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5(一更)

  【一朝棋錯】


  在高茹慧所住的小院坐了一會兒,那群閑著沒事幹,整天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格格侍妾們陸陸續續地前來送安慰。當然這群女人是明著安慰實際冷嘲熱諷的,那幸災樂禍的勁只氣得高茹慧渾身激靈,下~身那血就跟爆管的自來水似地流了不停。


  趁著屋子裡的熱鬧勁,王熙鸞早就在跑到最邊緣地位置看戲去了。王熙鸞自認沒有那麼好心替高茹慧解圍,但又不想落井下石,便只能選擇冷眼旁觀了。


  那群格格侍妾們說笑間,王熙鸞注意到一個人——珂里葉特蘇勒。這女人就好似影子一般站立在格格侍妾們中間,不顯山露水又不遭格格侍妾們的語言伺候,王熙鸞注意道,幾乎所有的格格侍妾都好似看不到她這個人似的,全都忽視了她。明明她的穿著打扮也是略微出彩的……

  她真的如傳言那般木納、呆板嗎。


  王熙鸞微微眯起眼笑了,管她的呢,只要她有自知之明不來挑撥生事,自己又何須在意呢。王熙鸞笑著將雜訊拋之腦後,轉而與不知什麼時候也跑到角落處坐著的陳婉容聊了起來。


  這陳婉容精通漢學,據說更是寫得一手好字。王熙鸞笑眯眯地和陳婉容聊著,兩人越聊越興起,連弘曆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


  隨著眾人一道給弘曆請了安,王熙鸞便以和敬為借口出了小院,徑直地回了落霞苑。回了落霞苑的王熙鸞並不知道,在她們所有去『看望』不幸小產的高格格的人走後,高氏便迫不及待地上起了眼藥。


  這高茹慧的眼藥上得十分有技巧性,當然如果不是她明著暗著說王熙鸞對她出手謀害她腹中胎兒的話,估計弘曆就會相信她所說的了。


  但是很不幸,因為弘曆熟知王熙鸞是個什麼性格的人。說王熙鸞會對高氏冷嘲熱諷他信,但是說王熙鸞謀害他,弘曆是萬萬不信的。


  在弘曆眼中,王熙鸞這人懶散無為,只要別人不把毒爪伸向她,一般行為下她都像沒你這個人存在一般,所以高茹慧上眼藥的行為宣告失敗,沒讓弘曆對她憐惜不說反而越加的厭惡。


  「既然小產了就好生的歇息,別整天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爺沒那麼多閑功夫聽你在這上眼藥。」弘曆霹靂巴拉吐槽一通,就只差明說高氏小家子氣,沒眼力見。


  被弘曆吐槽一通的高茹慧傻了眼。高茹慧不敢再上眼藥,只能紅著眼眶,用無限委屈的眼神直瞅著弘曆,似乎在說,我都為爺懷孕為爺流產了,爺怎麼能如此對我.……

  高茹慧這淚雨朦朧地小眼神直讓弘曆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如果換做以往,在高茹慧如此撩人的勾引下,風流又下流的弘曆估計早就骨頭酥麻,高茹慧指南他不敢往北,但現在嗎,習慣將王熙鸞白眼當媚眼的弘曆童鞋,則認為這高茹慧又有什麼陰謀詭計想算計。因此,在高茹慧媚眼如絲下,弘曆丟下一句「好好靜養」的話語,直接乾脆利落地走了。


  弘曆走後,才後知後覺自己不該上王熙鸞眼藥的高茹慧直接悲從心裡來,伏在床榻上大哭起來。她自認為計策無漏。先是算計烏喇那拉氏,讓她晦氣之名深入人心,卻無人察覺;后得知烏喇那拉氏想出手對付富察氏讓富察氏有孝期孕子的污名,自己又從中插了一手。出於警覺,自己算計讓富察格格做了出頭鳥,自己則隱於幕後、笑收成果。如果不是自己久久不孕,自己至於為了得到烏喇那拉氏手中的助孕藥方,而選擇幾方聯手、謀害嫡子嗎。


  本以為事情做的隱秘自己又懷了身孕,料想沒有人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但她低估了嫡子在弘曆心中的分量又高估了自己在弘曆心中的位置,一時不慎滿盤皆輸。如今她該怎麼辦,如今生育子嗣的希望破碎,又遭了爺的厭棄,自己還有什麼出路。就算是娘家,自己一個再也下不了蛋的女人能對家族提供多少幫助,高茹慧幾乎可以預見,她會被家族拋棄的事實。


  高茹慧自覺前程晦暗,而參與了謀害嫡子之事的黃氏則被富察格格如今凄慘的模樣給嚇壞了,就算生有爺的庶長子又怎麼樣,想母憑子貴壓福晉一頭的想法當真是天真又可笑。沒見福晉明著出手對付富察格格,爺根本不管不顧嗎。


  想通此處,本就聰敏、喜歡多思多想的黃氏直接就嚇病了,因此在得知高氏小產後她也沒出現,反而一心一意地躲在小院里養病。


  黃氏這一上不了檯面的舉動流傳進烏喇那拉氏的耳朵里,只惹得烏喇那拉氏一陣冷笑。「還以為她有多大的能耐呢,結果這樣就嚇破了膽子,當初我真高看了她。」


  因為數年來獨守空房的緣故,如今的烏拉那拉氏再不復烏喇那拉家族的明珠之稱。如今的她,雖然模樣還是如當初選秀時那般艷麗,但多年的孤苦生活還是在她眼中留下了痕迹,她那雙被孝敬憲皇后讚歎明媚動人的眼眸中早已散去了清澈,唯有陰霾深留其中。


  一旁候著的嬤嬤並沒有符合烏喇那拉氏的冷嘲熱諷,她靜靜地聽著烏喇那拉氏時而高亢時而低啞的咒罵,等烏喇那拉氏宣洩完滿腔的怒火后,嬤嬤才低垂著眼帘,恭敬卻不乏平穩地說道。「當初之所以選擇這黃格格,不就是因為這點嗎。好讓側福晉知道,就算這黃格格真的得了寵,依她這種不討喜地性格、這寵也註定長久不了的。」


  「嬤嬤說的是。」


  卻聽恢復平靜地烏拉那拉氏幽幽一嘆,如花容顏上開始浮現出憂愁。「嬤嬤你說,爺什麼時候才會忘記那些不愉快地事情,來我這殘破的小院歇息。」


  嬤嬤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看著烏喇那拉氏,許久之後也跟著幽幽一嘆。「格格,當初選秀之前你不該對那王熙鸞動手的。」


  現在想想,之後一切不順好像都是從那刻開始的。就是這一舉動,破壞了烏拉那拉淑嫻在弘曆來至雍正爺心中的形象,覺得她面憨內奸不說,心性還陰毒至極。後來礙於孝敬憲皇后的情面,烏拉那拉淑嫻雖說還是進了寶親王府,但婚期比那王熙鸞晚了一個月不說,在她進門時還出了那起子的意外。如果只是這樣還可以說是巧合,但在烏拉那拉淑嫻踏足皇宮時,烏拉那拉一族的靠山孝敬憲皇后竟然也溘然長逝。兩起意外,坐實了烏拉那拉淑嫻的晦氣之名。弘曆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踏足烏拉那拉淑嫻這的。


  這點,烏拉那拉淑嫻的奶嬤嬤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的奶嬤嬤也相信烏拉那拉淑嫻也同樣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她之所以還要期盼,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畢竟她年華大好卻獨守空閨、住的小院除了自小奶大她的奶嬤嬤和她的兩個陪嫁丫鬟外,她支使不動任何人。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就算我想親自給那王熙鸞道個歉,也要走得出這個院門吧。」烏喇那拉淑嫻抬頭望了望窗外的枯枝落葉,心裡一陣低落。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只能困在這庭院里,活得凄凄慘慘戚戚嗎。不,她絕不認輸、絕不認命。


  烏拉那拉淑嫻眼中飛快掠過暗沉,她下定決心后,便回首看著她的奶嬤嬤,重新下達了命令。「告訴家族的人,盡量交好王家的人,必要時投其所好,就算讓自己人吃了大虧也無所謂。」


  嬤嬤面帶遲疑的問道。「側福晉的意思是……」


  「如今我能否出來就看能否拉攏王家,拉攏這王熙鸞了。」烏喇那拉淑嫻說得苦澀卻異常地堅定。如果有可能她不想去討好王熙鸞這狐媚子,但現實不得不逼她這麼做。誰讓現在世人無不知曉,如今這寶親王最敬重之人是富察福晉,而他最寵愛之人是王側福晉嗎。


  「這能行嗎。這王熙鸞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角色.……我怕到時反而做了無用功。」


  「如今我還有選擇嗎。」


  說著,烏喇那拉淑嫻突然就落了淚。「嬤嬤,我真的好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年輕氣盛,空有滿腹算計卻沉不住氣,如今當時我沒有出手算計那王熙鸞,而是憋著等時機成熟才動手,是不是就落不到如今這般田地。」


  烏拉那拉淑嫻的話讓她的奶嬤嬤也跟著落了淚。「側福晉怪老奴,怪老奴當初沒阻止你,不然你一定會比那王熙鸞先進府……要知道側福晉你可是出生滿八旗中的正黃旗,而那王熙鸞呢,不過區區的漢軍鑲白旗,有什麼資格比你先入府,如果不是那件事……」


  「是呀,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話……王熙鸞那個賤人搶了屬於我的榮華。」


  烏拉那拉淑嫻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笑過後,她又馬上落了淚。


  烏拉那拉淑嫻神色哀怨卻透著陰冷的說。「嬤嬤,將滿屋子的金簪銀釵收拾起來吧,從今以後我只佩戴通心絨花,穿布衣,吃齋食,念佛經,不管有沒有外人來這小院,我都會做出真心懺悔的舉動,等時間久了,相信爺也會相信我真心悔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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