩好嘛！」
然而這一聲吼顯然沒有把布蘭登吼醒，布蘭登甚至還能笑得出來，他的眼神都是亮的笑得頗有成就感：「可是他們都說我是最棒的男朋友，最棒的…」
「你這是又打算被你媽鎖起來嗎？這就是你想要的？」表哥開始揭布蘭登的傷疤，而聽到這話，布蘭登終於被兜頭一盆冷水澆醒。
他嘴角的笑凝固：「不，當然不！」
「那你幹嘛不承認自己是女.同.性.戀？」表哥不滿地責問。
布蘭登聞言卻異常認真地回答：「因為我不是！」
他喜歡女人沒錯，但是他不是女同性戀？這話聽起來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性別認同障礙？隨著布蘭登的話，很多觀影者的腦中出現了這個詞。布蘭登是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男孩兒吧？他之所以把自己打扮的像個男人，之所以在約會的時候表現的那般自然，彷彿他真的是個男孩兒似的，完全是因為他從骨子裡就認為男性才是他的真正性別。
有了這個認知，觀眾們再次看到熒幕的男孩，心裡的那股彆扭感似乎消減了一些。而接下來布蘭登的表現則最大限度地彰顯了他的男孩兒氣概，進一步將觀眾的彆扭情緒消除乾淨。
布蘭登被表哥趕出家門，出現在酒吧買醉時向另一個女孩兒自我介紹，用的不是真名蒂娜.布蘭登，而是布蘭登.蒂娜，前者代表著她的真實性別，後者則是他靈魂深處真正的自我。蒂娜是個不快樂的女孩兒，但布蘭登卻可以為了保護剛結識的女孩兒挺身而出，和酒吧裡面比自己壯碩兩倍的陌生漢子大打出手，這就是區別！
大聲地咒罵，毫不猶豫地揮拳，即便被強行拉架仍舊不服輸地向前沖，不斷的踢腿試圖攻擊，這樣的布蘭登完完全全就是好鬥暴脾氣的男孩。
雖然挨了一拳，但護花使者布蘭登因此結識了新的朋友，而放映廳的觀影者們也因為這場戲越發接受了布蘭登的男孩兒身份，他們開始不由自主的帶入其中，無論是男性觀影者還是女性觀影者，帶入角色似乎都不突兀。
他們不自覺跟隨著布蘭登開始了新的旅程，坐上新朋友的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當他第二天睡醒睜開眼時，已經身在完全陌生的小鎮，在這裡沒人知道他的真實性別，他只是布蘭登.蒂娜而已，一個純粹的男孩。
他的表哥在電話里叮囑他「千萬別在招惹別的女孩啦！」但當愛情來敲門，誰又能拒絕？布蘭登才對錶哥保證「不找女孩」，下一刻他卻坐在酒吧望著台上唱歌的美麗姑娘，根本移不開眼！鏡頭給了布蘭登一個面部特寫，他的眼睛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再看不進其它任何人，他目不轉睛跟隨著那個漂亮的女孩，隨著那女孩走過，他已經不自覺彎起了嘴角。
《xas》女孩乾淨的聲線，略顯憂傷的旋律，布蘭登越來越專註的視線。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又趕緊掩藏下去，他可能想到了表哥的警告，又或者只是不想讓自己笑得太傻，然而直到走出酒吧，他的目光依舊不受控制地跟隨那個叫拉娜的女孩，目送她跟著其他人坐上車，他的眼睛里全是掙扎，是搭載順風車乖乖回到表哥家？還是留下來？他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但雙唇緊抿著，腳步小小地往拉娜他們邁出了一步。
「一起？來吧！你可以晚一天回家。」把布蘭登帶來小鎮的約翰在此時熱情地邀請。
就像最動聽的福音，布蘭登的一張臉瞬間都明亮了起來，緊抿的唇也放鬆下來，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他扭頭飛快看了眼答應給他順風車的司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大步上了車。
「不好吧？他如果真的和那個叫拉娜的女孩戀愛，豈不是又有身份暴露被追著打的危險？」詹妮特看著大銀幕上笑得開心的布蘭登，卻忍不住替他擔心起來。
「可是碰上喜歡的姑娘，當然不能錯過。」尼克早已經沒了之前的彆扭情緒，甚至將自己代入了角色中，他完全支持布蘭登的選擇，如果是他也會為了看上的姑娘多停留幾天的。
「可是…我差點忘了這是一個悲劇。」詹妮特低低地嘆了一聲。
就像是為了印證詹妮特的話，原本一直很順利的情節在這裡出現了波折，布蘭登果然對拉娜一見鍾情，他甚至做夢都夢到了拉娜，然而這美夢不過一瞬。在這個原本愉快的夜晚，布蘭登竟該死的來了月.經！即便他短髮造型再帥、再像男孩，依舊改不了他身體是女性的事實。
他不得不悄悄爬起來，煩躁的低咒一聲並下意識飛快環視四周，即便是在深夜，根本沒有人在身邊，他依舊擔心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他的眼裡有毫不掩飾的抵觸情緒，他真是恨透了這具身體，為什麼他是女人？為什麼他有這該死的月經？
趁著其他人都在熟睡，他放輕了腳步像是一隻耗子飛快鑽進盥洗室。鏡頭中紅色的血液隨著水流暈開，這個血色特寫看得人極不舒服，如詹妮特這類念叨著悲劇一詞的觀影者，則已經升起了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