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忤逆的情敵2
素來把徒弟當小孩子養的紫蘇,一貫是擔心徒弟出行的;不過築基階段,外出難免遇到高階紈絝,一想到徒弟可能會受到什麼傷害,就熄絕了送徒弟外出歷練的念頭;做師父的,想著徒弟縱不成才,有他照看,一生亦是無虞。
雖然沒有說過,但是從師尊的言行中,兩個徒弟都能看得出,師尊對他們有多寶貝,不成想,這一個閉關,竟然改變了師尊以往的念頭,居然要把徒弟送出歷練!
無視了師妹驚訝的疑問,祈嵐肈對於息征的命令卻是毫無動容,低下頭應道:「徒兒遵命。」
息征再度感慨,這師徒身份可真好用啊!
不過他也只是想要把人打發出去,避開在世界女主面前加深感情的機會,並沒有要損傷他的意圖;故此,息征抬起手,摘下戴在小指上的一個芥子須彌戒,銀白色的戒指從他白皙纖長的手指褪下,攤在掌心,遞了出去:「此物乃芥子須彌戒,於上界中雖算不得什麼寶貝,但是你築基階段,尚得一用。再好些的,大多需要滴血認主,然而為師卻怕外世鼠輩看上此物,為此損傷於你,思來想去,還是這個適合些。」
祈嵐肈抖了抖眼皮,目光停留在眼前掌紋明晰的掌心,上麵攤著的小小尾戒,他很熟悉;身為金丹修士的師尊,擁有數不清的珍寶靈器,然而從他被師尊撿到的那一刻起,牽起他的手,小指上就戴著此物……
停頓的時間有些長,長到息征都在心裡打鼓,這個戒指,有什麼不對么?然而不等他生出更多想法,面前起身跪著的少年抬起了手,緩緩伸到息征面前:「徒兒多謝師尊。」
伸過來的手大約是想要等息征把戒指放到他的掌心,卻不想息征看見了他的斷掌,一時好奇,居然用空著的一手捏住了祈嵐肈的虎口,對這個少年的手掌多看了兩眼。
祈嵐肈手一瑟縮,應該是出於對師尊的敬意,用的力並不大,也就沒有掙開。息征笑了笑,捏起掌心的芥子須彌戒,給祈嵐肈的左手小指套了上去。
大小並不合適,息征捏了個訣,調整了過來,戴在祈嵐肈的手指上,剛剛好。
從師尊握著自己的手掌中傳來低低的體溫,一圈冰冷的戒,套了進去后,握著自己的手就鬆開了,剛剛暖起來的手,又一片冰冷。
收回被師尊親手戴上戒指的手,祈嵐肈有些不自然蜷縮了下手指,抬起了眼皮,恍若不經意般掃了息征一眼,對上他好整以暇的微笑,如同被針扎了一般,再度低下頭來。
息征笑道:「裡面為師已經準備了一些與你有用之物,空間還大,阿肇若有想帶的,亦可裝進去。哦,對了……」
猛然想起來自己徒弟的臉,縱使一片冰霜,也不掩其風韻神姿。一個築基的少年,獨行於外世,若有心思不正之人,也是一樁禍事。
搜索了一下大衍宗情況,息征慶幸的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無雙鋒的金丹真人重月仙子,似乎練得有些丹藥,服之改頭換面,能遮掩其門下女修容貌。
想到這裡,息征朝一邊的若依招了招手,小徒弟乖巧的上前,一臉疑問。
「若依且去無雙鋒一趟,找你重月師叔取來一瓶『花非花』。」
陸若依雖不知道何意,但是素來懂事的她脆生生應了,朝息征行了一禮后,又對祈嵐肈欠了欠身,這才小跑出了息征洞府,前去無雙鋒。
洞府中沒有了陸若依,只息征祈嵐肈師徒二人。息征吩咐了若依之後,這才笑著與祈嵐肈解釋:「阿肇該知道為師用意。世道險惡,阿肇顏色甚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多少還是要防備著好。」
金丹修士練出來的丹藥,別的不說,金丹及金丹以下修為的修士是看不出的,而金丹以上的修士,皆是在大千世界見過紅顏枯骨之人,又豈會貪戀築基小輩?所以說,有了這個丹藥,祈嵐肈起碼能省去很多麻煩。
師尊溫和的聲音還在耳畔絮叨,叮嚀著他種種事項,祈嵐肈沉默以待。
師尊和以前一樣的溫和,和以前一樣的愛操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祈嵐肈總有一種錯覺,之前的師尊種種,都猶如霧裡看花,隔著一層紗;而現在,師尊卻如同突然活了一樣,在溫和操心的外表下,多了幾分人氣。
……錯覺么?
說了諸多,息征也有些乏了,剛出關就要忙著為打發情敵操心,累人。
心裡的勁一放鬆,表面上多少也流露出來有些疲倦。祈嵐肈察言觀色似乎很強,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師尊的倦意,等息征說完了那些種種,祈嵐肈想了想,問道:「師尊若是乏了,徒兒服侍師尊歇息?」
息征也沒多想,就點點頭:「好啊。」
徒弟侍奉師尊,理所應當的嘛。
坐與矮几之前的二人前後起身,息征抖了抖寬大的廣袖,朝裡面漢白玉床榻而去。祈嵐肈緊隨其後,在息征於床前站定之時,貼心的大徒弟雙手就繞了上來,解開了衣襟系帶,一層層,脫至中衣。
看著沉默寡言的祈嵐肈在做這些方面好像很得心應手,一件件衣服被他疊放的整整齊齊放置在床榻邊后,這才從洞府中搬出一副木桶,拿了一個小葫蘆,朝裡面傾倒熱氣騰騰的水,小小一個葫蘆,居然盛滿了一浴桶的水。
看到這裡,息征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徒弟先脫自己衣服,原來沐浴用水居然這麼方便啊!
祈嵐肈收起小葫蘆,剛想轉身請師尊沐浴,就看見他一貫溫文爾雅、斯斯文文的師尊,居然已經豪爽的把貼身中衣中褲脫了!
祈嵐肈眼角一抽:「……」
作為徒弟的祈嵐肈無語片刻,轉身朝著洞府門口下了一個禁制,同時聽見背後傳來水花濺起的聲音。
泡進熱騰騰水中的息征滿足地嘆了口氣,舒服的眼睛都半瞌著,只恨不得能在這讓他周身順暢的浴桶里睡上一覺。
祈嵐肈轉過身來,對上的就是靠在木枕上一臉鬆緩的息征。
放鬆后的息征,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和紫蘇不一樣的地方,更鬆懈,也更慵懶。若是一隻貓,只怕已經柔軟無骨癱成一張貓餅了。
這樣的師尊,讓祈嵐肈愣了愣神。就好像若說之前的師尊溫和而不可親,現在的師尊,卻像是……觸手可及。
這樣想著,祈嵐肈也這樣做了。
冰冷的手剛剛放到息征的脖頸側,就冰的息征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阿肇作何?」
整理出來的記憶中,紫蘇沐浴,這小子可從來不上手的啊!
祈嵐肈道:「徒兒侍奉師尊沐浴。」
聽起來,沒什麼不對。而且這個徒弟手勁很好,在肩頭捏了幾把,很是舒服。一時間息征也就不計較了,轉念一想,或許是知道自己要外出歷練,大約是捨不得師尊吧,如此一來,息征對祈嵐肈莫名有著虧欠感。
七歲大的孩子被紫蘇撿到,養在身邊長達十年之久,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卻要把這個沒離過家的孩子趕出去,雖然也有為他好之意,但是還是……過意不去啊!
這樣一來,息征態度不由自主更軟化了,搜腸刮肚找了些紫蘇記憶中外出歷練所遇上的人或者事,當做小故事一般,講給祈嵐肈,畢竟其中有著很多有用知識,希望能讓這孩子在外出之後,多一些警惕。
霧氣騰騰的水面,師尊的臉上已經浮上了微粉,看上去已然睏倦的眼睛都要睜不開的師尊,卻強打著精神,給自己灌輸知識,點點滴滴,用心至極。
戴著芥子須彌戒的小指無意識蜷縮了下,祈嵐肈掌控著力道,替息征按揉著肩頸。
看樣子,師尊對於他充滿了擔心。那又為何……
閉關期間,為了儘快融入世界,精神消耗略微大了些,一出關,有為了祈嵐肈,費了心。堅持到現在,息征也著實吃不消了,一片暖意中,終於堅持不住,慢慢地,瞌上了眼。
告誡的聲音越來越低,說的話越來越重複,不一會兒,師尊溫和的聲音已經消失了,祈嵐肈意識到了什麼,嘴角僵硬地提了提,慢慢鬆開了息征脖頸,又等了片刻,只有師尊平緩細微的呼吸聲存在,一呼一吸,均勻安靜。
師尊睡著了啊。
祈嵐肈轉了個方向,走到師尊面對面的位置,親眼看見了師尊微微側著頭,已然睡得香甜。心中一動,祈嵐肈抬起手,朝息征正面的脖頸慢慢探去。
三寸、兩寸、一寸、手指幾乎能感覺到不足一指寬的前面,息征頸部傳來的體溫。祈嵐肈停頓了很久,聽著息征一成不變的呼吸,慢慢收回了手。
祈嵐肈盯著自己伸出去的手默默不語。
半響,這才又看了一眼一派安詳的息征,無需加熱的浴桶中依然冒著騰騰熱氣,那張安靜的臉,好像有些看不清了。
對他一絲防備也沒有,師尊的信任度,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么?
既擔心,又牽挂,無防備。這樣的對待我,那又為何……
非要我出宗歷練呢?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