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重回皇宮
王珠心尖兒冷意也是越發濃了,可等她轉身時候,卻也是一臉溫和之色。
「夕殿下,如今在這江風吹拂之下,我只覺得自己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只因為能回到京城,當真是很高興的事情。」
她內心十分平靜,甚至沒有半點波紋。
就是那一夜,自己因為發現夏侯夕的真面目而失態。也就是那一夜,她失去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
無論如何難受,那時候的自己已經是發泄夠了。
而如今的自己,卻已經是沒有了那失態的權力了。
如今王珠和夏侯夕說話兒,隱隱帶著疏離,卻不自覺放緩了語調。
王珠自忖自己如此態度,那是絕不會有任何破綻。
她心計頗深,又拒絕了夏侯夕,自然是會保持距離。不過夏侯夕容貌俊美,又顯得對自己頗有傾慕之意,但凡女子也是難免會有自得之情,親近之意,甚至覺得拒絕了夏侯夕是辜負了他。
既然是如此,語調之中帶著三分溫柔,也是再正常不過。
王珠慢慢告訴自己,既不可太熱絡,又不可太生疏。
如此一來,自己的樣兒方才是會毫無破綻。
夏侯夕,那就是一條狡詐無比的毒蛇!是自己見過的心計最重的人!
林墨初的玉佩雖不知如何出現在夏侯夕那兒,夏侯夕也絕不知道自己擁有前世的記憶。可就算如此,這樣子心性狡詐的人,卻也是會難免有那麼幾許懷疑。他必定是會心生懷疑,疑惑自己也許知曉了什麼。
不過只要自己樂意,她也是能演得很真,很真的。
會演戲的,卻也是絕對不止夏侯夕一個人的。
夏侯夕卻也是留意王珠,眼前的少女卻未再著那赤紅的衣衫。
如今王珠只隨意穿著,她上身是素色蝴蝶對襟短衫,下撒一條十六幅的石榴色長裙,帶著一雙碧玉色的髮釵。
沒有那麼多珠玉裝飾,王珠瞧著竟然是落落大方,清雅可人。
而那張清秀的面頰之上,一雙眸子卻漆黑深邃,流轉了靈動狡黠的光彩。
眼前的少女,竟似清秀靈潤。也許不是什麼絕美的姿容,卻仿若一口深潭,正因為深不見底,反而是越發讓人想要探尋一二。
夏侯夕溫雅的面頰之上,一雙妖異的眸子卻也是流轉了幾許迷茫之色。
林墨初那塊玉佩,雖然是沒有落到了王珠的手中,可是林墨初還是有些懷疑。
如今眼前少女待自己雖然似乎沒有破綻,可是他的心中,卻似乎被什麼輕輕的敲打,似乎也是跳得快了那麼一些了。
「離開兗州,卻沒見晏小侯爺來,當真是有些遺憾了。」
夏侯夕不覺想起了晏修,這個小侯爺也許並沒有在兗州出什麼風頭,而且夏侯夕也不過是與晏修有幾面之緣。
可是夏侯夕是個十分敏銳的人,他已經隱隱覺得,那個晏小侯爺也許並非是池中物了。
王珠卻輕輕舒展了手臂,任由衣衫輕輕的舒展開來。
聽到了夏侯夕提及晏修,她並沒有什麼十分痛楚的感覺,內心之中只有一縷堅毅的希望。
她嫣然一笑,原本有些冷漠的面容,因為這個笑容,宛如一朵冰蓮一般冉冉的綻放,竟好似說不出的明媚可人。
就是夏侯夕,也因為王珠面上這縷反差極大的笑容微微有些訝然。而他卻也是清楚的知曉,王珠之所以綻放這樣子的笑容,卻是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夕殿下,晏修是誰,我已經是忘記了。」
王珠已經是轉過身了,手掌輕輕抓住了船沿,嫣紅的唇瓣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一雙明潤的眸子更是灼灼生輝。
夏侯夕瞧著王珠纖弱的背影,溫潤的嗓音卻也是不覺有些暗沉了:「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九公主,有些感情註定沒辦法長久,可是回想起來,想來也是一樁十分值得珍惜的回憶。」
王珠漆黑的眸子漸漸浮起了一縷冷漠,她心中雖然是十分厭惡夏侯夕,卻不得不承認,夏侯夕有時候說話也是有些道理的。
這個男子只要他想,就能對你萬般體貼,好到了極致,當真是挑不出半點錯處。
這樣子的溫柔陷阱,只有夏侯夕做來,方才是可稱完美兩字。
不過正是這個樣子,這個遊戲,方才是越發有趣。
最初的惱恨過去之後,王珠也是平靜了下來。
也許一開始,一想到夏侯夕是曾經的幕後黑手,她內心除了恨意滔天,還有一股子莫名的懼意。
可是如今,等她心平如水,王珠讓怨恨從自己心中消失,懼意也是從自己的心裏面消失。
夏侯夕若當真是烏雲珠和白將軍私通之子,自然是白薇薇的兄長。
前世白薇薇命好,仗著皇族私生女兒的身份,在大夏皇宮之中佔盡便宜。之後又有夏侯夕這個兄長籌謀,讓她一路扶搖而上,就算是在謝玄朗身邊,也是得到夏侯夕的庇護。
只不過如今,白薇薇卻也是沒這樣子的福氣了。
想到了這兒,王珠一雙眸子卻也是不覺越發的深邃。
夏侯夕可以利用自己,自己何嘗不是能利用夏侯夕?
這樣子狡詐惡毒的人,他既是自己的敵人,也能成為自己手中匕首。
連白薇薇她都能忍,就是心口磨著刀尖兒,也是生生將那一口鮮血給吞下去。
王珠朝著夏侯夕嫣然一笑,只有心尖的鮮血,才能澆灌那罌粟花兒,讓這花朵冉冉綻放。
夏侯夕既如此聰慧,聰慧之人必定多疑,自己直接了當說起白薇薇的身世,這自然並不是一樁聰明的做法。
就算之後夏侯夕查出真相,也會懷疑自己的居心。
至於自己如何設計,何時設計,當然是會挑選最好的時候。
就讓自己和夏侯夕玩一玩,瞧瞧誰的戲更好一些。
船艙之中,夏侯夕雖身為質子,不過既然王珠囑咐了,自然也是頗受禮遇了。
夏侯夕回到了自己艙中,此處面積不大,卻布置精巧,香爐之中更點燃了一枚水沉香。
房間之中香氣馥郁,令人不覺心曠神怡,連那旅途之中的疲乏,也是消散了不少了。
君無恙在房中等待夏侯夕:「這九公主仍然是待你禮遇有加,似乎也並不像對殿下有所懷疑的模樣。」
夏侯夕不置可否,一雙異色的眸子卻不覺掠動了光彩:「總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王珠雖然對他客客氣氣的,可是夏侯夕天生就不會信任別人的。
君無恙微微有些遲疑:「只是殿下,有些事兒,我也是不知曉當說還是不當說。」
夏侯夕嘆了口氣:「你是陳國第一高手,什麼都不要,都隨我一塊兒到了這裡來。既然是如此,又有什麼話兒,需要吞吞吐吐的。」
他平時一言一行,無不令人折服。就好像如今這樣子,君無恙的眼睛里也是微微有些激動之色。
夏侯夕在陳國地位並不如何顯赫,卻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得到別人的幫襯,這也是因為夏侯夕本身是個很容易收買人心的人。
如今,夏侯夕就是如此。
君無恙雖有遲疑,卻也是不得不說道:「其實殿下原本是陳國的皇子,而與大夏沒么相干。容太后在你年幼時候,派人前去給你幾許照顧安撫。這雖然不能不說是一樁恩德,可是卻顯然另有盤算。就算殿下想要復仇,此時此刻,卻也是絕不會是最好的時機。其實殿下在大夏糾纏,幫助容太后算計太子王曦,又能有什麼好處呢。殿下的未來,是在陳國,而不是困著自己在這裡。以後等殿下登基為帝,還怕沒有報仇的機會。容太后只是利用殿下,想讓殿下為她謀算,扳倒了太子,讓那四殿下王競登基為帝。」
他知曉自己這番話有些逾越了,可是因為擔心夏侯夕,卻是不吐不快。
夏侯夕既有天縱之姿,原本不該就在這污泥之中。
這一次確實是陳王聽了別人的話兒,打發夏侯夕做質子。
可是君無恙卻也是知曉,若是夏侯夕自己不願意,那他有的是法子解決這樁事情。
可是夏侯夕卻還是來了。
他之所以來到這裡,原因就是為了復仇。
如此爭奪權位的要緊時候,夏侯夕卻悄然離去,其中原因卻是因為仇恨二字。
想到了這兒,君無恙的內心之中,就隱隱不安起來了。
夏侯夕面上卻並無慍怒之色,反而不覺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無恙,你既然知曉我不是什麼真正的皇族血脈,為什麼還要跟在我的身邊,為我效力,隨我千里奔波呢?你是陳國第一的劍客,無論去哪裡,那都是會頗受禮遇的。又何苦隨我一道,千里奔波,顛沛流離呢?」
君無恙目光之中,卻也是沒什麼遲疑之色。
「正因為我是陳國人,所以才要跟著殿下,此生不悔。陳國從前,是何等的兵馬強盛,四鄰畏懼。可是如今,卻全無當年剽悍之風,兵馬之利了。如今陳*中積弊已久,派系林立,擾民之事時而有之,甚至與什麼大夏的裴家勾結,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裡。而陳國的貴族,卻是已經被榮華富貴腐蝕,早無什麼昂揚鬥志。他們習慣了大夏的美酒,喜愛大夏的玉器,更愛那些草原上俘虜來的美人兒。而陳國的百姓,不但吃不飽飯,還時刻擔心盜匪和軍隊的騷擾與搶掠。殿下,我只會劍術,也什麼都做不了。能救他們的,也只有你了。我也相信,你必定是會成為一代明君,成為這些陳國百姓的救星。」
夏侯夕瞧著他,良久之後,方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無恙,你雖只是個武者,可是其實比我有眼光得多了。」
君無恙單膝跪地,急切說道:「屬下什麼都不懂的。」
他年紀大了夏侯夕許多,卻是將夏侯夕奉若神明一樣。
「其實你是個磊落的人,就算沒那麼磊落,心也沒我這麼狠辣。我要幫助林墨初,除了這一城百姓,你是不贊同的。其實我哪裡像個明君,我雙手染血,無論死多少人,都是一點兒都不在乎的。」
夏侯夕瞧著自己一雙手掌,這雙手十分優美纖長,可是上面卻是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如今夏侯夕撕掉了溫文爾雅的偽裝,一雙異色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幾許冷意。
君無恙微微遲疑,不覺說道:「這是因為殿下實在太聰明,太聰明的人,總是容易被心魔所困。」
夏侯夕瞧著自己手指,心魔,是了,就如君無恙所言,自己是有心魔的。
過了陣子,夏侯夕方才緩緩說道:「大夏的靜怡公主,你也是見過,她與我有血脈之親,你以為如何。」
君無恙面有難色,卻還是開口:「她,她似乎頗有心思,並不如容太后所形容的那般單純無暇。」
夏侯夕冷笑:「是了,你也是不必支吾其詞,什麼不如容太后形容那般單純無暇。實在是抬舉她了。我那日見她跪在木蘭行宮,真是可笑,這還是我第一次跟自己親妹妹說話兒。她的那些手段,既愚蠢,又是可笑。她待謝玄朗薄情,又靠著自己可憐樣兒,希望男人呵護她。從小到大,我長於陳國,什麼樣子的陰謀詭計都瞧過了。那樣子的手段,還不至於能騙了我。」
夏侯夕手指卻按住了起伏的胸口,按住了那兒的一縷痛楚。
「甚至她被人毀掉清白,也許,也許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這樣子的話說來尷尬,君無恙一時也是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什麼單純的女孩子,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毀掉了。只因為她長於皇宮,備受欺凌,什麼也沒有。如果我能夠好生呵護,讓她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也不會讓她為了得一點東西就故作柔弱了。無恙,你瞧見我那些皇兄,他們爭權奪勢,你覺得可笑嗎?」
夏侯夕異色的雙眸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諷刺之色:「我從來都是不覺得可笑,一個人既然被扔到了森林中,想要活下來,只能跟野獸一樣。就算我的妹妹沒那麼善良,是因為她沒有善良的機會。我不會原諒他們的,絕不會讓大夏皇族好過。」
君無恙答不上來,卻也是更不好相勸。
王珠回到了房中,卻也是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應付夏侯夕,自己每次都是微微有些疲憊之意。
她面頰微微染上了暈紅,如上等的胭脂,十分俏麗。
王珠一伸手,就將自己發間的髮釵輕輕的摘下來,隨意扔在了梳妝台上。
紅嬌卻也是去了艷麗裝束,宮娥打扮,盈盈而來。
王珠在紅嬌面前逡巡,卻也是不覺說道:「若是我猜測沒錯,你也應當是碧靈宮的人,可是如今卻願意隨了我,這可是為了什麼?」
紅嬌不覺嫣然一笑:「我雖是碧靈宮的人,可是現在卻與碧靈宮沒什麼關係。如今我也是已經是從良,寧可跟著九公主過日子。」
王珠不置可否,紅嬌武功不錯,人又能幹,若是能跟隨在自己身邊,也是不錯的。
她也是想要問問晏修,可是話兒到了唇邊,卻也是沒有問出來。
碧靈宮的規矩,王珠也是知曉了幾分。
就算自己追問,紅嬌也是必定不會回答。
既是如此,王珠何必如此,落個沒趣兒。
風塵僕僕,待王珠終於到了京城。御林軍清了碼頭上的其餘百姓,迎著陳后歸來。
王珠想了想,還是戴著面紗,遮住了臉蛋。
自己人在京中,還是要規矩一些,免得落得什麼口實。
這一次迎接王珠的,竟然是王珠熟悉之人。
姜翠影盈盈而來,雖然戴著面紗,卻掩不住她的喜悅之意:「九公主,許久未見,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一段日子未見,姜翠影似乎身材要高挑了一些,風姿盈盈,少了幾分從前的怯弱之氣。
王珠路上也是聽聞了姜翠影的一些事兒。
這些日子,姜翠影和王曦一道,經常一塊兒出入,人瞧著也是爽快了許多。
前世姜翠影雖與王曦定了婚約,可是並不親熱。之後王曦與白薇薇之事扯了出來,姜家更是徹底悔婚,姜翠影也沒什麼表示。
如今這些事情雖然沒有發生,可是王珠的心裡還是有個疙瘩。
而姜翠影現在現身於此,也應當是王曦安排。
姜翠影是未來的太子妃,又是王珠好友,自然是迎接陳后回來的極好人選。
王珠內心輕輕吐了一口氣,白薇薇如今自然不會再有機會壞了王曦名聲了。既然是如此,姜翠影想來也會嫁給王曦。
自己實在不必要因為前世之事,對姜翠影心有偏見。
馬車之上,姜翠影卻也是輕輕的去了面紗,露出了自己的臉蛋兒。
她描了個梅花妝容,卻平添了幾分俏麗。
王珠從前名聲不好,除了姜翠影也是沒什麼別的手帕交。如今她也是知曉,這世上之上原本不可十全十美,故而壓下了自己內心那縷異樣的心思。
姜翠影凝視了王珠的臉兒,忽而漸漸流轉幾分驚訝之色,驀然嘆了口氣:「九公主,小半年沒見,你,你似乎美了許多。」
王珠冉冉一笑:「翠影,咱們許久沒有見,你也是會拿話兒來讓我開心了。」
王珠並不覺得這是真的,一個人的五官,縱然伴隨年紀而改變,可那也是不見得會改變多少。自己不過是中上之姿,卻也是絕不會變成什麼絕色的美人兒。
姜翠影心裡卻並不這樣子的覺得,王珠伴隨年紀增長,面紗那縷青澀之意也是少了許多。而那通身的氣派,更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更何況王珠眼波流轉間,卻分明多了幾分艷冶之色。
不過這個話兒,眼見王珠不相信,姜翠影自己也是覺得難以描繪,故而也是未曾再提了。
她這次前來,與王珠也不僅僅是敘舊的。
王珠離去之後,宮中一些情景,姜翠影也是娓娓道來。
陳后不在,容太后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就想讓王競回來,楚美人更是使盡了渾身的解數,只盼望能重獲盛寵。只可惜,這一次夏熙帝是鐵石心腸,並不為所動。
如今楚美人女兒沒了,兒子又被流放,在夏宮之中儼然已經是失寵。
如果不是楚美人攀附上容太后這根大樹,日日伏低做小,只恐怕楚美人也是在宮中無法立足了。
王珠慢慢的想,楚美人實在可笑得很。
也許這麼多年以來,夏熙帝喜歡在她這個柔弱的妃嬪之上尋覓一種男人的自豪感。可無可否認,夏熙帝只是將楚美人當成了玩物,並沒有當真放在心上。
否則若有一份真情,就該提提楚美人的分位。
要知曉,楚美人就算出身卑賤,可是也是已經為了夏熙帝生下了一兒一女。
沒有功勞,也還有苦勞。
可是楚美人卻仍然是美人的分位,甚至還必須在容太後面前行此奴婢之事。她伏低做小,只盼望能得到容太后的垂憐。
就是不知曉,為何容太后對王竟這個被逐走的皇子仍然是不離不棄的。
姜翠影繼續說這宮中之事,如今楚美人失寵,一兒一女也均已不在。
這反而倒是便宜了許妃。
許妃原本身份尊貴,家族高貴,在宮中品階又高。可惜她在宮中處境尷尬,論身份尊貴不如陳后,論憐愛親近不如楚美人。就是許妃所生的兒女,也不算被最關注的。
好似如今太子王曦,不但已經有自己幕僚,由太傅好生教導,甚至還能參與一些政事。
可是八皇子王麟,卻是有些被夏熙帝忽視。
這個八皇兄,離宮之時,甚至還和王珠一塊兒讀書。而王麟寫的策論,夏熙帝也是沒多瞧一眼,更是沒見如何的留意。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樣子,王麟頗為不平,甚至覺得是王珠連累他了。
許妃心中雖是有氣,可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這小半年來,不知怎麼的,王麟在夏熙帝跟前居然是水漲船高了。
也許因為太子已然是開始成熟,這讓夏熙帝的注意力卻開始放在了別的孩子身上。這些日子,夏熙帝開始詢問王麟的功課,甚至還讓大儒竇雲成為王麟的師父,親自教導。
王麟自是受寵若驚,刻苦學習,越發得夏熙帝的歡心。
而因為王麟的關係,王嫣這個當姐姐的,宮中所得賞賜也是多了起來。
王珠聽到了這兒,目光閃動:「那麼太子哥哥,又是怎樣說的?」
「殿下說了,陛下喜愛八殿下,也是一樁好事,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也是不必理會。」
姜翠影的回答,倒是讓王珠頗為滿意的。
自家大哥有時候雖然是過於仁善了一下,可是這腦子倒是擰得清。
王麟年紀雖比王曦小几歲,可是也不是差距很大。更何況說到了出身,許妃其實是比陳后高貴一些的。如果任由夏熙帝這麼寵愛下去,為王麟培植勢力。恐怕過了幾年,王麟就會成為了王曦爭皇位的對手了。
換做旁人,就會覺得既然如此,當然還得在王麟勢力未牢固之前,就將王麟狠狠打壓,就此除去了。
好在王曦腦子沒這麼糊塗,瞧得也是頗為清楚。
其實這一切的根源,並不是在於王麟,而是在於夏熙帝。
身為帝王,就算是在帝王之中,夏熙帝也是個過分多疑的人了。
王曦就算是個再純善不過的太子,可是夏熙帝卻按捺不住他的本性。
在王曦年幼時候,夏熙帝諄諄教導,為他扶持勢力。相信夏熙帝所做的一切,必定是真心的。
可是伴隨王曦一天天的長大,朝堂和民間的口碑越來好,太子之位越來越穩固。對於夏熙帝這樣子的人,就會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焦躁之意。
太子一日日的長大,越來越聰明能幹了,又是年輕力壯。而夏熙帝,他的精力卻也是同樣十分充沛。
這個時候,他為了平復自己焦躁的情緒,也就有意無意,拉了王麟起來。
也許他是在暗示,自己這個陛下,才是最終的決策者。
如果這個時候,王曦身為太子,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開始打壓王麟。那麼夏熙帝就會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確實也是秉性不良。也許王曦的內心之中,早就蠢蠢欲動,甚至早就瞧上了他的皇位了。
所以如今王曦最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什麼都不做。
他必須得向夏熙帝證明,他這個太子是足夠的溫良,足夠的聽話,是絕不會做出任何對父親不利的事情。
否則王曦所擁有的一切,其實不過是空中的樓閣,只要她那位父皇抬抬手,一切都是會煙消雲散。
更何況如今王曦已經是有足夠正統的地位,只需王曦不要犯錯,就算王麟再如何努力,其實也根本不能取代王曦的位置。
這些事情,王曦也許擔心王珠憂心,並沒有告訴王珠。
不過她這個太子哥哥,所走的每一步,卻也是並沒有什麼差錯。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覺目光漣漣。
若說前世當真有什麼錯,那就是夏侯夕這個變數。
如果沒有夏侯夕,王曦的位置就是會足夠的穩固。
姜翠影瞧著王珠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卻不覺笑起來:「殿下也是說了,說只要我和你說一說,九公主必定是會明白了。」
王珠瞧著姜翠影,只覺得姜翠影何嘗不是成熟了許多了。
想不到王曦居然是和姜翠影議論這些政事,也許如今姜翠影還幫不上什麼忙,卻也是開拓了眼界。
王珠只希望姜翠影不要辜負了王曦的一片心。
前世那個畏畏縮縮的姜翠影,不配成為太子妃,更是不配成為一國之後,六宮之主。
此時此刻,王珠卻也是忽而明白了王曦了。
一個聰慧能幹又待你真心的太子妃,是不會從天而降,突然就出現在你的身邊。
想要擁有一個與你心意相通的妻子,就要去付出,去雕琢她。
如果說從前的姜翠影只是一顆灰色的石頭,那麼王曦就想要將她雕琢成一顆鑽石。
王珠內心微微有些感觸,之前她內心不覺認為夏侯夕隱隱和王曦相似,故而對夏侯夕有幾分親近之情。
可是如今,她不覺得夏侯夕有那麼一絲一毫比得上王曦。
自己的太子哥哥,是最明亮無暇的明珠,是世所無雙的珍寶。
姜翠影也許並不十分聰慧,可是卻是個體貼的人。
她大約也是猜得到王珠在意什麼,也將王珠所想知曉的事情,統統告訴給王珠。
王珠離去皇宮之後不久,白薇薇就已然嫁給謝玄朗。
而二公主王溪,其實姻緣早定,也是嫁了人了。
王溪五歲時候,就與陸家的嫡公子陸明卿定親。不過王溪也不像王珠那樣子熱切奔放,故而對陸明卿並不是那樣子的了解。
王溪出嫁之事,陳后也是知曉的。當時陳后留在兗州,不能見女兒出嫁,還頗為傷懷。
雖遠在了兗州,陳后也是命人給女兒添嫁妝。
什麼珠寶首飾,田產地契,件件沒少了給王溪的。
王珠知曉自己這個二姐姐,她性子恬靜秀雅,飽讀詩書,並且賢惠可人。無論誰娶了王溪,都是一樁福氣。
至於陸家,原本也是武將世家,陸明卿據說自幼習武,武技出眾,樣子也是生得十分漂亮。
既然是如此,陸明卿和王溪郎才女貌,也應當是一樁很好的姻緣。
前世王溪命運不幸,她雖然清雅可人,並且學識豐富,可是卻身子孱弱,年華不永。
王溪嫁入陸家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可惜她身子不好,生孩子時候就出血過多而死。而那個孩子,也因為過於孱弱,沒有活過三天,連個名字都是沒有。
前世的王溪是不幸的,年紀輕輕,就是那樣子死了。
可是前世的王溪,也許又是幸運的。正因為她死得太早,也是不必經歷亡國之痛,更不必以高貴的公主之軀經歷那無窮無盡的羞辱。
不過這一世,王珠當然不想自己的三姐姐經歷這些。
如今王珠回到了京城,心中就盤算著,要將墨柔打發過去。
墨柔醫術十分高明,必定是能為王溪細細的調理身子,讓王溪生下個健康的孩子。
可說到了這兒,姜翠影卻也是微微有些遲疑了。
想了想,姜翠影還是將自己知曉的說出口:「若是別的人,我也許並不是那麼了解。不過陸家也是武將出身,和姜家更是世交,陸家家事,我也是隱約知曉一些。」
王珠聽得眉頭輕輕一挑,隱隱有些不安之意。
姜翠影卻也是將自己知曉的說出口。
王溪身為公主,也是沒那麼多機會拋頭露面。況且以王溪的性子,也是十分靦腆,更不會主動去接近陸明卿。
只有婚期將近,王溪方才大起膽子,在那燈會之上,偷偷去看自己未來夫婿一眼。
可陸明卿卻並非和王溪一樣的性兒。
這位武將家的公子,自幼放肆大膽,性子也是十分跳脫。
陸明卿其父乃是御林軍左衛將軍,在軍中也是有些實權,這讓陸明卿自然是有了驕縱的資本。
譬如陸明卿雖自幼就已經定親,卻也是不覺情絲牽引,對另外的人別有興緻。
那吏部侍郎的庶出女兒薛嬌瑛,天性活潑,又會些粗淺功夫,故而與陸明卿十分相投。
陸明卿與薛嬌瑛兩人感情漸好,不覺私定終身。可等薛陸兩家知曉,都是十分反對此事。
薛家眼見家中庶出之女私定終身,自然覺得有辱家風,更不必提這是和公主爭風吃醋。
至於陸家,則更不待見薛嬌瑛了。
不說和皇家那門婚事,薛嬌瑛雖是文官家裡的女兒,卻並不斯文,更不賢惠。陸明卿是嫡出的公子,在陸家前途無量,更是陸家二老的心尖尖。正因為這個樣子,區區一個庶女又如何配嫁給陸明卿呢。
而且薛嬌瑛如此與人私定終身,更是顯得品性不端。
彼時陸明卿年紀尚幼,就算喜歡薛嬌瑛,也不過是年輕人的一時情熱。
在家族的逼迫之下,陸明卿的情熱,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他與薛嬌瑛沒有緣分,至於毀了皇族的婚事,再娶薛嬌瑛之事,更是並未在提了。
等到王溪到了出閣之日,她與陸明卿的婚事,更是一帆風順,並無阻擾。
陸明卿也沒有抵制這門婚事,如約娶了王溪。
只不過王溪入門之後沒多久,陸明卿就說明要納妾,要納的嬌客自然是薛嬌瑛。
如今薛嬌瑛年紀算來,已經算是京中的大姑娘的。
薛家不知為何,卻沒有給薛嬌瑛說親事,想來也是因為薛嬌瑛態度十分堅決的關係。
陸家也沒想到過了這麼幾年,陸明卿還有這個心思。陸明卿態度十分堅決,不好違逆,更何況陸明卿並不是要娶薛嬌瑛為妻,只是想要納薛嬌瑛為妾而已。
薛嬌瑛身為一個庶出女兒,就算不夠資格做個正妻,做妾的資格還是有的。
陸家也許對兒子有些愧疚之意,到底還是默許了這樁事情。
薛嬌瑛進門為妾,自然是頗受嬌寵。不過聽說陸明卿對王溪也是頗為客氣,不失敬重。只不過他待正妻,卻也是少了幾分綿綿愛意就是了。陸明卿把情給了薛嬌瑛,對王溪卻是敬重有餘,愛意不足。
可這種事情,卻也是沒什麼好說的。
陸明卿不過是納妾而已,就算王溪難免心中苦悶,只恐怕也是沒處抱怨。
姜翠影說完了這些話兒,卻瞧見王珠面若寒霜,甚至隱隱有些冰冷之意。
瞧到了王珠的面色,姜翠影卻也是呆住了。
王珠嗓音微冷:「既然姜家和陸家是世交,翠影,你應當早就知曉這些事情,可是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姜翠影微微一滯:「我當時只是在想,他們二人已經是分開了,並沒有強要在一起。而且,而且我以為陸明卿只是一時糊塗。薛嬌瑛大他三歲,想來也會很快許了人家吧。之後,之後似乎他們兩個人也是沒什麼關係了。」
更何況那時候王珠還是個小娃娃,什麼都不懂,還整日和謝玄朗花痴。
而且,而且她原本是想要和王珠說一說。可是自家哥哥說了,別讓自己多事,橫生枝節,愧對陸家。更要自己不做那長舌婦,亂嚼舌頭根。就是自己母親,也是讓自己別說。
姜翠影這樣子想著,面上卻也是不覺流露出委屈之色。
她雖然理解王珠會怪罪自己,可是她也是不知道,這麼多年了,陸明卿居然還念念不忘。
此時此刻,陸家宅院之內。
陸明卿面色變幻不定,瞧著面前的門扇。
這房中之人,是他十分厭惡的一個人,他甚至不想要多瞧她一眼。
曾經王溪沒進門之前,陸明卿雖不覺得會對她有所愛意,可也幻想她是個知書達理的善良的人。
可是他錯了,這個妻子是個心狠的人。她高貴又狠辣,處處折辱自己的心上人,就是母親對她也是頗為不滿。
王溪當真是可恨,母親原本是支持她這個公主的,如今連母親蔣氏都是為之厭憎了。
如果可以,他實在是不想對王溪說一句話。只是今日,卻也是不得不來。
想到了這兒,陸明卿面色晦暗不定,不覺推開了房門。
王溪背對著她,任由身邊的宮娥紅萼為她梳理髮絲。
那黑色順滑的髮絲輕輕的滑到了一邊,露出了一截雪白雪嫩的脖子。
不知怎麼的,陸明卿雖然對她是厭惡之極,卻忽而有種莫名之感。
新婚之夜,自己挑開了蓋頭,瞧著紅色帕兒下清雅羞澀的容貌,他雖無心動,可是也是有一縷憐惜之情。
一時之間,陸明卿居然是說不出話兒來了。
他不說話,王溪卻是冷笑,漠然開口:「夫君,讓你來這兒,可是為難你了。今日母后回來了,我也要回宮去瞧她和九妹妹。放心,我是什麼話兒都是不會說的。這門婚事,你我均是不願意,可是人前,我們還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好夫妻。」
陸明卿驀然是有些狼狽,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如此之想,那就好了。只盼望你心口如一,可是不要耍弄什麼手段。」
他轉身,拂袖而去。
可陸明卿將要踏出房門之際,卻不覺嗓音轉冷,還是忍不住將警告之語說出來:「就算你心口不一,就算你在皇後面前煽風點火。可那又如何?就算是皇後娘娘,也不能逼迫我傷害瑛娘。大不了,我與你魚死網破。公主,你行那惡毒之事時候,卻也是好好生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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