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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神仙畫皮

  王珠卻渾然不知這其中暗潮洶湧,只心裡隱隱有些古怪。


  裴家不願見大夏與陳國關係有那些許緩和,故而刻意挑釁。難道正是因為這樣子,夏侯夕方才裝起了柔弱?


  只是裴家雖處處算計,卻並不知夏侯夕是那扮豬吃老虎的主。前世記憶里,夏侯夕也曾領兵打仗武功不錯,區區一個裴嬌絕不會是夏侯夕的對手。而眼前男子,更不是裴家錯誤以為的病秧子。


  既然如此,裴家想來也是自取其辱了。


  旋即王珠頓時又發覺有些不對,不覺皺起眉頭。


  方才靠近夏侯夕,自己似乎是嗅到了夏侯夕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藥味。看來夏侯夕是有傷在身?

  以裴家那不擇手段的作風,必定不允大夏與陳國關係緩和。既然如此,私下派遣刺客刺殺已經是想都不必想的事情。


  而裴家陰狠更是不依不饒,就算夏侯夕已經到了大夏京城卻也是仍然步步緊逼。


  王曦心中輕嘆,縱然知曉後果,然而今日卻並不能放任夏侯夕受辱。


  他正欲開口之際卻忽而聽到了王珠清脆嗓音:「五皇姐,你不是說你手腕上玉鐲子當真是極通透的?」


  王姝原本只是一旁站立卻萬萬沒想到王珠忽而將話頭引到了自己身上。故而一時之間,王姝卻也是手足無措。


  王姝原本就喜歡炫耀首飾,如今雖然莫名其妙卻頓時脫口而出:「也是太後娘娘見我乖巧,方才將這等玉鐲子賜給我。」


  她手腕伸出來,原本豐潤若玉的手腕上套著那一枚瑩潤剔透的玉鐲子,更是讓人不覺眼前一亮。


  王珠只掃了一眼,就輕笑說道:「這等美玉出自和田,我們大夏並沒有這等上等質量的玉石,卻是出自陳國玉礦。」


  原先王珠那幾句話很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卻是讓人慢慢的聽出了味道來。


  王曦也不覺多看了王珠幾眼,今天九皇妹可是讓自己驚喜連連。


  「在場諸位許多也不是女子,自然對什麼首飾沒什麼研究。可我倒是對五皇姐手腕上首飾的來歷有那麼幾分瞭然。這等玉石,是從陳國開採,可打磨的工藝,卻是大夏工匠才有。這等質地上乘又做工精美的玉飾,數量不多,在京城女眷之中也是頗為珍貴,件件能價值千金。就算是宮中,也並不是每個宮中女子能得這等賞賜。五皇姐說得沒錯,若非太后恩寵,她也得不到這樣子的賞賜。」


  「從陳國採石,到送來大夏,期間更需打通那種種關卡。上至兩國官府,下至當地的地頭蛇,都需要一一擺平,更何況尋覓工匠,開拓鋪面,也非尋常財力能做到。而如今能製作這般玉器,聚集錢財的商家只有一處便是北漠葉家。而葉家姑娘葉青青似乎正是裴家少主裴洋的未婚妻。據聞北漠軍資,葉家頗為仗義,也時常有資助。這當真是我大夏楷模,父皇也應當嘉獎一二踩是。」


  王珠清脆幾句話頓時也是撕破了裴凰畫皮。


  裴凰口口聲聲說什麼忠心為國,可是裴家早與當地豪強相互勾結,明著反對朝廷互市,暗中卻自己走私謀取暴利。正是因為這個樣子,裴家也是短時間內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有錢有兵,前世裴家方才有那足夠的實力謀反。


  裴凰的言辭確實也是蠱惑人心,甚至一些熱血青年會覺得朝廷軟弱,而裴家卻是錚錚鐵骨。


  王珠眼神卻是極為冷漠,撕開了那張畫皮,誰不是為了利益明爭暗鬥。


  裴凰一瞬間容色微凝,原本自己掌控局面,沒想到王珠三言兩語居然瓦解了自己壓迫威逼之勢。


  在場的青年俊彥雖有熱血意氣一些,可哪個不是家族培養出的人尖尖。腦子清醒了些,頓時也是明白了王珠暗指之意。裴家和葉家之事原本也不是什麼秘密,婚約之事更擺在了明面上。一旦陳國和大夏關係緩和,那麼裴家就會失去好大一筆收入!

  於是今日裴家的所作所為,那就分明有另外一股味道存在了。


  眼見局勢漸變,裴凰暗中一咬唇瓣,心裡卻有些疼意。


  她心底驀然就湧起了一絲煩躁,為何今日自己居然是會處處不順呢?更讓裴凰難以接受則是,今日讓自己不順的人,居然是王珠那個自己素來瞧不起的草包!

  謝玄朗原本也沒多留意這個草包,怎麼今日也處處關注了?


  想到這裡,裴凰心裡卻不覺冷了冷,決意速戰速決。


  別人議論也好,疑惑也好,質疑也好,只要夏侯夕死了,他們裴家就會一如既往。


  更何況裴家左右逢源,除掉夏侯夕,陳國某些人自然也是樂見其成,更會對裴家有些許報答。


  裴嬌亦是已然回過神來,嬌嫩臉頰更添了幾許狠色。


  正欲挑釁之際,王珠卻也是搶著開口:「至於挑戰之事,方才裴家二小姐說我無學無術,行事粗鄙。我乃大夏公主,若任由你如此污衊豈非毀了大夏皇族的名聲。可若求父皇做主,卻是難免讓人誤會我以勢壓人,豈不更加應了那句無學無術的污衊?如今眼見裴二小姐當眾挑戰,我也是如醍醐灌頂,裴二小姐今日我向你挑戰又如何?」


  一番話更是輕輕巧巧的將裴嬌的挑戰給阻止下來。


  夏侯夕慢慢的抬起頭,看著擋在自己面前嬌柔的身影。


  裴嬌為之氣結,頓時也是抬高了嗓音:「夕殿下可謂堂堂男兒身,怎麼就躲在女人背後?」


  王珠卻半步不讓,有幾分慵懶閑散說道:「裴二小姐嘴裡對我無禮,可是對我這麼個你口中廢物,也居然是這般推脫。更何況裴家的男人也沒有死絕了,怎麼也都沒見影子還讓女人出頭?」


  王珠的話也不知觸動什麼,一瞬間裴嬌與裴凰都是容色微變。


  王珠更知曉這兩姐妹均是那等心機深沉巧言令色的人物,自己也要步步緊逼,絕對不能給這對姐妹以喘息機會。


  提到裴洋王珠更是腦子裡靈光一閃且禁不住若有所思。


  「況且說到裴家少主,他可是意欲對白姐姐無禮,白姐姐拚死抵抗卻挨了一鞭子,這手臂上仍有鞭痕。白姐姐,可是這樣子?」


  王珠走過去一把拉起了白薇薇手上袖子,讓那鞭痕展露人前。


  白薇薇一陣惱怒卻又掙扎不開,此事不過是自己污衊王珠的退路,又豈料王珠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耳邊卻聽到王珠略冷嗓音:「白姐姐,可有此事?」


  白薇薇自然不欲承認,可此事她曾親口在夏熙帝與陳後跟前提及。此時此刻,又豈容她不認?


  白薇薇迫不得已輕輕一點頭,一下子周圍頓時陣陣驚呼。


  雖然只是個異姓公主,可到底是有公主頭銜,又是那功臣之後。這裴家行事,也未免太放肆無禮了一些。方才裴凰自詡忠心,此時此刻更覺得譏諷可笑。


  周圍更是傳來陣陣議論之聲,而王曦身邊幕僚更是鬆了一口氣。


  讓王珠幾次三番打岔,這一樁公案已然是轉為桃色糾紛,再不見半點嚴肅凝重。


  裴凰卻一臉驚愕,頓時朝著王珠福了福:「此事我並不知曉,裴家家風森嚴,若是如此必定會好生教導,斷斷不容。此事,以後阿凰必定是會查個清楚。」


  然而裴凰內心卻是將王珠恨了個通透,想她裴凰本來宛若天之驕女,又自詡聰明無雙。可是今日,自己卻當著所有的人面低聲下氣。


  更要緊的是,自己低聲下氣的對象居然是王珠這個草包。


  簡直是,簡直是奇恥大辱!

  然而痛快認錯卻是為了快刀斬亂麻,裴凰只願不再在此事上糾纏,而重新針對夏侯夕。


  王珠卻絕不會順了裴凰意思,她萬分痛心說道:「如此輕描淡寫就想要開脫此事?裴大小姐這裝聾作啞的本事當真好生令我佩服。白姐姐雖非皇族血脈,可那也是有封號的公主。況且,更是謝小侯爺自幼所許的未婚妻——」


  王珠這一番話讓裴凰好不容易剋制平靜的臉頰再次鐵青!白薇薇又驚又怒想要抽回手掌可卻是被王珠死死的抓住不放了。一時間白薇薇惶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自己既不能人前失儀

  王珠眸色流轉更隱隱有那麼幾許鋒銳,從前自己總被扣上草包粗野的名聲,然而謝玄朗卻永遠是別人口中的神仙人物。


  可是這樣子神仙般的男人,就讓自己人前也撕一撕他的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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