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白薇薇出手
只是想到王珠居然不愛惜名聲,白薇薇居然隱隱有些挫敗之感。
一眨眼功夫,眼前這些被押解上來的人,頓時紛紛人頭落地。
王珠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底頓時流轉了瀲灧的光彩。
「這些人的人頭示眾三日,昭告兗州城,若是有人行事不端,就是此等下場。」
兗州兵衛頓時也是領命而去。
而賀蘭知被王珠的氣勢所奪,一時之間,居然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眼底流轉了一縷光彩。
這樣子的殺性,讓賀蘭知這樣子一個大男人都是不覺有些畏懼。
他一顆心砰砰的跳,居然懼得有些不敢開口。
王珠眸子之中光華閃了閃,慢慢的坐下來。
那些沒頭的屍體頓時被拉了下去,地上一片血污。
旋即幾個士兵向前,將一些藥草煎熬的熱水慢慢沖刷,一股子葯香味道頓時瀰漫。
謝玄朗方才的興緻此刻也是減弱了不少,反而內心不覺隱隱有些懼意。
一頭兇猛的野獸,若是好生馴服,也許會十分有趣。
可是倘若覺得這個凶獸過於兇悍,會將自己生生吞噬,那主人的感覺就不會那樣子的美妙了。
謝玄朗嗅到了熱水之中的一股子藥味兒,卻不覺尋思,王珠居然是早有準備。
如今大批的災民來到了這兒,人口密集,天氣炎熱,一不小心,就會滋生疫病。
既然是如此,王珠殺人之後,處置這些屍首,當然也是需要小心一些。
王珠一示意,而姚蛟頓時不覺打了個響指。
一名士兵頓時向前,打開事先書寫好的捲軸。
「姚統領有令,如今兗州正值多事之秋,非常之時,就應當執行那非常之律。從今日起,整個兗州均是執行宵禁,入夜若隨意走動,以謀逆之罪論處,殺無赦。」
「兗州軍衛臨時成立飛鷹隊,但凡飛鷹隊者,身上均應該有飛鷹刺繡。飛鷹隊每日巡視兗州城,若有人不遵法紀,但凡有鬧事、搶掠、姦淫者,殺無赦。」
「入城災民,均也是應該順從官府安排,由官府統一安置住處,安排工作,分發食物。民間資助,也須得官府同意,指定地點,由官府管理。若不服分配,擾亂兗州者,殺無赦!」
字字句句,觸目驚心,甚至隱隱有一股子殺伐之意。
賀蘭知不覺擦了一把汗水,心中卻也是不是滋味。
這可是已經將自己架空了,九公主恣意弄權,簡直是不將自己放在了眼裡。
她如此行事,不就是仗著自己身份高貴,所以肆無忌憚?
賀蘭知卻並沒有反省,其實這些事情,一開始都應該由他這個父母官安排的。
可惜王珠冷眼旁觀,賀蘭知也是毫無作為。
仔細想想,這也是沒什麼奇怪的,兗州風調雨順,又民風淳樸,實在也是沒什麼了不得的亂子。賀蘭知有陳家為後盾,更是事事順心。
他原本是個溫吞的性兒,無論什麼事兒,都是和稀泥。
平時當個太平官兒也罷了,如今卻顯得十分昏聵。
王珠的手掌輕輕的撫摸鞭柄,賀蘭知不理會,那麼她就出手。
王珠是個敏銳的人,也是已經覺得,兗州如今看似風平浪靜,可是以後說不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她喜歡先下手為強,什麼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可饒是如此,王珠內心卻也還有一個困惑。
前世記憶之中,兗州雖被流民所困擾,卻也是並沒有鬧出什麼大亂子。既然是這個樣子,王珠方才安心放心,讓陳後來兗州養病。
可是如今,自己直覺是絕不會有錯的。
雖有前世的記憶,然而王珠卻也是絕不會讓這樣子的記憶成為自己思考的障礙。
有時候許多事情,先入為主,一葉障目,也許真實並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
說不定自己重生之後,一些細微的事情引起了這個世界的改變,一切一切,均已經是不同了。
想到了此處,王珠冉冉一笑:「賀蘭大人,你覺得如何呢?」
那黑潤的眸子流轉了清輝,輕輕的落在了賀蘭知的面頰之上,卻也是讓賀蘭知的心裡涼了涼。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忽而恭順無比說道:「那就謹遵諭令!」
最初賀蘭知是不服,王珠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
可是如今,賀蘭知只能想著,對方縱然是個小丫頭,自己也管不著。
四周圍士兵,頓時也齊刷刷的道:「謹遵諭令!」
這樣子的聲音在那些災民耳邊響起,讓這些災民頓時也是為之醒神。
而他們一個個的,頓時也是不覺反應過來,紛紛表示要遵從王珠。
白薇薇悄然膩在了謝玄朗的懷中,心中卻也是忽而是有些不是滋味。
王珠如此姿態,實在也是肆無忌憚了。
可也許因為王珠是眾人的中心,就算王珠一身素凈衣衫,此時此刻,卻也是說不出的耀眼。
什麼勾心鬥角,拿捏名聲,白薇薇自認自己很有本事。
可是王珠什麼道德禮數都不要了,踩到了腳下,落得個兇殘暴虐的名聲。自己非但沒有慶幸,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王珠的張揚,自己可是小心翼翼,連笑一笑,都是要仔細的想一想了。
白薇薇有些發狠似的想,王珠再威風又如何?就這虎狼之性兒,兇殘無比的樣子,男子都是會,會害怕得不得了吧。
再招搖,那是個沒人要的貨色。
此時此刻,白薇薇滿心怨毒。
王珠再命紫枝盛了一碗她那兒熬成的粥水。
這碗粥是粗糲的米糧所熬制,不但有些稀,而且口感也是不好。
方才有些災民鬧起來,也是嫌棄這粥水不好。
眾人也是不知道王珠是什麼意思,莫非九公主覺得今日還不夠威風,不夠有面子?
王珠心中卻嗤笑了一聲,難喝?
若沒吃的了,需要吃人肉時候,想要喝這樣子一碗粥,那也是不可得。
她想起前世流亡宮外的那些日子,為了這麼一碗粥,甚至大冬天的去河邊拉縴。自己曾經柔軟的手掌,也因為生活的苦楚變得十分粗糙。
人若為了活下去,連老鼠人肉都可以吃。
如今兗州糧食富足,有些人居然開始挑剔起來,這可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珠當著眾人的面,將這一碗粥頓時喝得乾乾淨淨,一點兒也是不剩!
眾人瞧在了眼裡,也是有些驚疑不定。
陳秀悄然皺起了秀氣的眉頭,卻也是不覺若有所思。
九公主這又是什麼意思。這樣子的粥水,就是陳家的下人都不屑於吃,連院子里的狗也吃得是精米。
其實兗州多年富庶,也將這些陳家女兒養得十分嬌貴。
「如今大夏是多事之秋,各位來到兗州,自然是覺得這兒富庶,忘記了逃亡時候的困苦,連吃碗粥都是挑三揀四了吧。」
王珠這樣子說著,言語裡面卻也是不覺浮起了一股子的嘲諷之意。
不少人聽了,卻也是不覺垂下頭去。
不錯,他們一路行來,確實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可那又如何?他們這些第一批來到兗州的災民,受到許多救濟,不但有精細的米糧可以吃,還能領到衣衫鞋襪。
這兗州的富戶,慷慨解囊,有錢的人當真是不少。
人就是這個樣子,一開始會感激,可得到了多了,就會覺得不過如此,甚至隱隱有些挑剔起來。誰家大方,誰家小氣,私底下議論的也是不少。
甚至那些高門嬌女,哪個美麗,哪個人好,都是會品評一番。
似乎,已經是忘記了,他們一路之上,宛如地獄一般的逃亡。
可如今王珠一句提點,他們卻也是再次又想起來了
王珠站了起來,輕輕的走到了他們面前,瞧著那一張張污穢的面容,心中既沒有同情,那也是沒有厭惡。
「如今大夏是多事之秋,兗州好心人也是不少,願意扶危救困的人那也是更多。可是你們莫要忘記了,如今河水決堤,你們是先來者,不過是少數人。可是從今日開始,兗州會有源源不斷的災民到來!」
王珠那雙眸子灼灼,彷彿有火光流轉,彷彿要將那一切淹沒。
「難道你們這些先來之人就有飯吃,后道的人就吃不上粥水,甚至不准他們進兗州城!到時候,你們還會嫌棄這碗薄粥!」
王珠伸手狠狠一摔,手中之碗頓時也是摔到了地上,嘩啦啦的一陣子清脆的嗓音。
沒人膽敢應了王珠的話!
賀蘭知微微窘了窘,若當真如王珠所言,以後兗州豈不是一個麻煩的地方。可是他不服氣,最初這樣子想了想后,又下意識逃避,只覺得王珠小題大做,方才這樣子的說話兒。
他有些惱羞成怒的想,王珠當真是婦人之見!
這個九公主,如今這樣子說,那不是擾亂軍心嗎?
這些泥腿子聽了,豈不是心裡惶恐?
兗州富庶,存糧又多,哪裡會吃得完呢?可自己若是拒絕災民,難免會落得一個不慈的名聲,以後更是會被政敵攻擊。究竟該如何做,賀蘭知的內心也是打起了小九九,有屬於自己的盤算。
不過王珠縱然是說得不對,賀蘭知也是已經不敢反駁。
就算是婦人之見,可這個婦,也是個十分厲害的女子。
王珠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陽光照射在王珠那漆黑的眸子裡面,仿若讓王珠一雙眸子染上了金色的光彩,渲染了一朵明潤的金色蓮花。
「你們是大夏百姓,來到了兗州,我王珠以大夏公主的身份保證,那可是一定不會讓你們死的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們餓死。可是,若是有人不知進退,覺得沒有吃好,吃得不夠精細,那可也是別怪我王珠不客氣,你就給我滾出兗州城!兗州城收留的是災民,不是什麼大爺。」
王珠唇角噙著了絲絲冷笑,眼睛裡面卻也是不覺流轉了絲絲的光華。
一時之間,無人膽敢反駁。
謝玄朗忽而隱隱有些懷疑,懷疑自己對王珠的看法。
眼前的少女如此鋒銳,說她是內宅女子,不懂朝堂?
平心而論,縱然是自己,他若是兗州主事,恐怕也是不會比王珠做得更好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王珠卻也是變成如今模樣。
謝玄朗壓下了自己內心之中翻騰的心緒,卻也不覺安慰自己。
他實在也是疑神疑鬼,想得實在太多。王珠再如何,那也不過是女子之軀,也是翻不起巨浪。若王珠是大夏的一名殿下,恐怕就就會是自己必須除掉的眼中釘。
好在,也不過是個女子罷了。
想到了此處,謝玄朗眼睛里流轉幾許晶瑩光華。
他攬住了白薇薇的手臂慢慢的收緊,白薇薇不覺微微吃疼,輕輕的呻吟了一聲,眼睛裡面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委屈。
閣樓上,晏修微微一笑,薄薄面紗之下,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浮起幾許精光。
瞧著王珠那清秀容顏之上流轉的決絕之色,晏修卻忽而有些恍惚。
他記得自己躺在屍體堆裡面,嗅著腐朽味道的樣兒。
以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任由那些蛆蟲一條條的啃咬自己的肉。
任由身上的肌膚一條條的裂開,膿血流了出來。
沒有誰多瞧一眼,那時候的他,沒人知曉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輝煌。
誰也不會,不會多瞧這麼一團爛肉。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將那一具具的屍體分開,將他從那屍首之中拉了出來。
那女子身材婀娜,面容雖然是污穢,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歡喜之色。
「原來你還活著,還活著。」
她喃喃自語,然後一步步的將他從屍體堆里抗了出來。
真是個,非常心善的女子。
那就是晏修對那個女子的印象。
可是如今,晏修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王珠可是和心善沒什麼關係。
想到了這兒,晏修驀然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彷彿要將自己頭中鋒銳的痛楚深深的壓了下去。
那道身影,自己找了許久,可惜早就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而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只能在血腥殺伐的王珠身上捕捉到幾許熟悉的氣息。
就算實在已經沒什麼相似的,他卻也已然是無法放手。
想到了這兒,晏修唇瓣忽而綻放了一絲模糊的笑容。
那個少女,當初救了自己少女,手掌間有著淡淡的青草香味,似乎是那污穢環境之中唯一值得在意的東西。
晏修手指夾住了玉石棋子,輕輕的敲打。
時間,已經是沒有許多了。
如果王珠不能如自己所願,那有些東西就已經會沒有了。
晏修從來沒覺得這個世上有什麼事兒是自己無法預測的,可是對於王珠,他卻無法預測。
人的感情,其實是這個世界之上最最複雜的東西。
另外一頭,白薇薇上了馬車,卻也是不覺輕輕去了面紗。
一張秀美的臉頰,如今沒了血色,卻也是楚楚可憐。
就是靠著這樣子臉兒,所以方才能博得謝玄朗的憐惜。
如今白薇薇更是不覺嬌聲說道:「夫君,今日是妾身不好,故而連累了夫君。」
她一張面頰泫然欲泣,更布滿了楚楚可憐之色。
想來謝玄朗也是會有氣,可自己只要率先做出柔弱姿態,任君處置的樣兒,謝玄朗必定也是會不忍心幾許。
謝玄朗倒是並不介意那個什麼免罪金牌,卻為了王珠,不覺心裏面隱隱有些難言不安。
「今日你又為何招惹九公主,我說了,除了我,別人可是不能招惹她。」
謝玄朗雖對白薇薇有些憐惜,可是那心裏面卻也是難掩那一縷狐疑之色。
白薇薇平時雖是柔柔弱弱的,怎麼還會這樣子算計。
聽到了白薇薇的耳里,卻也是頓時有了不同的含義。
想來是謝玄朗心疼王珠,惱恨自己去招惹?
可是她既然是柔弱體貼的人兒,當然也是絕不會做這等事情。
「妾身知曉九公主因愛成恨,嫉妒我嫁給你了,縱然對夫君無愛,卻也是處處針對。妾身當年在宮中,也是時常被這個妹妹欺辱。可是再如何,我也是不會對她不好,更是不會如此算計。這一切,一切都是采娟那丫頭的主意。」
反正采娟已經死了,白薇薇一張口,就將那所有的罪過都是推到了采娟身上。
這個賤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謝玄朗伸手輕輕撫摸白薇薇嬌嫩的臉頰,卻不覺嗤笑,眼睛裡面更是流轉了那探尋光彩,似乎要刺破白薇薇嬌嫩的面頰肌膚。
「當真如此,采娟不過是個奴婢,若是沒你囑咐,她又如何敢這般行事?我的好夫人,你這樣子的話兒,旁人都是不會相信,難道我就如此愚蠢,你說什麼,我都盡數信了?你不喜歡王珠,就是待王珠不好,我又怎麼會怪你?這個九公主,原本就是個跋扈之人。薇薇,想來你當初也是受了不少苦。」
白薇薇聽了,卻也是沒有相信謝玄朗的言語。
這個男人頂著一張錦繡皮囊,內心卻也是心狠手辣。不但如此,男人一邊喜歡女子聰明,卻不能有什麼心計。若自己認了這件事兒,只恐怕以後就會失寵。
她頓時含淚說道:「倘若我當真做出這樣子的事情,又如何不認?外人不知道,莫非謝郎你不知曉?我在家裡,除了你可以依靠,還有誰將我放在心上,還能依靠誰呢?我嫁入謝家,一向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怕說錯了一句話,做錯了一件事情。那個采娟,你也是知道,是老夫人房裡的人。我來到謝家,規矩立了不少,對老夫人房裡的婢女,更是尊敬有加。」
說到了動情處,白薇薇抽出了帕子,輕輕的擦拭去了面頰之上的淚水。
她柔柔的嘆了口氣,姿容卻也是不盡的凄然。
「采娟對夫君你有意,想要給你做妾。其實咱們這個人家,你身邊添了個妾,那也不算什麼。我也不是小氣的人,自然不會與她爭寵。不過夫君心高氣傲,尋常庸脂俗粉,你也多半瞧不上的。采娟人雖然能幹,卻有些俗氣,我瞧出夫君對她半點意思都沒有,故而也是含糊過去,也是沒有應她。」
其實白薇薇這樣子說話,倒也並非全然是假話。
采娟是個有心思的人,又愛慕謝玄朗的俊美,自然也是有心為妾。謝玄朗是個聰明人,瞧著采娟那些曖昧的眼神,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只是謝玄朗心高氣傲,哪裡瞧的上采娟這等姿容呢?
所以這些話兒,謝玄朗自然是知曉的。
說到了此處,白薇薇卻也是不覺掃了謝玄朗面色,瞧著謝玄朗容色已經是有些和緩,她內心略略安了安。
白薇薇慢慢的捏著手帕,擦拭自己的臉頰,卻輕輕哭泣:「我雖然已經是婉拒了采娟,她卻不甘心,只覺得若能討你歡喜,怎麼都可以的。她也知道,夫君你厭惡九公主,可巧九公主那米糧不好,她就趁機算計。只想著,若是夫君你歡喜了,說不定能納了她了。」
白薇薇這樣子說話兒,卻也是不覺讓謝玄朗說不出的噁心。
那個采娟,算什麼東西。
妾雖然身邊不高,可跟在自己身邊的妾,總也要是出挑的。
「更何況,夫君你也是親耳聽到了,那些人招供,是另有當地人指使,是蕭家的人。有人處心積慮,采娟是臨時起意罷了。然而總歸是我不好,沒教好身邊的下人。」
這些言語,白薇薇之前就已經是想好了,如今說出來,自然也是為了博得謝玄朗的信任。
謝玄朗聽了,不知道在想什麼,惹得白薇薇的內心也是砰砰的跳。
過了一陣子,謝玄朗方才抬起頭,慢吞吞的說道:「那采娟確實有失教導,可她既然是母親所賜,你的處境,我自然也是明白,自然也是不會怪了你。」
白薇薇心中一喜,心忖這樁事情總算是遮掩過了。
謝玄朗只要信了,方才能讓自己無事。
雖然嫁到了謝家,白薇薇卻也是明白了一樁事情。謝玄朗雖然瞧著好看,性子可是沒那麼好。他雖然總是笑吟吟的,可一旦翻臉無情,那可也是什麼事兒都是做得出來。
白薇薇眼眶紅紅的:「雖然夫君已經是不與我計較,可是無論如何,我總還是有錯的。」
謝玄朗言語溫文爾雅:「薇薇,你想得太多了,我說了不是你的錯,那自然也不是你的錯。如今你且先回去,我還有些要辦,不必等我。」
謝玄朗這樣子說著,白薇薇心裡卻也是涼了涼。
想不到,謝玄朗居然不肯陪自己回去。
今日自己被王珠欺辱了,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是謝玄朗呢?他不過盯住了自己那麼點小小的錯處,居然就如此冷待。
饒是如此,白薇薇內心就算是有千般委屈,卻也是只能做出溫順的樣兒,又哪裡能半點忤逆謝玄朗呢?
她委委屈屈的點了頭,只能躲在了馬車之中,任由謝玄朗為了她放下了車簾。
白薇薇身軀蜷縮成了一團,心中卻無比的酸苦。
若自己嫁給了太子哥哥,那麼她無論做了什麼蠢事,有什麼不好,想來太子哥哥,也是會對自己憐惜有加。
可惜王曦的溫暖,卻也是給了另外的女人。
一想到了這兒,白薇薇的內心頓時也是充滿了酸澀苦悶。
若不是王珠,自己一定會十分幸福。
就算親兄妹又如何,只要自己得到了王曦,母親也是不會傻到說出去吧。
到時候,王曦不知道,他們就會是神仙眷侶。
就算是兄妹之親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歡,不倫又如何,被千夫所指又如何?這都是擋不住她對王曦的情意。
白薇薇嗤笑了一聲,卻也是心中酸澀。
就在此刻,白薇薇卻聽到丫鬟輕語:「這不就是那位晏小侯爺,聽說他臉兒不好,卻在九公主面前得寵,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晏修在兗州也頗為傳奇,正因為這個樣子,私底下也是有不少人議論。
白薇薇聽了,內心之中一股子怒火頓時也是用起來,卻也是冉冉綻放了一絲笑容。
是了,這個晏小侯爺,可是九妹妹喜歡的人呢。
從小到大,說到爭男人,王珠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那個晏小侯爺,若是王珠隨意玩玩而已,白薇薇可能還不會在意。
可是白薇薇從小到大,就在王珠身邊,也許沒人比她了解王珠。
這個九妹妹,如今雖然變了不少,可是也許她自己都是沒有察覺到,她若喜歡一個人時候,面頰之上是會有什麼樣子的表情。
王珠對晏修頗有興緻,可是這個可憐的九妹妹,卻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從小到大,王珠有些方面都是十分遲鈍。
更何況,白薇薇卻也是不相信,晏修會真心實意,對王珠有什麼意思。
那般狠毒,男人都是會望而卻步的。
若是,若是能讓晏修對自己有意——
只要想一想,白薇薇都是說不出的興奮。謝玄朗也許會生氣,可是自己這些曖昧小手段,只要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什麼了。
想到了這兒,白薇薇壓住了自己砰砰的心跳,不覺輕輕的扯開了車簾。
晏修騎在馬兒上,一旁則是姚蛟。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說什麼,晏修懶洋洋的,而姚蛟則舉起了青色的酒葫蘆,往自己的唇里灌了一口酒水。
白薇薇想了想,卻也是鎮定下來,並且囑咐了身邊的小丫頭那麼幾句話兒。
也不多時,晏修已經是騎馬到了白薇薇面前。
白薇薇撩開了車簾,不覺瞧向了晏修。
晏修面頰之上雖輕輕覆蓋了一層白絹,卻是身子挺拔,十分秀麗。
這位晏小侯爺雖然容貌差了些,可是卻也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
可是這樣子吟風弄月,愛好音律的男子,想來也是個風雅的性子,雖然是和王珠親近,又怎麼會喜愛那個野蠻的丫頭?
想到了此處,白薇薇嗓音也是柔柔的。
「晏小侯爺,雖不願麻煩,可妾身如今獨自一人,如今兗州頗為混亂,我的心裏面也是好生惶恐。故而,不覺厚起臉皮,想請小侯爺送我一程。」
其實白薇薇之前也見過了晏修一次,那個時候白薇薇站在了謝玄朗身邊,並不招搖。又哪裡會像如今這個樣子,語調柔柔,言語溫柔。
而白薇薇也是知曉,但凡男子,均是會對那些柔弱的女子升起了那麼一股子憐愛的心思。
想來縱然是晏修,那也是一點兒都不例外。
姚蛟左顧右盼,實在也是對白薇薇理解無能。
雖然謝玄朗沒陪著白薇薇,白薇薇也是遠不必將謝玄朗說的這樣子的無情無義吧。
白薇薇隨行的侍衛不少,兗州的難民又怎麼會那樣子沒眼力勁兒,衝撞這個尊貴的人兒呢。
晏修微微一笑,甜蜜蜜的說道:「夫人說笑了,謝郎君那麼疼愛你,讓這麼多人保護你,哪裡還需要我們這樣的閑雜人等呢?」
晏修雖然是拒絕,可是似乎也沒有什麼不耐的意思。
白薇薇輕輕的嘆口氣:「說來也怕人見笑,我性子實在有些柔弱,若是夫君沒陪在我的身邊,就是有這些侍衛,我也是不自覺的害怕起來。夫君都說了,說我總是這樣子柔柔弱弱的,實在也是太黏著他了。」
晏修卻說道:「謝小侯爺說說而已,想來他的心裡十分歡喜,居然能有個這麼溫柔體貼的夫人,旁人可羨慕不過來。」
白薇薇嫣然一笑,正欲說些什麼,這時候車子碾壓過一顆石子,卻也是不覺一晃。
而白薇薇這一刻心念流轉,頓時有了主意。
她啊了一聲,嗓音之中充滿了惶恐,而這具身軀,卻也是不覺向著晏修的方向給摔了過去了。
眼見白薇薇要摔下馬車,姚蛟卻輕輕的嘆了口氣,心裡嗤笑了一聲。
這位侯夫人好歹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眼見她必定是會遭罪,姚蛟又哪裡不感慨一二。
只不過他感慨歸感慨,認識姚蛟的人必定也是會知曉,姚蛟的那份感慨也是不值什麼。
明知以晏修的性子,就會讓這個美貌的少婦給摔下去,可姚蛟卻也是並沒有過去扶一把的打算了。
人家是成精的狐狸,姚蛟也不想惹得一身的騷。
然而咚的一下,白薇薇卻並未落在地上,可巧居然被晏修摟入了懷中。
白薇薇這麼一動,戴著的面紗頓時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十分秀麗楚楚的面容。
那張秀麗面容,白薇薇烏黑的睫毛輕輕的顫抖,仿若兩把小扇子。
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兒,面頰卻也是頓時浮起了潮紅,嗓音卻也是細細糯糯。
「多,多謝小侯爺,若不是你,我必定也是會不好了。」
她語調嬌嫩,說了一句話兒,必定是要頓一頓,更加是顯得說不出的羞澀。
如此姿態,更是柔弱堪憐了。
似乎是發覺晏修在瞧自己,白薇薇面頰的紅暈,卻也是不覺更濃了幾分了。
姚蛟卻咬著青色葫蘆,再灌了一大口酒,瞧著白薇薇眼神更不好了。
倘若晏修只是讓白薇薇摔下來,那也罷了。
左右也不過是讓白薇薇吃些苦頭,其實也是不算如何。
可是如今,晏修一反常態,如此的溫柔體貼,那自然絕不肯這樣子輕易饒了白薇薇。
「夫人這樣子柔弱,還是要小心一些,一不小心,只恐怕就會傷了自己,小侯爺也是不知道會多傷心。」
晏修言語甜蜜蜜的,說的有些曖昧。
白薇薇倒在了晏修的懷裡,她卻禁不住有了一種十分奇怪得感覺。她已經和謝玄朗有了那肌膚之親,並且心裡的那個人正是王曦。可就算這樣子,隔著衣服料子被晏修這麼抱著,聽著晏修一句句的說話兒,她忽而有一種意亂神迷的感覺。
白薇薇抬起頭,晏修白絹蒙住了臉頰,神光離合,十分柔潤。
晏修跳下了馬兒,抱著白薇薇,扶著白薇薇上了馬車。
白薇薇慢慢的回過神來,面上的潮熱卻也是並不是假的。
此時此刻,白薇薇的內心一陣子的異樣,就是她自己,也是說不上為什麼了。
也許是因為,晏修說話的嗓音有一股子說不出的魔力,彷彿有那種催眠的作用,讓白薇薇不自禁的為之沉溺。
晏修轉過身,瞧著姚蛟:「阿蛟,現在亂糟糟的,我就不陪你一併去喝酒,送送謝夫人。」
姚蛟不太喜歡白薇薇,覺得她瞧著軟膩膩的,心思可是不少。
如今晏修不要他應付,也是正中姚蛟的下懷。
瞧著姚蛟離去了,白薇薇也不以為意。
姚蛟對王珠言聽計從,十分順從,這也是讓白薇薇的心裡十分不悅。
反而晏修,這一次並沒有為了王珠站出來。
九妹妹那傻丫頭不知不覺動了心了,可人家卻也是未必將她放在眼裡吧。
一想到了這兒,白薇薇就覺得心裡甜絲絲的。
白薇薇坐在馬車上,手掌輕輕捂住了胸口,面紗也是沒沒有帶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晏修說話兒。
「我才來兗州,就聽說小侯爺和九妹妹好得很。九妹妹她有些傲氣,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想不到居然能跟晏小侯爺這樣子好。可見小侯爺必定是人中龍鳳,跟別的人不一樣。」
白薇薇這樣子說話,一邊悄悄的打量晏修。
晏修若是喜歡王珠,必定也是會露出了幾許端倪。
可晏修容色淡淡的,也是瞧不出晏修喜歡還是不喜歡。
聽到了白薇薇這樣子說,晏修笑了笑:「這可是受寵若驚,只是倒是沒見九公主提及謝夫人你,如今見了,方才知曉靜怡公主是這樣子一個溫柔賢惠的人兒。」
白薇薇隱隱覺得晏修也許並不是那麼好對付,可是心裡念著王珠,卻也是不自覺流轉了幾許的恨意。
她和王珠的恩怨,哪裡能說得清楚呢?
既然是如此,王珠自然也不會提及自己了。
白薇薇暗忖,是了,王珠又怎麼會和別人提及了自己。
晏修從前到過京城,想來也是聽過王珠的名聲。王珠既是個草包,又曾經喜歡過謝玄朗。既然是如此,晏修又怎麼會王珠有什麼真情?
白薇薇那張秀美的臉頰之上,隱隱有些淚光流轉,卻輕輕的嘆了口氣,不覺輕輕垂下頭:「從小到大,我待她和親妹妹一樣,可她卻是對我頗多誤會。好在如今,九妹妹身邊有小侯爺噓寒問暖,我也是能安心幾分。」
說的好似王珠處處針對她,她卻也是委曲求全一樣。
以後縱然王珠對晏修說些什麼,想來晏修也是不會相信了。
晏修微微含笑,既沒有附和,也沒有十分反感的樣兒。
白薇薇內心有些不服氣,瞧來這位小侯爺還是個聰慧的人。
可即使是如此,那又如何,越是聰明,越能激發起白薇薇心中的征服慾望。
她與晏修說了會兒話,只覺得晏修言語頗為雅緻,正如自己所想一般,是個性子風雅的人。既然是如此,這般風雅的人,必定不會喜愛王珠的狠辣血腥。
只是白薇薇卻也是並不知曉,晏修的雅緻只是她這樣子想而已。
晏修含笑占著一邊,不置可否。
他總能察覺別人的心思,變成那個人喜歡的性情,只瞧晏修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罷了。
就好似如今的白薇薇,縱然聽過了一些有關晏修的傳聞,卻也是會覺得那些傳聞都是不真,自己親眼瞧到的方才是真的。
正在此時,數道黑影卻也是紛紛湧出來,一個個的將馬車團團圍住。
眼見這麼多人忽而就跑出來,白薇薇頓時吃了一驚。
這些人衣衫襤褸,應當是那些賤民,可是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對自己出手。
今日白薇薇處處不順,原本也是十分生氣了,卻也是不覺容色微冷,只恨不得將這些賤民紛紛處死,用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
晏修輕輕一拍馬兒,向前說道:「如今九公主不是早就下令,不許在兗州城中鬧事,你們好生大膽子,居然是這樣子行事。」
為首之人不覺森森說道:「這又是哪裡的話兒,原本沒這樣子的道理。老子一路過來,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怎麼能不和這些兄弟尋個樂子。得了手之後,誰又知道我們是誰。」
白薇薇不覺想要嘲諷王珠,王珠如此費心作秀,可是那又如何呢?還不是被生生打臉,別人也不將王珠的話兒放在心上。
這一些人原本也是盜匪之流,想來是混入災民之中,來到了兗州。
白薇薇面上雖然是有幾分惶恐之色,卻也是談不上如何擔心。
這些泥腿子也不過如此,自己身邊有謝府的侍衛,晏修身邊也是有一些人。
都是精兵良將,怎麼回怕那麼幾個潑皮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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