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防盜章 NO.3
周六漸漸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一開始,當他的雙手被陳柯緊緊捏住,推到頭頂時,周六還以為陳柯在開玩笑,可能是作為對他白天色|誘他的回敬?故意也嚇唬他一下?
接下來,事情卻開始失控了,陳柯的手勁出奇得大,周六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陳柯低下頭,開始親他的嘴唇,非常直接,單刀直入,彷彿蓄滿了欲|望的水庫,突然找到突破口,恨不得全部釋放出來一般。
陳柯吮|吸著他的唇瓣,粗魯地侵佔他口腔中的每一寸氣息,周六感到呼吸困難,陳柯也沒有像白天那樣放過他,反而更加用力地絞纏他的舌尖,像野獸吞噬無辜的羔羊一半用力地擠進更深處。
周六感到一陣陣暈眩襲來,他已看不清楚凌駕於自己身上的人是誰,這不是陳柯,他想,陳柯不會這樣粗魯地對待他,以往,哪怕他只是輕哼一聲,陳柯也會緊張地察看他哪裡不舒服,何況此時,身上這個人已經拽開了他的衣服,炙|熱而強硬的動作引發周六身體的抗拒,本來就敏感的皮膚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親近,何況動作魯莽直接,周六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掙動身體試圖反抗,對方卻更加強硬地壓住他。
終於,被吮|吸到近乎麻木的嘴唇上一松,周六立刻大口呼吸,過快湧入的氧氣喚起心臟更加強烈的搏動,因為短暫缺氧而在眼前產生的大片陰翳,開始一點一點退去,周六對上一雙充滿深摯渴|望的眼睛,他從來沒有在陳柯的眼裡看見過如此強烈的情緒——並非說陳柯沒有這麼強的情緒波動,而是陳柯一向選擇在周六面前用更加溫和的表現方式——陳柯珍惜著周六,他不想嚇到他,也不想給他任何壓力。
而此時的「陳柯」顯然不是這樣的,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恨不得一次在周六身上得到全部,為此,「陳柯」可以付出一切,不管是周六的好感,還是兩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戀愛關係……抑或是周六身體的完好無損。
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一開始還是鹹鹹的味道,後來周六的感知神經隨著氧氣的增加而反應過來,他的嘴唇破皮流血了,上唇左側一抽一抽得疼,口腔內側也有被刮破粘膜的疼痛感。
這一吻的味道一點也不好,周六喘著氣,有些惱怒地說:「你夠了沒有?」
「陳柯」沒有回答周六,他用行動回答了。
他低下頭,對著周六頸側細嫩的皮膚,炙|熱的唇瓣重重壓上去,一路吮|吸向下,充滿色|情意味的吻隨著他手下的動作而更加令人害怕,當他重重壓住周六頸側的動脈竇時,周六才明白,「陳柯」不是開玩笑,他是來真的。
周六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親吻脖子會讓頭腦發脹,這是因為供血不足,而不是因為什麼熱戀的感覺,周六的理智提醒著他必須保持清醒——但對於一個剛剛復甦的植物人來說,要掙開實戰出身的陳柯實在太困難了。
「嘭」,周六弓起膝蓋,踢到一塊硬邦邦的地方。
這可把他疼得夠嗆,「陳柯」只是停頓了一下,順勢擠進他膝蓋之間。
「阿流,」周六聽見身上的男人低聲說,「阿流……」
周六愣住,不知何時,「陳柯」鬆開了按住周六手腕的那隻手,周六抬起胳膊,對著「陳柯」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力量不大,「陳柯」的肩膀甚至都沒有移動,僅僅是臉側了一下。
但他卻僵住了,如夢初醒地抬起頭,看到被他壓在身下的周六,朦朧月光之中,他看不清楚周六的表情,只看到盈盈的水色反光,自那雙眼睛里透出來,那雙淡色的薄唇,此刻也蒙上一層水光瀲灧,過分腫|脹地凸立起來。
「對不起,我……」
「滾。」
周六只說了一個字,截斷了陳柯的解釋。
陳柯默默下床,再次習慣性地替周六掖好被子,默默地走了。
周六把被子踢開,摸索著下床,雙腿打著哆嗦,慢慢移動到門邊,「嘭」地關上門,反鎖。
門后黑暗中,陳柯背靠著牆,反鎖聲清晰可辨,他捂住了額頭,懊惱如噬心的螞蟻般爬上來,瞬間滅頂,他從未有過如此懊悔過,如果不是他掉以輕心,怎麼會放風子軒出來,現在事情怎麼能變成這樣。
翌日。
秋日的小雨撲在風裡,不見蹤跡,地上不知何時濕了一層,暗色的道路,灰濛濛的天空,預示著未來一天將看不到太陽。
陳柯煮完粥,放在鍋里保溫,他魂不守舍地等著周六起床。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陳柯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扭頭看向主卧的門。
門打開了,周六穿著整齊。看得出來,他為了把衣服穿好,很費了一番力氣,臉上仍然憋著紅。
更加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嘴唇不僅腫起來,嫣紅宛如胭脂顏色,上唇更是破皮嚴重,嘴角還有破損的傷口,右側頸邊,從下頜到鎖骨,延伸出一條斑駁交錯的血紅色吻痕,足見當時那個蹂|躪那裡的人多麼衝動。
——那個人就是陳柯。
雖然,那個人其實是陳柯腦內的其他意識,但把這事給任何人去評判,得到的結果都會是一樣的——罪魁禍首就是陳柯,身體犯罪的是陳柯,那麼他就推脫不了罪責。
而陳柯此刻並沒有想著推脫罪責,當他看到周六衣衫整齊、外套都已經服服帖帖地穿好了,如此收拾妥當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感到一顆心沉了下去。
周六要走了。
好不容易、建立戀愛關係不過三天時間,他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陳柯,我……」周六斟酌了一下,決定直接問。
沒想到陳柯卻先他一步,說道:「如果你一定要走,我幫你請護工,可以嗎?」
「啊?」周六一愣。
「但是……請不要當著我的面說那兩個字,就當你已經說過了,好不好?」陳柯斂起眼中濃稠的悲戚,他知道,這時候不過周六說什麼,他都只有接受的份,昨天晚上,他的行徑實在太卑劣了,看到周六脖子上的傷,他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什麼兩個字?」周六莫名其妙,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陳柯,「你就老實回答我一句話,我可以考慮不走。」
「什麼?」陳柯驀然抬起頭。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周六嚴肅地說,「如果你再騙我,我絕對扭頭就走。」
他今天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衣服穿整齊,也就是為了讓陳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沒想到,陳柯竟然已經腦補到他要收拾行李回家了,還跟他說你回就回吧我會給你請護工的。
這讓周六有種挫敗感。好像用來威脅的砝碼早就被人知道了。
陳柯愣了一下,黑漆漆的眸子有一瞬間的放空,接著,又將信將疑地聚焦在周六臉上,彷彿不相信周六會這麼輕而易舉地饒過他。
「聽明白了嗎,不許再隱瞞我。」周六往前走了一步,腳下一扭,陳柯立刻上前抱住他。
熟悉的懷抱卻令周六有種陌生的恐懼,他立刻推開陳柯,站直身子。
陳柯黯然,卻並沒有鬆開扶住周六的手。
氣氛有些尷尬,周六搖搖頭,再次看向陳柯:「我聽見你昨天晚上喊我『阿流』,是怎麼回事?你被風子軒附體了么?還是說……」
陳柯垂下眼睛,讓他說什麼都可以,唯獨這個,他說不出口。
周六凝視著他:「你真的想給我請個護工么?」
陳柯沉默半晌,道:「不,我不想你走。」
「那就告訴我真相。」周六說,「不管什麼真相,我都能頂得住。」
雖然周六說了,不管陳柯的真相是什麼,他都能頂得住。但是,當陳柯說出精神中有三個人格時,周六還是震驚了一下,震驚之後,就是古怪的感覺。
「不管我們做什麼,他們倆都能知道?」周六感覺背後的汗毛都炸起來了,所以他和陳柯親吻,其實是當著另外倆人的面?再往下,周六不敢想。
「不,我可以約束他們,切斷他們的感知能力。」陳柯坐在沙發上,一手捂住額頭,好像不這樣做,他的腦袋就會垂到地板上。
「那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周六又問。
「昨天晚上……」陳柯看了一眼周六頸側的傷痕,「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懊惱自己不能讓你滿意,另外一個人格就趁機出來了,他……」
「你什麼時候不能讓我滿意了?」周六驚愕。
陳柯感到嘴巴發乾,如果是平時,周六問了這樣的話,他一定會心花怒放,可是此時,面對殘酷的現實,他只有說出事情——
「我……可能不行。」
「不行?」周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接著他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假如昨天中午陳柯說他不行,他還會相信,可是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誰敢說陳柯不行,周六會噴他一臉。
「從他們分裂出來之日起,我就必須管束他們……管束,需要更加強大的剋制力,所以我給自己下了一個暗示,只要到了喪失理智的關頭,我就會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陳柯把臉埋進手掌里,「我早就習慣這個暗示了……但這一次,我想要對抗它……是你讓我看到了,無欲則剛之外的另一條出路,我看到了希望,就沒辦法再堅持以前的路。」
陳柯抬起頭,墨黑純粹的瞳仁里飽含著常人難以體會的痛苦:「也許我只有那一條路,別的人格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周六心內恍然,又是疼惜。
「你可以的。」周六堅定地說,「都是這個身體,怎麼可能別的人格行你就不行,這是精神問題,只要相信會好,就一定會好的。」
「是么?」陳柯仍然不信,他試過了,可是……卻引發了災難性的結果,風子軒出來了,而且失控了,這事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他不會允許自己傷害周六一根汗毛。
「嗯,一定會的。」周六按住陳柯的肩膀,「你是我的愛人,保護你從精神到身體的健康,本來就是我的職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