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禍水

  王珠沒有催促,也沒說什麼。


  她知道,自己這些舉止在別人眼裡是絕情了一些。也許白薇薇對不起自己,可這樣子狠狠回報回去,似乎也失了仁德。


  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是絕不會討人喜歡。就算原本是心狠手辣的人,也會更喜歡仁善淳厚的人,比如自己就最敬愛王曦這個大哥。


  王洵容色一片木然,月色下,他五官宛如雕像,似乎已經沒了活氣兒。


  可是自始至終,王洵始終一動沒動。


  他明明知道白薇薇會經歷什麼,亦是一動不動。


  直到這馬車匆匆行駛而去,王洵方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是了,是了,他不能動,也不能去救。白薇薇那樣子的人,根本不配去救一救。


  這世上原本就有一種人,性情惡毒,絕無善念,只有折磨別人才會快樂。


  白薇薇就是這樣子的人。


  王洵瞧著王珠,靜靜的想,他不會原諒一個這般算計自己親妹妹的女人。


  既然白薇薇可以眼睜睜看著王珠受辱,那麼自己也是能夠做到。


  可是王洵無論心裡想什麼,嘴裡卻什麼都是沒有說。


  這個年紀還不大的少年,眼睛里已經是有了如狼一樣冷冰冰的味道,透出了幾分心狠手辣的味道。


  方才的遲疑也不過片刻,可是王洵仿若已經變了一個人。


  王珠唇瓣輕輕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馬車之中,白薇薇充滿了恐懼,身軀也是不覺瑟瑟發抖。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莫非是王珠那個賤人,反而算計了自己?


  她內心已然是十分恐懼,只是唇瓣被布條死死的纏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些人,究竟是誰?若能放走自己,那麼無論是金銀財寶,還是權利富貴,她都絕不會吝嗇。


  白薇薇從小在宮中養尊處優,便算自認不平,可是從來沒有當真受過委屈。


  可是如今,一股子濃濃懼意頓時湧來。那些自己設想在王珠身上殘忍的折磨,如今卻是一樁樁的浮起在白薇薇的腦海里,讓白薇薇渾身發抖。可是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該經受著一切的應該是王珠啊!應該是王珠啊!

  如今她所有的怨毒只能化為嗚嗚的聲音,盡數都咽入白薇薇那柔軟肚腹之中。


  王珠看著王洵的背影,輕輕撩開面紗一角,露出了半張瑩白若玉的臉頰「「六皇兄,我們回去吧。」


  王洵沒有理會王珠說的話兒,頭也是不回,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王珠雪潤的手掌驀然死死捏住,隨即又是慢慢的鬆開。


  也許自己天生就與王洵不對盤,就算兩個人站在同一立場,也是處處不順。


  王洵如今必定十分難受,可是王珠卻沒有什麼心思去安慰王洵。今天接下來會發生許多事情,想來必定是會十分的精彩。


  王珠那纖弱的背影悄然離開,卻並不知道有人她頭頂之上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條小巷十分僻靜,然而隔壁的一條街卻繁華熱鬧,並且開設酒坊。這酒樓二層的包間十分清靜,打開窗戶,就能將這條安靜的小巷盡收眼底。


  這包房之中,一名男子戴著面紗,雙手戴著一雙漆黑的手套,容貌在面紗下微微有些朦朧,赫然正是陳國的質子夏侯夕。


  然而方才那聲輕笑,卻並非來至於夏侯夕,而是夏侯夕對面的少女。


  眼前少女一身淡綠色輕衫,冰肌玉骨,粉面桃腮,竟然是個絕色佳人。


  王姝是夏宮中最美麗的公主,為人雖然粗鄙,容貌卻遠勝王珠等姐姐妹妹。可是與眼前的美人兒一比,頓時也是會被生生艷壓下去。


  她眼底流轉了幾許狡黠與嫵媚,宛如風中的精靈,精靈古怪,像妖精而不像是凡人。


  葉家的小姐葉靈犀,葉家這一代少年家主,掌控葉家命脈。


  夏侯夕眸光落在葉靈犀面前盛酒的碧葉盞上,整個大陸之上,葉靈犀也許是最有權勢的女人。正如當初王珠提及之事,只有葉家的財力,才能將陳國的玉石拿到大夏販賣。葉家區區一名庶女,裴家就感恩戴德的求娶,只為了跟葉家攀上關係。而靠著葉家給予些許恩澤,裴家有足夠財力招兵買馬,甚至在夏國皇族面前放肆。


  如今的葉靈犀卻好像是不諳世事的孩子,手掌輕輕托著自己嬌嫩的下顎,似撒嬌一般嬌滴滴的說道:「早聽聞大夏九公主是個草包,想不到居然是扮豬吃老虎,方才那一遭,想來不過是爭風吃醋,算計宮中哪個不順眼的姐姐妹妹,小小年紀,可當真心狠。」


  言語之間,她好像是天山上點塵不染的雪蓮,王珠卻是下作的污穢之物。


  王珠雖然是大夏公主,可是落在葉靈犀的口中,似乎也是不算什麼。


  夏侯夕不置可否,只輕輕召喚兩名侍衛,讓他們去救那個被帶走的女子。


  「夕殿下,你總是這麼心善,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你也一定要去幫。若不是這個樣子,你也不會被那些庸才排擠——」


  葉靈犀言語之中,頓時添了幾許不平!


  夏侯夕嘆了口氣:「我也沒那麼心善,只是,九公主畢竟對我有恩惠,我不願意,不願意見她當真染上這些污穢之事。」


  葉靈犀輕輕翹了翹唇瓣,不置可否。王珠那種心狠手辣的髒東西,哪裡能配得上夏侯夕的仁慈與寬厚。這種完美無缺乾乾淨淨的人,誰都不能玷污!

  夏熙帝居然還想將那個女兒許給夕殿下,真是不知輕重。


  「王珠出語為你解圍,不過就是為了夏國太子開脫,你何必放在心上。那裴嬌若當真傷了你,我呀,可是不會放過她。」


  葉靈犀這樣子說著,一瞬間,眼底卻頓時流轉了那鋒銳光彩!


  夏侯夕一向是不會與她爭執的,聞言只是笑笑,不過葉靈犀當時並沒有在這裡,事後又能有什麼用呢。


  葉靈犀眼波流轉間,眼底驀然流轉了一絲灼熱:「不過夕殿下,如今只有你跟我在這裡,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一伸手,頓時捉住了夏侯夕的面紗,夏侯夕容貌頓時暴露出來!


  縱然並非第一次看到,葉靈犀卻也還是有一股子震撼之感!明明葉靈犀自負美女,自認絕色,認定這世上絕沒有第二個女人容貌比得上自己,可是每次見到夏侯夕的容貌,內心之中還是升起一絲自慚形穢!

  王珠所畫的那個美男子是與夏侯夕有五六分相似,可絕沒有真正夏侯夕的震撼。


  更要緊的則是,夏侯夕一雙眸子竟然是天生金銀雙瞳,給那不染凡塵的容顏之上生生添了幾分妖異。


  葉靈犀縱然經歷掩飾,也掩不住那眼睛里的一絲狂熱!

  夏侯夕生了這樣子一張臉,還是好生遮掩,不能讓別的人瞧見了去。王珠不是還有些不樂意許給夏侯夕?那是她根本沒瞧見夏侯夕這張臉!

  夏侯夕那雙金銀雙瞳靜靜的看著葉靈犀,也讓葉靈犀微微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一朵純潔無暇的白蓮,可那一雙眸子偏生如此的妖異。葉靈犀甚至也知曉,就算夏侯夕秉性純善,卻因為這一雙妖瞳,故而被被視為妖孽。那盈盈的眸色,宛如漩渦,似乎能將人生生吸入進去。


  夏侯夕慢慢的扯回面紗,遮掩住自己容顏,這樣子的容貌,就算是生在男子身上,只恐怕也是會招惹幾許禍端。


  葉靈犀略略有些尷尬,一抬頭又是洒脫無比,風輕雲淡姿態。


  以她段數,自然知曉絕不能死纏爛打徒自降低男人心中的身份和地位。


  洒脫離去之後,葉靈犀容顏卻是沉了沉。


  得力的丫鬟檀香怯生生過來,並且將一枚精緻匣子送上來。


  夏侯夕挑的那家鋪子並非葉家產業,可惜葉靈犀對夏侯夕的一舉一動無不是萬分關心。


  打開這枚匣子,頓時能見其中一枚精緻無比的髮釵,通體用那冰玉雕琢而成,宛若雪中之精!

  葉靈犀再如何強勢也畢竟是女人,縱然是見慣名貴珠寶,這一刻卻是被這枚髮釵所吸引,瞧得目不轉睛。


  檀香不覺輕柔的說道:「夕殿下自三年前得到這冰魄雪玉,一直都是珍愛有加。想不到,居然捨得將整塊玉雕琢成一枚髮釵。」


  葉靈犀撫摸夏侯夕訂做的這枚髮釵,全無自覺這枚髮釵與她沒有絲毫關係,面色卻是晦暗不定。


  「他處境艱難,被流放在這裡,堂堂一個皇子,平素也是萬分節約,如今卻捨得弄這枚首飾。到底——」


  到底是送給哪個賤人的?葉靈犀心裡惱恨。


  她今日與夏侯夕見面,還以為夏侯夕會送給自己,沒想到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想到這裡,葉靈犀就難掩自己內心之中的嫉恨!


  然而饒是如此,葉靈犀在夏侯夕面前仍然是通透大方的。


  葉靈犀唇角噙著一絲冷笑,將這髮釵再送回去:「將這匣子送回去,可是絕不能讓夕殿下知道。」


  從她第一次看到夏侯夕,她內心就暗暗發誓,夏侯夕是屬於她的。這一點,是絕不會改變。


  葉靈犀離開不久,夏侯夕之前派去的兩個侍衛卻是鎩羽而歸。


  抓住白薇薇的是裴家之人,裴家不乏武功高強的手下,這兩個侍衛並沒有成功將白薇薇帶回了,反而受了傷。


  眼見兩人身上血跡斑斑,一副愧疚難當的模樣,夏侯夕親手將他們兩個人扶起來:「其實是我多管閑事,倒是讓你們受苦。」


  這兩人臉上頓時流露感激涕零之色!自家主子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其中一人更是不平:「不過是區區裴家,若非現在殿下處境不好,何至於如此。」


  夏侯夕不置可否,讓他們兩個人下去養傷。葉靈犀雖然主動提出給他金錢和人手,可是夏侯夕卻是斷然拒絕。


  那枚訂做的玉釵落在了夏侯夕的手掌,如今的他龍困淺灘,做好這枚髮釵也頗為吃力,可是夏侯夕卻覺得是值得的。只因為這件東西,夏侯夕會送給一個他記掛許久,十分在意的人。


  ------題外話------


  謝謝千夢輪迴親的一朵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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