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防盜章 NO.4
周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狼狽的穿越,他完全聽不懂眼前這個穿著深紅色裙子的青年在說什麼,直到那人上前來拉他的胳膊。
「$#%*^……」
周六茫然地看著他的嘴巴一開一合,然後被他拉到了一邊。
紅裙子青年對他的態度十分友好,黑溜溜的眼睛里閃爍著崇敬的光輝,周六隱約猜測,有可能是因為他剛剛獅口逃生,那一下子潛力爆發,估計是把眼前這個青年給震住了。
周六猜的*不離十,這青年是別的宮裡負責擦洗金器的奴隸,名叫塔塔,他恰好看見了整件事的全過程,從雅辛托斯像死屍一樣從溫泉宮被抬出來、丟進獅子園,再到周六「詐屍」,一個倒掛從欄杆翻進長廊,驚險無比地躲過維比婭的噬咬。
塔塔和所有羅馬人一樣,都崇尚武勇,那些能夠與異族搏鬥,甚至戰勝野獸、創造自然奇迹的勇者,是羅馬人最為崇拜的偶像。而周六此刻正成了塔塔心目中的勇者。
儘管知道周六是被西厄斯遺棄的奴隸,私藏他可能給自己帶來災禍,但塔塔鬼使神差地帶走了周六,把他帶到自己和其他幾個相熟的奴隸休息的地方,並把自己的床榻騰出一半給周六。
周六通過塔塔的舉動,判斷出他的好心,但周六沒辦法從口頭上表示感謝,只能握住他的手搖了搖。
穿到古羅馬世界的第一個晚上,周六和一個黑皮膚的奴隸擠在一張石頭小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也不知道陳柯在哪,更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
甚至,連個手機都沒有!
唯一的成就,大概就是從陳柯候選者名單上劃掉了——西厄斯的寵物貓。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大理石圓柱支撐起的宮殿穹頂外,一層金色的薄霧彌散在種植著沒藥樹的庭院里,這般景象宛如神眷的天國,然而剛剛經歷過獅口逃生的周六很清楚,這就是個充滿野蠻人和野獸的奴隸制社會。
「$%#……」
洗漱完畢,塔塔拉著周六嘰里咕嚕地說什麼,然後瞪著他的臉。
周六:「??」
塔塔拿起一個銅製的鏡子,把鏡面轉向周六。
周六往裡面看去,就看見自己的臉——只見一個腫得像豬頭一樣的人正從鏡子里看著他。
不僅左邊眼睛腫著,整張臉都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誇張的浮腫起來。
塔塔搖搖頭,放下鏡子,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頭巾,二話不說給周六纏上了。
周六感覺有些呼吸困難,想扯松一些,卻被塔塔打了一下手。
周六只得放下手,塔塔又嘰里咕嚕跟他說了一堆什麼,然後拉著他往外走。
這時候長廊和庭院里到處都是走來走去的人,他們身上掛著各種金鏈子,閃閃發光,似乎是準備慶祝什麼節日。
周六想,遮住臉也好,省得被他魂穿的這個身體,會被其他什麼人認出來——而且在皇宮裡落進獅園,難保不是因為得罪了貴族,或者更糟,得罪了暴君本人。
這一天確實是羅馬城上上下下都要一起慶祝的節日——牧神節。
這一天,皇宮裡的貴族都回到宮外去,奴隸也被允許自由出入,因此,塔塔一大早就興沖沖地拉著周六出了宮,羅馬城裡的大道兩側已經擠滿了人,令周六驚訝的是,竟然以女性居多。
塔塔看起來對羅馬城裡各種小吃十分熟悉,帶著周六走街串巷,吃到很多味道奇特的糕點,還有用怪味葉子裹著的干肉,周六吃了兩三種,感到肚子一陣抽,就不敢再貿然嘗試。
忽然間人群傳來一陣騷動,塔塔的眼睛亮了起來,拉著周六又跑到街道旁邊。
遠處傳來婦女們此起彼伏的歡呼,周六探頭看去,愕然瞪大了眼睛。
陳柯正騎在一匹通體漆黑的高頭大馬上,向這邊走來。
周六的心彷彿被一隻巨手攥住了,輕微的拉扯都讓他渾身巨震,他僵硬地望著馬上那高高在上的人,直到旁邊豐滿的婦女將他擠開,擋住了他的視線。
陳柯就在這裡。
為什麼不回去?為什麼不跟他說一聲?就在這裡安然地參加著別人的慶典?
周六腦海里瞬間翻過紛雜混亂的思緒和猜疑,他再次用力推開面前兩隻肥碩的肩膀,探出頭去。
一條短小而柔韌的羊皮鞭掠過周六的頭頂,將他頭上的深紅色頭巾打落在地。
臉上一涼,周六茫然忘記躲閃,怔怔地望著那騎在黑色種馬之上的「陳柯」,打中他頭頂的鞭子並未用力,只是輕輕拂過,羊皮鞭的另一端握在修長白皙的手中,周六知道,被那隻手溫柔的撫摸,是怎樣的舒服愜意。
而此時,「陳柯」也垂目俯視周六,他的眼睛黑如墨玉,眼底毫無溫情,只有嗜血殺戮的冷酷。
與這雙眼睛對上的一刻,周六如墜冰窟。
這不是陳柯!
幸而,「陳柯」也沒有多看周六,他臉上露出嫌惡之色,似乎對周六現在的外表很不滿意,提著鞭子催馬而去。
周六望著「陳柯」遠去的背影,良久,塔塔懟了懟他的胳膊,把頭巾遞給他。
這時,周六才發現周圍出現一米的真空地帶,除了塔塔沒人願意靠近他,周六不動聲色地纏好頭巾,和塔塔一起撤出人流最擁擠的路口,一路向偏僻無人的小路走去。
塔塔好像很興奮,對於「陳柯」用鞭子抽中周六這件事。
可惜周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更加無從知道被鞭子抽中是什麼意思,不過,就看剛才的陣仗,那些婦女好像都在期待被鞭子抽中,是周六一不小心冒了個頭,把旁邊婦女的機會給搶走了。
不過,周六對這種節日儀式不感興趣,也不想深究。
他唯一想知道的事,就是黑色種馬上的那個騎士,為什麼那麼像陳柯?
在一群長相偏歐式的人種中間,出現一個亞洲面孔,完全不符合世界背景設定啊。
可是,如果那人真是陳柯,又怎麼會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他?
周六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那人多半就是陳柯分裂出來的殺人狂人格——暴君西厄斯。
西厄斯策馬走出一段,眉頭微皺,他總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似曾相識,但那個奴隸——已經死了,還被他丟給維比婭當晚餐,照理來說應該被吃得渣都不剩。
他勒住馬匹,後面的親隨跟了上來,西厄斯吩咐道:「去神廟。」
親隨有些疑惑,前面還有一路等待君王賜福的婦女,但君王好像不打算把儀式進行完了,不過,西厄斯的決定,從來沒有人敢違抗,他立刻叫來侍衛,分開人群,給君王留出一條通途,往神廟去。
在牧神節的儀式里,君王用羊皮鞭抽到的婦女,會更容易獲得長久的愛情、多子多福,牧神象徵的是歡愛與欲|望,對於開放的羅馬人來說,情情愛愛是可以被拿到台上公開來說的事,不需要隱藏,因此,那些婦女才會那麼積極地湊到路邊,等待君王用羊皮鞭打中她們。
這是每年牧神節都要進行的神聖環節,之後君王前往神廟參與祭祀牧神、觀看錶演,晚上回到皇宮擺宴,而平民百姓則開始歡慶這甜蜜戀愛的日子,未婚的男女甚至會在這一天定下未來一年的情人。
西厄斯提前前往神廟,就意味著婦女們失去了一大半被鞭子抽中的機會,人群中歡慶的氣氛也變得沮喪起來。
但他們的君主,從來不會在意民眾怎麼想。
神廟建築在羅馬城外的帕丁山上。
這個時候,君王的儀式還沒有進行完,神廟裡只有守候在此的大祭司和他的部下。
塔塔拉著周六,拾級而上,來到恢弘壯觀的巨大羅馬柱下,通體雪白的建築沐浴在明亮的陽光下,映襯著澄澈的藍天,格外聖潔美麗。
周六哪裡有機會見到保存如此完好的古羅馬建築,不由得站在台階下,仰頭觀望。
胳膊被人用力一拽,周六回神,發現塔塔正一臉興奮地看著他,還衝他比了個手勢,摸了摸自己喉嚨,似乎在告訴他,有方法能治好他的啞巴病。
對了,周六因為無法交流,一直被塔塔認為是個啞巴。
這個黑皮膚的青年十分熱心,知道周六「啞巴」之後,不僅沒有嘲笑他,還幫著周六跟其他人解釋。
塔塔彷彿是來自這個蠻荒世界的一股善意,恰好被初來乍到的周六碰上,周六也不知道是自己好運,還是……因為這個世界是陳柯創造的,所以對他來說格外溫柔。
嗯,應該說,除了那頭獅子,其他都挺好的。
西厄斯策馬出城,來到帕丁山下,一眼就看見神廟前站著兩個奴隸。
前面一個低賤的黑奴,後面一個……皮膚白皙,仔細看來,倒是偏於亞洲那邊的人種,而且十分眼熟。
西厄斯從脖子里拽出綠寶石望遠鏡,對準神廟台階。
神廟邊緣的大理石台階非常高,那黑皮膚的奴隸顯然是爬慣了,先爬上去,而後轉身彎下腰,伸手拉住那白皮膚的奴隸。
兩人膚色對比鮮明,那白皮膚的奴隸生著一幅修長而柔韌的身體,筆直纖長的雙腿恰到好處地用力,赤|裸的腳掌蹬住大理石浮雕邊沿,勁瘦有力的腰肢只稍稍一扭,便利落地登上了台階高處。
不知為何,或許是正午的陽光過於旺盛,那潔白的后腰向一側彎折時劃出誘人的弧度,竟如同魅魔之舞,長久地留存在西厄斯瞳孔之中。
「你聽說過塞勒斯的東方詩篇么?」西厄斯微微偏頭,嘴角勾起興味盎然的弧度,問身邊的親隨。
「請陛下原諒奴隸的孤陋寡聞。」親隨答道。
「羅馬士兵只有到東方才能長大成人,在哪裡學會飲酒、繪畫,還有——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