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3(一更)

  宮宴結束后,熹皇貴妃以年逾四十的年齡老蚌生珠的消息頓時席捲了全國。滿蒙八旗中人全都目瞪口呆,然後眾志成城地將目光對準了寶親王弘曆——沒辦法,誰讓那老蚌生珠之人是這位爺的親生額娘呢。


  於是,原本喜歡在北京城到處閑逛的弘曆鬱悶了。因為北京城就這麼大,他不論逛到哪,都會遇到宗室那群無法無天的傢伙。他們一個兩個都喜歡用揶揄的語氣恭喜他,再過十月爺你就會有一位嫡嫡親、同母的弟弟或妹妹了。對此,弘曆只能報以呵呵藉以來保持自己內心的崩潰……

  ——皇阿瑪不愧是皇阿瑪,真真是寶刀未老,呵呵。


  當然鑒於自己和弘晝的下場,弘曆如今這句話是萬萬不敢說的。但不說並不代表了不能在心裡誹謗吧。


  弘曆在心中再次這般嘀咕后,便滿臉興奮的讓富察氏準備禮物,他要帶著王熙鸞去和親王府上幸災樂禍,不,應該是去安慰身心受到了傷害的五弟。


  弘曆前面讓富察氏準備禮物,富察氏到是溫和的應了,但當弘曆說到要帶著王熙鸞一起去時,富察氏那張溫和的臉微不可見的扭曲了。


  「爺,如今妹妹懷有身孕,這出門要是磕著碰著……就.……」


  弘曆皺眉思索片刻,隨即展顏一笑。「沒事,就憑她那活潑的勁兒,爺也不怕她磕著碰著。」


  富察氏笑容一窒,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一旁一直注視著她的弘曆從她眼中看到一絲冷意,弘曆怕是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富察氏這是……

  想到富察氏自從王熙鸞懷孕后便對王熙鸞的態度越發的冷淡,弘曆心中就有幾分不悅。不過想到原先自己親自吩咐吳書來給富察氏灌下的那碗紅花,弘曆便熄了心中的不悅,轉而說道。「爺本來是想帶你出去走走的,但想到你要忙著管理府中事物、又要照顧永璜和永璉,因此才沒有開這個口。」


  見富察氏依然笑得溫婉,弘曆略帶無奈的搖頭嘆息。「谷梵,事情過了那麼久了,你還放不下嗎。」


  富察氏臉上笑容一收,整個人如同風中小草一般、柔弱無依。「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沖沖的語氣直讓弘曆皺眉,先前已經消散了的那幾分不悅又重新的凝結起來。「爺什麼意思,爺看你這個福晉是做傻了吧。抓著府中權利不放不說,還將永璜和永璉緊緊抓在手中,你怎麼就不想想你那身子骨受得住嗎。」


  富察氏落了淚,雖說有幾分做戲但也有幾分是真的傷心。「我怎麼就緊抓著府中權利不放了.……」富察氏連哭帶說。「我怎麼就將永璜和永璉緊緊抓在手中了……」


  「那額娘顧念你的身子,提出讓永璜和永璉留在宮中住一段時間你怎麼不答應。」弘曆越說越來勁了。「這不是緊抓權利不放、緊抓兩個孩子不放是什麼。」


  富察氏這下是真的傷心了,她雖說對弘曆沒有情,但相處了這麼幾年早就生出了類似家人一般的感情,今兒弘曆這麼說她,當真是用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富察氏的心間,讓她鮮血淋漓不說,心還痛得支離破碎。


  「原來妾身在爺的眼裡是這麼一個人。」富察氏已經沒有淚可留,她定定的看著弘曆,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從十五歲就嫁給了你,如今這麼幾年過去了,爺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是,妾身承認我是在嫉妒王妹妹,因為她能孕育爺的子嗣,而妾身.……」富察氏默默地閉上了眼睛,緩緩的吐出那個對於她來說幾乎去了她半條命的消息。「妾身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啊。」


  弘曆臉色一變,卻沒有開腔,半晌過後,他才頹然的嘆息道。「你還有永璉啊.……而且你是爺的嫡福晉,爺的其他子嗣也是你的孩子,包括婧女腹中的骨肉也是……你怎麼還是這般……想不開啊。」


  ——因為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永璉。


  富察氏心中是這麼回答弘曆的,但她沒有說出口。因為富察氏她知道,這話一說出口,便會消了弘曆心中對她的憐惜與愧疚,因此她將這話忍在了肚子里,而是說,

  「我知道的,所以爺,我只是對妹妹冷淡而已,而不是.……」朝她下手。


  富察氏未說出口的話,弘曆心知肚明,因此他心中對富察氏的憐惜和愧疚更甚以往。弘曆默默地看著富察氏那張秀麗卻毫無血色的臉龐,再次嘆了口氣。「谷梵,爺真的是心疼你的身子骨。」


  「爺,谷梵知道。」富察氏靜靜地回答道。那秀麗臉龐上重新掛著的微笑,讓弘曆一時啞口無言,心中更起了一絲絲心虛。


  「呃……」弘曆無言的轉過過頭,不再看著富察氏。要知道依弘曆厚臉皮的程度,在當初坑自己哥哥、搶妹子的時候也沒心虛過,現在竟然對富察氏感到心虛了,這簡直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因此弘曆決定繼續原先早就決定好的行程,用弘晝目前的殘樣來安慰自己。


  「福晉你好好休息,爺帶著婧女去和親王府逛一圈就回來。」說著,弘曆便往外走,不過在門口處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回過頭對富察氏說道。「回來時爺會給你帶禮物的。」說罷,弘曆便出了正院,往落霞苑去了。


  「禮物.……」看著早無一人的大廳,富察氏臉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讓自己的側福晉(小老婆)給嫡福晉(大老婆)選禮物,爺你讓我該怎麼說你才好呢.……」


  與此同時,高茹慧所在的院落中。


  「嬤嬤,你說這個計策能行嗎。」


  高茹慧斜斜的躺在細木雕花的貴妃榻上,那如玉般瑩潤的身段讓她顯得越發的嬌弱。


  高茹慧笑著看著站在她面前這位從內務府剛調過來不久(明面上是烏喇那拉氏的人暗地裡卻是她的人),眼中波光粼粼,卻時隱時現一股陰寒。


  「格格放心好了,這計中計定要讓富察氏和那烏喇那拉氏都討不了好。」那嬤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可惜,高茹慧卻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可是我最想讓那王氏討不了好。」說到王氏,高茹慧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這個王熙鸞不就是仗著家世好嗎,不過一漢軍旗出生的賤人,居然處處為難她,她不報以顏色難消心頭之恨。


  「格格你仔細想想,富察氏和烏喇那拉氏倒了,誰獲利更大,依爺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他就不會懷疑拿王氏嗎。這一旦起了疑心,王氏離失寵也不遠了。」


  「到時這王氏失寵了,可不是任由本格格搓圓捏扁嗎。」想到此處,高茹慧方才滿意地笑了。「嬤嬤,你這計中計好,非常好。不過把事情推給那早已無寵的烏喇那拉氏是不是有點……」


  「就是因為無寵才要推給她啊,到時如果事情出了變化,不能拉扯到那王氏的話,就可以說是那烏拉那拉氏不幹就這樣下去,想要奮力搏一把,畢竟在主子爺的印象中折那拉氏就是一狠毒之人,這為了翻身、潑自己一身污水有什麼奇怪的。」


  「嬤嬤你說得沒錯。」


  高茹慧方才心滿意足的笑了。


  高茹慧的笑聲很美,如那鳴叫的黃鸝一般清脆悅耳,可是現如今的笑聲雖美,但其中卻帶著一股子的陰寒,讓聽到的人不寒而慄。
……

  高茹慧院子里發生的事,王熙鸞並不知道,現在她彼為頭疼的看著匆匆到來的弘曆。你說這叫什麼事,富察氏傷了你的心了,你就跑到我這來尋找安慰。找安慰吧就找安慰吧,你居然把我孝期期間無事畫的山水畫又抱出來糟蹋,還美其名曰,為我提詩做詞。


  王熙鸞眼中抽搐了很久,終於在弘曆又將魔爪伸向另外一副山水畫時,王熙鸞終於忍不住的說道。「爺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和親王府上看笑話去的嗎。」


  弘曆往山水畫中央蓋紅章子的手一頓,然後他重重的蓋了下去,頂著王熙鸞黑線滿溢的注視,賤兮兮地說道。「爺馬上帶你去看笑話去。」


  說罷,弘曆便讓吳書來去正院拿富察氏準備妥當的禮物,自己則帶著王熙鸞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寶親王府。


  說是去和親王府看熱鬧,其實卻不然,弘曆先是帶著王熙鸞往琉璃廠那兒逛了一圈然後才去的和親王府。其中要不是吳書來一臉冷汗的阻止,一時腦抽的弘曆還準備帶王熙鸞去逛那八大胡同。


  對此,王熙鸞與吳書來默然以對,帶著自家懷孕的小老婆一起逛青樓,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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