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求情
陸家,蔣氏一番等待,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那麼幾許的焦灼之色。
陸承軒方才一回來,蔣氏就不覺撲上來,淚水盈盈,容色酸楚。
「老爺,你可得為妾身做主,那個陸家大郎,可是將我欺辱得好苦。」
蔣氏不覺垂淚,向著陸承軒告狀:「他方才回來,就是欺辱弟弟。瞧來這麼多年來,也是將你恨透了。老爺,妾身我受些委屈也不打緊,卻擔心這陸家大郎,心存恨意。當初若不是他命不好,那也是決不至於如此。他記恨妾身,沒有將他好生照顧,妾身無話可說。可是他記恨老爺,記恨卿兒這個弟弟,那可就是狠辣心腸了。」
蔣氏眼見愛兒受傷,卻不去安撫孩子,反而在這裡這般言語。
究其原因,那也是蔣氏已經是回過神來,並且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什麼不對。
這個陸明章來者不善,必定是難以善了。
蔣氏心中盤算,第一要緊的,則是將老爺的心給籠絡過來。
只要是籠絡住老爺的心,不讓陸明章這個孽障進門,那麼誰都是不能跟自己的兒子爭。
陸明章雖然對她並無寵愛之意,可是卻也是敬重幾分。
往常蔣氏這樣子說話兒,陸承軒必定也是會聽進去幾分。
可是如今,陸承軒面色不悅,卻輕輕將蔣氏的手掌推開。
「今日我也是在場,瞧見了章兒行事,可謂成熟穩重。就算傷了卿兒,那也是擂台之上,拳腳無眼。今日我見了他一次,這孩子見到我,又是害怕又是歡喜,連話兒都不會說了。他心中只有親情,哪裡有什麼見怪之意。」
蔣氏的嗓音頓時也是不覺尖起來:「老爺你居然是已經見過了這個孽障了?」
蔣氏心中不可置信,這天底下的男兒莫非都是沒心肝不成?
自己的卿兒已經是身後重傷,可是卻也是沒想到,自家老爺居然還在和那陸明章見面,並且對陸明章也是頗多稱讚之意。
她糾纏不休,蔣氏原本就已經被陸承軒所惱,如今更是讓陸承軒厭惡到了極點。
陸承軒懶得理會,在他眼裡,蔣氏那是心腸狠毒,手腕厲害。
如今蔣氏更是潑辣蠻橫,手腕厲害。
如此離去,陸承軒也是落得個清靜。
更何況他想到了自己新納的小妾白芙,內心卻也是頓時不覺流轉幾許火熱。
來到了小院之中,白芙亦是已經等候多時。
王珠安排她到陸家,她也並無不滿。
陸承軒官職不低,身為武將,就算是人到中年,那也是體格健壯,有那使不完的勁兒。
如今她改名換姓,更成為良家子,白芙這個新名字,她也是喜歡得緊。
唯獨有一樁事情不好,那就是蔣氏未免兇狠了些。
然而她白芙是誰,那可是從青菊樓里出來的。
說到擺弄手腕,又有幾個會是她的對手。
如今眼見陸承軒來了,白芙頓時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陸承軒就喜歡她這個樣子,以前他也有納妾室,可那些妾說話兒軟膩膩的,怯生生的。
他原本是個大老粗,本來就不會哄女人。
反而是白芙這樣子的,說話爽快,行事明朗大方,自己也是不必瞎猜。
陸承軒一趟下來,就任由對方給他輕輕的揉著太陽穴。
白芙嬌語:「老爺,你在想些什麼事兒,竟然是想得心情不悅」
陸承軒哼了一聲:「蔣氏行事,當真是越發無狀,好生沒有分寸。」
而白芙卻未故作賢惠,反而不覺嬌笑:「既然夫人讓老爺心裡不歡喜了,不如,就不去想夫人了就是。」
她心中也甚是明白,陸承軒就是喜歡自己這種樣子。
陸承軒微微笑了笑,可是過了陣子,陸承軒卻皺起了眉頭。
「卿兒不爭氣,可是章兒,唉!」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陸承軒卻也是不得不向美妾抱怨。
「當初拿他的八字算過了,確實也是不吉利。所以方才將這孩子送出去。他到底是命不好,所以有些克人。」
說到底,就是陸承軒有些迷信,十分篤信命理之說。
當初就是因為這個,陸承軒方才是將人送走了。
「我倒是覺得,大公子是有些福氣的,就算是扔在外邊,仍然是能安然無恙,如今居然還能回到京城。而且方才回到了京城,居然就奪得了魁首。就連陛下,也是不覺對他另眼相待,妾身覺得,他也是沒什麼不吉利的。相反二公子,明明有父親教導,母親嬌寵,妻子得力,前程都是鋪好了的,他非但沒把握住這個機會,還險些給陸家招惹禍端。若不是二公主,那九公主,那太子,可是會放過陸家?」
白芙溫言細語,就是為了陸明章開解。
她這樣子說話兒,一句句的,居然也是並沒有錯。
陸承軒聽了,也是不覺有些道理。
「更何況妾身想來,大公子長到兩歲,從來沒有人說他不吉。想來必定是夫人進門之後,忽而方才算出她不吉吧。」
陸承軒一怔,忽而面額一狠,不覺說道:「這個賤婦!」
白芙笑了笑,心裡都不由得為這位陸大公子喊冤了。這不過是再粗淺不過的計策,可是這位陸老爺在後宅之事上當真是宛如白痴。若當時有人輕輕的為陸明章說那麼一句話兒,陸明章就絕不至於落到如此的田地。
如今她自然絕不能讓陸大公子這麼快失去了老爺的心,陸明章和蔣氏斗,蔣氏才不會關注自己這個寵妾。
白芙悄悄的撫摸了自己的下腹,自己還是快些有孕,有了孩子,自己方才能站穩腳跟,有了依仗。
不提白芙在這兒給蔣氏使陰招。
蔣氏不覺去了陸明卿的院子裡面。
薛嬌瑛正在照顧陸明卿,那眼睛之中,不覺充滿了情意。
薛嬌瑛含情脈脈的,將葯汁送到了陸明卿的唇邊。陸明卿一口口的喝了,柔和的目光始終不離薛嬌瑛的左右。
蔣氏瞧見了,頓時那麼一股子衝天的怒火湧上了心頭。且也是不必提她這個親娘的獨佔欲,就是一想到薛嬌瑛給陸家所帶來的那些事兒,蔣氏就起打不了一處來。
等到薛嬌瑛出來,立刻被兩個粗壯的婆子給捉住了,一股腦的拉過來。
蔣氏冷冷的瞧著薛嬌瑛,也是不客氣,啪的一巴掌就這樣子的招呼過去了。
蔣氏心中氣苦,若卿兒和王溪恩恩愛愛的,就是十個陸大,也是動搖不了自己兒子的地位。可如今那陸大咄咄逼人了,自己這個兒子不知哄回王珠,反而卻跟個妾廝混。
他色迷心竅,自己卻是容不得。
在蔣氏瞧來,自己的兒子千錯萬錯,卻終究是這個妾的錯。
若非這小妾勾引自己的兒子做錯事,那麼無論如何,也是不致於讓王溪惱怒。
薛嬌瑛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是被蔣氏打得面頰紅腫了。
薛嬌瑛雖巧言令色,可是蔣氏也不跟他來虛的,那是一言不發就動手。如此的簡單粗暴,薛嬌瑛再說說話兒,此刻也是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其實王溪身為正妻,又是公主,原本也是可以這般簡單粗暴的,更多的是手段炮製這個妾室。只不過王溪是個斯文講禮的人,而且陸明卿也向著薛嬌瑛。
可蔣氏就不同了,能爬到如此地步,蔣氏也是用盡了手腕。就算說到感情,她在陸明卿心中地位卻也是不比薛嬌瑛差。
如今挨打了,薛嬌瑛也只好受著,眼中卻也是不覺湧起了怨毒之色。
次日清晨,裴洋害死薛采凝之事,也是頓時不覺傳得沸沸揚揚了。
薛家的閨女薛采凝,那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活活掐死。
裴洋掐死了薛采凝之中,還不肯干休,於是剝掉了薛采凝的衣衫,侮辱薛采凝的身子。
等到眾女趕到時候,這營帳之中,卻也是不覺傳來了古怪的聲音。
薛采凝雖然是死了,裴洋卻也是做得十分動情。
根據仵作描述,薛采凝死去了后,下邊裂開,也有少量鮮血,裡面居然有男人的液體。
這般奇詭兇殘的事情,便是在這京城之中,也是久未見到了。
謀殺一名妙齡美貌的貴女,並且侮辱死後的軀體,這是畜生方才能做出來的事情了。這樁事情早就驚動了夏熙帝,並且命令三司會審,務必要查出這樁事情的緣由。
實則經過探查,此事竟就是裴洋所為。
經過探查,前些日子裴洋自打結識了薛采凝,就對薛采凝頗為傾慕。
薛采凝對裴洋避之不及,可是裴洋仍然是當眾糾纏,甚至因此對薛采凝動了手了。
此事均有人作證,並且不止一人瞧見。就是那九公主王珠,也曾為了薛采凝解圍。
而薛采凝身邊婢女,因為受薛采凝所託,阻止裴洋糾纏,也是被裴洋打傷。此事,京兆尹也是向這受傷的婢女問過口供。證明裴洋不止一次糾纏薛采凝,並且下手不知輕重。
裴洋曾當眾抓住薛采凝的手臂,在薛采凝表示男女授受不清之後,裴洋仍是不肯放手。
最後薛采凝伸手打傷裴洋臉頰乃至於流血,薛家的侍衛也是有目共睹。
事發當日,裴洋以重金買下了一套羽林衛的衣衫,混入其中。官府已經找到了那位被裴洋收買的羽林衛,並且承認了這樁事情。
而死去的宮娥,雖然穿著宮中宮婢的衣衫,然而查實之後,則是裴家的婢女。
她換上宮中裝束,倒是可以瞭然為何薛采凝會在這裡。
必定是這裴家的婢女,受到了裴洋的指使,故而蠱惑薛采凝來這兒。
然後裴洋卻殺死這個婢女,只為了滅口。
之後裴洋侮辱薛采凝的身子,卻可巧被撞了個正著。
原來那天王嫣瞧見薛采凝衣衫和王珠相似,故而也是出語說王珠和陸家大郎私會,因為這兩個皇族女子的爭風吃醋,裴洋方才也是被抓個正著。
一切一切,都是證據完整,天衣無縫!
王珠聽完了自己身邊宮婢的回稟,倒是不覺慵懶伸了個懶腰。
如今證據確鑿,整個京城都是知曉了,就算父皇沒有偏寵薛采凝,也是絕對饒不了裴洋。
她打了哈欠,任由紫枝給自己額頭塗抹上了一層薄薄的薄荷油。
前世裴凰對裴洋那是沒什麼情分,那是因為裴洋一次又一次的瘋瘋癲癲行事,耗盡了裴凰全部的耐心。
可是裴凰為什麼這般顧著這個弟弟?那還不是為了名分兩字。只要裴洋還在,那就是裴家正正經經的繼承人。否則裴凰一個女流之輩,還是當真鎮不住場子。
含黛一邊提點:「公主,是時候去太后那處了。」
如今容太後身子不是,照著禮數,陳后和王珠都是要去侍疾問安。
王珠嗤笑了一聲,也是讓宮娥為自己梳洗打扮。
她挑了一身素色的衣衫,發件別了那麼一枝玉蘭花兒,裙擺下邊用鵝黃色的線綉了些個細碎小花。如此打扮,既不會太艷,也不會太素,總也是挑不出錯處了。
到了太後宮中,可巧陳后也到了,正好一併進去。
容太后臉蛋兒白了些,氣色有些不佳,除此以外,倒也是沒別的什麼。
楚美人正在一邊侍候著,將那些個湯藥喂入了容太后的唇中。
許妃和王嫣也在,許妃雖然也是已被幽禁,不過如今她過來,那也是為了盡孝的。而這,倒也是說得過去的。
王嫣看著王珠,眼睛里有惱怒之意,卻也不覺輕輕的扭過頭去。她惱怒之中,卻隱隱有些畏懼。
王珠這般瞧了瞧,就和陳后一道,向著容太后請安了。
眼見陳後來了,容太后也是不覺緩緩的將許妃給推開了。
「皇后既然是來了,那麼就在這兒,一塊兒說話。」
陳后心中一下子也是隱隱有了底了,容太后這個病,想來並不十分嚴重,如今召喚自己前來,必定是有什麼事情,需得囑咐自己。
陳后也是學得乖了,口中頓時也是柔柔說道:「太後身子不是,我的心裏面也是擔心萬分。如今臣妾只盼望太后好生休息,莫要想得太多了。
這憂思過度,是對身子有損的。」
容太后卻是冷笑:「哀家這病,還不會愁出來的。那裴家是忠良之後之後,是大夏國之棟樑,是大夏的基石。如今隨隨便便的,就將裴洋落獄,這豈不是寒了天下武將的心?皇後身為六宮之主,一國之後,怎麼不去勸一勸?如此不聞不問,豈非是毫不賢惠?」
一番話,就是逼著陳后給裴家說情,若是陳后不肯順從,那就是陳后不賢惠。
許妃在一邊聽著,卻也是不覺幸災樂禍起來了。
容太后這樣子的話兒,自然也是談不上如何的講理。
可就算是容太后不講理又如何?
那也是容太後有這個資格。
論資歷,論輩分,那都是能壓了陳后一頭。
就算是指著陳后鼻子罵了,陳后若是回嘴,那就是陳后的不孝。
王珠卻也一臉無辜的開口:「皇祖母,不是說後宮不可干政?怎麼皇祖母就讓我母后議論朝堂之事?珠兒可是記得,當初我在兗州,就是行事輕狂了一些,那也是被捉住了把柄,好生的責罰。這個教訓,孫女兒也還是記得的。」
陳后不覺微嗔:「小九,你這般說話,豈不是失了禮數了?不過回太后,這樁事情,小九所言,也未必沒有道理。咱們這些後宮的女眷,卻理會那些朝堂的事情做什麼。太后就是思慮太多了,所以方才身子有些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容太后想得太多了,故而有了心病。
容太后一瞬間面色不覺通紅,惱恨無比的說道:「難怪我生著病呢,還不是被人給生生氣出來的。我這說了一句話,便是被人頂了很多句回來。」
王珠冷冷一笑,正要氣氣容太后,卻也是被陳后輕輕捏了一下手掌,讓王珠隱忍一二。
正在此刻,裴凰的嗓音卻不覺響起:「求太后不必為了裴家之事傷神了,若為了裴家的事情,讓太後身子有些不是,讓太后與人爭執。那麼我便是萬死也是不能贖罪了。」
一邊說話兒,裴凰卻也是緩緩從屏風之後走出來。
今日裴凰一身雪裙,卻也是眼眶更是紅紅的,全沒了平時的傲氣。若要俏,一身皂。裴凰一身素色的衣衫,卻也是越發襯托姿容十分清麗。
容太后卻是嘆了口氣:「說到乖巧可人,誰又能比得上你呢。若這宮中的人,能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是不會如此氣苦了。」
一番話指桑罵槐,卻是暗指王珠和陳后。
不過陳后和王珠恍若未聞,彷彿說的並不是自己的樣子。
而容太后之所以對裴凰如此稱讚,這也並不是因為她對裴凰另眼相看。
容太后如今瞧中的,卻是裴家罷了。
若能趁機收攏裴家到了自己的掌中,那麼自己也是能為王競收攏到一股子兵權在。
事到如今,容太后還是並不甘心的。她還是覺得,在自己的籌謀之下,王競還是有那個機會的。
王珠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是親親熱熱的走上去,拉住了裴凰的手。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