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欺辱雲蕊兒
便是此刻,一條鞭子卻也是伸過來,拉住了崔清河的手腕。
崔清河只覺得手腕一疼,手掌趕緊按住了扶手。她的丫鬟秀兒趕緊過來,扶住了崔清河,崔清河也是站住了。
這些日子崔清河身子有些不是,如今雖然是站穩了,眼前卻也是不覺微微發黑。
她面色蒼白,腦子也是亂糟糟的。
耳邊卻聽著秀兒急切無比的嗓音:「小姐,小姐,你沒事兒吧。哼,你們這些人,若我小姐有個什麼好歹,崔家饒不得你們。」
在秀兒看來,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不喜歡崔清河,一個個的都要跟自己小姐不是。
秀兒也是崔家跟過來的,她跟崔清河感情甚好,捨不得分開。可崔家的丫鬟,難免有些瞧不上這些東海郡的人。
她如今心疼崔清河,說話兒也是有些不好聽。
秀兒這樣子一說,面前這些年輕的男女面色頓時也是變了。
關瑾兒年紀還小,聽著崔清河婢女這般說,頓時流露出惶急之色。
她今個兒手腕上是戴著一串圓溜溜的珠子,是用金線串兒的。
方才趙元秀誇讚她手腕上珠串兒漂亮,瞧也瞧個不住。
趙雲秀扯著關瑾兒的手腕,正把玩她手腕上的珠串兒,卻也是不知怎麼扯斷了,落了一地。
闖下了如此大禍,關瑾兒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心想崔清河是個愛計較的,自己又險些將她摔個好歹,崔清河必定是會不依不饒。
而崔清河的身後,那可是崔家。
自己怎麼惹得起?
家裡人聽了,也是會怪自己招惹是非。
關瑾兒不覺說道:「不是我,是,是——」
她欲說是趙元秀扯斷的,可是卻也是並無什麼證據。而且趙元秀牙尖嘴利,並且素來和雲蕊兒交好。自己若是得罪了趙元秀,這兒的人恐怕也怪自己為討好崔清河說別人不好。到時候,只恐怕自己也是更難立足了。
一說到了這兒,關瑾兒卻也是說不出口,急切得快要哭出來一般。
眾人也是素來知曉關瑾兒膽小,有人卻也是不覺冷哼一聲:「當真是欺辱人了。」
秀兒為之氣結,她這個丫鬟卻也是牙尖嘴利的:「說欺辱人了,當真是不知好歹。誰欺辱誰啊,如今可是我家小姐快要摔下去了。你們一個個整齊得沒事兒人一樣,怎麼好意思說我家小姐欺辱人了。瞧你們將我家小姐嚇得,卻連個不是都是沒有賠罪。」
眾目睽睽之下,崔清河果真是面頰蒼白,不見什麼血色了。
這個樣子,確實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別人瞧著崔清河這個樣兒,一時也是說不出話來。
怪誰呢,雖然崔清河沒見磕破皮了,可誰讓人家身子骨纖弱。
既然是身子骨纖弱,那自然嬌氣了一些。
縱容是受了驚嚇,只恐怕那也是比常人犯得厲害一些。
海飛龍也心痛妻子,趕緊跑下來,摟住了崔清河。
崔清河沒力氣,軟綿綿的倒在了海飛龍的懷中了。
海飛龍低聲:「都是我不好,知曉你身子不好,還非得要你出來。」
他忽而想起,是雲蕊兒擠兌自己,讓崔清河出來的,卻不覺壓下了這個念頭。
說到底,蕊兒也是一片好心,並不是成心如此的。
關瑾兒當真是嚇壞了,眼睛里淚水滾滾,顫聲說道:「海夫人,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我,我——」
海飛龍心痛妻子,心裡卻也是難免煩躁,不覺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卻不知曉小心一些,清河身子纖弱,倘若當真有些什麼好歹,我瞧你怎麼辦。你哭哭啼啼的,又,又能如何。」
海飛龍這樣子說,現在好幾個女子都是不覺翻白眼。
她們都是武技嫻熟的女子,平時騎馬打獵全然是沒有什麼妨礙。
反而崔清河,卻連馬兒都不會騎,平時出入都是靠著轎子。
這般模樣,自然是也讓人瞧不上。
不過受了驚嚇,有必要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彷彿靠男人靠得沒骨頭了一般了。
崔清河雖然身子有些不是,可卻強忍著,不覺說道:「夫君,你也別怪誰了,是我運氣不好。」
她是個聰慧之人,並不覺得是什麼運氣不好。
可是如今爭執起來,平白讓自己更受厭惡,連海飛龍也落個不是。
關瑾兒是個柔弱的女子,大男人與她計較,自己也沒什麼大事,總不是一樁聰明的事情。
崔清河也強忍這口氣。
免得自己反而落得個沒道理。
海飛龍見她柔柔弱弱的,臉兒都沒血色了,心中當真是心疼到了極點了。
自己的妻子,就是這般寬容大度,卻容易被人欺辱。
他自然也是不肯干休:「清河,你素來就是個好人。可是,就是太柔弱善良,容易被人欺辱了。我知道,有人對你素來就是有些成見。可是再怎麼樣,也是不能故意對你這樣子。」
說罷,海飛龍惱恨的目光頓時向著關瑾兒射過去。
關瑾兒手足無措,卻也是不知曉如何是好。
便是在這時候,蘇袖兒卻也是冷哼一聲,來到了關瑾兒的身邊,挽住了關瑾兒的手臂:「海飛龍,你欺辱誰呢?莫不是看瑾兒柔柔弱弱的,就可以隨意欺辱她了?你家老婆是什麼性兒,只恐怕你才糊塗。什麼柔弱可憐,與人為善。崔家的女兒,哪裡會有這般白痴。不過,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吧。」
在蘇袖兒看來,方才崔清河那麼說,看似饒了關瑾兒,卻不過估計刺激海飛龍,讓海飛龍為她出頭。
蘇袖兒是陳國重臣之女,便是任性一些,也是不算什麼。
關瑾兒性子雖然柔弱,卻是有蘇袖兒這般好閨蜜。如今關瑾兒不知道如何是好,蘇袖兒更是不免為關瑾兒出頭。
海飛龍卻是不相信,自家夫人本來就是最為柔弱善良的。
「蘇姑娘雖然是名門之女,卻不能顛倒黑白吧。如今我夫人受了委屈,你卻還是說她心計深。她自殘身體,污衊關瑾兒不成?」
海飛龍皺眉,他真不喜歡伶牙俐齒的女子。
蘇袖兒卻不慌不忙,故意說道:「海飛龍,說你糊塗,你還不信。這串珠子是我送個瑾兒的,那金線也絕不會斷。縱然是斷了,那也是有人故意掐斷的。方才趙元秀站在蘇瑾兒的身邊,摸著我這個珠串兒。便是你要找人為你這夫人出氣,卻也是該找趙元秀。」
海飛龍聽了,面色一變,心裡卻也是不安之意。
誰不知道,雲蕊兒最好的閨蜜,就是趙元秀了。
趙元秀頓時惱恨:「蘇袖兒,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蘇袖兒卻是個刺頭兒,聞言冷笑:「我誰也不幫,只幫我的好朋友,就見不慣你們欺辱瑾兒這個老實頭兒。趙元秀,你和雲蕊兒關係好,誰不知道雲蕊兒不喜歡海夫人。你們怎麼算計,也還罷了,掐斷珠子線,陷害瑾兒,這難道不是雲蕊兒指使的?再推到了瑾兒這老實人面前。有本事,連我也一併欺辱了?」
趙元秀頓時為之氣結:「你,你——」
就連關瑾兒也是忍住委屈,來勸住蘇袖兒了。
蘇袖兒容貌頗為,性子冷艷,說話也是句句刺人。雖然是如此,傾慕她的人也不少。
如今她這麼說,自然也是有底氣的。
掐完了趙元秀,蘇袖兒也是冷笑看著海飛龍:「海公子,你不是要為夫人出頭。去尋雲蕊兒去吧,何苦捏這個軟柿子。就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怕你是捨不得了。」
海飛龍卻面色變幻,很有些遲疑之意了。
趙元秀懼怕蘇袖兒,不敢否認,這一點海飛龍也是瞧在眼裡。
如此說來,若有人當真算計崔清河,只恐怕就是趙元秀掐了珠串兒了。
海飛龍自然不信是雲蕊兒指使的,雲蕊兒天真活潑,就跟他妹妹一樣,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只不過,趙元秀確實是和雲蕊兒交情很好。
既然是有這樣子的交情,自己若執意指責趙元秀,那麼雲蕊兒必定幫襯趙元秀,就好像蘇袖兒幫襯關瑾兒一般。
到時候雲蕊兒牙尖嘴利,又心思敏感,自己如何應對,當真是十分為難。
海飛龍面色變幻,心想莫非當真是個意外?
崔清河只覺得胸口鬱悶想吐的感覺慢慢的淡了下去,也有了精神。
她瞧著海飛龍的樣兒,不覺輕柔的說道:「夫君,我說了只是個誤會罷了。」
海飛龍瞧著妻子秀麗的臉龐,感激她善解人意,心裡也不由自主的想,果真是個誤會吧。心尖兒那縷怒意,卻也是不知什麼時候都消失了。
崔清河心裡卻驀然一陣酸楚,瞧著海飛龍的樣子,她是明白夫君的心思的。
若是關瑾兒,海飛龍不依不饒,可是若是牽扯到雲蕊兒,海飛龍卻也是另外一番態度了。
他分明也是左右為難,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就跟那蘇袖兒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海飛龍伸出手掌,輕輕撫摸崔清河的秀髮,心想這也是一樁意外,鬧起來也是沒趣兒,也是有了下台階的心思。
便是在此刻,雲蕊兒卻一臉冷傲之意,貝齒輕輕一咬紅唇,極為倨傲得說道:「崔清河,你也別這樣子暗暗擠兌海大哥,平白讓他為難。」
崔清河為之氣結,自己如此忍耐,被雲蕊兒說得卻是做戲。
雲蕊兒卻瞧著海飛龍,倨傲之中流轉了幾許委屈,嗓音卻也是極清潤:「元秀是我手帕交,她性兒好,絕不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不過海夫人非得這麼說她,倒是真當有這麼回事兒了。我代替元秀,替她向你賠罪。」
說罷,雲蕊兒面上流轉了受辱之色,向著崔清河福了福。
趙元秀不覺一臉悲憤:「海飛龍,蕊兒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你將她逼成這個樣兒,可是當真過分?要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任由別人說是蕊兒指使的,也不澄清,當蕊兒是什麼。」
她這麼一說,別人也不覺如她一般憤憤不平起來。
配上雲蕊兒面上的悲憤之情,好似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海飛龍吶吶說道:「你這麼大聲做什麼?」
言語雖然是不樂意,卻也是分明有些心虛的樣兒。
丁峰則冷冷說道:「海兄,便是你妻子受了些委屈,可是到底並沒有當真傷損,你還要怎麼樣。」
雲蕊兒有些悲憤:「若大哥你不消氣,便是打我出氣也就是了,不必連累別的人。哼,你妻子不就是瞧不上我,原本不必連累別的不相干的人。」
海飛龍瞧著她染上暈紅的面頰,含淚的眸子,心中又不覺升起了一縷愧疚之意。
不錯,雲蕊兒年紀還輕,一貫又是心高氣傲的。如今肯服軟,說這些軟話兒,還不是因為自己。
海飛龍不覺放緩了語調:「蕊兒,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一場誤會,何必如此。」
趙元秀不覺手帕輕輕遮住面頰,隱隱流轉了一縷得意之色。
崔清河心中卻也是氣苦,自己險些吃虧,可是非但沒誰真正客氣的道歉,反而是受了些閑氣。
可此時此刻,自個兒若是不依不饒,反而又顯得不顧大局,便是海飛龍也是會升起幾許嫌棄之意。
雲蕊兒卻是極聰明,知曉什麼時候生氣,什麼時候不生氣。
如今雲蕊兒並沒有真正的生氣,相反心中卻也是得意。
雲蕊兒不覺嫣然一笑:「我又不是小氣的人,大家一塊兒高興,也沒什麼不好。」
崔清河偎依在海飛龍懷中,瞧著海飛龍面頰之上微微有些欣喜之意,心尖兒頓時也是流轉幾許冰冷。
她不覺推開了海飛龍,慢慢的站起來。
海飛龍看她面色不悅,不覺有些心虛,又有些錯愕。
崔清河不是說不見怪了,可見內心卻還有些計較的。
瞧來自己的嬌妻,可能真與雲蕊兒說的那般,性子難免小氣一些。
雲蕊兒笑容之中,諷刺之意卻也是越發濃了。
「原來海夫人口口聲聲的寬容大方竟然是假的,並沒有真心不計較。我還當,是自個兒小心眼了,誤會了海夫人的風光霽月呢。」
說到了這兒,雲蕊兒拉住了王珠的手,不覺憤憤不平說道:「嫂嫂,你鞭子拉住了人家,只恐怕有的人,還會覺你弄得自個兒手疼呢。這般嬌貴的性兒,可沒人伺候得起。」
王珠卻也是不動聲色的掙脫了雲蕊兒手掌,她不覺向前幾步,拉住了崔清河的手掌。
雲蕊兒不覺一陣子興奮,她早就知曉王珠性子暴戾,不是什麼極好的性兒。如今,可是要收拾崔清河了?
那可當真妙得很。
便是海飛龍也一陣子緊張:「九公主,拙荊並不是這個意思。」
王珠卻溫聲說道:「夫人面頰蒼白,身子也不好,可是有些什麼不是?」
一邊這般說著,卻撩開了崔清河的衣袖。
崔清河手腕雪白,可是上頭一道紅痕,勒得深緊。
海飛龍瞧在眼裡,一股子心痛頓時湧來。他心忖,這九公主傷了自家夫人,手腕倒是粗魯得很。
就不能對那嬌滴滴的女子溫柔一些,莫非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如她這般粗魯。
崔清河倒是溫言說道:「我身子素來不好,不關九公主的事兒。若非九公主拉住了,我只恐怕會摔得不輕,還沒有謝過九公主了。」
王珠手指輕拂過崔清河的手腕,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不覺眉頭舒展,微微一笑。
「夫人不必客氣,我這裡倒是有些溫和滋補的藥品,改明兒給你送去。咱們今日遇見,也是緣分。」
王珠待崔清河如此客氣,卻不免有些令人驚訝。
她沒有來之前,雲蕊兒也是已經暗示,這個九公主是個十分鋒銳狠辣的人。
如今王珠容色雖有些冷淡,可似乎也不似脾氣不好。
便是崔清河那般小性兒的人,也是客氣。
雲蕊兒卻悄悄翹起了自己的唇瓣兒,心忖王珠倒並非草包,還是有那麼點兒心計的。
如今故作大方,還不是要顯得自己溫婉可親。
便是在這時候,王珠卻輕輕喚道:「蕊兒,其實與人道歉,應當真誠一些。負氣說話,別人聽了,又怎會氣順,怎麼會當真不介意。其實今日之事,不過是一樁小事。若是言語和氣一些,崔家小姐也是未必會如此意氣不順。」
眾人一愕,雲蕊兒也是一愕,怎會想到王珠竟然是會幫著崔清河說話。
這崔家小姐,和王珠也是沒什麼交情吧。
雲蕊兒面色一變,面頰流露了幾許氣惱,隨即輕輕一跺足:「嫂嫂,今天我已經夠委屈,你還怪我。我瞧,你一點兒都不心痛我。」
雲蕊兒說王珠沒理,卻是一副小女兒情態,撒嬌弄痴,似真似假。
若王珠說話重一些,頓時也是變成了王珠欺辱雲蕊兒了。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如今我是關心你,方才這般說。這世上的事兒,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若是沒有錯,那便不必委屈自己賠不是。無論是誰,都是不能逼你委屈。若是錯了,認錯時候那也是絕不必心不甘情不願的。」
王珠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
雲蕊兒目光閃動,忽而巧笑倩兮:「嫂嫂,我當真錯了,咱們不提這樁事情了。」
王珠含笑點點頭。
雲蕊兒心中卻也是記恨不已。
自己從小到大,是最厭惡別的人訓斥自己。
如今王珠訓斥自己,忙著借著崔清河打壓自己。可是待會兒,崔清河必定是跟王珠撕破臉。而自己,也是給了王珠一個下馬威。
想到了這兒,雲蕊兒心中卻也是浮起一縷冷笑。
海飛龍再次摟住了自己的妻子,卻也是不覺壓低了嗓音:「這個九公主,當真好大的派頭。蕊兒不是一貫心高氣傲,怎麼這樣子聽她的話兒?」
崔清河卻卻沒有應話,心中一縷苦澀之意不斷的瀰漫,面頰之上卻也是頓時流轉了不悅之色。
海飛龍瞧著崔清河這個樣兒,微微有些掃興。
他雖然是很喜歡崔清河,有些時候內心卻不免有些埋怨,為何崔清河有時不能大氣一些。
王珠忽而若有所敢,不覺輕輕的抬起頭。
她一雙眸子清光流轉,灼灼生輝,不覺向著一處望去。
窗戶已經是合上了,林墨初微微一笑,卻也是輕輕玩弄掌中的酒杯。
踏入雅間之中,王珠目光流轉,此處布置奢華,當真是不輸給京城。
雲蕊兒卻也是極親熱得說道:「嫂嫂初來東海,今日特意與大家見面,以後一塊兒玩兒。嫂嫂,你可不能嫌棄我不懂事。」
雲蕊兒這樣子說話,顯得也是極溫柔,極殷切。
倒顯得一心一意為王珠著想。
菜肴一件件的送上來,山珍海味,象鼻駝峰,樣樣精緻,十分可口。
那壺兒送來,一壺酒水卻噴香撲鼻。
酒水裡面浸泡了花瓣兒,泡得酒水清香。
王珠嗅著了,知曉這壺酒是菊花泡的。
王珠舌尖兒品了一口菊花酒,一股子淡淡的清涼之意卻也是瀰漫開來。
崔清河面前也被倒了一杯酒,她雖然素來不愛飲酒,不過也準備略略飲一杯,免得掃了王珠顏面。
王珠卻也是不覺抬頭:「海夫人身子不是,這菊花酒性寒,飲下去未必會有什麼好處。我有個宮婢,會些醫術,讓她給夫人瞧瞧。」
雲蕊兒面色卻也是悄然變了變,旋即不覺一笑:「嫂嫂,你是不知曉,崔姐姐的身子,總是這般柔弱。我大哥對她可好了。」
言下之意,卻是說崔清河總說身子不好,推脫一番,趁機爭寵的。
王珠笑笑:「還是瞧瞧吧。」
一名妙齡少女,卻也是匆匆而來,姿容清秀,容顏專註,正是墨柔。
海飛龍有些不悅,這九公主為收買人心,還當真可恨。
不就是說自個兒對妻子不好,對崔清河沒好生照顧?
自己對嬌柔的崔清河素來呵護,也請大夫瞧過,卻總是沒見好。
這是崔清河身子嬌柔,怎麼也調理不好。
而雲蕊兒,更是說崔清河推說身子嬌弱是故意尋覓借口,不過是刻意爭寵而已。
海飛龍雖然未必全信,卻將有些話兒聽到了耳里了。
如今王珠卻讓人來瞧崔清河,海飛龍好生不悅。
雲蕊兒驀然板起了一張臉:「有人身子不好,那就不必來了。如今勉強來了,卻一副病懨懨的樣兒,好似別人欺辱了她一般,當真掃興。」
海飛龍瞧見雲蕊兒這個樣子,只恐怕她當真惱了,不覺說道:「清河和我說過了,她身子原本有些不是。是我不想掃興。」
他心裡覺得煩躁,好端端的,九公主怎麼挑起這個話頭。
崔清河只得安撫海飛龍:「我沒有事兒的,不過受了些驚嚇。九公主,你也是不必費心了。」
她大可以回去,再請大夫瞧瞧。
王珠卻笑笑:「瞧瞧也是無妨。」
墨柔福了福,卻為崔清河號脈。
也不多時,墨柔眉頭舒展,不覺含笑:「這倒是一樁喜事,海夫人身子不適,面色蒼白,身子乏力,鬱悶想吐。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有孕在身,所以身體不舒服。」
海飛龍怔了怔,不覺又驚又喜:「此話當真?」
崔清河身子不好,入了海家之後,生女兒時候就傷了身子。故而生女之後,一直再無所出。海家的心中,還是想要一個男丁的。
海飛龍雖然疼愛妻子,卻不免讓母親議論崔清河幾句。
他雖有妾,可是還是想正妻生出嫡子來著。
王珠眉頭,卻有一縷不易察覺的不悅。
海飛龍不覺笑道:「清河,你有了孩子,為什麼不跟我說呢。這可是一樁極好的事情了。」
崔清河面頰紅了紅,隨即輕柔說道:「我,我一直倒是不知曉的。」
墨柔卻也是不覺有些好奇:「夫人有兩個月身孕,一點兒都不覺得?」
崔清河驀然神色一變,這些日子她身子不好,也未來紅,也請大夫瞧過了。
可那大夫也只說自己身子虛弱,氣鬱滯肝,所以如此。
至於自己懷孕之事,卻半個字都沒有提。
這一切實在是可怕,讓崔清河手掌一片冰涼。
雲蕊兒面色變了變,忽而銀鈴似得輕輕一笑:「是呀,怎麼崔姐姐就有了呢,不會是診斷錯了吧。」
墨柔卻並無慍怒,只不過含笑說道:「我自幼學醫,雖不算醫術如此精湛,可是這簡單的有喜脈象還是能診斷出來的。」
可海飛龍面頰卻也是流轉了幾許遲疑之色了:「清河,這些日子你身子一直不好,卻請徐大夫瞧的,怎麼就沒聽他說?」
那徐大夫是本地名醫,醫術也是格外的精湛。海飛龍也是好奇,既然是如此,自己夫人有孕,怎麼就沒診斷出來?
莫非,自己就是空歡喜一場。
墨柔瞧著年紀輕輕,姿容秀美,也不像是醫術十分精湛的人。
崔清河眼中卻不覺流轉了幾許清光:「既然如此,倒是真要問一問,一直給我瞧病的徐大夫了。」
王珠卻輕品酒水,漫不經心的說道:「當初母后染了惡疾,出宮避疾。是墨柔不眠不休,治好母后。她雖是我身邊婢女,卻與我親如姐妹。至於她的醫術,我自然是十分信任,從無懷疑。」
墨柔聽了,眸子輕輕閃動,卻也是頓時添了幾許的感激之色。
當初陳后出宮之事,也算是一樁大事,便是東海之地,也是有所耳聞。
陳后是六宮之主,太子之母。若是陳后被廢,那麼太子之位只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正因為如此,之後陳后重回皇宮,重新得寵,也實在令人驚訝。
原本在別人的眼中,陳后一旦遷出了皇宮,便是再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正因為這樣子,那些目光在墨柔身上逡巡,自然不免有些好奇之意了
王珠既然這樣子說,那麼墨柔醫術自然是無可置疑了。
正因為這個樣兒,海飛龍自然是喜不自勝。
墨柔卻不覺含笑:「只不過夫人身子有些孱弱,要補一補,讓身子強壯些。」
海飛龍一笑,他對自己的女人,自然是極大方的。
王珠目光落在了雲蕊兒身上,雲蕊兒年紀還輕,說話沒有分寸。
既然是如此沒有分寸,自己教教就是了。
王珠目光流轉,轉動自己手中的酒杯。
「墨柔,你瞧瞧這杯中酒,若是海夫人喝了,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墨柔輕輕的嗯了一聲,不覺移動不發,來到了王珠跟前。
「這酒倒是並沒有什麼不妥當,只不過用菊花所泡,又加了薄荷之物。飲時候自然是覺得清涼美妙。可是這酒中,倒不免添了幾許的寒意了。海夫人身子比較孱弱,懷胎的月份未足,喝下去只恐怕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海飛龍一直想要個兒子,聞言卻也是不覺冷汗津津。
王珠嘆了口氣:「我初來到東海郡,今日第一次宴客,人生地不熟,還虧得蕊兒為我張羅菜肴酒水。若是此刻因為這菊花酒,鬧得海夫人小產,豈不是顯得晦氣。別的人聽到了,還覺得我人不吉利,一來就招惹血腥之氣。聽說海家一直盼著嫡出的兒子,只恐海夫人也是饒不的我,心中嫉恨,這可不是生生招惹仇恨。」
崔清河原本就軟綿綿的躺在海飛龍的懷中,心裡已經是湧起了寒意,聽了王珠的話兒,她更不覺打了個哆嗦。
自己懷孕了兩個月了,卻也是懵懂不知。
若今日自己飲下了這菊花酒,便是孩子都沒有了。
別人說來,卻是王珠害得自己這樣子。畢竟今日宴請眾人,那也是為了讓王珠結識眾人。
她瞧著海飛龍,海飛龍卻渾然未覺的樣子。
只恐怕海飛龍的心中,是從來沒升起過懷疑雲蕊兒的念頭。
崔清河心中冷了冷,況且自己也是沒什麼證據。這一切讓雲蕊兒說來,都不過是湊巧而已。
然後海飛龍雖然是沒有懷疑,在場也不是一個個的都是蠢物,也是有伶俐人的。
那些性子伶俐的人,聽到了耳里,頓時也是有了如崔清河一般的猜測。
蘇袖兒冷冷一笑,也輕飲了一口菊花酒。
這些的人,一個個捧著雲蕊兒,她卻不以為然。
蘇袖兒雖然不喜歡崔清河這樣子矯揉造作的樣兒,也不見得喜歡雲蕊兒。
雲蕊兒的內心之中,卻也是更加不是滋味。
王珠一番話,惹得別人懷疑自己,卻沒半個字指責。
雲蕊兒從來只有她堵別人的話兒,也沒有被人堵過。
此時此刻,卻也是不覺為之氣結。
轉念一想,雲蕊兒卻也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故意委屈無比的說道:「嫂嫂,其實我也不是蠢的,你的意思,竟然是我設計海夫人。我,我又怎麼可能?我便是不喜歡誰,可我也是個直爽人兒,不過是當面說幾句氣話,怎麼會,會用這種陰損法子害人。」
一番話,當真是說得委屈無比。
王珠卻輕輕的嘆了口氣:「蕊兒,我瞧你就是年紀小,想得多了,怎麼會聽出這樣子的話。我不過是慶幸海夫人肚子孩子沒有事而已。海公子,你心裡有多想嗎?聽了我的話兒,可是有懷疑蕊兒?」
海飛龍呆了呆:「這又怎麼可能?」
王珠淡淡的說道:「那在場的人,方才誰聽了我的話,懷疑蕊兒了?」
此刻自然也是無人說有。
王珠重新和顏悅色說道:「蕊兒你秉性純良,有誰會懷疑於你?只不過你心裡介意大家看法,所以難免想得多了。這兒的人,我瞧來個個都是相信於你,哪裡會懷疑。就你這小丫頭,想法卻也是有些複雜。若我說話不妥,讓你心中不悅,向你陪個不是,也就是了。」
這話兒,將雲蕊兒什麼話都給堵住。
雲蕊兒口齒伶俐,卻也是好似被堵住說不出話兒來了。
她面頰生出了紅暈,實在是難看得緊。
而王珠眼波流轉間,卻歉然說道:「蕊兒再生氣,便是不肯原諒我,還跟我計較了。」
雲蕊兒只得說道:「蕊兒當然不敢。」
今日王珠佔了上風,一頓酒席,卻也是不歡而散了。
馬車上,崔清河輕輕撫摸肚子,卻忽而輕輕嘆了口氣。
兄長的提議,她未曾考慮。如今自己有孕,更是絕不會離開海家了。
這兩年,崔清河也算想明白了,只當自己有個磨人的小姑子。
海飛龍確實是跟自己一條心,原本是沒曾對雲蕊兒當真有什麼喜愛之情。
那雲蕊兒遲早會嫁人了,一旦當真嫁人了,還能整日來海家?
她眼睛輕輕的眨了眨,瞧著海飛龍英俊的臉頰。
海飛龍容貌可謂英俊,鼻樑挺挺的,眼睛黑黑的。海飛龍並不算什麼聰慧,很多時候都是一根筋。從前海飛龍這樣子的性兒,崔清河是極喜愛的。可是成婚之後,卻是讓崔清河備受挫折。
崔清河略一猶豫,卻不覺輕輕的對海飛龍說道:「夫君,今日之事,你當真沒有半點懷疑。」
海飛龍點點頭:「我也是瞧出來,這個九公主很是厲害,明面兒上和和氣氣的,蕊兒這樣子老實卻也是極為吃虧。」
崔清河一怔,卻實在說不出話來。
她無心跟海飛龍爭辯,這男人認定的事情,爭辯又能有什麼用呢。
不過這個九公主呢,自己倒是應該交好。
崔清河暗忖,自己回去之後,挑幾樣好東西,送去給王珠,作為謝禮。
她慢慢的合上了眸子,也是隱隱有些乏了。
街道之上,雲蕊兒快馬疾奔,她衣衫飛舞,人在馬上好似一朵流雲,冉冉的飛去了。
可她面頰之上,卻也是流轉了幾分惱恨之色。
只恨不得將王珠千刀萬剮,就這樣子生生的蹂碎了。
自己什麼時候,人前都是直接爽快的性兒。如今卻是被王珠當面撕破麵皮,竟然是言語輸了去。
可惡,當真是可惡!
雲蕊兒的心裏面,卻也是很不是滋味。
得了稟告,雲蕊兒匆匆趕到了雲暖陽身邊。
她跑得急了,面頰也是流轉了一片紅暈。
雲蕊兒氣喘吁吁:「大哥,那崔清河懷孕之事,卻也是瞞不住了。王珠,王珠她嫁到我們家,可就沒有什麼好心思。」
說到了這兒,雲蕊兒面頰之上頓時流轉了幾許憎惡之色。
若熟悉雲蕊兒的人,瞧見了雲蕊兒這般面色,必定也是吃驚極了。
雲暖陽也聽得面上流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他心計頗為深沉,面色雖然是惱恨,卻也是生生將這麼一縷惱恨之意給壓下去了。
他換來自己侍衛,嗓音卻壓得低了些:「可惜徐大夫醫術了,將他滅口了,處置得乾淨些吧。」
那侍衛聽了,卻不見有半點訝然之色,頓時也是領命去了。可見這暗昧之事做得多了,居然是不見得有什麼在意之意。
雲蕊兒卻也是輕輕的哭泣,不覺靠近了雲暖陽。
「崔海聯姻,對雲家威脅極大,我也是為了雲家著想,只想斷了這門親事。蕊兒,如今東海郡雖然是繁華熱鬧,可是卻是有那麼多的殺伐之事。我每日瞧見,也是心疼。做大事的,必須要犧牲。若雲家能將整個東海掌控,那便沒那麼多殺伐之事了。為了達到這個目標,無論犧牲多少,我都是可以能耐的。」
說到了這兒,雲暖陽輕輕嘆了一口氣,竟似有些悲天憫人之意了。他就好似一朵白蓮花,便是人在污泥之中,卻也是不見有半點污穢之意。
做了一切事情,雲暖陽都是理直氣壯,有著屬於自己的理由的。
而雲蕊兒輕輕的吸了一下鼻子,卻也是姿態說不出的可愛動人。
「大哥雄途抱負,哪個俗人能夠懂呢?那王珠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就是如此待你,可真是,真是目光短淺。」
雲暖陽眼底有些悲憫之色:「她原本不懂這些,從小在大夏皇宮之中耳濡目染,卻也是怪不得了。蕊兒,你也是不必太瞧不上她。不過如今,卻也是苦了你了,傳出那般謠言,說你真愛海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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