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一時間,前院一片混亂。
此時,管家急匆匆地自外頭跑了進來,剛來到靖王爺的麵前,就慌不擇路道:“王爺,出大事了,那個院子裏的東西……。”
聞言,靖王爺與世子齊齊麵色大變。
靖王爺立即怒斥一聲:“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管家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趕忙捂住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隻是他垂下去的眸子中,劃過一絲快意。
這裏的動靜不小,主要是管家剛才的聲音很大,離得近的幾乎都聽見了,離得遠的也都和前麵的人交談中知道了管家說了什麽。
他們都在官場待了多年,什麽齷齪沒有見過,瞬間便明白了著火的那處院子有問題。
靖王爺那一派的人不敢說什麽,夙滄墨那一派的自然有所表示。
“靖王爺,這火勢瞧著越來越大,我們既然受了你的招待,理當出手幫忙。”
“是啊,靖王爺,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不然這火怕是要燃到別的地兒了,若是燒了其他的院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一行人也不待靖王爺的回應,一個推一個的往外頭走。
薑亦依自然也混雜在其中。
現在這種情況,靖王爺便是想攔也沒有辦法再攔,人太多了。
此時留在院子中的,也隻有靖王爺與世子,還有靖王爺那一派的人。
世子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個院子中不是安排了兩個武功極強的暗衛嗎?”靖王爺轉頭看向世子,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責怪之意,“本王當初就說,這人由本王來尋,你瞧瞧,現在出事了。”
“父親,我也說過,這兩人的功夫比你手底下的人都要強。”世子沒好氣地回應。
“你怎麽和本王說話的!”靖王爺麵色陰沉。
在這麽多人的麵前,被世子落了麵子,他的心情實在不好。
世子卻沒有心思和靖王爺說這些有的沒的,他抬眸看著燃起陣陣濃煙的地兒,喃喃自語:“不會的,那個密室那麽隱秘,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肯定是一個巧合。”世子隻能安慰著自己,但是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靖王爺心中忌憚著世子,也不願與他再爭執下去。
當務之急還是要看看那個院子究竟成了什麽院。
他現在與世子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不希望露餡。
想到這一點,他快步往外頭走去。
世子自然也趕緊跟上。
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院子上,全然不知道此時的京城已經局勢大變。
在靖王府還在舉辦壽宴的時候,班師回朝的大軍已經回到了京城,成功地將那些個守衛製服。
以震勇將軍為首的人,訓練有素地在京城中將靖王府安排的人都抓了起來。
夙滄墨早已經等在了靖王府外,而震勇將軍也急匆匆地趕來。
“陛下,末將已經命人都抓起來了。”震勇將軍同夙滄墨稟報京城的事情。
“辦的不錯。”夙滄墨對震勇將軍表示了讚許。
而且回來的也正是時候。
夙滄墨唇角微勾:“今日不僅能看一場好戲,說不準還能拔掉一顆毒瘤。”
震勇將軍早先便知道了京城的情況,如今聽夙滄墨這般講,瞬間明白了那個毒瘤是誰。
除了靖王爺還能是誰?
對靖王爺,震勇將軍可是看不慣許久了。
他忍不住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將靖王爺收監。
夙滄墨帶著興奮的震勇將軍大搖大擺地來到了靖王府外。
外頭把守著府門的兩個侍衛當即瞪大了眼,大腦一片空白,跪地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夙滄墨隨意揮了揮手,提步便要進入靖王府。
見其中一個侍衛欲言又止,他抬手製止,道:“朕今日回京,恰巧撞上靖王壽辰,隻是過來瞧一瞧,你們不必進去通報了。”
夙滄墨都這麽說了,兩個侍衛當然不敢反駁,隻得眼巴巴地看著夙滄墨進去。
一路來到前廳,隻見裏頭一片狼藉,卻沒有一個人影。
震勇將軍傻眼:“這是怎麽了?難不成這壽宴已經結束了?”
他抬頭望天,自顧自地說道:“不應該啊,這個時辰理當是剛剛開始,況且這桌上的飯菜也沒有怎麽動。”
夙滄墨卻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準確地看向了那一處。
雖然濃煙已經漸漸消散,但是夙滄墨還是一眼就鎖定了位置。
他抬手指了指:“咱們去那裏。”
震勇將軍不明所以,卻還是應聲,跟隨著夙滄墨。
好幾次,他都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麽一番糾結下來,還沒等到他開口,反倒是聽見了一陣嘈雜聲。
“天哪,這是什麽東西?”
“蠱蟲,這是蠱蟲!”
“這蠱蟲的種類如此之多,難不成先前在京城造成那樁案子的,就是靖王府的人?”
“若不是這場大火,大家恐怕還都被瞞在鼓裏。”
“最慘的當屬那幾位大人。”
有人暗戳戳地指出來。
說的自然是前段時日京城鬧得轟轟烈烈的連環自殺案。
誰能想到凶手竟然是靖王府?
夙滄墨到的時候,禮部尚書、刑部尚書以及李牧等人,正在與靖王爺對峙。
幾人之間的氛圍格外的僵硬,仿佛一點就燃。
“靖王,這事兒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凶手究竟是你還是世子!”
“待陛下回京,此事必須要狀告陛下。”
薑亦依站在內圍,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際。
震勇將軍粗獷的聲音自後頭傳來:“這是怎麽了?怎麽都聚集在這裏?”
這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與震勇將軍站在一起的夙滄墨也被眾人看到。
所有人都覺得迷糊,卻還是遵從本能跪地行禮:“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唯有薑亦依自人群中走出,來到夙滄墨的身邊。
“眾愛卿免禮。”夙滄墨麵色冷淡,瞧著地上尚且還在蠕動的蠱蟲,他冷眸掃向靖王爺與世子。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父慈子孝
禮部尚書率先站出,“陛下,請陛下為臣做主啊!”
“臣的嫡女死在了蠱蟲的手上,如今在靖王府,就在靖王妃的院子中,出現了如此多的蠱蟲,殺害臣的嫡女的人定然是靖王府的人,不是靖王就是靖王世子,陛下,求您為臣做主!”
禮部尚書的話音剛落,刑部尚書也開口:“陛下,您來的遲,沒能瞧見方才的場景,那密密麻麻的蠱蟲自那間密室內湧出,雖說有不少的蠱蟲喪命於大火之中,但是還有很多都湧了出來,若非臣等反應迅速,怕是要成為這些蠱蟲的食物了。”
“陛下,臣以為,靖王與世子飼養如此惡毒的東西,實乃京城的一大毒瘤,北雲國的一大毒瘤。”李牧接話,“先前的京城連環自殺案中,雖說受害的人不多,但那些孩子都是臣等悉心培養的,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被靖王府的人殺死,臣……恨啊!”
“求陛下為臣等做主!”
“求陛下為臣等做主!”
“求陛下為臣等做主!”
“……”
先前那樁案子,雖說世子沒有真的喪心病狂,將所有對薑亦依有異議的大臣的孩子們下手,但是也有七八個人遇害。
在場的眾人皆是有子女的人,即便自家沒有發生慘案,卻也能夠與刑部尚書幾人感同身受。
倘若是他家的孩子被害死,他們現在應當也是這般。
故而,越來越多的人請求夙滄墨做主,拔掉靖王府這個毒瘤。
眼瞧著情況愈發地不可控,靖王爺可算是忍無可忍:“陛下,您莫要聽信他們幾人的一麵之詞。”
夙滄墨眸光微轉,視線落在靖王爺的身上,語調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靖王有何話要說?”
靖王爺咬了咬牙,抵死不認:“陛下,臣斷斷不會認下此事。”
“哦?”
“臣沒有做過的事情,臣不會認。”靖王爺的語氣強硬,轉身麵朝著禮部尚書等人,抬手指過去,“你們沒有證據,便將這事兒推到本王的身上,你們存了什麽心思!”
禮部尚書麵色微沉,憤怒的猛甩衣袖:“靖王,如今證據確鑿,你卻還在狡辯?這些蠱蟲難道還算不上證據?”
“這些蠱蟲可都是從王妃的院子中爬出來的,若是再往裏頭瞧去,那蠱蟲可是從王妃的屋子內爬出來的,甚至在王妃的屋子內,還有一間密室,且那密室內還有一具燒焦的屍體,這不正正證明了是有人在飼養蠱蟲嗎?”
“這靖王府內,靖王你與世子都是主子,也唯有你們兩個能將這些個蠱蟲都放進王妃的院子內,你可莫要說,這院子在未經你與世子的情況下,就能夠被旁人使用,而且還能明目張膽地將這種東西給運進去。”
靖王心中發虛,這院子的確是經了他的允許,世子才能夠將那些蠱蟲都轉移進去。
但是那蠱蟲又管他什麽事?
他瞧著那些蟲子就惡心,恨不得離得遠遠的,哪裏還會……
等等!
他分明是有辦法解決掉現在的困境的。
靖王爺眼神微移,目光在世子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
與此同時,心中的那個想法也愈發地篤定。
“靖王爺,你可還要狡辯?”禮部尚書步步緊逼。
“慎言!什麽叫狡辯?本王對沒有做過的事情進行爭論,在你的眼中便是狡辯?”靖王爺肉眼可見的鎮定了不少,因禮部尚書的這話,眉宇間染上了幾分不悅。
他冷哼一聲:“本王可以發誓,本王絕對不知曉這蠱蟲的事情,若是本王有半句假話,便教本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北雲國的人對誓言還是很重視的,一般人不敢妄自發誓。
因著靖王爺的這個舉動,不少的人隱隱生出了幾分動搖。
難不成……
這事兒還真是和靖王爺沒有關係?
但是,如果和靖王爺沒有關係的話,那豈不是……
眾人幾乎是同時想到了這一點,視線齊聚到了世子的身上。
瞧著眾人的反應,靖王爺心中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他麵色冷沉,轉身看向世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逆子,這事兒你可得給為父好好地解釋一番,這些蠱蟲究竟是怎麽回事!”靖王爺眸中染著一團火,“早知道你與為父要了比母親院子的鑰匙,是為了做這種事情,為父當時就不該將鑰匙給你!”
訓斥了世子一番,靖王爺又轉而同夙滄墨拱手,“陛下,臣的確與這蠱蟲沒有關係,但是蠱蟲害人的事情,到底還是與臣脫不開幹係,若非臣當時沒有了解清楚,秉著信任的態度,將王妃院子的鑰匙給了這逆子,這逆子大抵也無法弄出這麽多的蠱蟲。”
“陛下,臣有罪啊!”
夙滄墨眉頭皺起,心中暗道,這靖王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
三言兩語,直接將事情都扣到了世子的身上,而他身上隻背了個教子不言的罪過。
餘光中,世子的眸光已經沉下。
夙滄墨知曉世子是不會任由靖王爺就這般輕鬆地全身而退。
若他們兩人平日便父慈子孝,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可能,世子會認下,可惜他們的關係一點也不和睦,如此一來……
不出夙滄墨所料,在靖王爺的話音落下不久,世子也直接站出來。
“陛下,臣不知曉父親說的什麽,臣從未與父親要過母親院子的鑰匙,更不必提什麽飼養蠱蟲。”世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自打母親去世,臣便心痛難忍,便是母親生前居住的院子,臣都不敢靠近,更別說這處院子。”世子低垂著眸子,眉宇間染著幾分悲傷之意,“倘若這蠱蟲當真是臣所為,也斷然不會將蠱蟲養在母親的院子中,這豈不是讓母親在九泉之下都難以瞑目?”
世子麵上的悲傷不似假意,眾人聽著又開始搖擺不定。
這究竟是靖王幹的,還是世子幹的?
隻是他們想著,無論如何,這事兒理當和靖王脫不了幹係。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藥石無醫
就算是如靖王爺所說,世子才是飼養蠱蟲的那個人,但是沒有鑰匙的話,世子也無法使用靖王妃的院子。
再者,這一整個王府都是靖王爺的地盤兒,他們可不相信,以靖王爺的掌控欲,這府中能有東西逃得過他的眼睛。
如此一來,無論蠱蟲究竟是誰飼養的,靖王爺定然都知曉內情。
這件事情眾人能夠想得出來,夙滄墨自然也能想到。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靖王爺,卻是許久都沒有說話。
靖王爺此時也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他話中的破綻,正欲說什麽辯解的時候,天空一聲巨響。
原本晴朗的天兒瞬間就一片陰沉,僅僅幾息的功夫,烏雲壓頂。
大雨傾盆而下。
“陛下,突然下大雨,這裏怕是不能待了。”
“陛下,靖王爺與世子的事情可以稍後再議。”
沒有多久,眾人便被澆成了落湯雞。
薑亦依也點頭附和:“陛下,可以暫且將靖王爺與世子壓入天牢,之後再審。”
左右這蠱蟲的事情也算是了結了,將兩人關押起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薑亦依都這般講了,夙滄墨自然沒有異議,當即吩咐:“來人,將靖王府所有人壓入大牢,再將靖王府徹底封閉。”
如此,和抄家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了卻了一樁大事,眾人紛紛從靖王府出來。
此時的京城,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想必這場大雨過後,百姓們又會如同以往那般,街道上會逐漸熱鬧起來。
這場大雨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朝之前,才堪堪停下。
仿佛是給京城的一個新生。
宣政殿上,夙滄墨端坐在龍椅上,指尖輕點兩側扶手,出聲道:“昨日情況緊急,靖王與世子一事,暫且按下,待清點了靖王府的人之後,明日早朝時再議。”
下頭的人,大部分都沒有異議。
靖王府無疑是龐大的,昨日又下了一場大雨,多少有點阻礙了處理的效率。
也正是因為這個空隙,靖王一派的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開始蠢蠢欲動。
那兵部尚書便是靖王一派的人,在那一派中,他也算是官職最高的那個人。
自昨日從靖王府出來,兵部尚書便與其餘人一同商議著這事兒。
他們都一致認為,事到如今,他們和靖王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靖王倒台,那他們定然也活不成。
雖說靖王手中的蠱蟲令人忌憚,但是靖王對同一派係的人還是會手下留情的,應當不至於將他們也喂了蠱蟲。
便是趁著這個僥幸,兵部尚書當時便拍板,必須要將靖王爺救出來。
否則……落到了夙滄墨的手中,他們這條命就算是徹底地沒了。
兵部尚書將思緒從回憶中抽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不少人隱晦的目光下,硬著頭皮站出來,“陛下,臣有事要奏。”
夙滄墨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兵部尚書的身影,唇角幾不可查地翹起,眉梢微挑:“哦?愛卿有何事要稟?”
兵部尚書本來積攢起的勇氣,在這個時候竟漸漸泄去,一時間有些慌亂,久久米有開口。
直到察覺到夙滄墨有些許的不耐,兵部尚書才趕忙道:“陛下,臣……臣……臣懇請陛下放過靖王。”
大殿內靜的仿佛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楚。
夙滄墨好似被逗笑,“愛卿,緣何這般講?”
“陛下,臣……臣覺得,此事應當不是靖王所為。”兵部尚書刹那間忘卻了先前商議好的說辭。
這話聽得昨日決定與兵部尚書一同為靖王爺求情的官員都感覺頭皮發麻。
眼看著兵部尚書又要說出什麽不合適的話來,太常寺卿趕忙站出來,“陛下,兵部尚書的意思,應是靖王爺的身份特殊,若是沒有證據便將人下獄,恐會引起動蕩。”
“身份特殊?引起動蕩?”夙滄墨嗤笑一聲,“兩位愛卿此言差矣,即便靖王身份特殊,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蠱蟲的確是在靖王府發現,這一點,兩位愛卿可有什麽說的?”
“這……”
在這件事情上,兩人的確無法狡辯。
夙滄墨往下頭淡淡地掃一眼,便瞧出了還有幾人蠢蠢欲動。
不知是礙於什麽心思,最後沒有站出來,但是夙滄墨仍舊將他們記住了。
鮮少來上朝的薑亦依,此時也在宣政殿內。
她靜靜地等待兵部尚書與太常寺卿說完,又見他們被懟的啞口無言,這才不急不緩地站了出來。
身為大理寺卿,薑亦依的位子是靠前的。
後頭的官員瞧著薑亦依站出來,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薑亦依絲毫沒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直接取出一個木盒,雙手捧上,“陛下,關於靖王,臣有事上奏。”
夙滄墨絲毫不意外,這是他們昨夜便商議好的事情。
得了夙滄墨的應允,薑亦依繼而道:“臣昨日前去靖王府,被婢女領到了靖王的書房,便是在那書房之中,靖王將這個東西交給了臣,要臣將這其中的藥給陛下用了。”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嘩然。
“那是什麽東西?”
“聽娘娘的意思,好像是毒藥吧?”
“靖王如此大膽,竟然敢對陛下下藥!”
“不過靖王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說話的人抬手點了點腦袋,繼續小聲地嘀咕,“靖王怎麽會以為娘娘會幫著他給陛下下藥?”
“……”
周圍議論紛紛,薑亦依隻保持著雙手捧著木盒的動作。
夙滄墨淡聲吩咐:“李公公,將那木盒拿上來,再將太醫請來。”
“是,陛下。”李公公躬身行了一禮,快步下了台階,從薑亦依的手中接過那木盒,又返回夙滄墨的身邊,將那木盒放在夙滄墨的手邊。
之後又急匆匆地離開。
夙滄墨將那木盒打開,看著裏頭的藥包,沒有再動。
不多時,李公公領著太醫趕來。
太醫接過那藥包,仔細檢查了一番,麵色大變:“陛下,此乃西域傳來的奇毒,一旦中招,五髒六腑皆會被穿孔,藥石無醫啊!”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還一個公道
瞬間,下方的聲音更大了。
甚至都忘記了現在是在宣政殿。
兵部尚書和太常寺卿更是額上的汗珠都順著臉頰滑下。
這……
兩人默默地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一個念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們若是一早就知道靖王還招惹了薑亦依,那他們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倒是將他們直接將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待夙滄墨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兩人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隻知道求饒:“陛下恕罪。”
“兩位愛卿,你們若是想去陪著靖王,那朕自然會滿足你們的願望。”夙滄墨幽幽地看著兩人,輕哼一聲,反問,“如何?”
兵部尚書和太常寺卿齊齊打了個寒顫,連聲道:“不,不,陛下,方才是臣等有錯,臣等不知靖王如此大膽。”
兩人嘴上雖是求饒,心卻已經沉入了穀底。
誰人不知曉夙滄墨的性子,以往如他們二人今日這般行徑的人,此時理當被夙滄墨命人拖下去斬了。
兩人麵上皆是悲戚,隻覺世界一片昏暗。
卻聽上方的夙滄墨淡聲開口:“今日便到此,退朝吧。”
兵部尚書與太常寺卿徹底傻眼。
這是怎麽回事?
陛下竟然放過了他們?
莫說他們兩人,便是其餘的大臣們,都覺得難以置信。
直到夙滄墨帶著人離開大殿,而薑亦依也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才堪堪回過神來。
原來陛下真的放過了他們。
意識到了這一點,隻覺死裏逃生的兵部尚書與太常寺卿徹底癱倒在地。
同他們一起的官員們趕忙圍上去,將二人扶起來。
他們還在欣喜著夙滄墨沒有殺他們,而夙滄墨從宣政殿走出,便對李公公吩咐:“兵部尚書,太常寺卿……”
夙滄墨又說了七八個人,繼而道:“命人去搜集他們的罪證,朕要可以直接將他們處死的罪證。”
李公公本還在擔憂夙滄墨怎麽了,如今聽著這話,這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連聲道:“陛下放心,老奴定會處理妥當。”
不遠處,薑亦依朝著他緩緩走來,夙滄墨麵上的狠厲盡散,神色柔和不少,與薑亦依相攜著回了養心殿。
一日眨眼而過,又是一個早朝。
今日的宣政殿比起以往要嚴肅許多。
在這中間,靖王與世子被壓著跪下。
兩人雖然隻在天牢中待了一日,瞧著卻比平日了狼狽了不少。
夙滄墨對兩人如此狀態甚是滿意,壓著靖王與世子進來的侍衛離開,夙滄墨才緩聲道:“朕給了你二人一整日的時間反省,如今可有想好?”
靖王爺憋著一肚子的火,他何時受過這種對待?
被人關在牢獄中,那些個獄卒都不聽他的話,如今更是得在這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憋屈地跪在夙滄墨的麵前,無一不讓他感到憤怒。
但是,提及了這件事情,靖王爺隻能將滿腔的怒火都壓下。
於他而言,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將蠱蟲的事情甩出去。
趁著世子還未開口,靖王爺率先說道:“陛下,臣想了整整一日,都還是昨日的那個答案,臣與那蠱蟲沒有關係,臣不知道蠱蟲的事情。”
態度比昨日強硬了不少。
但也急切了不少。
這種急切在眾人看來,倒更像是心虛。
不過夙滄墨也未曾多加理會,既然靖王爺有了回複,他便看向了世子。
世子依舊沉默著。
如同昨日。
若日那般情況之下,世子也隻是說了兩句話,也不知道今日又會如何。
大抵是察覺到了夙滄墨的視線,世子微微抬頭,飛快地看了夙滄墨一眼,又收回視線,甕聲道:“陛下,臣亦是如此,那蠱蟲與臣也沒有關係。”
兩人都與蠱蟲沒有關係,難不成那蠱蟲是自個兒蹦出來的不成?
四周的官員們頗感無語。
夙滄墨還未說話,倒是靖王爺偏頭過去,怒斥一聲:“你個逆子,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你竟然還不打算承認?”
世子微掀眼皮,對靖王爺的發怒沒有任何反應,他反唇相譏:“不是我做過的事情,我如何承認。”
話落,世子恭敬地磕了一個頭,道:“陛下,臣與此事無關,請陛下還臣一個公道。”
“逆子!逆子!!”靖王爺被世子這話氣的險些跳腳。
夙滄墨靜靜地看著兩個人鬧,直到靖王爺的手揚起來,夙滄墨才出聲製止:“夠了,在宣政殿內打鬧,成何體統!”
靖王爺的動作被夙滄墨製止,那大掌堪堪留在了世子臉頰的不遠處。
若是夙滄墨遲開口那麽一兩息,那巴掌怕是就要落在世子的臉上了。
好在喊得及時。
夙滄墨淡淡地看了靖王一眼,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世子的身上。
世子仿佛一個假人,無悲無喜般,就像方才,即便靖王爺的手都快打到他的臉上了,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夙滄墨冷嗤一聲,定然是他裝的。
他的視線在世子的身上來回打轉,卻並未看到世子如同旁人那般表現出絲毫的害怕。
他默了默,言辭犀利,直接反問道:“旁的事情先不說,你為何裝病?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這也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事情。
在他們的印象中,世子分明是一個病入膏肓,沒有多久便會入土的人,現在卻好端端的出現在了他們眼前,而且看上去甚至沒有絲毫的不適,與正常人無甚差別。
“陛下恕罪,臣……臣也不想如此。”世子這才抬眸看了夙滄墨一眼,很快又再次低下頭,誰人都看不到,世子眸中的寒意盡顯。
“臣在靖王府的處境並不是很好,所以為了保全自己,也保全母親,臣隻能想出裝病的下下策。”
靖王爺眼皮一跳,正想製止。
“哦?你可是靖王世子,靖王府還有人敢招惹你?”夙滄墨明知故問。
“陛下,靖王府除了臣,還有臣的父親靖王與側妃蘇氏。”世子仿佛想到了什麽痛苦的事情,緊閉著雙眼。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側妃反水
“陛下貴為天子,定然知曉靖王府的情況。”世子低垂著眸子,似是譏諷,又似是悲涼。
“父親寵愛側妃,對臣與母親格外的狠心,甚至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逆子,你在胡言什麽!”靖王爺怒目圓睜。
寵妾滅妻,乃是備受人嘲諷之事,他即便這般做了,京城中的人也都知曉,但是被人如此明晃晃的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子卻是絲毫不懼,他一雙冷沉的眸子直視靖王爺,“父親敢做出這種事情來,難道還怕人說嗎?”
說完,世子又抬頭看向夙滄墨,繼而道:“多年前,臣偶然間聽到父親與側妃談話,兩人商議著,待臣病發逝世之後,父親便會將側妃抬為平妻,再尋個由頭,將母親廢掉,將王妃之位給了側妃。”
“這是臣萬萬不能允許的事情。”
此話一出,周圍的官員們都忍不住小聲嘀咕。
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那側妃,姿色也就是上乘罷了,卻能將靖王爺迷成這樣,實在是令他們難以想象。
況且,靖王妃還是左相的嫡親妹妹,便是如此,靖王爺也不留絲毫情麵,未免太過於冷情。
擁簇靖王爺的那些官員也開始懷疑,他們是否跟錯了人。
“胡言亂語!本王何時說過這種話!”靖王爺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世子一劍捅死。
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揭了他的底,這個逆子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世子卻是絲毫不搭理靖王爺,他繼而說道:“臣也曾想過將病已經好了的事情告訴父親,但是轉念一想,父親已經打定了心思要將側妃抬為王妃,臣便是其中的一個最大的絆腳石,指不定父親與側妃還會對臣下手,再給臣安一個旁的病症,那臣便是得不償失。”
“無奈之下,為了不讓父親覺得臣有威脅,臣隻能繼續裝病。”世子好似說了這幾年藏在心底的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瞧著都輕鬆了不少。
他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陛下,此事是臣之錯,臣認了。”
話鋒一轉,世子的語氣比之先前強硬不少:“但是蠱蟲的事情,臣不知曉,請陛下明察。”
眼看著風向有變,靖王爺麵色一變,也緊隨著跪下,揚聲道:“陛下,臣也不知曉蠱蟲的事情。”
兩人皆是抵死不認。
這便有趣得多了。
夙滄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靖王爺與世子。
此時,薑亦依站出來,提議:“陛下,既然靖王爺與世子都不承認蠱蟲的事情,不如再審問靖王府其餘的人。”
“方才世子也說了,靖王爺極其寵愛靖王側妃,若是蠱蟲當真為靖王爺所為,想必側妃也能知曉一些與蠱蟲相關的事情。”
薑亦依這話一出,便有不少的官員隨著附和。
夙滄墨順勢應下,側眸看向李公公:“去,傳靖王側妃入殿。”
“是。”李公公躬身應了一句,隨即尖細的聲音傳出殿外,“傳靖王側妃入殿!”
不多時,靖王側妃被兩個侍衛看管著,進入了大殿。
與薑亦依曾經見過的那幾次不同,今日的側妃顯得膽怯極了,應是從未經曆過這般場景,故而有些拘謹。
她緩步來到靖王爺的身側,跪地行禮:“妾身參見陛下。”
夙滄墨的語氣不鹹不淡:“朕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是。”側妃不敢多言,隻呆愣的應著。
“這幾年,你可曾聽聞靖王談及蠱蟲一事?”
聞言,側妃稍稍怔愣,下意識看向靖王爺。
靖王心中一緊,惡狠狠地瞪向側妃。
這該死的女人,好端端看過來做什麽,這不就是已經表明了他和蠱蟲有關嗎?
他之前怎麽沒有覺得這女人這麽蠢?
側妃被瞪得身子一抖,狼狽地收回視線。
夙滄墨坐在上首,將一切都盡收眼底,他扯了扯唇角,繼而道:“無妨,你知曉什麽,盡管說就是,沒有朕的吩咐,無人敢對你怎麽樣。”
有了夙滄墨這話,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便是靖王爺,也隻能緊皺著眉頭。
畢竟這裏是宣政殿,夙滄墨是皇帝。
似是被夙滄墨的話安慰到,側妃的麵色好了許多,饒是如此,她依舊是猶豫了許久才緩緩道:“陛下,妾身……的確曾經聽到過王爺談及蠱蟲的事情。”
“放肆!陛下麵前,豈容你胡言亂語!”靖王爺眼皮子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趕忙製止側妃的話。
夙滄墨的視線淡淡掃過去:“靖王,讓側妃說完,你若是有異議,再提。”
“陛下!”靖王爺心中急切,“她純屬胡言!”
“是不是胡言,之後便知曉了。”夙滄墨的麵色徹底冷了下來,“若是靖王再執意打斷側妃的話,那朕便會懷疑,靖王是心虛了?”
“不……”靖王頓感憋屈,嘴唇動了好幾下,都沒法再說出一個字來。
的確,如夙滄墨所言,他如果再像方才那般,看上去還真是在心虛。
可是,難道他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側妃胡說嗎?
靖王爺的牙都快要咬碎。
沒有了靖王爺的打攪,側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這些年來,妾身偶爾會發現王爺在熄燈之後還會出去,次數多了,妾身便也上了心,有幾次也跟著王爺出去過,但是也不敢靠的太近,隻隱隱約約聽到王爺說什麽心疾、世子、蠱蟲這一類的話。”
“當時妾身還不知曉王爺究竟要做什麽,隻以為王爺是顧及世子的身子,所以……”
說著,側妃的麵色逐漸古怪,她話音微頓,吞了吞口水,繼而道:“直到兩個多月前,就是在京城出現意外之前,妾身親眼看見王爺與世子一同進入王妃早已經不住的那個院子,這段時間,王爺與世子每隔幾日都會一起去一次,妾身不敢靠得太近,擔心會被王爺發現,所以……”
“你是說,靖王與世子一同?”夙滄墨眉梢一挑,唇角幾不可查地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雙雙背叛
側妃不明所以,在夙滄墨的注視下,緩緩點頭:“是,靖王與世子一同。”
“哦?”夙滄墨眸底閃過一絲興味,“世子方才還說,靖王欲要將你抬為王妃,如此一來,靖王理當與世子水火不容才是。”
側妃頓時睜大了雙眼,連連搖頭:“陛下,這怎麽可能?王爺的確說過要將妾身抬為王妃,卻從未提及,要對世子如何。”
“若真是如此……”夙滄墨微微頷首,眸光一轉,視線落在世子的身上,“世子,你如何看?”
世子皺眉:“陛下,臣斷斷不敢說假話。”
“那這就有趣多了。”夙滄墨輕笑一聲,又看向靖王,“靖王,側妃與世子所言,你覺得誰說的是真的?”
靖王爺的思緒飛速旋轉,事到如今,他仿佛鑽進了一個死胡同中,說什麽都是錯。
世子便罷了,為什麽這個女人都要背叛他?
虧他平日裏對她那麽好。
方才便被側妃的話激起了陣陣怒意,現在更是惱怒非常,感受著夙滄墨略帶有諷刺的眼神,靖王爺一時間頭腦一熱,意圖轉移話題:“陛下,這都是汙蔑。”
說著,靖王爺身子微移,指向側妃:“你個賤人,為何要在陛下麵前胡言?”
側妃瑟縮一下,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仰頭看向靖王爺:“王爺,妾身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的眼眶蓄滿了汗珠,“王爺,妾身也是不想讓您一路錯下去,若是王爺對妾身有怨,待事情結束之後,您盡管懲罰妾身。”
“王妃之位,妾身先前便說了,妾身不在意,妾身能得這側妃之位已經是極其有幸,不敢奢望王妃之位,隻要能與王爺在一起,便是讓妾身隻是一個小妾,妾身都是願意的。”
以往,側妃的淚水都會激起靖王爺的憐惜與保護欲,曾幾何時,他便是被側妃的這幅神情,勾的忽視了王妃多次。
卻沒想到,這幅神情竟然還能用在這種時候。
“你……你……”靖王爺抬起的指尖不住地顫抖。
這就是背叛的滋味,可他現在無法對側妃動手。
“如此說來,靖王這是承認了側妃所言。”夙滄墨可謂是欣賞了一出好戲。
待靖王爺消停下來,夙滄墨又看向了世子,“事情已是如此,世子還有何話要說?”
側妃方才的話,足以證明世子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裝病的原因是假的,那麽蠱蟲的事情也極有可能是假的。
世子也未曾想到會跳出來一個側妃,也沒能想到自己的這個自負的父親竟然真的順著夙滄墨的意圖跳入了早已經挖好的坑中。
世子有心將局勢扭轉,卻好像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他沉吟許久,決定鋌而走險,幹脆一路裝傻裝到底。
想及此,世子終是開口:“陛下,臣可以發誓,臣方才所言,沒有一句是假話。”
“如此說來,你不認同側妃方才的話?”
“回陛下,臣不認同。”世子不卑不亢,在夙滄墨的麵前,都沒有絲毫的膽怯,足以看出世子不是個簡單的。
若是換做旁的臥病在床多年的人,便是見到一個陌生人,怕也會感到拘謹,更別說見到夙滄墨這個所謂的暴君,偏偏世子不是如此。
薑亦依看著世子的背影,輕哼出聲。
從這一點上,世子便露了餡。
不過,其餘人好似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都專注在了世子接下來的話上。
世子微微側過身子,掠過靖王爺,直接看向側妃,麵露譏諷:“側妃,本世子不知曉你存了什麽心思,但你與本世子母親一直以來都不對付,關係差到甚至都不碰麵,你敢說,你當真對王妃的位子沒有一點半點的心思?”
“再者,你究竟有沒有與父親提起本世子的病,又有沒有說起本世子發病的事情?你敢在陛下的麵前發誓嗎?”
世子的語氣冷厲,側妃一時間啞口無言。
見側妃這副模樣,世子冷哼一聲,轉而麵對夙滄墨,道:“陛下,臣以為,臣與側妃素有恩怨,側妃定是想要汙蔑臣。”
“不,陛下,妾身沒有,妾身說的都是真的,妾身……”側妃隻覺得說什麽都不對,有口難言,隻能默默垂淚。
誰也沒有想到,情況竟會變成這樣。
本以為側妃上來,就能將事情解決,萬萬沒想到,竟然攪和的更亂了。
側妃兀自啜泣片刻,好似想到了什麽,她忽然間抬頭,“陛下,妾身……妾身暫時無法拿出證據證明妾身的話是真是假,但是管家可以,管家可以證明妾身所言不假。”
“管家乃是王爺身邊最為親近的人,無論王爺要做什麽,管家多少都會知道一些。”
側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接連重複了兩次,“陛下,請陛下讓管家入殿,以證明妾身方才所言非虛。”
說的倒是有理。
夙滄墨似乎真的在考慮側妃這話的可行性。
靖王爺則兩眼一黑,他隱隱覺得,事情就要脫離他的掌控了。
這不行,這不對,分明是對他而言大好的局麵,怎麽會忽然間成了這樣。
便是在靖王爺懷疑人生的時候,夙滄墨做了決定,宣管家進殿。
管家被人帶了進來,好似已經猜到了他此行是為了什麽,遲疑地看了靖王爺一眼,這才低眉順眼地來到側妃的身邊,恭敬行禮:“草民參見陛下。”
“免禮。”夙滄墨隨意擺了擺手,命李公公將方才的事情大抵解釋了一遍,直截了當的詢問:“側妃說的那些話,你能否證明?”
管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跪伏在地,“陛下,草民能夠證明,側妃所言都是真的。”
“蠱蟲……的確是王爺與世子一同飼養,初時隻為世子的心疾,之後便將蠱蟲當做了殺人的工具。”
“胡言,簡直是胡言!”自己平日裏最寵愛的女人,以及最信任的心腹都齊齊地背叛了他,靖王爺怒火攻心。
“陛下,他們兩人乃是兄妹,這定然是他們計劃好的,都是汙蔑!”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定罪
管家深深地看了靖王爺一眼,繼續說道:“陛下,草民沒有汙蔑,為了飼養蠱蟲,府內還豢養了幾個南疆人士,他們都被安排到了王妃生前居住的院子中。”
夙滄墨看向李公公,李公公點頭:“陛下,當時的確抓到了幾個衣著怪異的人,想來就是那幾個南疆人士。”
“那便將他們都帶上來。”
不多時,幾個穿著怪異的人被侍衛們推搡著進入殿內。
為首的便是夙滄墨先前見過的那個年齡最大的,也是世子所謂的師父。
瞧著那個人,世子眼皮便一陣跳。
怎麽回事?
當時他不是已經命人吩咐他們從密道中緊急離開了嗎?
為何還會被夙滄墨抓住?
這幾個人一出現,世子的心便陡然一沉,這次怕是真的陰溝裏翻船了。
果不其然,夙滄墨隻詢問兩句,那幾個南疆人便承認了罪行,並且親口承認了蠱蟲乃是靖王與世子讓他們飼養的。
如此一來,可是直接將兩人都推到了鍘刀之下。
夙滄墨在殿內環視一圈,發現那幾個靖王一派的官員似乎還沒有打消求情的念頭。
他輕歎一口氣,本是想著能快些結束就快些結束,現在看來,還是需得一步一步來。
看著底下的幾人,夙滄墨指尖輕點龍椅扶手,“讓你找的人可有找到?”
李公公從容應聲:“陛下,已經找到了,此時正在殿外候著。”
“既然如此,那便將人帶進來。”
兵部尚書幾人眉梢狠狠一抖,互看一眼,所有人的眸中都是不解。
就連這幾個南疆人都出現了,難不成還有別的證人?
若是再來一個,他們還真是連開口求饒都覺得沒有臉麵了。
這下子,眾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落在了殿門處。
都想要看看夙滄墨讓找的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眾人隱隱約約的注視下,一個低垂著腦袋的老婦人進入殿內。
眾人都麵色迷茫,這人……是誰?
旁人對這人不熟悉,靖王府的人卻萬般熟悉。
其中最為驚訝的便是世子。
這人就是靖王妃身邊的貼身嬤嬤。
看著那嬤嬤一步步走近,世子的臉色愈發冷沉。
他分明已經派人將嬤嬤殺死,為何現在好端端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世子未曾發現,管家微微勾唇。
的確,若非他及時將嬤嬤的存在告知了陛下,怕是這嬤嬤現在已經命喪黃泉。
嬤嬤恭敬地同夙滄墨行禮,後目光複雜,看向世子。
如果不是她實實在在地感受過,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小看著長大的世子竟然會狠心地派人殺她。
如果沒有管家……
如果沒有陛下……
嬤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已經下了決定,就算是九泉之下見到王妃會羞愧,她也不能咽下這口氣。
“李氏,朕聽聞,你被世子派人追殺,這可是真的?”
夙滄墨薄唇輕啟,頓時將殿內的眾人都驚了一下。
世子?追殺?
“看著世子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這個老嬤嬤可是靖王妃身邊的老人了,想來對世子也不會差,他居然這麽狠?”
“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
四周隱隱響起官員們的小聲嘀咕。
眼看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高,以至於嬤嬤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說話,都不了了之。
李公公眉頭緊皺,重重地咳了一聲。
那些官員才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趕忙閉上嘴,不敢多言。
直至此時,嬤嬤才終於能開口:“陛下,奴婢不敢妄言,但世子追殺奴婢一事,乃是實打實的真事。”
“哦?世子為何追殺你?”
“因為奴婢偶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嬤嬤嘴唇抖了抖,想到那事兒,她便一陣膽寒。
夙滄墨瞥了世子一眼,隻見世子低垂著眸子,沒有絲毫的動靜,好似對嬤嬤的指認一點也不在意。
是個能沉得住氣的。
可惜了……
不幹人事兒。
嬤嬤平複著情緒,好半晌才說道:“王妃尚在世的時候,奴婢有一日為世子送去王妃親手熬製的藥。”
“當時,世子的房門外頭都沒有人守著,奴婢覺得不妥,因為王妃吩咐過,世子的房內房外都不容許沒有人,免得世子出現意外的時候,沒有人救助。”
“奴婢當時心中惱怒,又擔心世子獨自一人在屋子內,會不會出事,所以奴婢便急匆匆地闖了進去,沒想到……”
嬤嬤好似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事情,她不經意地離世子遠了些,但是身子依舊控製不住地發抖,“奴婢,奴婢看見伺候世子起居的小廝倒在地上,而小廝的嘴中、眼中、鼻孔中,都爬出了幾條蟲子,而當時世子就冷眼看著,完全不像是一個病重到無法爬起來的人。”
“奴婢當時被嚇壞了,顧不得將藥送到,轉身就逃開,雖然奴婢不能肯定世子究竟有沒有看到奴婢,但是奴婢覺得,隻要奴婢守口如瓶,不將這事兒捅出去,世子即便是看在奴婢照料了數十年的份兒上,也不會對奴婢如何,可是……”
可是世子還是派人追殺她,並且不打算給她留一點活路。
好在有管家幫助,她才能夠活下來。
事到如今,所有的人證都指向了靖王爺和世子。
靖王麵如死灰,仍舊沒有打消念頭狡辯:“他們這是汙蔑,本王最是見不得蟲子,更何況那些蠱蟲惡心至極,本王又如何會觸碰!”
一直沒有說話的震勇將軍總算是尋到了機會,嘲諷道:“世子能夠裝病裝這麽多年,誰知道你見不得蟲子是不是裝的?”
“你……”靖王爺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與震勇將軍打一場。
與靖王爺的反應不同的是,世子始終麵色沉靜,好像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
也不盡然,可能世子隻是覺得,與其無能狂怒,不如就這麽認了,還能節省一點力氣。
如此一來,靖王爺與世子飼養蠱蟲害人的事情有了定論。
“靖王,靖王世子,飼養蠱蟲,殘害無辜百姓多名,至此打入大牢,擇日問斬!”
第一千零二十章 父子對峙
“將靖王府封起來,不得再開。”
既然靖王府被抄家,那那些下人們自然也需要遣散。
至於管家與側妃。
夙滄墨不動聲色地與管家對視一眼,當即道:“管家與側妃在關鍵之時指證靖王與世子,又與蠱蟲一事沒有太大的關係,也稱得上將功補過,朕特赦管家與側妃離開京城,日後不得再踏入京城。”
於管家與側妃而言,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鬆了一口氣,跪地行禮:“草民/妾身多謝陛下。”
陰冷的天牢內,靖王與世子被人押著,送到兩個相鄰的牢房中。
在這牢房中待了整整一日,靖王已經受不了了,本以為今日便可以脫罪,徹底遠離這牢房,卻沒有想到……
想著在大殿內發生的事情,靖王心頭的火氣便一陣接著一陣的冒了出來。
腳邊飛快地竄過去一隻老鼠,靖王直打了個寒顫。
“該死的!”靖王心中惱怒,抬腳狠狠地踹向牢房的門。
所有牢房之間都是有相連的地兒,靖王踹動他所在的牢房,也會影響到兩邊。
世子靠在牆,察覺到自己麵前的門也晃動了幾下,頗為不耐煩地冷嗤了一聲。
這個聲音不大,卻被靖王敏銳地捕捉到。
靖王不免想到了在大殿之上,世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那麽直白地指出他寵妾滅妻的事情,心中火氣更甚。
他雙手叉腰,往兩人牢房相接的那堵牆走去,抬腳踹去。
“你這個不孝子,逆子,誰準你在大殿之上那般編排為父!”靖王爺氣的胸膛劇烈起伏,“如果不是你,本王何至於被壓進這牢房之中!”
“若是你識相點,將蠱蟲的事情認下,本王便能脫罪,到時候也能想辦法將你救出去,現在可好,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本王拖死是嗎?即便將你自己的性命也賠上,你也覺得值當?”
世子麵上毫無波瀾,他扯了扯唇角,不怒反笑:“你說得對,隻要能將你搞死,我就算是沒了這條性命,那又如何?”
“況且,蠱蟲的事情,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參與了,你不是也知道?甚至還隨著我一同去參觀了飼養蠱蟲的過程?”
“莫非,你還當真以為,我將蠱蟲的事情認下,夙滄墨就會將你放了?不可能,早在你與左相聯手想要謀朝篡位的時候,夙滄墨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放肆!”靖王爺眼皮一跳,一時間有些心虛,“誰說本王與蠱蟲有關係?本王何時隨你一同?你莫要胡言亂語,再者,謀朝篡位一事,豈是你能夠隨意編排的?”
便是看不到靖王爺的模樣,隻聽著他的這些話,世子都覺得可笑。
這不純純地掩耳盜鈴?
亦或者,在他這個父親的眼裏,難不成還以為夙滄墨說的擇日問斬隻是想要借此從他們的口中得出什麽消息?
真是愚蠢。
世子低垂著眸子,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你以為這暗處還有人在聽著我們講話?夙滄墨都在那麽多大臣的麵前,下令要將我們處斬,你還以為事情會有轉機?”
靖王爺自然聽出了世子話語中的嘲諷,他臉色瞬間漲紅,再度踹向牆,發泄著心中的怒氣:“逆子!胡說八道,本王何時這麽想過?”
“哦,是嗎?”世子冷笑一聲,“那你就別想了,既然進了這天牢,也就剩不了幾日了,還是安安分分地等死吧。”
“你……你竟說如此大不敬的話!”靖王爺氣的咬牙切齒,“本王,本王絕對不會被困在這小小的天牢中。”
世子換了個坐姿,緩緩道:“難不成你還覺得有人會救你?”
“你是想指望管家?還是你寵愛了那麽多年的側妃?亦或者是兵部尚書那些人?”
提起這些人,靖王爺的麵色難看了許多。
管家和側妃已經背叛了他,斷斷不會再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
至於兵部尚書等人……
靖王爺眸光冷沉,若是他們想要救他,根本不必等到這個時候,在大殿上的時候,就應該給他求情才是。
正如世子所言,這些人都已經靠不住了。
靖王爺心中惱怒,早知道他便提前準備著,誰知道夙滄墨回來的這麽突然,而且,那藏著蠱蟲的密室還那麽剛剛巧地走水。
這可笑的壽辰,沒想到竟然成為了他的忌日。
那頭兒再沒有聲音傳來,世子便知曉靖王爺這是已經想明白了,是真的沒有人過來救他了。
世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的褶皺,反倒是笑出了聲:“父親,現在的感覺如何?被自己最信任的下屬背叛,又被自己最寵愛的女人背叛?”
“閉嘴!”靖王爺現在聽不得這件事情,心中怒火翻湧。
世子哪裏會聽靖王爺的話,他沒有停下,自顧自地說道:“當初您寵愛側妃,冷落我母親的時候,可有想過如今會落得這個下場?”
“母親生前是那般愛你,可是你呢?事事都緊著側妃,平日裏母親說一句話,你都懶得聽,甚至連母親去世,你都不願意將母親葬在族地。”
靖王爺心中已經生出了後悔,可是他不願意承認,一旦承認,那他便是在世子麵前落了麵子。
“你母親若是生病而死,或者壽終正寢,那本王怎能不會將她葬在族地?偏偏她是被夙滄墨處死,是個罪人,族地怎能容忍一個罪人叨擾!”
聽著靖王爺死不悔改的話,世子的眸中劃過一絲濃烈的恨意與嘲諷,他反唇相譏:“這麽說來,你被處斬之後,豈不是也不能葬入族地?我想想,若是不能葬入族地,那你就該被扔到亂葬崗了。”
靖王爺雙手緊握成拳,帶著怒意,一拳砸在牆上,“不孝子!本王是你的父親,你便是這般說你的父親?你還有沒有教養!”
“俗話不是說,子不教父之過?父親這不是自己罵自己?”世子身子前傾,躲過牆上撲朔落下來的灰塵。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劫獄
“逆子,逆子!”
靖王爺氣急,反反複複隻能說來這幾個字。
世子輕嘖一聲,暗歎自己這父親平日裏偽裝的實在是太好了。
隻是板著一張臉,便教人以為他有多麽厲害一樣。
實際呢?
實際上不過隻是一個空架子罷了,一點都沉不住氣,真不知道母親為何會對這樣一個拎不清的人念念不忘,到死都還放不下。
世子低垂著腦袋,沒有再說話。
倒是靖王爺好似心中怒火越燃越旺,自顧自地罵罵咧咧了好半天。
時間久了,世子不搭理他,他這才逐漸消停下來。
牢房中的感覺並不好受。
偶爾會有各種蟲子從腳邊爬過,甚至還有一些會爬到身上。
世子一腳踩死一隻老鼠,自他的袖口爬出了一隻蠱蟲。
那蠱蟲聞到鮮血的味道,便飛快地往地上爬去,之後便浸入了那被踩的稀爛的老鼠身上。
世子則冷眼看著這一幕。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蠱蟲的身子鼓鼓囊囊,這才緩慢地蹭上世子的衣袖,往他袖口爬去。
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世子的眸中滿含嫌棄與厭惡。
若不是當時情況緊急,他才不會讓蠱蟲就這般鑽在他的袖中。
不過能夠帶出來一隻蠱蟲,也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接下來就要靠這隻蠱蟲繼續繁殖,他總會有機會擁有更多的蠱蟲,到那個時候……
世子心中這般計劃著。
天色漸晚,月光透過天窗灑進來。
獄卒冷著臉端來飯菜,毫不客氣地放在兩人的門內。
“快點吃,吃完我還得收拾。”
“大膽!你個狗奴才,竟然這般同本王講話!”靖王爺的怒氣又被輕易勾起。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獄卒,現在都敢這個樣子對待他。
再看看那所謂的飯菜,那米飯瞧上去都要餿了,這如何吃?
便是靖王府的馬,都不吃這玩意兒。
獄卒本是打算離開,聽見這話,頓住腳步,折返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靖王爺。
“靖王爺,不,不對,現在已經不是王爺了。”
“陛下下令,將靖王府抄家,而且已經將你貶為庶人,又在幾日之後就要問斬,你還以為你是當初的皇親貴胄?”
“現在你可是連我一個獄卒都比不上,還口口聲聲的狗奴才,我是狗奴才,那你就連狗奴才都不如。”
“你……”靖王爺蹭的一下站起身,兩手抓著門上的木杆,怒目圓睜,“放肆!放肆!狗奴才,待本王從這裏出去,第一件事便是處理了你。”
獄卒絲毫不懼,瞧著靖王爺那模樣仿佛看見了小醜,他大笑幾聲:“你可別逗笑了,三日後就要被處斬,你還怎麽出去?”
“今日一整日,都沒有一個人進來看你,你還以為有人能將你救出去?我呸!”獄卒啐了一口,眸中滿含輕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還這麽耀武揚威的,我看你就算是能出去,也是執行死刑的那一日出去了,你還怎麽處理我?變成鬼處理我?”
靖王爺被這獄卒氣的兩眼發黑,額角的青筋直跳。
獄卒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隻剩下靖王爺無能狂怒的聲音。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獄卒才又過來一趟。
見世子和靖王爺誰都沒有動那碗飯,獄卒撇嘴嘁了一聲:“不吃就算了,晚上餓了有你們好受的。”
嘀咕了一聲,獄卒俯身端起世子麵前的那碗飯。
還未來得及起身,他的雙眼大睜,緩緩垂眸,看著自背後貫穿到身前的長劍。
隨著長劍利落拔出,那獄卒癱倒在地上,兩隻眼睛未曾合上,死不瞑目。
這一變故,讓靖王爺都打起了精神。
此時,世子的牢房外頭,站著一個黑衣人。
靖王爺飛快地爬了起來,趴在門上,往那邊看去。
是誰?
這個黑衣人是誰?
難不成是兵部尚書等人派來救他的人?
倘若不是,那又是什麽人?
總不可能會是世子的人吧?
在靖王爺的殷切注視下,那黑衣人將長劍收起,衝著世子拱手:“公子,屬下來遲。”
靖王爺大睜著雙眼,怎麽可能?
“無妨。”
世子緩緩起身,理了理衣擺,緩步走來。
黑衣人從獄卒的腰間摸出了鑰匙,動作利落地將牢房的門鎖打開。
從那破敗的牢房中走出,世子的臉色都好了一些。
“公子,天牢外麵有人在接應,請隨屬下速速離去。”黑衣人恭敬地跟在世子的身後,同他稟報著外頭的情況。
世子微微頷首。
欲要離開牢房,必定會經過靖王爺所在的牢房。
靖王爺眼巴巴地看著兩人,艱難地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我兒,快些將為父的門也打開,將為父也救出去。”
世子的腳步頓住。
他側眸看著靖王爺,那臉上的神情比之平日裏看上去更愚蠢。
他輕笑一聲:“方才不還是口口聲聲的逆子,不孝子?”
靖王爺臉上的肌肉直跳,他憋屈地回應:“不,方才是為父說錯了,你莫要同為父一般計較。”
世子笑了幾聲,唇角的弧度漸漸地落下,“倘若你當初對我母親好一些,我現在定然會救你出去,至於現在……”
便是世子沒有說接下來的話,靖王爺也能猜到世子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不會救他。
靖王爺臉上的笑也散去,他反問一句:“你當真不會救本王?”
見證了靖王爺短短幾息的神色變化,世子心中更覺好笑,兀自點頭:“不會。”
“好!你真是好樣的!”靖王爺緩緩闔上雙眸,咬牙切齒,“你莫要後悔!”
“我後悔什麽?你馬上就要死了,我還能怎麽後悔?”世子知曉靖王爺心存僥幸,在他喪命之前,不介意將事情都告訴他。
“父親還不知道吧?你所指望的兵部尚書等人,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哪裏還能顧得上你呢?”
靖王爺眉梢一抖,“你說什麽?”
“兵部尚書和太常寺卿等人,昨日在宣政殿為你求情,被夙滄墨記下,命人去搜尋了他們的罪證。”世子笑意更深。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弑父
“他們現在雖然還沒有被定罪,但這事兒也是遲早的事情。”
“你能用的人已經都沒了,你是怎麽也逃不脫這個死局了。”
“這種情況下,我還真是想看看,你是怎麽讓我後悔的。”
靖王爺陰沉著臉,堪堪從打擊中緩過神來,隻見世子已經由黑衣人護送著往外頭走。
他頓時生出了一個念頭,他不能出去,那世子也得留下來給他陪葬!
這個念頭一出,靖王爺也顧不得旁的,立刻揚聲高喊:“來人呐,有人劫獄,有人劫獄!”
世子的腳步與黑衣人的腳步同時頓住,兩人的臉色如出一轍的陰鷙。
該死的!
“公子,不能讓他繼續喊下去。”黑衣人的周身彌漫著殺氣。
“屬下本就是趁著獄卒困頓的時候,才混進來的,若是那些獄卒被靖王爺給吵醒,我們便是想要離開,也難了。”
世子微微頷首,下頜緊繃著,也改變了主意。
他折身回去,在靖王爺牢房外站定,冷沉著臉:“閉嘴!”
靖王爺心中生出絲絲得意。
瞧瞧,這不還是乖乖地回來了?
“怎麽?終於想通了?”靖王爺麵上依舊是傲嬌的模樣,心中卻已經充斥著喜意。
馬上就能離開這晦氣的地方了。
隻要他能夠從這裏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遲早會回到京城,將夙滄墨從皇位上拉下來。
在靖王爺暢想未來的時候,世子微微抬手,吩咐道:“給靖王打開牢門。”
黑衣人的手中還有方才從獄卒身上取下的鑰匙,得了世子的吩咐,他找到靖王牢房的鑰匙,插,進鎖孔中。
靖王爺兩眼發直,緊緊地盯著黑衣人的手。
眼看著鎖掉落在地上,靖王爺等不及黑衣人將門拉開,迫不及待地從裏頭出來。
“早些這樣不就好了?非要鬧個兩敗俱傷才行?”靖王爺從牢房中出來,睨了世子一眼。
不待世子回話,靖王爺大步朝著外頭走去,掠過世子與黑衣人,頭也不回。
世子給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黑衣人頓時會意,微微頷首,拔出長劍。
速度飛快地刺向靖王爺。
靖王爺的步子頓住,在黑衣人將長劍拔出的時候,一股血噴出。
若非世子反應迅速,往後麵退去,他怕是要被那血給濺到。
像靖王身上流淌的惡心的血,被濺上一滴,世子都覺得晦氣。
“你……你……為什麽?”靖王爺仰麵倒在地上,艱難地抬起一隻手,顫巍巍地指向世子。
世子緩步靠近靖王爺,在他的身側蹲下,“沒有為什麽,本是想讓你留到三天後再死,但你剛才做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忍不住。”
“隻有死人才不會搗亂,所以,你隻能死了。”
“逆……逆子,我是……是……你父親。”靖王爺大口大口地呼吸,瞳孔逐漸渙散。
“父親?”世子眸中遍布寒意,不帶有一絲溫度,“你也配為人父?”
靖王爺嘴唇動了好幾下,沒有力氣再說話。
抬起的手也重重落下,再沒了氣息。
世子垂眸,盯著靖王爺大睜的雙眼,隻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吧。”
“是。”黑衣人應了一聲,自靖王爺的屍體上跨過,隨著世子大步離開。
——
養心殿內,宮人皆被屏退,隻留下李公公一人。
夙滄墨與薑亦依對視一眼:“現在便要開始?”
“可以,也沒有必要再拖了。”薑亦依重重地點頭。
現在這個時候,靖王爺與世子都已經被抓了起來,這藏寶圖也該現世了。
倘若那寶藏被什麽人莫名地尋到,他們這些年來所受的罪豈不是都白了?
這是薑亦依的想法。
李公公在一旁默默地候著,聽著兩人打啞謎似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直讓他一頭霧水。
兩人決定好之後,夙滄墨便直接吩咐:“去朕的私庫,將多年前尋到的那瓶藥水取來。”
“藥水?”李公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私庫中的東西太多了,裏頭好似有不少的藥水。
“就是先前被許多人爭奪的那瓶藥水,當初你不是還特意來詢問朕,如何處置那藥水?”
這樣一說,李公公頓時想起來了。
李公公對那瓶藥水的記憶深刻,夙滄墨隻是稍稍一提醒,他便記了起來。
看來陛下是知道那藥水有什麽作用了。
“陛下稍等,老奴這便過去取。”李公公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便快步離開內殿。
私庫距離養心殿有一段距離,李公公親自去取,更是需要耗費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這個間隙,薑亦依反倒覺得有些許的不安,總感覺哪裏被他們忽略了。
她緊緊蹙眉,抬頭看向夙滄墨,卻是看著他出神。
她在思索,究竟落下了什麽?
夙滄墨自是察覺到了薑亦依的異樣,他皺眉,也不打攪薑亦依。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薑亦依才想到了他們忽略了什麽。
世子!
“天牢的把守嚴格嗎?”薑亦依心生擔憂。
她總覺得,以世子的能耐,真的會安安分分地在天牢中等死?
夙滄墨恍然,這才知曉薑亦依在擔心什麽,他啞然失笑,緩緩搖頭:“不嚴格。”
“那你……”薑亦依頓時皺眉,一時間不明白夙滄墨有什麽打算。
“放心,我要的就是他逃跑。”夙滄墨唇角含笑,遙遙望向天牢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話,世子現在應該已經逃跑了。”
“你不怕他再作亂?”薑亦依對夙滄墨的做法很是不認同。
分明看守的嚴些,三日後將世子斬首,一切都一了百了。
偏偏要鋌而走險,他要做什麽?
“他確實會作亂,但是他鬧不起來。”夙滄墨已經有了對策,同薑亦依解釋,“世子的身後必定還有人在,那些人的功夫比我的暗衛也不差,若是直接將世子斬首,指不定那些人還會源源不斷地出來鬧事,倒不如直接一網打盡。”
薑亦依這時才反應過來夙滄墨想要做什麽,她無奈:“所以你打算利用寶藏來引,誘出世子?”