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前世之誤
這夏日炎炎,王珠卻也是不覺隱隱有些寒意了。
觸及了晏修那一雙瞳孔,對方一雙眸子盈盈生輝,竟似有些妖異之色。
王珠驀然,不覺捏緊了手掌。
一把緩緩將晏修推開,王珠眸光灼灼,甚至不覺流轉幾分探尋之意。
她容顏稚嫩,嗓音卻也是不覺微微有些干啞。
晏修盯住了王珠嬌嫩的容顏,眼中卻頓時掠過了幾許的興緻。
如此稚嫩的容顏,卻也是有如斯鋒銳的眼神,宛如什麼縷縷幽魂,隱藏在了王珠身軀之中。
前世,他吃完了二十歲生日的那碗壽麵,也沒多久,那就因為真氣反噬而死了。
而你呢,之後卻又活了多久?
晏修伸出了手指,宛如受到了蠱惑一般,伸手向著王珠眉宇之間探去。
可尚未觸及,卻也是被王珠一把抓住了手掌,讓王珠面頰之上,頓時不覺添了幾許漣漣冷意。
「九公主,我有上中下三策,你想要聽哪一個?」
晏修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所說的話兒更是讓王珠內心翻騰。
原本只以為,晏修不過是個聰明了些的紈絝罷了。如今對上晏修一雙眸子,王珠反而瞧不出他的深淺。
什麼叫想要聽哪一個?晏修若非狂妄自大,那就是個確確實實的瘋子。
王珠不動聲色,淡淡的說道:「我自然是想聽,最好的那個計策。」
晏修吹了一聲口哨,瞧了王珠捏著的自己手掌。王珠眸光微凝,卻不覺輕輕的鬆開。
晏修手指在這張牛皮地圖之上比劃,最後落在了一處地標之上。
「此地名喚新源,無論是哪兒的災民,欲圖到了兗州,這裡都是必經之路。雖然是個小小的縣城,可是卻也是個十分有趣的地方,更是計劃關鍵所在。這裡不單單是必經之地,倘若在這兒,就是這塊河堤之上掘開口子,河水就會泄入新源縣城之中,卻因為此處為低洼之地,不會如何殃及一旁的郡縣。」
王珠雖然是聰慧的人,可是一時之間,卻好似沒聽懂晏修在說些什麼。
她一雙眸子望向了晏修,居然流轉了幾許困惑無辜之色。
而晏修嗓音卻也是不盡柔和:「九公主只要表示,擔心有那前朝餘孽隨著災民一併混入兗州,故而在新源縣設置關卡,逐一排查,故意延緩速度。很快,這兒就會滯留大量災民。當然,只要兗州源源不斷送去糧食,雖然擠是擠了些,想來這些災民也不會出什麼亂子。等到時機成熟,這捕鼠的籠子裡面有足夠的老鼠,你再放出江水,就能將自己欲滅的獵物統統殺死。如此一來,雖然只解決了幾萬人,卻也是稍解燃眉之急了。」
王珠瞧著晏修那少年氣的的笑容,瞧著他甜蜜蜜的說話兒,可是王珠的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一點一點的變得冰冷了。
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這一刻,就由著晏修親手打碎了。
這樣子溫柔如春風般的和氣,這樣子甜蜜蜜說話兒的口氣,一切的一切,那都是假的。
無論晏修是有什麼樣子的偽裝,撕開了這樣子的一道偽裝,眼前的男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不過是批了一張甜蜜蜜的人皮,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拿捏自己的寂寞。
可此時此刻,無論是初見時候的動心,被他惹怒的氣惱,瞧著晏修撐著傘緩緩離去的曖昧。都全數被王珠拋卻在腦後,恨不得統統忘掉!
不錯,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王珠不是什麼好人,大夏九公主本來就是徹頭徹尾的惡魔。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不會對好人有什麼憐憫,也不會對惡人有什麼厭惡,只追逐自己的利益,絕對不想干涉別人的事情。
卻絕不代表,她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妄自斷送幾萬人的性命!
晏修在她面前說這個,當她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
王珠忽而覺得很是諷刺,從晏修說出這樣子話兒,她就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對晏修,可是有那一絲一毫的了解?
就在剛剛,她甚至還認認真真的想,是不是要將自己那顆真心放在這個惡魔手中,思索他會不會傷了自己。
王珠輕輕的垂下了眸子,長長的睫毛不覺輕輕的顫抖。
她嗓音之中,卻也是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諷刺味道:「晏小侯爺,這就是你所謂的上等計策。」
王珠那低垂的眸子,卻不覺涌動了鋒銳的寒芒。
「瞧來晏小侯爺是恨我入骨了,故而,是要我成為這大夏罪人,成為整個兗州,最為兇殘的女子?」
晏修似乎聽不出王珠言語之中的惱怒之意,嗓音仍然是甜蜜蜜的:「九公主會名滿天下,又怎麼會身敗名裂呢?弄毀堤壩,害死災民的,分明是那些前朝餘孽。他們在蜀中肆意殺人,目的就是為了混入災民,意圖佔據兗州。也因為如此,因為計劃不順,故而他們怒而殺人,水淹了新源,以泄心頭之恨。」
言下之意,縱然王珠弄毀了了堤壩,那也是可以栽贓給前朝餘孽。
王珠冷笑:「你以為可以騙得了天下人?」
晏修卻仍然笑得無邪:「為什麼不可以,莫非蜀中那些殺害災民的,不是前朝餘孽?莫非不是在九公主排查姦細時候,忽而就被人搗毀了堤壩,淹死災民?到時候,再放出風聲,這些前朝餘孽要攻打兗州,殺光所有的災民。如此危急時候,九公主便下令征伐藏身於蜀中的逆賊,至於那些災民,除去老弱婦孺,年輕之人必須得隨征入軍,否則視為逆賊同謀。然而一旦男丁入軍,家人俱可安置。威逼利誘,不聽話的人那就當成姦細殺了。前朝餘孽非得要這些災民的性命,九公主至少能給他們一口飯吃。給了選擇的機會以及發泄仇恨的對象,這些災民沒有什麼選擇餘地的。」
「如此,這些民兵雖沒什麼用處,可就算死了,也不過是消耗一些吃飯的嘴。而且,還是那些會鬧事有力氣的人。與此同時,大夏心腹之患,那些前朝餘孽,也少不得元氣大傷,如此一舉兩得,正是絕妙之計。如此一來,不過是死上七八萬人而已,就能解下兗州之危,更是能一舉數得。所以,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計策。」
「事後,也不會損及大夏朝廷的名聲,這豈不是極好。」
而王珠想起了前世的一些有關兗州記憶,忽而一陣子的發冷。
那時候自己嫁入了謝家,整天想的,無非是怎麼生一個孩子,用來固寵而已。
雖然如此,王珠人在京城,也是聽聞了一些有關兗州的事情。
那時候,據說前朝餘孽炸毀了堤壩,放出了河水,淹死了許多的災民。而這些前朝餘孽,更是不肯死心,還想要進攻兗州。幸虧當地的父母官反應及時,組織災民,抵禦這些前朝忤逆。期間雖然是難免死了許多民兵,最後倒也是勝了。
那時候,王珠縱然是聽了,也不過是可憐那些無辜的災民罷了。
可是那個時候,自己所聽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包含了一個惡毒的陰謀。
不錯,前世自己記憶之中的兗州,並沒有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並且有驚無險。可那是因為晏修,這個男子無論前世今生都是默默無聞,卻是那般會算計,並且隱藏了自己的鋒銳。王珠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人,明明做出最惡毒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天下皆知,可是卻似乎並不知曉,這件事情原本居然是與晏修有關係的。
這件事情,王珠記得十分清楚。
因為那個時候,賀蘭知居然得到了夏熙帝的嘉獎,稱讚他是反應迅速,處置得體。賀蘭知素來性子十分懦弱,這件事情,也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可王珠居然覺得一點兒都是不奇怪了。只因為這件事情的背後,那是有著晏修的影子。
王珠那時候,還聽說兗州的百姓是十分愛戴賀蘭知,都不覺將賀蘭知感激之極。
畢竟賀蘭知是陳家的女婿,陳后也是陳家的旁支。
既然是這個樣子,別人眼裡,賀蘭知也是陳后一脈,難免跟王珠多說了兩句。
從前王珠並不如何在乎這樁事情。
可是如今,王珠卻也忽而明白了什麼。
前世賀蘭知是整個兗州最有權勢的人,晏修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博得了賀蘭知的信任,掌控了賀蘭知的心神,讓賀蘭知成為晏修可用的人
可如今,晏修對賀蘭知卻是淡淡的,並不如何在意,反而總是纏著自己了。
因為重生一次之後,最大的變數就是自己,她身為大夏的九公主,原本也不應該出現在兗州,更不應該成為兗州最有權勢的人。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樣兒,晏修的獵物卻也是換成了自己了。
這更加代表,若不按照晏修所言而為之,只恐怕整個兗州,絕不會如上一世那般,平平安安的。
王珠面色變幻,最初她是想要將晏修踢出去的,如今王珠嗓音卻微微有些乾澀。
「晏修,你不是說了,你也不止是一個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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