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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九公主露臉

  葉靈犀原本就喜愛俊俏的兒郎,此時此刻,內心也是不覺有些不快。想到楊煉容貌受損,她心中不悅之情更濃。如果不是楊煉容貌被毀,其實葉靈犀也是絕不會對楊煉如此涼薄。


  想到了這兒,葉靈犀更不覺秀眉輕皺,恨上了林墨初。


  這個林墨初,不是專門為了葉家做事?不是要毀掉整個兗州?怎麼到了此時此刻,林墨初反而是什麼事兒都是沒有做?


  想到了此處,葉靈犀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恨恨之色。


  什麼我很貴,葉靈犀卻並不知曉林墨初貴在了哪裡。


  此刻另外一邊,庭院之中,謝玄朗不覺有些惱恨的瞧著眼前的晏修。


  他素來是個心計深沉的人,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對晏修頗有一些惱恨之情,深深不喜。


  也許是察覺王珠對晏修那麼一絲說不出的曖昧,謝玄朗心中不悅漸升。


  王珠已經有了婚約,可還是跟別的男子曖昧,可見這個愚蠢的九公主,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子單純了。


  晏修低低一笑,和謝玄朗擦身而過,不輕不重的撞了謝玄朗的肩膀一下。旋即他彎下了身子,就這樣子瞧著周芸芸。


  周芸芸一張面頰雪白俏麗,還掛著兩行淚珠子,盈盈生輝,可是一張臉上卻不覺有些怨毒之意。


  她一臉不甘,神色頗有些倔強之意,更添了縷縷幽幽之色。


  別人瞧在眼裡,覺得晏修也許會對周芸芸說那麼幾句軟話。畢竟周芸芸服侍容秋娘許久,對容秋娘也是十分用心。這個妙齡女子,也許只差些許,就是晏修的妾。


  周芸芸瞧著要修離自己近些了,忽而不覺心口砰砰一跳。


  她不知道晏修若是柔言軟語,自己是否能原諒他?

  晏修嗓音仍是甜蜜蜜的:「芸芸,縱然你不肯,縱然兗州周家不肯,這衛所士兵,隨行侍衛,也是不由得你們不肯。人家如狼似虎,你這樣子柔柔弱弱的,好生令人擔心。」


  周芸瞬間面頰蒼白,沒什麼血色,咚的一下就軟倒過去了。


  可她縱然暈倒,卻也沒誰有什麼同情之心,憐憫之情。


  謝玄朗瞧著王珠,王珠唇瓣輕輕翹了翹,似乎笑了一下子。


  她的動作弧度,也是不大,笑意也並不是很明顯。


  可是因為謝玄朗盯著王珠,偏偏就瞧在了眼裡。


  王珠笑時候眼底流轉幾許狡黠之意,身上冰冷之氣稍減。這樣子的舉止自然談不上雍容大度,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謝玄朗胸口輕輕的起伏,側過頭時候,面頰卻也是不覺湧起了一片潮紅之色。


  他的內心之中,自然很是不快。王珠從前雖然魯莽,卻是心高氣傲。陳后也為她挑了別的男子,王珠卻瞧也不多瞧一眼。


  可是如今,王珠眼界低了,反而瞧上了一個兗州流氓。


  晏修不過去了京城一陣子,可是整個大夏京城都知道這廝是個無賴。


  想不到——


  想不到王珠如今居然是這樣子的眼光。


  「賭約之事,我也略有耳聞,這些資產如何救濟兗州的傷兵,想來九公主早就胸有成竹。」


  謝玄朗壓下了面頰一片潮紅之色,負手而立,眸光流轉。


  言語之中,卻隱隱有些挑釁味道。


  王珠雖是聰慧,可到底是養在深宮之中,未必就懂這州府政事。


  至於晏修,他雖然是個廢物,到底是縉雲侯府的種。


  若是讓縉雲侯府出面施惠,豈不是有收買人心之嫌?


  當今的陛下,卻也是心思深沉,頗為多疑的。


  晏修只要膽敢沾染此事,那就是自尋死路,滿門抄斬那是或遲或早的事兒。


  就是太子王曦,也不能出面此事。


  唯獨王珠,她是一介女流,又是公主之身,又是大夏血脈。


  只有王珠,方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可是王珠雖是最合適的人選,她可有這個本事,就不得而知了。


  謝玄朗這樣子詢問,自然也是有那逼迫的意思。


  王珠倒是並不意外,謝玄朗本來就對自己頗為厭惡,刻意刁難,也一點兒也不例外。


  這個男子,不過覺得自己曾經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都厭惡萬分。


  如今王珠對他卻渾然無感。


  重生之初,她見到謝玄朗,都不覺回憶起前世刻骨銘心的恨意。每次見到了謝玄朗,內心之中就頗為鬱郁。


  可如今不知怎麼的,伴隨重生日子久了,前世的記憶居然不自覺慢慢的淡去。


  如今她對謝玄朗非但沒有喜歡,連厭惡都沒有。


  對方於她而言,也不過是個對手。


  謝玄朗目光灼灼,盯住了王珠那嬌嫩的容顏。


  陽光下,王珠一雙眸子好似黑石漫過的清泉水,清凜而淡漠。


  謝玄朗內心驀然不覺流轉幾許惱恨。


  他就不信,不信如今王珠對自己絲毫無感。


  王珠福了福:「謝小侯爺說得是,我自然早有籌謀,否則豈不是對不住父皇那一片好心。紫枝,去取筆墨紙硯,既然今日滿城的官宦俱是在這兒,這豈不是很好的機會。此事,還多些謝小候爺提點。」


  眾人興緻不覺已經起來了,對王珠更是添了幾許好奇。


  朱亭之中,青石桌上,如今已經輕輕鋪了一層雪白的宣紙。


  王珠手指輕輕執筆,沾染了香墨。


  「田地、店鋪,均重新招聘長工、掌柜,每年十成收益,聘請之人可以佔據四成之利。」


  「原先周家之人,優先考慮,但須考量品行,相互之間,可以舉證人品。原先周家主事的人,均是不留用。」


  此語一出,一旁悄然跟過來的周宇面色卻也一變。


  周家在兗州,也是許多人的衣食父母。一旦動了,不知多少人,會丟了飯碗。到時候若小小挑唆,恐怕就會造成民變。周宇雖然性子怯弱,那陰狠的性子卻也是和周芸芸一樣子,並不甘心將手中家產雙手奉送。


  到時候自己只要放出謠言,這些周家的夥計長工必定會鬧一鬧。


  如今這些底層的下人有了留下來的希望,必定會千方百計討好王珠。而上層的掌事一個不留,他們雖沒有飯碗,可若唆使底下的人鬧,底下的人必定也是不允。


  人心已經不齊,又如何還會鬧起來?

  王珠小小的手段,就能順利吞下周家的產業。


  這樣子的年紀,王珠怎麼能這麼有心?


  更何況周家一向壓榨得極狠,這些佃戶只能得三成半的收成,王珠稍微放了利潤,這些蠅頭小利更會蠱惑那些賤民。


  周宇心裡跟吞了蒼蠅一樣子的不舒服,卻不敢發作。


  王珠冉冉一笑,紅唇盈盈:「正因為父皇仁慈,周家名下的產業均是免了稅收,所以也是能得利更多。」


  一句話,更讓眾人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果王珠強橫霸道,非得鬧得雞犬不寧。


  這些當地的鄉紳,也是不樂意見到州府不寧。


  謝玄朗眸光輕輕動了動,卻不覺若有所思。


  這不過是一些威逼利誘的手段,大夏的貴女,應當也是學過些個管理內宅的手段。


  以王珠的心計,倘若做了周家主母,一轉眼將這些家產弄來自己掌控,那也是一點兒都不麻煩。


  王珠縱然聰慧,可仍然是不脫內宅手段,如今如何安排這些兗州傷兵,方才可見手段。


  這也絕非一個區區女子,弱質女流能做得到。


  謝玄明明知曉王珠絕不擅長如此,反而不覺咄咄逼人。


  「九公主既是得了周家資產,怎麼不將這些田地分給這些傷兵?莫非九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卻生恐得罪了人?」


  王珠筆鋒微微一頓,淡淡一笑:「謝小候爺雖然有仙人之姿,卻並不明白這些曾經的大夏傷兵。這是因為謝小候爺你高高在上,並不懂別人心思。曾經征戰沙場,又怎麼會對耕田之事有興趣?就算分了田地,他們也不如這些有經驗的佃農,能更好產出糧食。」


  卻諷刺謝玄朗出身尊貴,不懂這些俗務。


  「更何況倘若士兵受傷,就分以田地,試問征戰頻繁的時候,大夏哪裡來這麼多田地來分。倘若有些士兵能分田地,有些沒有,這又如何能。這世上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謝小候爺一口一個分田地,那是要我大夏大亂嗎?」


  王珠冷冷的看著他,眼珠子黑漆漆,唇角浮起了清凜的笑容。


  「我也是才疏學淺,可卻知曉此事應當小心以待,細細尋思,絕不會如謝小候爺這樣的輕狂。」


  以謝玄朗的驕傲,自然也很少聽到人這樣子議論於他。


  如今被王珠當眾這樣子損了一道,他自然也是心中不悅。


  只是王珠說得有理有據,他也是實在不好說什麼。


  眼前的少女侃侃而談,卻也是讓謝玄朗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這個清秀可人的少女,從什麼時候,居然能有這樣子的風華氣度了?

  王珠卻不覺垂下頭,筆鋒輕輕在那雪白宣紙之上一點。


  「但凡傷兵,每月均能領米半斗,錢五十文,上了五十歲的傷兵,領米一升,錢一百文。」


  「開設社學,設置藥鋪,請會識字的讀書人啟蒙,縱然不成為飽學的秀才,也能識文斷字。至於這些傷兵與家眷瞧病的藥材與診金,均從周家店鋪所取利潤之中所出。」


  「每月出銀出糧,讓這些沒在軍隊之中兵士,搭建新村,伐木砌石,以安住處。新住處修建之後,就是他們住所。如此緩緩修建,照著兗州附近需安置的規模,斷斷續續,約莫三五年,大約能夠功成。等到他們住處修建完畢,就以比尋常工匠豐厚一些的工錢,聘請他們修河築堤,建塔修寺。」


  「後輩中有樂意從軍者,由衛所士兵組成連團,傳授武藝,協助鄉里的捕快捉拿盜匪。閑時為民,亂時為兵。」


  王珠侃侃而談,一氣呵成,手中的筆鋒輕輕滑落,寫下了一個個端正的小楷。


  謝玄朗也是聽得不覺心驚,明明是個養在宮中,不知世事的公主。可是如今,王珠句句鋒銳,哪裡好似什麼不懂庶務的無能女子,反而比那些任上的官員都精通這些門門道道。


  這個女子,自從那次落水,似乎總能給自己一些驚喜之事了。


  其他的也還罷了,尤其是挑選新兵,還有出錢修堤這兩樁,簡直是神來之筆。


  要知曉如今大夏雖然免了王珠手中這些資產的賦稅,可是如今一舉兩得,也是代替了官府的一些事兒。


  如此一來,大夏國家的資產,其實並沒有真正損失。


  此時此刻的王珠,已經沒有人留意到她並沒有戴面紗。


  葉靈犀總是不帶面紗,可人家留意到的是葉靈犀絕美容色。


  然而換成了王珠,頓時也是有那麼幾許不同。


  別人之所以忽略,是因為王珠展露了她的才能,讓在場這些男子恍惚覺得是對著一位上位官員,而頓時少了幾分輕忽之心。


  很快,一張宣紙也是被王珠寫得密密麻麻的,王珠方才也是罷了手了。


  她輕輕擱下了筆:「這不過是我的初想,還需在場諸位鼎力協助,才能完成了這樁善事。」


  江采站在了一邊,目光略略一動。


  王珠今日如此,出盡了風頭,可是全然忘記了,今日江家方才是主客。


  江采這樣子想著,眼底卻也是不覺頓時有那麼幾分的玩味。


  不過江家之事,原本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位九公主的光華,原本也是遮掩不住的。


  謝玄朗的眼底已經是不覺流轉了一絲忌憚之色。


  原本他所忌憚的人是王曦,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眼前的王珠也是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壓迫力量。眼前這個女子,說不定以後還會是十分讓人忌憚的對手。


  王珠落落大方的態度,更是讓人不覺將她和葉靈犀相比較。


  葉靈犀看似不同尋常女子,可是言語之間,仍然不過是和男子那些事兒。


  反而王珠,卻分明是顯得內心之中有些丘壑存在的。


  至於跪在了一邊的周芸芸,早就是被眾人拋在了腦後。


  這樣子無足輕重的人物,又哪裡還值得別人費心去關注?

  周芸芸膝蓋跪得酸痛了,終於也還是忍耐不住,緩緩的站了起來。


  瞧著王珠好似眾星捧月一般,出盡風頭,她內心一陣子恨意流轉。


  沒誰多瞧周芸芸一眼,周芸芸也是不樂意留意在這兒。


  她一步步的頓時離開,卻也是渾然不覺,這暗中頓時有那一雙眸光悄然關注。


  而這樣子一雙眸光,也是更陰更冷!


  來到了僻靜之處,周芸芸更是不覺惡狠狠的說道:「王珠!你這個賤人!賤人!我一定一定,絕對絕對,是不會放過你的。」


  此時此刻,周芸芸簡直想要吃了王珠的肉,喝了王珠的血。


  人前那溫溫柔柔的樣兒,自然也是蕩然無存。


  可是就是在這個時候,周芸芸的耳邊卻也是不覺響起了那麼一道無比諷刺的嗓音。


  「你要對付王珠?也不瞧瞧你那蠢樣兒,居然也是還敢大言不慚。周芸芸啊周芸芸,此生此世,我竟然沒曾見過比你更為愚蠢的人。」


  那女子冷冷含笑,輕輕的走出來,一張清秀的面頰卻不覺有些陰冷。


  賀蘭月如今沒了憔悴之色,容色淡淡的,面頰之上似乎打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所以有那麼一層十分奇怪的暈紅。


  周芸芸卻是不忿:「賀蘭月,你被王珠鬧得如此凄慘,莫非你的心中,竟然是沒有半點怨恨?說來說去,我卻也是一點兒也是不相信的。你不過是沒有骨氣,所以才心甘情願做王珠的走狗。」


  對於賀蘭月,周芸芸卻是沒有半點懼怕之意,一個沒骨頭的女人,那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賀蘭月不覺垂下頭去,似乎是被周芸芸的這麼幾句話兒給堵住了。


  只是賀蘭月既然是來了,周芸芸也是頓時覺得留下來頗為無趣。


  她懶得理會,側身而走,與賀蘭月擦肩而過時候,卻忽而一股子的巨力頓時不覺傳了過來。


  咚的一下,好大一蓬水花,卻是周芸芸被推落下水。


  周芸芸又驚又怒,掙扎著準備起來,可是一抬頭,卻也是可巧見到賀蘭月那蹲下來的,和自己面面相覷的面容。


  那張面容十分冷漠,微微扭曲,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一片手掌伸出來了,按住了周芸芸的腦袋,忽而就深深的一按——


  咕隆咕隆,水裡面傳來了咕咕的聲音,周周芸芸的唇中吐出了一連串的氣泡。


  可惜賀蘭月按住了周芸芸的頭頂,讓周芸芸一點兒力氣都是使喚不上,縱然是拚命掙扎,那也是於事無補。


  她的手指狠狠的去挖賀蘭月的手腕,可惜縱然是被抓得鮮血淋漓了,賀蘭月也是沒有放手的意思。


  賀蘭月容色也是十分僻靜,縱然是已經受傷了,她那一張臉兒,卻也是沒有半點波動。


  可她眼睛裡帶著快意,心裏面也是在笑。


  周芸芸不是想要找王珠報仇嗎?其實這個樣子,自己大可以幫忙周芸芸一二。這樣子的蠢物,就算鬧騰一輩子,除了讓王珠當傻子玩,恐怕也是傷不了王珠一絲一毫。


  賀蘭月心裡默默的想,其實她也是非常厭惡王珠的。


  水裡的掙扎,此時此刻也是漸漸變小,分明也是因為賀蘭月沒有力氣了。


  賀蘭月不覺眯起了眼珠子,倘若此時此刻周芸芸死了,別人自然也是會懷疑王珠。


  既然是如此,這個卑微的女子之死,倒是有些卑微的用處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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