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2

  王熙鸞隨著汪氏到了宮中。


  汪氏梳著牡丹頭。其髻高聳,猶如盛開的牡丹。


  髻上戴有一支珊瑚點翠嵌珠花,一支御賜內造銀鍍金點翠壽字穿珠流蘇,並用一支金鏨花雙喜扁方將髮髻固定,髻後作燕尾狀。


  汪氏妝容莊重、身上更穿著霞帔禮服。這霞帔闊如背心,霞帔下施彩色旒蘇,是誥命夫人專用的服飾。汪氏身上穿的這件霞帔是從一品武官夫人才能穿戴的,中間綴以補子,補子所綉樣案圖紋,補子正中央有一隻昂首飛翔的鶴鳥。


  汪氏踩著花盆鞋,手牽王熙鸞,隨著領路太監、慢悠悠的往長春宮的方向走去。


  長春宮是當今皇后烏拉那拉氏所住的宮殿,景色秀麗。由於當今皇帝雍正是個不喜奢華的主,因此長春宮的布置低調內斂卻不失皇家風範。


  王熙鸞隨著汪氏向烏拉那拉氏磕頭請安。完畢后,王熙鸞便如顆小炮彈般的衝到了烏拉那拉氏的懷裡,愛嬌道。「兩個月沒見,不知皇後涼涼有沒有想我。」


  拍拍懷中的小人兒,烏拉那拉氏勾唇、溫婉的笑了起來。


  「想,怎麼不想,可想死你這個愛嬌的小丫頭了。」


  昨晚已從王熙鳳口中得知,皇后將烏拉那拉家一位和自己年紀相當的格格接近宮來小住了一段時間,貌似想藉此取代自己在雍正的地位。王熙鸞心中一曬,琢磨著這烏拉那拉家的格格估計就是乾隆爺的繼后、歷史上有名的廢后。


  據說這位烏拉那拉家的格格個性嚴肅刻板、在選秀時曾得了一句『此女彼似朕』的話。這聽起來像是誇獎,但轉念一想,這雍正帝會不知道自家那敗家兒子喜歡什麼調調嗎,給兒子賜了這麼一個個性的側福晉,這雍正爺安的什麼心,不會是想看戲吧。


  想到此處,王熙鸞囧了。不過就此王熙鸞很快的回過神。雖然說心知此時皇后所說必然是面子話,王熙鸞也不惱,仍然沖皇後涼涼甜甜的笑著。


  又在長春宮待了一會兒,王熙鸞便被得知消息的雍正派人給領走。王熙鸞禮貌的行禮告退,出了長春宮的殿門,便如那飛入花叢的蝴蝶,翩翩的往乾清宮跑去。


  王熙鸞到了乾清宮見了雍正,又在他面前撒嬌賣了好一會兒的乖,才小手拍拍,蹦蹦跳跳的跑去阿哥所找住在那的三阿哥弘時。


  再見弘時,王熙鸞心情其實很複雜。畢竟就神魂來說,兩人的關係可以說很親密。在洪荒的時候,他是鳳鳥、她是鸞鳥,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本該順理成章成一對的。但何奈遇到了龍鳳大劫,他隨著族人一起隕落、只留一絲殘魂陷入輪迴。而她被父母傾盡全力護住,卻不甘就此淪落為仙人坐騎、最後選擇帶著族中至寶一起化為灰燼。


  好在天道憐憫、令她涅槃重生。只是這又怎麼樣,天地間,族人全都不在,只留下她一人顛沛流離,最後魂化玉佩、陷入了沉睡。


  手捂著胸口,王熙鸞似乎感覺到自己神魂在悲鳴,椎心泣血的聲聲哭訴,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


  忍不住的,王熙鸞潸然淚下。


  那淚如珍珠滾落玉盤,滴滴答答,濕了玉盤,也讓猛然間瞧見的弘曆為之一愣。


  真是玉容寂寞淚瀾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莫名的,弘曆心中浮現出這句詩詞。


  「你是哪家的格格,為什麼守在爺的門口哭。」


  小小年紀已盡顯其風流本色的弘曆倚於門邊。


  他手托著下巴,一雙細長的單鳳眼肆意打量著眼淚已經不掉,正緊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的王熙鸞。末了、勾唇,露出一抹十分欠打的邪笑。


  「年紀雖然小,但多長几年定能成為絕色。」這眉這眼這緊抿著的小嘴,每處都長得恰到好處,配合她那小巧、巴掌大的臉兒,當真是美極了。只是年紀也太小了。


  想到此處,弘曆遺憾的搖了搖頭。卻不知他的動作看在王熙鸞的眼裡,當真是不要臉到極致。


  「登徒子。」


  既羞惱自己竟然走錯了門哭錯了對象(這青宮阿哥所住的小四合院從外看來都一樣),又惱怒這弘曆言語輕佻。雖說自己年齡不大,最多只算女童,但這翩翩少年也說得過火了吧,莫非他又戀童癖。


  王熙鸞想發火,但又礙於少年皇阿哥的身份,只有跺跺腳,又惱又窘的跑了。卻不知在她走後不久,聽到動靜的弘時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出來,一瞧沒人,只有他這自命風流倜儻的四弟正倚靠房門,笑得好不開懷,不由疑惑。


  「奇怪,剛才我怎麼好像聽到了婧女的聲音。」


  聞言弘曆抬首,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的問。「婧女,就是那位深得皇阿瑪、皇瑪法兩代帝王信任、就任九門提督的縣伯王大人家的嫡女,不是說她的閨名叫熙鸞嗎。」


  弘時理理衣袖,便坐在小几旁,自己動手為自己沏了杯熱茶,邊喝邊回答弘曆。「她小字叫婧女,性格很可愛,皇阿瑪很疼她。」弘時一點也沒懷疑弘曆問這話的目的,反而面帶溫和、柔聲細語的為弘曆做詳細解釋。


  「這樣啊。」


  弘曆用手摩挲著下巴,走到與弘時相對的小几對面,也親自動手為自己沏了一壺茶水。末了,也不再提王熙鸞這茬,反而抓起一把黑色的棋子,笑問弘時。「還來下棋嗎。」


  「免了,我才不想跟你這臭棋簍子下。」


  弘時連連擺手,於是弘曆只能放下棋子,故意唉聲嘆氣道。「看來我也只有找皇瑪法去下了。」


  說罷,弘曆拿起剛沏的茶水一飲而盡后,便大步離開了弘時的居所。


  原來剛才王熙鸞根本沒有走錯,這就是弘時的居所,只不過弘時當時去了裡屋換衣服去了,只留弘曆一人在大廳百般無聊,猛然間瞧見一女童在門口垂淚,這才提了逗弄王熙鸞的心。


  王熙鸞從青宮跑出來后,便和汪氏一起出了宮門回了家。接連幾數月,王熙鸞被汪氏拘在了王府,不准她隨意外出,只除了每月的十五后讓她去大覺寺住上十天。


  好在王熙鸞骨子趨於淡泊,被拘於王府的數月也不覺得枯燥,反而彼有興緻的向張嬤嬤學針線、打絡子,就連王熙鳳學得叫苦連天的規矩,她也興緻勃勃的跟著一起學。


  時間匆匆如白駒過境,轉眼又到了初秋。此時,汪氏懷孕已有七八個月。因為懷的是雙胎,隨時可能出現早產的情況,因此汪氏並沒有再管家,而是將管家的活計交給了王熙鳳。


  這天王熙鸞正跟著張嬤嬤一起學打絡子,卻見王熙鳳帶著香風、人還沒跨進鶯舞閣的院門呢,就聽到了她的笑聲。


  「妹妹,告訴你一件喜事兒。」


  聞言,王熙鸞放下手中打到一半的絡子,抬首,笑問王熙鳳。「什麼喜事兒。」


  「今年的選秀皇上下令推遲到明年。」


  「這又什麼好喜的。」


  王熙鸞眨眨眼睛,顯然沒反應過來。這時只見王熙鳳拾起手絹捂住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只聽王熙鳳這樣說道。「那榮國公府二房,我們那差點族譜除名的姑媽。」


  王熙鸞再次眨眨眼睛,瞬間恍然大悟。「我記得那元姐兒今年已經17了吧,再推遲一年,可就逾了選秀的齡了。」


  「可不是。」


  「那這賈二太太一定非常不開心。」王熙鸞低頭沉思。過了幾秒,方才抬頭對王熙鳳說道。「我料想,這賈二太太一定會上門找阿瑪的。」


  「她還有那個臉再上王家門。」王熙鳳顯然不相信,卻見王熙鸞揚眉,用異常肯定的語氣說。「一定會的,我們兩姐妹就拭目以待吧。」


  果真,同王熙鸞說的一樣,幾天後,憂愁得焦頭爛額的賈王氏果真求上了門,礙於如今賈王兩家的關係大為改善,汪氏不好直接不讓她進門,只能讓管事的將她迎至正院的會客廳。


  賈王氏一見汪氏就說出了來意。


  汪氏一聽她竟然要求王子騰想辦法將賈元春給塞進皇帝的後宮,便斬釘截鐵的拒絕,說王子騰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往皇帝的後宮中賽人。


  賈王氏想到王子騰深得聖心、這種『小事』怎會沒有辦法,便一再要求,言辭激烈只氣得汪氏心肝兒都疼。


  汪氏這一氣就早產了,得到消息的王熙鸞冷著臉讓管事的將賈王氏請出了王府,並派人到衙門去請王子騰回來。


  王子騰得到消息匆匆趕回,在聽到女兒說是那賈王氏言語過分將汪氏氣得早產時,不由勃然大怒,罵王熙鸞。「不是說不要讓她上門嗎,怎麼又讓她上門了。」


  知道王子騰此時又怒又憂,並不是有意罵自己,因此王熙鸞渾然不在意的說。「如今王家和賈家的關係緩和不少,賈二太太畢竟還是王家人,不好將她拒之門外。只是女兒也沒想到她居然有臉提那麼過分的要求。」


  王子騰冷笑的問。「她說了什麼。」


  王熙鸞抿嘴回答道。「她讓父親你想辦法將那元姐兒給塞進當今聖上的後宮里。」


  「嗤……痴心妄想。」


  「可不是嗎。」將王史氏小心翼翼扶來的王熙鳳插嘴道。「叔父,我料到這賈二太太被拒絕了一定不會甘心的,她一定再作的」


  王子騰勾唇譏諷的笑了笑,又說。「別理她,任她作吧。」他到要好生看看她家的元姐兒被她作出怎樣的前程來。


  王家的大小主子在產房外守了一夜,在太陽初升、雲霧飄散的那一刻,產房裡才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然後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又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雖然這第二道哭聲同第一道相比明顯弱了不少,但仍然讓王子騰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


  「恭喜老爺,老夫人。」


  墨蘭墨菊二人分別抱著孩子從產房裡走出。「夫人生了一對大胖小子。」


  王史氏一聽立馬笑開了花,她接過墨蘭手中的孩子,撩開襁褓一看,果真是個男孩兒。喜上眉梢的她又看向了才剛到王子騰手中的孩子。這一瞅,只覺怎麼也愛不夠,不由連聲說好。


  王熙鳳和王熙鸞圍在王子騰、王史氏身旁看孩子。看了一會兒,不由相視一笑。


  王熙鸞這麼說道。「這兩孩子可長得真像,你說該怎麼分辨呢。」


  王熙鳳這麼回答道。「妹妹這你就別操心了,這點以後讓他們倆的媳婦兒操心吧。」


  聞言,王子騰哈哈大笑,只覺這說法有趣。而王史氏卻笑罵道。「你們這兩個狹促鬼,竟然連弟弟都打趣,趕明兒我這老婆子定要再好好拘拘你們。」


  王熙鳳和王熙鸞分別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后又同時打起了哈欠。兩人一夜沒睡,此時精神一松立馬感覺到了疲憊。


  兩人朝王子騰說了一聲,便分別回了各自的住所,補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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