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3
王洛心的話讓王史氏又是一陣氣惱。這王史氏光顧著生氣、沒有發現問題,卻不代表一旁傾聽的汪氏沒有發現問題。
汪氏此人不像王史氏有心無謀,她心細如髮、做事行事更有謀斷。汪氏單單僅憑王洛心千語不搭后語的哭訴就發現了問題。
「二姑奶奶,你是說那通房是王家的家生子,她叫什麼名字。」想著自己私下打聽的一些王家往事,汪氏打斷王洛心的哭訴,嚴肅的問。
王洛心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道。「她叫紫墜,好像是那林之孝家的。」
聞言汪氏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不過有些話不是她這做人兒媳婦話該說的,而且那時候她害沒嫁到王家來呢。因此汪氏沖著春華使了個眼色,春華會意,立馬上前,對王史氏說道。
「老夫人,奴婢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王史氏大聲的道。「有什麼話直接說。」
春華故意將話說得吞吞吐吐的,「我隱約記得……那林之孝……好像是大姑娘娘的陪房吧。」
「你說什麼.……」王洛心震驚了,她扭頭看著同樣面帶震驚的王史氏。「母親,可要為女兒做主啊……」說著,王洛心用帕子捂著眼睛又哭了起來。
——這心眼缺的.……王史氏你到底用什麼將她養大的。
汪氏忍住笑,看了一眼臉色越加不好看的王史氏,再三斟酌,想到那庶出的王大姑娘本就不受王史氏待見、夫王子騰眼裡也沒這個妹妹(王子騰比王大姑娘王洛水大半個月),因此汪氏決定順從王洛心的心意。只聽汪氏這樣說的。「老夫人,不是我做媳婦的挑唆,只是當初我嫁進王家時,就聽人提起過,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的關係可不是怎麼好。」
可不是嗎,兩位姑娘相差不過三歲.……大姑娘是庶、二姑娘是嫡,按說該二姑娘嫁入賈家的,可結果大姑娘嫁入了賈家二房,而二姑娘卻嫁入了薛家。這薛家雖說是皇商,說起來也算皇家包衣,可到底是商人之家和那榮國府賈家門第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別。這其中若沒有什麼齷蹉算計怕沒人會相信,指不定那恰好經過恰好救了落水的王二姑娘的薛家人也從中插了一腳。
想到這裡,汪氏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按說這史家也算是鼎盛之家有候位,可這教養女兒的本事比起其他八旗人家可就相差遠了。
嫁到賈家的賈史氏有心機有手段算是不錯了,可惜大字不識幾個,只堪堪能夠管家。而她這位婆母呢,不知是不是自小被父母寵壞了,大字同樣不識幾個不說,為人還愛津津計較,有心機卻沒那手段。好不容易生了二子一女,結果嫡長子身體不好結婚沒幾年就去了,留下一對嫡女庶子依附伯父王子騰過活。
嫡次子王子騰倒是人中俊傑,可惜不是她親自教養的,自幼與王史氏也不太親近。而親生閨女由她自己親自教養吧,你瞧瞧教養成了什麼。本性不壞,人也好相處,可也太缺心眼了吧。
汪氏心中還在計較,卻不想有火沒出發的王史氏居然將槍口對準了自己。「我說媳婦,你這家是怎麼當的,小姑子出現時居然沒查清楚,給我心肝寶貝兒撥的是什麼下人。」
這帽子扣得,汪氏頓時不幹了,出言嗆道。「老夫人說得什麼話,那時媳婦還在選秀沒嫁進來呢,怎麼可能做主給二姑奶奶撥人呢。」
王史氏啞口無言,她本想就此揭過這話轉而說其他的,卻不料她那心肝寶貝兒居然說話直往她肺管子上戳。只聽王二姑奶奶王洛心這樣說道。「母親,當初可是你給我安排的陪嫁,還說什麼都是好的讓我放心的用,結果呢.……」
『噗~~』王氏拾起手絹掩住唇邊盪出的笑紋,心裡想著,就沖王家二姑奶奶這句話,她汪怡然絕對會幫她好好的收拾收拾自從嫁了人眼睛就跑到頭頂的賈王氏。
「二姑奶奶,能聽嫂子一言嗎。」汪氏插嘴道。
雖說王洛心本人缺心眼,但看人的眼色還是有的。自從汪氏嫁給王子騰后,王洛心雖說在王史氏的影響下也不太待見汪氏,但汪氏的為人出事她還是滿佩服的,因此在王氏開口后,王洛心停止抹眼淚的動作,道。「嫂子你說.……」
汪氏說。「你離家時可有將那害人的通房綁了一同帶來。」
王洛心不解的道:「為什麼要帶來,我直接將那賤人打殺了。」
——你都將人打殺了還怎麼讓人做主,不知道捉賊拿贓這道理啊。
汪氏心裡直撇嘴,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形容這王二姑奶奶了。雖說本性單純是好事,但單純到這種地步,直接算蠢了吧。你把人綁了帶回娘家娘家還可以幫你找到證據幫你出頭——畢竟再怎麼著王大姑娘也是王家人、王史氏的記名嫡女,你要整治總要證據吧,不然外人怎麼看。現在好了,你氣憤之下將人打殺,又哭著跑回娘家要求娘家人為你做主……真不知該怎麼說了。
汪氏咬著唇瓣,沉默不語。見此,王洛心急了,她再次紅了眼眶,抹著眼淚哭述道。「我那不是氣急了,還管要不要證據。」
見王洛心再次哭得梨花帶雨,王史氏心疼極了,也不去計較剛才王洛心說話句句戳她肺管子,反而再次將槍口對準了汪氏。
「我說老三家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嫌洛心還不夠傷心嗎。」頓了頓,王史氏耷拉著眼皮子,涼涼的瞅了一眼依然面帶微笑、看不出在想什麼的汪氏,譏諷道。「雖然王大姑娘嫁給了賈家二房,門第高著,你也不至於如此上杆子的巴著吧,要知道,王二姑娘才是你家爺的嫡親妹子.……」
——這老太婆說話可真讓人膩歪的慌。
「老夫人算媳婦不會說話,你老別生氣。」礙於孝道,汪氏首先低頭向無理取鬧的王史氏道歉。「等爺老爺回來后,我親自給老爺說,讓他為受了委屈的二姑奶奶做主。」
一聽汪氏這麼說,王史氏這才滿意了。不過,由於她說話刺汪氏習慣了,雖然心頭滿意汪氏的識相,仍然不忘出言刺道。
「你知道就好。不過,你還是將老三叫來,我親自跟他說。」王史氏只差直接在臉上寫上『我不放心你』了。
得,你以為她想管啊,汪氏心中冷哼,面上卻絲毫不露,依然恭恭敬敬的說。「老夫人說的是。」
汪氏油鹽不進的模樣讓王史氏心中膈應得慌,總覺得她在看自己和女兒的笑話。王史氏不高興,也就沒了讓汪氏繼續待在這裡的心。恰好,汪氏也不想留在榮洋院聽這同樣沒腦子的母女倆商量怎麼對付賈王氏,借口去看下人收拾王洛心住的院落,汪氏帶著丫鬟婆子離開了榮洋院。
夜裡,王子騰從衙門回來還沒來得及回正院,便被早早等候的婆子給截去了榮洋院。汪氏知道後有些樂了,心知王子騰回正院后心情必然不好,便吩咐小廚房的人準備了一桌小菜,溫著小酒,等王子騰回房。
差不多快接近凌晨時,王子騰鬱悶的從榮洋院回到正房。他見正房亮著燈,推門進屋后更發現一桌子小菜。他那娶回家已有十年的夫人坐在桌前,正用炭火溫著一壺小酒,見他推門進屋,笑語嫣然的說。「回來了。」
汪氏起身為王子騰取下身上披著、已經半濕的頭蓬,拉著他入了座。「夜裡寒氣重,吃點酒暖暖身子。」
說罷,汪氏為王子騰到了一杯酒,又用勺子勺了一小碗碧玉粳米粥放在他的面前,溫言細語的說。「料想你沒有用餐,先喝點粥,暖暖胃。」
王子騰不發一言,安靜的吃著粥,許久之後,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頹然的說。「你說我那母親到底在想什麼?安心做他那王家老夫人不好嗎,非要學她那好姐姐史老太君,也不想想自己有那分能耐嗎。」
汪氏一聽,面帶愕然。「怎麼了,老夫人不是跟你說二姑奶奶的事。」
「說了,只是你猜我那母親是怎麼說的嗎。」想起王史氏所說的話,王子騰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叫讓當今免了薛家皇商的差事,他有這麼大的能耐,也不至於在四品五官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幾年。
「老夫人當真這麼說。」
聽王子騰說道,汪氏也是醉了。按說這酒時間越久越淳,人越老越精,這王史氏怎麼越老越糊塗了。這話是她一位婦道人家該說的話嗎,如果讓外人得知了,自家爺還要不要見人要不要做官了。
汪氏搖頭嘆息,因為王史氏好歹是王子騰的生母,自己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勸著王子騰讓要不要往心裡去。「爺,二姑奶奶的事你也不生氣,我想過不了幾天,那薛家姑爺就會上門來接二姑奶奶回金陵。至於賈家的大姑奶奶……」
頓了頓,汪氏抬手由為王子騰倒了一杯小酒。「爺,你可別嫌我說的難聽,該淡淡大姑奶奶了。這收買二姑奶奶的陪房,害二姑奶奶落胎,是她該做的事嗎,她心裡還有沒有王家了。」
「她心裡有王家當初就不會害小妹落水了。」王子騰臉色難看的說。「夫人說得是,該跟賈王氏淡了。要知道我可沒心思這麼歹毒的妹妹。」
——得,連你也不叫妹妹,改叫賈王氏了。汪氏撇撇嘴,無比贊同王子騰的決定。夜深了,兩人吃著小菜又說了會兒,便叫小廝進來收拾,汪氏親自伺候王子騰沐浴,隨後熄燈休息。
入睡的兩人同時做了一個夢。夢裡紅霞漫天,百花齊放,空中更是有百鳥盤旋。王子騰驚疑間,突然看到百鳥盤旋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隻青色的大鳥。這鳥羽色華麗、兩翼有許多赤黃色及白色眼狀斑紋,展開時甚為顯鳳。它繞著吃驚不已的王子騰飛舞,然後突然一聲長鳴,化為一道青光落入了妻子汪氏的懷中。
同時做了一個夢的兩人同時驚醒。王子騰叫來守夜的丫鬟掌燈。然後在油燈燃起,丫鬟退下后,借著搖曳的燈火細細打量妻子,,許久才對妻子汪氏說。「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百鳥齊賀,青鸞現……」
汪氏眼前一亮,接著說。「百鳥齊賀,青鸞現,繞你飛舞,化為青光入我懷中。」說完,汪氏摸著肚子,笑得格外的甜美。「老爺,你說我該不會是有了吧。」
王子騰神情莫測,許久后,才伸手握住汪氏的小手,笑著說。「明天叫大夫為你把把脈,如果有了那是好事。」
「嗯。」
想到自己剛才做的夢,越發肯定自己一定是有了的汪氏用手不斷的撫摸著肚子,末了,汪氏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抿嘴警告道。
「等孩子出生后,你可別嫌棄是個閨女。」
「怎麼會嫌棄。」王子騰啞然失笑。如果真是閨女,那造化可比賈王氏生的那個大年初一說具有大造化的賈元春大多了,這可是青鸞入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